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 正 彪

口頭傳統(tǒng)視野中的“亞魯王旗”民俗*

吳 正 彪

“族徽”作為一個民族或文化族群相互認(rèn)同的重要依據(jù)，對于不同的民族而言，則有著不同的外在表現(xiàn)形式。文章以苗語麻山次方言區(qū)苗族 “族徽” 的裝飾性圖紋為個案，通過“深描”的表述方式對其進(jìn)行分析和研究。

口頭傳統(tǒng)；“亞魯王旗”；民俗意蘊

作者吳正彪，苗族，貴州三都縣人，湖北三峽大學(xué)民族學(xué)院教授，碩士生導(dǎo)師(湖北 宜昌 443002)。

“族徽”是一個家族、一個地域性群體、一個民間組織、一個具有文化共性的人們共同體乃至于一個民族相互認(rèn)同的重要標(biāo)志?！白寤铡笨梢允且环鶊D，一個標(biāo)記性物品，一個文字符號，也可以是某種實物或圖像。關(guān)于“族徽”的解釋，在中國早期的歷史古籍文獻(xiàn)是這樣記載的，杜預(yù)在《左傳》昭公二十一年的話中稱:“徽，識也。”按照杜預(yù)的話來講:“物，識也?！薄对姟ば⊙拧ち隆酚小翱椢镍B章”一句，織、識相通，鄭箋:“織，徽織也?！痹凇墩f文》中釋“徽”為“識也。呂絳帛，著于背。”《釋名》釋識為“幟也。有章幟可按視也?！庇纱丝梢姡白寤铡本褪且环N標(biāo)識。

本文所談的“族徽”是麻山次方言區(qū)苗族在喪葬儀式中用于蓋在死者尸體身上的一幅以黑色棉紡織土布料為底色并在布面上繡有藍(lán)、綠、黃、白等顏色的各種民俗文化象征符號圖案的裝飾性物品(參見圖一)。這種“族徽”在麻山次方言苗語中稱為nboh njux(漢語音譯為“卜秋”)。在2013年出版的《亞魯王書系·史詩頌譯》中，對于nboh njux是這樣唱誦的：

“Yax Lus lol jongx qws juf box nyab hos

亞魯王來帶他的七十個王后，

Yax Lus lol jongx qws juf box nyab lud

亞魯王來帶他的七十個王妃；

Jongx wem lwf pand songd

帶她們點燃了小米，

Jongx wem lwf pand blaenx

帶她們點燃了谷糠；

Jongx wem lwf pand qws bad nboh njux

帶她們點燃了七百面族徽，

Jongx wem lwf pand qws juf meid ded

帶她們點燃了七十雙草鞋；

Yax Lus blaenb hmud qws bad lwf qws nongh dias

亞魯王向太陽升起的方向投去了七百桿梭鏢，

Yax Lus blaenb nend qws juf lwf qws nongh mos

亞魯王向太陽降落的方向射去了七十支箭；

Yax Lus buf pws qws juf blas nzhal rangx lwf qws nongh dias

亞魯王的兵向太陽升起的方向擂七十陣銅鼓，

Ndangl ndongx ndangd daenb ndangd dwf hlas

哀鼓震天震地隆隆響。”

在這里，書中將nboh njux翻譯為“族徽”。[1]P445而在2011年中華書局出版的《苗族英雄史詩亞魯王》一書中對此詞語則是這樣解釋的：“‘卜秋’：苗語‘nboh njux’的音譯，一種旗幟名，旗面繡有太陽、魚、鳥、蝴蝶、谷穗等圖案，是一個民族的特殊標(biāo)志，今人稱其為族徽?！盵2]P260在喪葬中所唱誦的史詩英雄人物“亞魯”就是舉著這面“族徽”帶領(lǐng)苗族先民進(jìn)行征戰(zhàn)和遷徙，并在每個人去世后都要蓋上這樣一面“族徽”帶回到祖先故地的歷史敘事。

nboh njux作為一種“族徽”不僅在史詩《亞魯王》中多次提及，而且也是人們在陰陽兩界實現(xiàn)宗族文化認(rèn)同的重要依據(jù)。按照當(dāng)?shù)孛缱宓膫鹘y(tǒng)觀念，每當(dāng)家中的成年人去世后，都要給他(或她)準(zhǔn)備一張以上的nboh njux蓋在死者的尸體上，并在唱誦《指路經(jīng)》和史詩《亞魯王》之前有這樣一段專門“交代”死者的內(nèi)容：你的子女××已經(jīng)為您準(zhǔn)備好了nboh njux，有了nboh njux，您就有了自己身份的證明，祖先看到您帶來的這份nboh njux，自然會認(rèn)同您是他們的子孫，就會讓您返祖歸宗，您的靈魂也從此得到安寧。由此可見，nboh njux這一象征符號同時也是苗族在文化認(rèn)同上的重要信物。對于“文化認(rèn)同”這個概念，中國學(xué)者鄭曉云在他的《文化認(rèn)同論》一書中提出，作為文化核心的文化認(rèn)同，“是人類對于文化的傾向性共識與認(rèn)可。這種共識與認(rèn)可是人類對自然認(rèn)知的升華，并形成支配人類行為的思維準(zhǔn)則與價值取向?！盵3]P4從苗族人的觀念上講，nboh njux不僅是已逝祖先對死者認(rèn)同的信物，同時也是生者的“思維準(zhǔn)則與價值取向”。

“認(rèn)同”實際上是對一個人在其文化群體中自我身份的確認(rèn)。在英語中“文化認(rèn)同”是cultural identification，在這里，用作“認(rèn)同” identification的本義就是“身份”。也就是說，“身份”與“認(rèn)同”都是借助于一定的對象進(jìn)行反觀后去認(rèn)知“我是誰？”“我從哪里來？”“我將要到哪里去？”這樣一個過程，而nboh njux對于苗族群體來說，實際上就是自我身份認(rèn)知的象征性符號“工具”。

一、“族徽”的裝飾性圖紋構(gòu)成

圖1 “族徽”圖案

麻山次方言苗族的“族徽”是一幅由麻或棉紡織并浸染成黑色的底色布匹，“族徽”上的這塊黑色土布是一張長2尺、寬1.5尺的布匹。布匹上的圖紋分別由紫色、淡紫色、綠色、黃色、藍(lán)色五種顏色的絲線分別繡成具有對稱性的魚、雞、蝴蝶以及一些植物圖案所組成(忌諱在這些圖案中使用紅色)。這些彩色的動植物分布于這張長方形土布的四周，被包圍的中間是一組呈正方形植物為邊緣包圍的圓形太陽圖紋。

這些裝飾性的動植物圖紋說明了什么?如果不進(jìn)入《亞魯王》史詩的語境中將這些文化符號的象征意義逐一去對所組合的動植物紋飾進(jìn)行解碼，我們就無法知道這種“被表述”的圖案究竟反映的是苗族先民的何種原始思維和倫理道德觀念以及內(nèi)在的心靈旨趣。

這幅在當(dāng)?shù)孛缱逯斜灰暈楸久褡遄寤盏膱D案，通常是在唱誦《亞魯王》史詩的儀式語境中用來遮蓋死者尸體上半身所特有的裝飾性布帕。Nboh在翻譯成漢語時有“覆蓋、遮蓋”等意思；njux 直譯為“嘴巴”，在這里意指的是脖子及腰部以上的上半身部分身體。nboh njux在麻山次方言苗語中如果將這個詞匯翻譯成漢語則有“蓋面”、“(陪葬)魂布”、“(引魂)襟”、“(召喚)信物”、“(認(rèn)祖)巾”等多種意思。

所謂“語境”(context)，指的是作為一種“語言”符號在使用過程中所表達(dá)的文化環(huán)境。在貴州省羅甸縣、長順縣、望謨縣和紫云苗族布依族自治縣等使用麻山次方言苗語的苗族村寨，當(dāng)人們要唱誦史詩《亞魯王》時，都會在喪葬儀式中面對用來蓋在死者上半身和蓋棺后搭在棺木繡布上的這組nboh njux符號圖案進(jìn)行敘事。“族徽”的語言符號與語境的關(guān)系實際上體現(xiàn)出來的是一種人與神的歷時對話和共時交流的關(guān)系。在唱誦儀式上，“族徽”中的各種圖案都會通過史詩逐一地表述出來。苗族的這些歷史記憶，將所讀“圖紋”的語境與唱誦史詩的語境相互對應(yīng)，使每一個在場人都會獲得一種體驗性“共時”交流的真切感受。

二、“族徽”紋飾圖案的民俗意蘊

麻山次方言苗族的這幅“族徽”圖案對稱、內(nèi)容簡潔，但卻包含了豐富的民俗意蘊。據(jù)居住在貴州省紫云苗族布依族自治縣的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傳承人陳興華歌師介紹*本文的大部分內(nèi)容主要是由對陳興華歌師的采訪所提供。陳興華，男，苗族，1945年12月生于貴州省紫云苗族布依族自治縣猴場鎮(zhèn)打哈村打望組，中師文化程度，曾經(jīng)擔(dān)任過小學(xué)教師，1966年文革期間學(xué)校被撤散后回家務(wù)農(nóng)，1969年被抽調(diào)到當(dāng)?shù)丶Z站參加征糧工作，1993年調(diào)紫云縣糧食局工作，2000年退休。，nboh njux中的每一種圖案，“都可以找到與當(dāng)?shù)孛缱迕袼紫嗷ノ呛系奈幕忉尅薄?/p>

1.植物種子花。在nboh njux的外圍一圈是一種在苗語中泛稱bot nblaens(漢語音譯諧音為“波布”)的植物種子花。這一植物構(gòu)圖除了分別以紫色和黃色對稱于四只角內(nèi)，在長方形的邊緣中間部位同樣坐落有一組淡藍(lán)色的bot nblaens圖。Bot在漢語中指的是“花朵”；nblaens翻譯成漢語則是“糯谷”、“稻谷”類糧食植物的泛稱。在nboh njux這塊布的中心，是一組由綠色的bot nblaens包圍起來象征太陽的圓圈。據(jù)陳興華歌師講，這些圖案都是Nengb nblaens nengb songd(漢語音譯諧音為“竜布竜嵩”)的各種植物種類的象征。Nengb指的是“(植物的)種子”，songd就是“小米”。也就是說，在唱誦史詩《亞魯王》的儀式上，不僅要有谷穗、小米穗以及糯飯等具體實物擺放在死者身旁作為敬供物品外，而且這些植物圖則作為永久的精神“糧食”被帶到陰間，繼續(xù)享用。

2.蝴蝶。蝴蝶是位于中間一層的幾個動物圖案之一。為何要繡蝴蝶，蝴蝶在這里表示什么樣的民俗文化象征意義呢？在田野調(diào)查中當(dāng)?shù)氐母鑾煾嬖V我們，遠(yuǎn)古時代，洪水朝天導(dǎo)致了所有的糧食和種子全部都被大水帶進(jìn)了水洞中，老人們請了很多動物去取回來都失敗了，最后只有蝴蝶去把糧種取了回來，人們?yōu)榱烁卸骱墓?，把它繡在nboh njux上，表示對它的紀(jì)念。此外，在史詩《亞魯王》中也唱誦到有關(guān)蝴蝶幫助人類取回谷種的這段口述史記憶：“Kongf tongl nbeid nbub bob lex kof nengt blux 派遣蝴蝶女神去找糯谷種子，/Kongf tongl nbeid nbub yef lex kof nengt shongd派遣蝴蝶男神去找紅稗種子。/Nbeid nbub yef das hal蝴蝶神說，/‘Gongd mal blub njik guk ruf ndanb gongd nid lex總要給我一點好處我才去呀！/Gongd mal blub njik saib hliaf gongd nid lex 你們要付給我一些工價我才肯去。/Blux bob blux yef mal dant zad blux shanf lul 糯谷神答應(yīng)了蝴蝶神的要求，/Shongd bob shongd yef mal dant zad shongd jand lul 紅稗神答應(yīng)了蝴蝶神的條件，/Blux bob blux yef das hal nongs xins gex angd dongt zad gongd qerl糯谷神說‘將來你就下崽在我的枝條上’，/Shongd bob shongd yef das hal nongs xins gex angd hand zad gongd blangb紅稗神說‘將來你就下蛋在我的葉子上’。/Nbeid nbub bob lex kof qins nengt blux hongl hongd rangb led lul蝴蝶女神從龍洞里找回了成千粒的糯谷種子，/Nbeid nbub yef lex kof bad nengt shongd hongl hongd los led lul蝴蝶男神從深坑里找回了成百粒的紅稗種子?！?/p>

3.雞。作為苗族“族徽”的nboh njux，過去所繡的圖案遠(yuǎn)比我們今天所看到的要繁復(fù)得多。據(jù)陳興華歌師介紹，以前的這張“族徽”圖案，外圍中的bot nblaens不變，但由外入里的第一層除了保持有魚和蝴蝶外，還要把十二生肖的圖案都要繡上去，現(xiàn)在已經(jīng)簡化為用雞代表十二生肖就行了。按照當(dāng)?shù)孛缱宓牧?xí)慣，在“族徽”中要么把十二生肖全部繡上去，要么就只繡雞的圖案作為十二生肖的象征性代表即可。為什么用雞而不用別的動物來代表這十二生肖呢？這里的苗族認(rèn)為，雞有豐厚的羽毛和靈性，它能夠?qū)⑺勒叩耐鲮`帶到祖先的故地去。在他們看來，如果讓雞將死者的亡靈帶走在回歸的路途中，如果遇到下雨天，亡靈可以躲在雞的翅膀下面避雨；遇到烈日的時候，亡靈便可以躲到雞的尾巴下面避開太陽的暴曬。此外，每當(dāng)雞引導(dǎo)亡靈行走時，在森林草叢中會遇到各種毛毛蟲，雞會驅(qū)趕這些擋路的“毛蟲”讓開，讓死者的靈魂得到順利通行。

4.魚。據(jù)歌師黃老華介紹*黃老華，男，苗族，1942年7月生于貴州省紫云苗族布依族自治縣大營鄉(xiāng)芭茅村芭茅組，沒有進(jìn)過漢語學(xué)校讀過漢語文書，13歲開始先與叔父黃老橋?qū)W習(xí)史詩《亞魯王》，15歲協(xié)助叔父主持唱誦史詩的喪葬儀式，成年后獨立開展史詩的唱誦儀式，至今已經(jīng)主持并唱誦了史詩《亞魯王》8000多場次。，苗族在遷徙進(jìn)入貴州麻山地區(qū)之前，長期在江水沿岸過的是打漁撈蝦和稻作生產(chǎn)的農(nóng)耕生活。為了紀(jì)念這段生活歷史，現(xiàn)在無論是結(jié)婚嫁女還是喪葬儀式中給亡靈唱誦指路經(jīng)，都少不了用幾條魚作為象征性的祭供物品。一方面是為了再現(xiàn)遠(yuǎn)古時代的生活場景，讓人們記住這段生計史；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魚具有強大的生育繁殖能力，用魚作為祭品，也是希望人類也像魚類一樣具有強大的人口繁殖能力。因此，將魚繡在“族徽”圖案上，正是對這種傳統(tǒng)的民俗心理需求的表達(dá)。

三、苗族“族徽”的文化“表述”意義

作為苗族“族徽”的nboh njux，是麻山次方言區(qū)苗族給已經(jīng)去世的死者帶到祖先故地讓先祖?zhèn)兊靡源_認(rèn)這一“來者”是否是本民族子孫的重要“憑據(jù)”。因此，喪葬儀式上使用nboh njux覆蓋在死者尸體的上半身，這是必不可少的內(nèi)容。那么，這幅苗族“族徽”究竟“表述”的是什么樣的文化意義呢？根據(jù)筆者的實地調(diào)查，結(jié)合苗族的傳統(tǒng)文化觀念，我認(rèn)為這幅“族徽”在這里至少是用來說明有如下三個層次的文化意義。

第一個層次的文化意義是通過這些刺繡圖案來反映苗族人的這種來源于自然，然后又回歸自然的文化哲學(xué)理念。從刺繡圖案中我們看到，這幅“族徽”由外及里分成三圈圖案，最外的一圈既可以說是各種植物物種的圖案，若從圖案上仔細(xì)觀察，也可以理解為樹木和草叢的圖紋象征；中間一層有代表十二生肖的象征符號有“雞”、有“魚”、有“蝴蝶”，這些動物的圖案自然也包括有人類在內(nèi)的文化寓意；中間的核心部分為一組植物緊緊地包圍起一個象征“太陽”的圓圈圖案。也就是說，人類及其動物都是由自然界的植物包裹起來的，這是來源于自然，最終又回歸自然的思維模式。這里外三層圖案在《苗族古歌》的《創(chuàng)世史詩》中都可找到人類源起的相應(yīng)映證。在《苗族古歌》中這樣唱到：“楓樹心心生妹留，妹榜生從樹心來”[4]P478，按照《古歌》的思維邏輯，楓樹生養(yǎng)人類的始祖母“妹榜妹留”， “妹榜妹留”生下包括人類在內(nèi)的十二個蛋，然后人類和這些動物又生活在陽光普照下的以植物為象征的自然環(huán)境中，當(dāng)每個人走到自己生命的終點，于是又回歸自然，與自然合為一體。

第二個層次的文化意義就是通過這張“族徽”布將古代苗族傳統(tǒng)的貫首衣再次展示出來，讓死者“帶去”的外衣圖案不僅是自己本民族的，就連服裝的外形結(jié)構(gòu)貫首衣也還在保留著苗族的古老傳統(tǒng)，這是對死者“認(rèn)祖歸宗”提供實物的有效證明。南方少數(shù)民族服飾專家席克定教授認(rèn)為，“貫首服是我國古代南方少數(shù)民族的一種獨特的服裝。貫首服也應(yīng)是苗族最早的服裝類型之一?！盵5]P76苗族的這種貫首衣早在《舊唐書·卷197·南平僚傳》中就有記載，當(dāng)時在南方以苗族為主的少數(shù)民族“婦女橫布兩幅，穿中而貫其首，名為‘通裙’?！逼浜蟮摹缎绿茣?、各類《通志》 中均有相同的記載。如明弘治《貴州圖經(jīng)新志》卷十一中，貴州黔中地區(qū)苗族婦女的貫首衣特點是“衣用土錦，無襟，當(dāng)幅中作孔，以首納而服之。別作兩袖，作事則去之?！边@與《舊唐書》中記載的所穿貫首衣特征完全相同。

第三個層次的文化意義則通過這幅“族徽”的贈予來體現(xiàn)生者對死者的尊敬、子女對長輩的孝行。在配備有nboh njux的喪葬儀式上，主持儀式的祭師或歌師無論是在唱誦《指路經(jīng)》還是講唱宗族譜系和《亞魯王》史詩時，每一部分“經(jīng)”、“詩”或“歌”中都要有一段“歌花”作為開頭，這段“歌花”就是“交代”死者，蓋在他(或她)身上的這張nboh njux是其親屬中的某人送的，除了nboh njux之外，每個親友還送來了哪些東西?！案杌ā辈粌H強調(diào)了這些人通過饋贈物品的方式去體現(xiàn)與死者之間的關(guān)系 ，同時也反映了“親情倫理在中國社會一直發(fā)揮著道德規(guī)范的根性作用?！盵6]

從田野調(diào)查和相關(guān)哲理性分析中我們看到，nboh njux這種裝飾性的苗族“族徽”不僅是苗族人“回歸故土”身份認(rèn)同的一種文化“表述”，而且也是區(qū)域性族群文化的符號象征。通過“族徽”的圖案及其構(gòu)形去表述一種文化的意義，這樣的“表述”，按照徐新建教授的話來講：“表述的實質(zhì)就是生命的呈現(xiàn)和展開，也就是存在及其意義的言說。”[7]

[1]貴州省文化廳編.曹維瓊,麻勇斌,盧現(xiàn)藝.亞魯王書系·史詩頌譯[M].貴陽：貴州民族出版社， 2013.

[2]馮驥才.總策劃、中國民間文藝家協(xié)會主編、余未人執(zhí)行主編.苗族英雄史詩亞魯王(史詩部分)[M]. 北京:中華書局，2011.

[3]鄭曉云.文化認(rèn)同論[M]. 北京: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2008.

[4]貴州省少數(shù)民族古籍整理出版規(guī)劃小組辦公室編.燕寶整理譯注.苗族古歌[M].貴陽：貴州民族出版社，1993.

[5]席克定.苗族婦女服裝研究[M].貴陽：貴州民族出版社，2005.

[6]劉懷光，劉雅琪.主流價值認(rèn)同的現(xiàn)代價值困境[J].吉首大學(xué)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2012,(1).

[7]徐新建.表述問題：文學(xué)人類學(xué)的起點和核心[J].西南民族大學(xué)學(xué)報(人文社會科學(xué)版)，2011,(1).

責(zé)任編輯：楊 蘭

Folklorein“KingYalu’sBanner”fromthePerspectivesofOralTradition

WU Zhengbiao

“Tribal logo” is an important criterion for ethnic or cultural identification. This paper studies the Miao people’s “tribal logo” in Mashan sub-dialect area of Miao language and its decorative patterns. Through a “thick description” an analysis and research is conducted.

oral tradition; “King Yalu’s Banner”; implications of folklore

K890

A

1003-6644(2016)06-0158-07

* 國家社科基金一般項目“史詩《亞魯王》的搜集整理研究”[項目編號：13BZW1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