徐文彬
(中共福建省委黨校,福建 福州,350007)
近代福州火災與地域文化變遷
徐文彬
(中共福建省委黨校,福建福州,350007)
本文以福州城為例,運用歷史地理學研究方法,主要通過收集方志、筆記、文集等地方文獻,以及田野調查,指出特殊的自然環(huán)境、閩江木材貿易的興起是福州火災頻發(fā)的深層次原因。隨著商業(yè)發(fā)展、人煙輻輳,福州火患日益頻繁,成為嚴重的社會問題,不僅導致埠際貿易衰落,而且深刻影響地域民俗信仰、大眾心態(tài)、民間組織等諸多方面,鑄就閩都文化的地域性,從而從新的視角,勾勒環(huán)境、災害與地域文化的關系。
福州;火災;地域文化變遷
災害有著自然與社會的雙重屬性。①鄒逸麟:《災害與社會研究芻議》,《復旦學報》(社會科學版),2006年第6期,第19頁。深刻影響人口、政治、經(jīng)濟、文化等諸多方面。鄒逸麟先生指出文化“包括社會組織、民間信仰、社會習俗、文化等等方面?!雹卩u逸麟:《災害與社會研究芻議》,《復旦學報》(社會科學版),2006年第6期,第26頁。學者從不同角度分析災害如何影響文化,或探討災荒與地方民間信仰之間的關系、或論述災害與地方民間組織的互動、或詮釋災害與社會習俗的淵源。③此方面研究代表性研究成果有:.王振忠:《清代徽州民間的災害、信仰及相關習俗——以婺源縣浙源鄉(xiāng)孝悌里凰騰村文書《應酬便覽》為中心》,《清史研究》,2001年第2期;吳滔:《清代江南社區(qū)賑濟與地方社會》,《中國社會科學》,2001年第4期;丁賢勇:《明清災害與民間信仰的形成--以江南市鎮(zhèn)為例》,《社會科學輯刊》2002年第2期;陳業(yè)新:《明清時期皖北地區(qū)健訟風習探析》,《安徽史學》,2008年第3期。段偉:《禳災與減災:秦漢社會自然災害應對制度的形成》復旦大學出版社,2008年版等等。從整體來看,現(xiàn)有成果研究時段側重明清,多以省級政區(qū)為尺度,而較少關注近代,選擇代表性城市,系統(tǒng)分析災害如何影響地域文化。因此本文將在前人研究基礎上,以福州城為例,通過收集方志、筆記、文集等地方文獻,加以長時段考察,系統(tǒng)分析火災如何影響福州民俗信仰、大眾心態(tài)、民間組織等,以期從新的角度,思考環(huán)境、災害與地域文化的相互關系。④關于福州火災的研究成果代表性有兩篇,主要集中于明代。其一是堀地明:指出由于城市居民的社會關系尚不足以滅火,明末福州消防體系由火軍與保甲相結合在。(《明末福州諸都市の火災と防火行政》(《東洋學報》,1995年第77期,第69-10頁)陳怡行側重從城市建筑特點,分析福州火災頻繁原因,利用《福建省城防禁火患事宜》等史料,論述城市消防體系,認為明代福州火神信仰流行,是火患頻發(fā)之下集體心態(tài)的展現(xiàn)。(《近世以來福州的城市火災、火政與火神信仰》,《全球化下歷史研究之新視野論文集二》。此外王振忠先生在《六百年自然災害與福州社會》一書中對此亦有專門論述。進而能更為深刻理解地域文化的獨特性。正如美國學者J.H.斯圖爾德所言,“從人類生存的整個自然環(huán)境和社會環(huán)境中的各種因素交互作用研究文化產生、發(fā)展、變異規(guī)律。”⑤司馬云杰著:《文化社會學》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340-341頁。
福州為閩省省會,介于25°15′N~26°39′N,118°08′E~120°31′E,毗連閩江,滔滔江水,橫貫市區(qū),匯入東海。四周群山環(huán)繞,東有鼓山、西有旗山、南有五虎山、北有蓮花峰,地勢自西向東傾斜,海拔多在600~1000米之間,為典型的河口盆地。
福州“環(huán)山派江”的盆地地形,使熱量集聚在“盆底”而不易散發(fā)。為抵御酷暑侵襲,早在唐代,福州即密植榕樹,有榕城之美譽。①參見王振忠:《近600年來自然災害與福州社會》,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96年,第223頁。1065年,太守張伯玉下令“編戶植榕”,以致“綠蔭滿城,暑不張蓋”,頗受贊譽。植樹綠化,固然能降暑降溫,卻因湖泊堙塞削弱其成效。唐宋之際,福州河網(wǎng)密布,湖泊眾多,以東湖、西湖、南湖最為著名,由于不斷筑堤圍墾,至南宋時、東湖、南湖已先后湮滅,西湖亦不斷萎縮,至十九世紀中期,湖面由原先方圓20余里,縮小至7里,以致“地隘無以容水”。湖泊、河汊頗能吸收熱量,被視為天然氣溫的調節(jié)器,若淤塞日深,則加劇熱島效應,使福州城氣溫不斷上升,酷熱難當。時諺云:“四節(jié)皆是夏,一雨便成秋?!雹冢ㄕ拢陡V莞尽罚?,《地理志》,福州:海風出版社,2001年,第14頁。如此高溫干燥的地理環(huán)境,極易誘發(fā)火患。尤其是夏秋季,炎熱干燥,火災易發(fā),以致民間有“秋季火帝出動”之諺語。③王振忠:《近600年來自然災害與福州社會》,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96年,第14頁。
福州還深受強對流空氣影響,冬季盛行偏北風,夏季盛行偏南風,沿海風速在10月至次年2月,達8米/秒以上,3月略減至7米/秒左右,4月至9月大體在4~6米/秒之間。每年登陸的臺風達到5.3個,破壞力巨大。成化十九年(1483)六月,大風“拔木發(fā)屋,公署民廬盡壞,城上敵樓頹毀一空?!雹埽鳎┯髡餍蓿骸陡V莞尽罚ㄏ拢?,卷之75,《雜事志四》,福州:海風出版社,2001年,第737頁。如此狂風,若恰遇火星,則后果堪憂。特殊的地理環(huán)境,成為福州火災頻發(fā)的重要誘因。
福州是由地質構造作用和海侵作用而逐漸形成的沖積平原,沿岸土層淺薄、含泥沙高,結持力弱,⑤福州市土壤普查辦公室:《福州土壤》1986年,第7頁,內刊本。難以燒磚,且周邊石材匱乏,而閩江上游延、邵、建等府“山勢巍峨,林木蓊郁”,森林資源豐富,木材是重要的輸出商品,為地方財政主要支柱。據(jù)萬歷《邵武府志》載:“杉,舊本地少種者。近三、四十年來,郡人種杉彌滿岡阜,公私屋宇悉用之,皆取諸本土而足,且可以轉販以供下四府宮府之用,蓋骎骎乎與延建之杉等矣。郡人所謂貨,此其最重者也”⑥(明)韓國藩修,侯兗纂。《邵武府志》卷9,《物產》,第91頁。。上游木材砍伐后,扎成木筏,順流而下,再通過海運,直銷江南等地,福州南臺成為“木植湊集總所”。⑦《乍浦備志》,《中國地方志集成·鄉(xiāng)鎮(zhèn)志專輯》(20),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第184頁。由于取材便利,福州城區(qū)建筑:“一片架木所成,無復磚石,一不戒則燎原之勢,莫之遏也”。⑧謝肇淛:《五雜俎》,卷4,《地部二》,第72-73頁。火患極易發(fā)生,直至解放前夕,福州絕大多數(shù)的房屋仍是木質。⑨據(jù)1947年相關統(tǒng)計,全市屋宇共有28,887座,洋屋占2.3%,為673座、墻屋16.4%,為4,188座、木樓屋占50.7%,為15,148座,木屋占30%,為8,664座、茅屋占0.7%,為214座。《市警察局暨各分局關于本市消防工作概況、防火宣傳、檢查的訓令、布告、公函》,福州市檔案館藏檔案,(902—6—468)。
明代中期,隨著城市的發(fā)展,福州火災問題逐漸凸顯,受到官府高度重視。巡撫龐尚鵬除持續(xù)擴編火軍部隊外,還著手強化城市的里甲制度,運用里甲制度與火軍相互配合,協(xié)力滅火。⑩參見陳怡行:《近世以來福州的城市火災、火政和火神信仰》,《全球化下明史研究之新視野論文集二》第383頁。但收效欠佳,典籍中仍有較多火災記載。政治腐敗是火災難以遏制的重要原因,學者謝肇淛分析為何“火患獨閩中最多”時,即指出“官軍之救援者,徒事觀望,不行撲滅,而惡少無賴利于劫掠,故民寧為煨燼,不肯拆卸爾?!保?1)謝肇淛:《五雜俎》,卷4,《地部二》,第72-73頁。因此防火體系形同虛設,難以遏制火勢。
清朝建立后,隨著統(tǒng)治力的提升,福州火災雖時有發(fā)生,總體得到有效控制。從表1-1可見,開埠之前,福州的火災頻次較為穩(wěn)定,基本在0.15次/年之間起伏,同治年間火災變化不大,光緒年間驟然增加,達到3.17次/年,遠遠超過前期,至宣統(tǒng)年間又略有下降。這可能由于數(shù)據(jù)來源不一,從而影響統(tǒng)計結果,但不致如此之大。開埠之前的史料記載主要來源于方志和奏章,清廷對火災重視,將其作為考核地方官員的重要指標,福州作為省會,若發(fā)生大型火災,督撫大員須及時上報,從而留下相關記載。乾隆九年(1744),福建巡撫向朝廷奏報福州火災,遭到痛斥,“向來外省令文武官弁督率兵役竭力搶護,不使蔓延。朕御極而來,又曾再三諄諭,務期凜遵?!R爾泰、周學健不能訓飭防范于平日,又不能督率屬員搶救于臨時,甚屬疏忽,著傳旨申飭,嗣后毋得仍前怠視。”①《高宗實錄》卷231,《乾隆九年十二月辛未》。開埠之后,除《申報》等報刊有詳細報道外,時任福建巡撫丁汝昌亦指出“省城內外,每年火災必有二三次,每次或千余間,或數(shù)百間不等。”②《丁禹生政書》,《撫閩奏稿》卷1《閩省被災賑恤情形疏》。與統(tǒng)計結果3.17次/年相似,因此數(shù)據(jù)應具有可信度。
近代福州火災數(shù)量陡然上升,以致時人感嘆“噫,何閩省火患之多耶!”③《火警匯登》,《申報》,1889年11月3日,第2頁。此與經(jīng)濟發(fā)展有關。同治年間,福州名義開埠,實際處于封閉狀態(tài),因此火災頻率變化不大。④1944年7月,福州對外宣布開埠,但劉韻珂等地方大員暗中阻礙通商,以致開埠十余年,福州貿易額僅為37萬元,1856、1857年竟無一艘“番舶”光顧,旅居外商更是屈指可數(shù)。此后,茶葉貿易興盛,福州成為重要商埠,對外交流頻繁、城市規(guī)模擴大、人口急劇增加、房屋鱗次櫛比,勢必導致火災增加。與此同時,火油的普遍使用、⑤福州每年所用火油為數(shù)頗巨,計一千八百八十一年進口火油共有二萬零六百箱,并無一箱另運出口者,可見福人用火由來之眾也。參見《禁用火油》,《申報》,1882年12月28日,第1頁。吸食紙煙風氣的形成、娛樂方式的轉變,加劇火災發(fā)生?;馂呐c經(jīng)濟發(fā)展的關聯(lián),還體現(xiàn)在其時空分布上。光緒之前,火災多發(fā)生在城內,25起火災中城內占23起,多發(fā)生在行政衙門、火器庫、城樓、樵樓等場所。而光緒朝的108起火災中,城內僅有27起,其余均發(fā)生在城外,其中南臺為54起。時空地點的轉化,凸顯南臺的經(jīng)濟地位的提升。
近代福州火災不僅數(shù)量增多,而且破壞嚴重。開埠之前,根據(jù)地方文獻記載,福州延燒百間的火災僅有5起,延燒千間為2起。分別為順治十八年(1661)七月初一日,“火燒雙門樓、第一樓及民居千余家”⑥(清)孫爾準修:《福建通志》卷之63,雜記,道光十五年刻本。及嘉慶十六年(1811)六月,“福州城中大火,延燒千余家,開元寺,縣署俱盡。”⑦(清)孫爾準修:《福建通志》,卷之16,公署 道光十五年刻本。而至光緒年間,延燒百間的火災有37起,延燒千間有7起,均發(fā)生在南臺。其中光緒二年(1876)十月十二日大火,從上午八點燒到下午四點半,“行棧鋪戶共焚去六千余間,貨物更難數(shù)計”。⑧《福州火災》,《申報》,光緒二年十月二八日,第3頁?;鹉僚?,造成極為慘重的損失。如光緒十五年(1889)十月十九日的火災令“數(shù)百災民進退無路,皆奔至渡頭沙坡上。潮水適至,越漲越高,幾占滅頂?;饎萦犬惓C土?,竟乘風將附泊漁船數(shù)十艘一律延燒。男女老幼,喊聲震野,不堪焦勢,皆以水自盥其面,其立腳一或不穩(wěn),即隨波逐流而去,聞與波臣為伍者,約有四五十人,不死于水而死于火,殆有數(shù)存乎?”事后據(jù)父老云“被焚之家,總在兩千左右。洵異常之浩劫也?!雹佟陡V荽蠡稹?,《申報》,光緒十五年十月二七日,第1頁。
表1 清代福州火災及頻次
火災頻頻,對福州經(jīng)濟發(fā)展構成嚴重威脅。開埠之后,福州一度成為國際性重要商埠,其外貿總值曾超過上海,卻又急速衰落,城市地位不斷下降。學者對此探討頗多,主要歸結于茶葉貿易的衰落,閩江航道淤塞等等、但火災亦是不可忽略的重要因素。早在1854年,英國駐福州領事館即指出:“對本口當前發(fā)展和繁榮的最大障礙是由于外國人對其財產缺乏安全感,唯恐他們的財產可能會在此處如此頻繁的大火中焚毀殆盡?!雹贐PP:1854-6-22,轉引姜修憲:《制度環(huán)境政府—晚清福州開埠與閩江流域經(jīng)濟變遷(1844-1911),復旦大學博士論文,2005年,第62頁。此擔憂后來演變?yōu)楝F(xiàn)實。如南臺泛船浦,“市廛林列,百貨云屯,繡地錦天,繁華滿眼,物更難數(shù)計”。③《福州火災》,《申報》,光緒二年十月二八日,第3頁。光緒27年(1901)6月11日發(fā)生火災,“一剎那間,義利、協(xié)和、義記、裕昌、永昌、天保各洋行,各渣打銀行、日本郵便局、日東洋行,同付楚人一炬”④《福州南臺》,《申報》,光緒二十七年6月29日,第3頁。火損慘重如斯,極大地影響洋商的投資熱情,甚至連外國保險公司都認為在福州開辦火險業(yè)務是冒險之舉,使貿易衰落成為必然。
總之,炎熱干燥的氣候環(huán)境,沖積平原的特殊地形,木質為主的城市建筑,使福州極易滋生火災,隨著城市的發(fā)展,人口數(shù)量的增加,商貿活動的頻繁,火患威脅日益凸顯,對地域社會影響深遠,一方面,它是導致福州埠際貿易衰落的重要原因,另一方面,它是塑造福州地域文化的重要助力。
火災問題凸顯,對福州民風習性影響深刻,尤其是民間信仰方面。根據(jù)陳怡行考證,宋元時期,文獻并無福州火神廟的相關記載,直至萬歷年間,《閩都記》才有九仙山熒星祠的記載,“祀火星。舊為明離殿。萬歷初重建,更名,并作玉皇殿於中,祀元冥於左?!雹荩鳎┩鯌剑骸堕}都記》,福州:海風出版社,2001年,第18頁。萬歷二十六年(1598),巡撫許孚遠應地方士紳請求,將其徙華林寺之西,以此制火,穩(wěn)定民心。后在東城邊巷設立南離總管廟,又名火神廟?;鹕駨R空間配置的變化與數(shù)量的變化,凸顯“火神信仰便在城市火患頻仍的滋潤下,不斷的茁壯,成為城市中的信仰之一?!雹迏⒁婈愨校骸督酪詠砀V莸某鞘谢馂摹⒒鹫突鹕裥叛觥?,《全球化下明史研究之新視野論文集(二)》,第389頁。除了信仰火神外,“福州坊巷中建有玄帝亭者有多處”。⑦林家溱:《福州坊巷志——林家溱文史叢稿》,福州:海峽出版發(fā)行集團,2013年,第34頁。祭祀北極玄天大帝。據(jù)《后漢書·王梁傳》記載:“玄武,水神之名,司空水土之官也。”水能克火,因此在許多地方,民眾通過祭祀水神,克制火災。在北京的火德真君廟中,其中殿至今仍供奉玄帝。
火神信仰的盛行,衍伸相關習俗。每逢火帝誕辰日,南臺各商幫均聚集廟中,舉行大型廟會,并輪流值年祭祀。⑧此系2012年1月,筆者實地調查時,福州火神廟首事阮道銘道長(73歲)告之,并說參與商幫有36個,該數(shù)目應為概指,泛指南臺商幫,具體時間可能是清末,因火神廟現(xiàn)已被毀,亦無相關文書驗證,只能作為孤證。商幫贊助火神廟,反映火災威脅下其焦慮不安的心理。為“酬謝火帝”,民間舉行“謝冬”儀式,成為福州獨有的風俗。每到冬至之日,各鋪戶俱糊紙屋、抬旱棚,鋪張陳設,并請道士從寧山祖殿出發(fā),沿途念經(jīng),所經(jīng)之處,各家將所糊之紙屋焚毀,火光四射,儼如火場。焚燒后,各家主人,稱呼“今夜火燒厝,從此毛大災”,以求吉利。⑨參見:《民俗志怪》(61)《謝冬》,《華報》,1932年12月24日,第3版。“厝”在福州方言中意指房子,“毛”意指沒有,即今晚把房子(紙屋)燒了,從此沒有大災。根據(jù)民俗學研究,在祭祀活動中,以相似的人或物代替當事人和物,可驅邪避禍。請道士、燒紙屋,即是為了能免遭火患,秋冬季正是“火帝出動”,火災高發(fā)之時,所以選擇在冬至日酬謝。火災過后,民眾常舉行各類禳火儀式,避免重蹈火厄。
社會風俗的演變還反映在諺語上,鐘敬文先生指出口頭語言“是許多文化的載體,是一種特殊的符號民俗傳承。①鐘敬文:《民俗文化學——梗概與興起》北京:中華書局,1996年,第9-10頁。福州火災頻繁,諺語中關于此方面內容頗多,尤其是“紙裱福州城”廣為流傳,紙裱指福州如同紙糊,一燒就著。②筆者曾翻閱明清時期福州方志、文集、筆記等文獻資料,并未發(fā)現(xiàn)此諺語,而在1928年民國期刊上已有記載,推測應為晚清出現(xiàn)。又如“福州城上半盲都是財主,下半盲天火燒汀爬汀臂”,意指上半夜還是福州的富人,下半夜財富被焚燒殆盡,極為狼狽。民眾飽受火災威脅,驚恐無奈,只能以此感慨禍福無常。俗語將火災中民眾驚慌情形刻畫得淋漓盡致,如福州郊區(qū)流傳“城里失火城外驚,依奶看天才三更,叫起依爹卷鋪蓋,依爹只摜興化兄,叫起兄弟目操操,心肝撻撻就英驚。”③林國經(jīng)主編《中國歌謠集成·福建卷·福州市郊區(qū)分卷》,1990年,第114頁。意為當城里發(fā)生火災時,城外一片驚慌,婦女見恰值深夜,叫醒丈夫帶上被褥逃離,而丈夫只顧提起尿壺,拉著兩個兒子趕緊出去,并拍著胸脯說不用怕。城里、城外差距甚遠,而且又在半夜,民眾卻如此驚慌,凸顯其對火災的的極度恐懼,也反映福州火災的危害之深,蔓延之快。
在福州流傳的民間故事中,不乏與火災相關的內容。如“三十暝晡火燒厝”,即某子女對年老的父親不孝,父親在大年三十放火燒屋,以此教育子女要盡孝。民間故事的形成與地方風俗有極為密切的關系,常契合地方民眾的心理,所以能以口頭文學形式,世代傳承。福州火災頻發(fā),消防被視為地方社會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成為民間故事的重要構成元素。在故事創(chuàng)作與傳播過程中,地方精英利用人們對火災的畏懼心理,將其與忠孝義信等傳統(tǒng)倫理相聯(lián)系,以推行道德教化,構建社會秩序。
火災不僅使福州民眾感到恐慌,也給旅居福州的異鄉(xiāng)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清代,福州成為接待琉球使者的主要門戶,琉球使者登陸后,在琉球館休整后,再沿閩江北上,最后抵達北京。因此許多琉球人在福州游學經(jīng)商。為便于琉球,他們編寫了琉球官話課本,“以琉球館為中心,生動描繪了福州城市的社會生活。”④王振忠:《清代琉球人眼中福州城市的社會生活——以現(xiàn)存的琉球官話課本為中心》,《中華文史論叢》,2009年04期,第41頁。如火災過后,災民的凄涼情狀“吃也沒得吃,穿也沒得穿,住也沒得住,那大男小女攏做一堆,在那露天地里,啼啼哭哭?!币驗榛馂亩嘤苫馉T不慎誘發(fā),所以官話課本特地告誡“把燈吹滅了睡,如今秋天的時候,那東西都是干燥的,火燭要小心。上牀的時節(jié),就把火吹滅睡,也是放心的?!雹轂|戶口律子:《學官話全訳(琉球官話課本研究)》,第206(59)—205(60)頁,轉引王振忠:《清代琉球人眼中福州城市的社會生活——以現(xiàn)存的琉球官話課本為中心》,《中華文史論叢》2009年04期,第100頁??梢娐镁诱邔ΩV莼馂闹枞弧?/p>
隨著火災日趨嚴重,與其相關的民間禁忌亦悄然流行。評話是近世福州民眾的主要娛樂方式,其業(yè)內有不成文規(guī)定:“東家蓋房、喬遷、安灶等,書中不能說有“火燒厝”之類失火情節(jié)”。禁忌作為特殊的文化方式,以非常方式界定人與自然的關系,民眾以此紓解心中的恐懼,避厄化險?;馂膶γ癖娚敭a威脅甚大,因此評書先生回避此類內容,以免有詛咒之嫌。除此之外,在日常生活中,亦有與火災相關的禁忌,如火災發(fā)生時,街坊鄰居須緊閉大門,不讓外面的人闖進,甚至火熄后,門還是關著。亦與防止“火鷂”闖進有關。⑥野上英一原著 徐吾行試譯:《福州考》,福建師范大學圖書館古籍部藏書,第151頁。
總之,近代福州火災頻發(fā),在地方民俗信仰、諺語歌謠中有頗多反映,成為地方文化的重要構成部分。它既是火災對地方民眾精神世界的烙印,也是大眾心理的體現(xiàn),凸顯消防形勢之嚴峻。
近代福州火災除影響民眾的精神世界外,還推動城市的社會變遷,在建筑布局、人際交往、日常生活等方面表現(xiàn)得尤為明顯。
福州建筑格局蘊含厭火制厄的風水觀念。福州城北為坎位,主水,地方官紳遂在屏山之巔修鎮(zhèn)海樓,以避風防水。福州城南為離位,主火,地方官紳亦在于山修火神廟,以免遭火厄。在傳統(tǒng)文化視野中,北斗玄武主水,且七星排列似勺子,可以壓制火災。早在南宋,福州官員即“砌十石盂于譙樓北,注水以厭南離”,后逐漸演化為七星井“其六在宣政街東西,其一在還珠門外”①(明)王應山:《閩都記》卷7,福州:海風出版社,2001年,第41頁。。福州城內還散布“八斗、十六斛”,其功能與七星井相似“皆取壓制南離,消弭火患?!雹冢ㄇ澹┝謼鳎骸堕懦强脊怕浴肪砩稀冻菣┑谝弧?,福州:海風出版社,2001年,第29頁。成為官府應對火災的重要方式。道光年間,總督府發(fā)生火災,劉韻珂(時任閩浙總督)“惑形家言”,將督署前之斛移到頭門偏西處。光緒年間,鑒于福州火災嚴重,官府又重修各處石斛。
此外,鎮(zhèn)海樓旁還設置七口水缸,亦按七星布局,以取得形勝厭火的成效。與此相對應,清康熙二十年(1681)總督姚啟圣在城內雙門樓前設三只石獅子,“以壓制南面五虎山?!笨酥苹馂摹?916年,該樓重修時,又“添設觀天臺,上則分布七星缸,以禳天災,下則按置儲水器,以弭火患?!雹邸陡V萋眯杏洝罚◇K弟二十三種游記1928年,復旦大學古籍庫藏書,第41頁?;馂某绊懗鞘懈窬滞?,還滲透到城市建筑風格中。解放前福州城常聳立馬鞍狀的高墻,頗具地方特色。每逢火災過后,官紳常修建馬鞍墻,預防火災重演。福州許多街巷還設有專門的火道,“中空而旁甃以墻”,與馬鞍墻功能相似,均能有效防止火勢的蔓延。
隨著火情嚴峻,福州出現(xiàn)以趁火打劫為業(yè)的歹徒,俗稱“火鷂”。他們“平日游手好閑,不事生業(yè),黑夜?jié)摬仄?,將引火器物拋擲居民房屋,及至延燒,則假充救火之營兵衙役,或捏稱失火之家親戚,乘機搶竊財物。甚或將附近居民,以拆卸炎衖為詞,敲門入室,混行搬搶。”④周憲文:《福建省例》,臺灣大通書局1984年版,第888頁。然后再按股分贓,以南臺最多,其數(shù)量之多,危害之大,令官府難以管控。光緒十五年(1889)十二月,城外發(fā)生火災“約毀居民數(shù)十家,傳說俱系歹徒放火”,后被抓獲的黃金保供認不諱,被判“鳧首示眾”,在押赴刑場的路上,該犯“坐囚車而絕無畏懼之色,是真桀悍性成,憨不畏法者也”,時人希望“經(jīng)此次從重治罪,縱火之風庶幾稍息乎”。⑤《縱火梟首》,《申報》,光緒十一年二月二七日,第2版。僅過數(shù)月,縱火之風又起,甚至清軍駐所也成為襲擊目標,光緒十年(1884),福州兵營著火,“咸謂盜思趁火肆劫”,“故數(shù)日之間火警頻仍,居民頗切防虞云”。在利益驅使下,火鷂無懼律法,流毒甚廣,被視為閩中惡習。
為防止火災,地方官府出臺諸多法令,干預民眾的日常生活。同治十年(1871),福州三皇廟山陜會館因上演夜戲而引發(fā)火災,福建地方官員認為夜戲“不特易滋事端,抑且動虞火患”,遂發(fā)布告示,“不準演唱夜戲”。⑥[美]盧公明(Justus Doolittle):《英華萃林韻府》(Vocabulary and Hand-Book of the Chinese Language,Romanized in the MandarinDialect)第2卷,Rozario,Marcal and Company,1872年,第518頁。福州許多民約鄉(xiāng)規(guī)亦與火災相關,如“巷中舊例,萬一遇失火時,不得搬動器具,因恐巷小被其阻塞,人難趨避也?!雹吡旨忆冢骸陡V莘幌镏尽旨忆谖氖穮哺濉?,福州:海峽出版發(fā)行集團,2013年,第159頁。而且規(guī)定對起火之家也予以懲罰,據(jù)《申報》記載“閩俗,起火之地,別家殘破瓦礫盡行挑棄,其處累累如山,車輿阻礙。兩縣飭備土船載運,一面示禁傾棄,無如若輩貪圖近使,置若罔聞?!雹唷陡V莼馂摹?,《申報》,1896年9月26日,第1版。
隨著火患的加重,消防成為人們日常生活中的重要事務。在南臺等火災頻繁的區(qū)域,水斛、消防池林立,多為民眾集資興建,至今仍有大量留存。如在倉山區(qū)亭下路貯立一清代水斛,其落款為天安鋪公置,“鋪”為清代基層行政區(qū)劃,是“緣于治安民防目的的保甲編組”。⑨張研:《清代縣以下行政區(qū)劃》,《安徽史學》,2009年第1期,第8頁。近代之后逐漸瓦解。每年冬至,官府或民間組織防火宣傳,檢查火災隱患,“風干物燥、提防火災”等標語在街巷隨處可見,成為福州別樣風情。福州官員游宦它鄉(xiāng),亦高度關注火情,如林則徐在外省履任期間,每逢火災,必親臨現(xiàn)場指揮,僅在其日記所載次數(shù)達十二次之多。⑩參見李采芹主編:《中國消防通史》,北京:群眾出版社2002年,第1064頁。其日記作如是記載“二十二日,甲子(8月8日)。晴。寅刻詣吳山禱雨。午,立秋。晡時密云不雨,僅聞雷聲。二鼓二鼓,艮山門內失火,往救,即滅”。第二天,“寅刻詣吳由火德廟叩祝神誕,廉訪同至趙恭毅祠小憩即回”①《林則徐全集》(第九冊·日記卷),海峽文藝出版社,2002年,第122頁。其對火情重視可見一斑。林則徐還令人抄錄杭州七星缸避火咒語,寄送家人以防患未然。
總之,近代福州頻發(fā),對民眾生活影響深遠,成為塑造城市建筑格局的重要因素,并衍生以趁火打劫為生的特殊人群—火鷂。福州民眾視消防作為日常生活的重要內容,即使游宦他鄉(xiāng),仍對火情惕然,不敢有所松懈。
近代福州火災頻發(fā),成為嚴重的社會問題,而官方火政漸趨衰落,民間救火會應運而生,網(wǎng)點不斷增多,功能不斷拓展,成為地方社會的中流砥柱。
19世紀80年代,福州成立第一個救火會—木幫南臺彬社,此后數(shù)十年,不斷有新會成立,網(wǎng)點遍布福州城內外,并設立救火聯(lián)合會,統(tǒng)籌全市救火會。救火會依托社區(qū)運行,參與者多為社區(qū)民眾,均為志愿參加。商人雖在會中居主導地位,但救火會并非商界組織,而是吸納各行各業(yè)參與的市民組織??傮w而言,救火會援丁多為家境貧寒的市民,而充任理監(jiān)事均為地方精英,如富商、區(qū)保長等等。解放初(1950年),福州全市共有救火會37個,人員4830人,其中工人2575人、商人2174人、農民47人、醫(yī)生14人、法界政界及技術人員各10人、學生7人、教員3人。②《福州市消防組織概況及設備等項材料統(tǒng)計》,福州市檔案館:(27—1—52)。而城區(qū)人口34,995人,③《1928—1949年福州市戶口統(tǒng)計表》,載《民國福建各縣市(區(qū))戶口統(tǒng)計資料(1912——1949)》,福建省檔案館,1988年,第42頁。平均71人即有1名救火會會員。
救火會資金主要來源于轄區(qū)內鋪戶征租,“征收單月租金的五成。”④福州市救火聯(lián)合會編:《創(chuàng)始歷略報告書》,福建省檔案館(民資:2-8-104)。會員必須是“本區(qū)域范圍內商民或住戶”⑤《福建省福州市安樂救火會章程》福建省檔案館:(6—1—911)。,轄區(qū)鋪戶多寡,決定救火會實力強弱。一些救火會轄區(qū)雖大,但商業(yè)不盛,以致實力不足,如東井津救火會“所轄地方遼闊”,卻難以籌辦汽龍,皆因“轄內鋪戶大約中等之家,下等尤伙,非若上下杭、鼓泰、橋南、中亭各地籌募較易”。⑥《省、市府關于市各救火會呈請募購,贈撥救災設備器材等問題的指令、代電》,福州市檔案館:(901—7—420)。
救火會與境社淵源頗深,所謂境社指“以共同信仰和祭祀為特征的地方鄉(xiāng)里組織”。⑦王振忠:《近六百年來自然災害與福州社會》,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96年,第190頁。救火會以境廟會址。如藤山救火會設十錦祠,“錦”通“境”,過去正是十境議事場所,其他如竹林、路通、上渡等救火會均是如此。會員均篤信神靈,每逢神事活動,不論忙閑,均聚在廟中。在許多場合,救火會亦以社境代表自稱。盡管以神緣為紐帶,福州救火會卻借鑒西方社團模式,實行理監(jiān)制。理事負責具體事務,而監(jiān)委則承擔紀律督查。臨警員除貫徹理監(jiān)事決議外,負責指揮救援隊伍,組織訓練等事宜,擁有相當實權。援丁在火場中分工負責具體事務。理監(jiān)事通過推選產生,大小事務均由其開會決定,以彼此監(jiān)督,杜絕貪腐。
福州救火會興衰與時勢攸關,既體現(xiàn)網(wǎng)點分布上,又反映業(yè)務拓展方面。清末民初,福州局勢較為穩(wěn)定,救火會網(wǎng)點有所增加,較少涉及消防之外的業(yè)務。二十世紀二十年代,福建軍閥混戰(zhàn),社會動蕩不安,省府更替頻繁,故此段時期,新創(chuàng)辦的救火會達19所之多,且涉及救災、治安等諸多領域,影響不斷擴大,曾多次代表市民利益,反抗苛政。如1929年,為抗議市政府拆遷,各救火會發(fā)動商人罷市,召集援丁,迫使當局讓步。三十年代以后,福州局勢緩和,省府統(tǒng)治加強,救火會較少發(fā)動市民抗爭,但仍有巨大影響力。因此抗戰(zhàn)爆發(fā)后,在政府動員下,救火會積極參與抗日,除承擔救濟難民、維護社會治安等事務外,還隨同各機關內撤,參與反攻市區(qū)作戰(zhàn),犧牲頗巨??箲?zhàn)勝利后,隨著國家控制的增強,救火會被中統(tǒng)勢力滲入,業(yè)務受到影響,仍是維系社會穩(wěn)定的關鍵。后人回憶“在舊社會,國民政府民政部門該管不管之事,全由救火會承擔下來”。①林希春、林增城:《福州救火會概述》,《臺江文史資料》(第1-12輯合訂本),第166頁。
源于草根,積極從事社會事務,并通過祭祀增強凝聚力,加之會所成為社區(qū)議事中心,使救火會成為歸屬感極強的鄉(xiāng)里組織,獲得社會普遍認同。1949年10月2日,福州市舉行首次國慶游行,分為士兵、學生等不同方陣,“最后出現(xiàn)的是倉山、臺江、鼓樓、大根以及郊區(qū)的居民和農民隊伍,他們舉著各種燈籠和竹篾編成的火把,打著十番,吹著嗩吶,有的還有閩劇、伬唱藝人表演,吸引不少觀眾。那時福州還沒有建立街道、居委會政權,居民還借用“茶亭”、“瀛洲”、“中亭”、“倉南”、“雙杭”、“榕西”、“三保”、“幫洲”等37個救火會的燈標參加游行”。②黃岑:《開國慶典在福州》,《炎黃縱橫》,2009年第10期,第17頁。
福州救火會影響巨大,緣于其獨特的優(yōu)勢。首先,火災問題的嚴峻,官辦消防隊伍的薄弱,使救火會成為社會所必需,而長期防火畏火的大眾心理和民間習俗,更使救火會契合本土文化、深得民心,因此政府難以將其取締。其次,消防是共同性行動,在火場,隊員需要齊心協(xié)力,共同合作,方能減少傷亡,而日常防火,需要調動社區(qū)之力,防患未然,方能收效。而救火聯(lián)合會的設立,使分散的火會構成有機整體,能夠應對非常事件。再次,救火會可整合各階層。由于飽受火災威脅,各階層均參與救火會,官員予以鼓勵支持、商人向其捐資,擔當主要領導,而普通群眾則加入會中,成為滅火主力,圍繞消防關系,社會形成共同體,各種因素交織,使救火會與地方力量互動頻繁,或吸納融合、或從事配合、或興衰嬗變,最終成為地方社會的中流砥柱。
總之,近代福州火災頻發(fā),它不僅改變民眾的精神世界,還影響城市的社會生活、在城市建筑、信仰風俗、日常往來等諸多方面均有反映,并重新塑造人際關系,使救火會凸顯,成為維系社會穩(wěn)定的關鍵所在,火災是近代福州地方文化變遷的重要動力。通過本個案分析,可見地域文化的形成與地理環(huán)境有著極為密切的關系,自然區(qū)與文化區(qū)存在內在關聯(lián),尤其是某種災害嚴重時,更容易引起文化變遷,這不僅是塑造地方文化的關鍵所在,也是人們面對自然界所作的文化適應和策略應對。
[Abstract]This article,taking Fuzhou city as an example,using historical geography research based on local records,notes,essays and other local literature,andfield investigation.Pointed out that the special natural environment is the Fuzhou fireprone deep-seated reasons,the Fuzhou fire is becoming more and more serious with the development of the city.it not only lead to inter trade declined,but also the profound influence ofregional folk belief,folk organization,mass psychology and many other aspects,so as to from a new angle of view,thinking about the environment,disaster and regional culture.
[Key words]Fuzhou;Fire;Changes of local culture
The Relation Between Modern Fuzhou Fire and Changes of Local Culture
Xu Wenbin
(Chinese Communist Party of Fujian Provincialparty Committee Party School,F(xiàn)uzhou Fujian,350007)
G122
A
1008-7354(2016)01-0014-08
徐文彬(1979-),男,福建松溪人,中共福建省委黨校副教授 ,研究方向為歷史人文地理。
本文為中共福建省委黨校一般項目“海上絲綢之路與福建文化關系研究”(項目編號:2015B05)的階段性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