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袁南生（北京西城）

州長夫人餐廳打工補貼家用

文_袁南生（北京西城）

美國緬因州州長保羅· 勒帕熱的妻子安（Ann LePage）在一家名為“McSeagull”的碼頭餐館打工

據(jù)美國紐約華人網(wǎng)今年6月24日報道：美國緬因州州長保羅· 勒帕熱的妻子、現(xiàn)年58歲的安（Ann LePage）今年在布斯貝港一家名為“McSeagull”的碼頭餐館打工，補貼家用。州長夫人在外打工，要輪班兩次。每周一、四、五的午餐時間是安的打工時間，具體工作就是端盤子，為餐廳食客提供服務(wù)。州長夫人工作很投入，但一直很低調(diào)。筆者曾擔任中國駐舊金山總領(lǐng)事，在美國常駐期間，有機會親身感受美國社會的方方面面。筆者認為，審視美國州長夫人餐廳打工補貼家用這件事，有助于我們進一步了解美國官場、美國社會中鮮為人知的一面，這對于我們加強黨風廉政建設(shè)，凈化社會環(huán)境不無啟示。

州長一語“道破天機”

美國緬因州州長保羅·勒帕熱年薪7萬美元，是全美年收入最低的州長。勒帕熱近日在政府大廳對市民們“道破天機”，稱他妻子找了份工作“補貼”自己的微薄薪水，也就是妻子在一家餐廳干起了端盤子的工作。去年暑假，正在大學法律系就讀的女兒也曾在這家餐館打工，每小時的報酬是28美元。州長夫人對外表示：“我一直想做服務(wù)生的工作，多余的小費還可以存起來換新車?！痹诓蛷d，安穿著黑色的工作T恤和運動鞋，親切地和顧客打招呼。她沒有告訴顧客和同事她是誰，除非被問起。媒體披露了她州長夫人的身份后，一名顧客驚呼道：“我知道，所以我才一直盯著她看，我只是好奇她在這真的只是為了掙錢？”安表示“當服務(wù)員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她7月21日在臉書上大贊自己的新工作：“真是美好時光！美食，美景，美好的服務(wù)！”

州長夫人端盤子，是打算攢錢買一輛豐田RAV4（不到30萬人民幣）。她現(xiàn)在每周工作3天，正爭取更多的打工時間，以便多掙一些錢。州長夫人表示：“因為我和我丈夫的身份，我想更努力地工作，向他們展示我能勝任?！辈宛^經(jīng)理對記者說：“員工都很驚訝緬因州第一夫人在我們這里打工，我是她的頭號粉絲，很高興她在我這里打工?！?來這個餐館用餐的當?shù)鼐用瘢械娜藳]認出她來，只覺得她很面熟。其中一位顧客說：“我完全沒想到在這里遇到州第一夫人，我認不出來?！?/p>

高官不等于高工資

美國有50個州，州類似于中國的省，州長當然是高官。美國是聯(lián)邦制國家，除外交權(quán)、國防權(quán)在聯(lián)邦政府，其他事務(wù)全國不是一刀切的，不同的州有不同的法律，同樣是州長，收入也不一樣。根據(jù)美國國務(wù)院網(wǎng)站資料，全美50州的州長薪水，前三名是賓夕法尼亞州，年薪190823美元，田納西州184632 美元，以及紐約州179000美元；倒數(shù)三名分別是科羅拉多州90000美元，阿肯色州87759美元，以及緬因州70000美元。緬因州州長的年收入在美國各州長中排倒數(shù)第一。據(jù)美國國務(wù)院網(wǎng)站去年8月發(fā)布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顯示，2015年，美國州長的平均年薪為13.5萬美元，比2014年增長了0.5%。在這份 “州長收入龍虎榜”中，緬因州州長的年收入只相當于其他州長平均年收入的大約一半。州長夫人沒有工作，州長的年收入實際上就是州長一家的年收入。實事求是地說，緬因州州長的年收入低得有點離譜。

那么，在美國年收入70000美元的家庭，究竟是什么樣的經(jīng)濟實力呢？據(jù)統(tǒng)計，緬因州已婚家庭平均年收入為8.7萬美元，緬因州州長的年收入低于緬因州已婚家庭的平均年收入，少了1.7萬美元。堂堂州長，比他治下的老百姓平均年收入還低，難怪州長夫人要到餐廳打工以貼補家用。

緬因州州長年收入在美國州長年收入中墊底，是歷史的產(chǎn)物。該州州長的工資自1988～1989年以來就沒漲過。在那之前，緬因州州長的年薪只有3.5萬美元，也是當時收入最低的州長。而那時紐約州長的身價已經(jīng)高達10萬美元，賓夕法尼亞州也給州長發(fā)7.5萬美元的年薪。直到1988～1989年，緬因州議會“開恩”給州長年薪翻了一番，也不過是讓他們的第一家庭躋身于州長群體里的“中產(chǎn)”。但是接下來20多年里，物價是漲了又漲，州長的工資卻還是原地踏步，最終成了現(xiàn)在的“貧困戶”。

緬因州州長年收入標準最低，不等于他在州長中是收入最低的。筆者在美常駐時了解到，美國一些州長，只領(lǐng)象征性的工資，有的還倒貼私家的錢替公家辦事。以筆者常駐的加州為例，前好萊塢巨星施瓦辛格在7年州長任期中，從未領(lǐng)過薪水。經(jīng)常一周幾次乘坐私人飛機往返于他家所在地洛杉磯和加州首府薩克拉門托，而這一切需要他自掏腰包。施瓦辛格這種情況并非個例，例如，紐約市長布隆伯格每年也只拿象征性的一美元年薪。2013年12月31日，任紐約市長12年的布隆伯格卸任。作為身家270億美元的超級富翁，為了更好地履行市長職責， 他自費為員工提供每日早餐和簡單的午餐，這一項開支大概要花費掉89萬美元。他常常自掏腰包出差。每次助手們陪同他出行，無論是去美國國內(nèi)還是去海外，都乘坐布隆伯格的私人飛機。這項旅行費用大概有600萬美元。他沒有住在紐約市長的官邸里，但卻花費500萬美元進行修繕。據(jù)《紐約時報》統(tǒng)計，為了當好市長，布隆伯格在12年中一共自掏腰包6.5億美元，用于競選經(jīng)費、慈善捐助、解決社會問題等。他三次競選市長，投入2.68億美元個人資產(chǎn)；他至少拿出2.63億美元的個人資產(chǎn)捐獻給紐約的藝術(shù)、衛(wèi)生、文化和市民組織。與此同時，他拒絕了12年累計270萬美元的市長薪酬，12年市長的總收入加在一起是象征性的12美元，即一年1美元。

筆者還親眼所見，美國許多高官夫人不僅沒有借助丈夫權(quán)勢找個好單位，而且連工作也沒有，只能老老實實、安安心心地在家相夫教子。更有甚者，美國有的高官或前高官的夫人雖然擔任公職，但實際上是一個志愿者，沒有任何收入，完全是白干。例如，美國前國務(wù)卿舒爾茨離開政界后，到舊金山斯坦福大學擔任教授。我在舊金山時，舒爾茨已91歲，夫人也是70歲左右了。他的妻子擔任舊金山市政府禮賓接待辦公室主任，該辦公室的職能類似于中國政府的接待處和外事辦公室。使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無論誰擔任這個機構(gòu)的負責人，都是沒有報酬的。奇怪的是，愿意白干的真還不缺。我邀請舊金山華裔市長李孟賢到官邸做客，當時作為舊金山政府禮賓接待辦公室主任的舒爾茨夫人親自負責整個細節(jié)安排。后來，我陪同中國許多高官拜訪舊金山市長，大家也都要同舒爾茨夫人打交道。雖然已是老太太了，雖然完全是白干，在我的眼里，她當時確實很敬業(yè)，很投入，工作也很有成績。

或許是考慮到自己太寒酸了，緬因州州長勒帕熱想把繼任者的年薪提高到15萬美元。但這個給“后人乘涼”的舉措最終以失敗告終，為啥？議會通不過。

州長想給自己漲薪水很難。早在1937年，美國有關(guān)機構(gòu)就開始發(fā)布州長收入，以后形成了一種機制。當時美國還只有48個州，州長們的平均年薪為7823美元，相當于今天的12.9萬美元。換句話說，在這79年的時間里，美國州長們的薪水平均來說只提高了不到5%而已?，F(xiàn)在，一些州長的收入遠遠低于12.9萬美元，也就是說，這些州長的實際收入，與歷史的發(fā)展成反比例。

整體經(jīng)濟實力較差的州，州長薪水排名也相對靠后。在美國，州長只是高級公務(wù)員而已，而公務(wù)員工資制度的建立，實質(zhì)上是由市場決定的。法律法規(guī)不盡相同的各州，因經(jīng)濟發(fā)展水平的不同，從州政府普通雇員到“一州之主”的州長收入水平也是千差萬別。作為一州最大的行政長官，州長的工資在整個州政府內(nèi)部并非最高，有不少州長的下屬收入要高于州長。

據(jù)《今日美國》報道，只有內(nèi)華達、賓夕法尼亞、佛蒙特和華盛頓特區(qū)四個州的“首長”領(lǐng)著州政府的最高工資。而像緬因州州長勒帕熱，手下就有大約400人的工資比他要高，包括他的助手，年薪大約10萬美元。之所以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主要是一些州政府特意制定的一種策略，用有競爭力的薪酬來留住人才。

市長薪水整體不高

美國一些州長的薪水尚且不高，美國不少中小城市的市長薪水就更低了?？慨斒虚L的收入，不足以養(yǎng)家糊口，因此市長兼職現(xiàn)象在美國非常普遍。例如，我擔任駐舊金山總領(lǐng)事期間，總領(lǐng)館推動我的家鄉(xiāng)湖南省益陽市與加州費爾蒙特市建立了姊妹城市關(guān)系。費爾蒙特市市長光靠當市長年收入不能夠養(yǎng)家糊口，于是，市長還開了一家自己的公司。我因多次與他接觸，才了解到他的這一家庭秘密。費爾蒙特市位于硅谷，城市富裕，費爾蒙特市長的收入，比起其他中小城市市長，收入還算是多的。不少中小城市的市長收入確實低得令人難以置信。例如，據(jù)多家中國媒體報道，斯帕克斯是美國科羅拉多州聯(lián)邦高地市的市長，他告訴記者：“大部分市民可不知道我掙得那么少，我一個月才600美元！”也就是說，這位市長一年的收入還不到1萬美元。

因家庭財政捉襟見肘，從2001年開始，斯帕克斯夫婦小規(guī)模地經(jīng)營烤肉生意，為派對、婚禮等送餐上門，以貼補家用?？救獾耆∶盁臼虚L”。但看起來，“市長”這面金字招牌并沒讓他的烤肉生意紅火起來。事實上，近一年來，烤肉店的訂單越來越少，以致他不得不考慮關(guān)門。后來，他決定到該市唯一一家脫衣舞俱樂部去找一份兼職工作，充當夜班“看門人”。斯帕克斯說：“我的底線是，我只是用當門房掙來的錢支付我的醫(yī)療保險費。我一個晚上賺100美元，一周兼職3天，而我們的醫(yī)療保險，需要每月繳納1100美元?！笔虚L每周3個晚上待在這里，“檢查檢查證件，收收服務(wù)費”。一個月賺的1200美元外快，除繳納他和妻子每月1100美元的健康保險費外，還可以省下100美元的零頭。由于一直在晚上工作，斯帕克斯給脫衣舞俱樂部當“兼職門房”的事一直沒人知道。直到某個周末，24名警官對這家俱樂部進行了突襲，逮捕了包括俱樂部老板和8名脫衣舞女在內(nèi)的10來個人。她們被指控違反了脫衣舞者與觀眾最近距離不得少于3英尺（約0.9米）的規(guī)定，且有不正當觸摸，甚至有幾人涉嫌賣淫。充當“看門人”的市長斯帕克斯也被一起帶到了警察局，接受了兩個小時的審問。當警察們意識到他們逮住的竟然是市長大人后，驚得目瞪口呆。針對自己給從事色情交易的脫衣舞俱樂部當門房的事，斯帕克斯宣布自己不會辭職。斯帕克斯說：“我根本不知道俱樂部里面發(fā)生了什么。我只是當看門人而已，我從來沒有到里面看過一次脫衣舞表演。所以我不知道那里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彼古量怂狗Q，他已決定辭去脫衣舞俱樂部的兼職看門人工作。如果那家脫衣舞俱樂部真的干了什么違法的事，他一定會支持司法的判決。

為什么美國不少中小城市的市長薪水這么少呢？這是因為美國大部分城市的市長都不是政府雇員，納稅人并不為他支付福利。他不得不自己支付昂貴的健康保險，加上燃氣費、水費、電費，等等，市長家每月的賬單約3500美元。而市長一年的工資僅夠支付兩個月的賬單。作為市長，斯帕克斯每天要花四五個小時干市長該干的“活兒”。不過，他可不是這塊方圓4.7平方公里土地上的“統(tǒng)治者”。他只是主持著這座城市的“最高權(quán)力機構(gòu)”——市政委員會。盡管尊為“最高權(quán)力機構(gòu)”的“一把手”，可他沒法決定自己工資的高低。假如他想讓自己的薪酬漲到每月1000美元，最終需要全市市民投票表決。這位市長大人沒專車，沒秘書。盡管在市政大樓里有一間辦公室，但他更喜歡在自家辦公。斯帕克斯在當選市長前，靠經(jīng)營一家雜貨鋪為生，賣鮮肉是全家一筆大進賬。6年前的一天，兩位市政委員會成員找上門來，游說他競選市長。他們看中他的是“像大家一樣辛苦地謀生，人們會覺得你就是他們中的一員”。這位雜貨鋪老板終于被說動了?！氨M管我從沒想過要當市長，不過當了市長，我也不會失去什么。”他說。他競選只花了幾百美元，便以壓倒性優(yōu)勢當選。4年后換屆，他成功連任。他從未想過當市長有什么油水可撈。在斯帕克斯看來，當市長可以“跟那么多人打交道”，“是一份有趣的工作”。眼下，最讓斯帕克斯憂慮的是，近來高地市經(jīng)濟低迷，失業(yè)增加，預計財政收入可能入不敷出。在職務(wù)憂慮之余，他也為個人問題發(fā)愁：自從辭去舞廳看門的工作，下一份工作至今還沒著落。他的妻子也沒工作?！罢曳莨ぷ骺刹蝗菀装?！”他慨嘆。到明年11月，斯帕克斯市長的任期將滿，并且不能再連任?？梢韵胍?，如果到時還找不到工作，估計只能去領(lǐng)失業(yè)救濟了。

（作者系中國外交學院黨委書記、教授，中國國際法學會常務(wù)副會長，前駐印度孟買總領(lǐng)事、駐美國舊金山大使銜總領(lǐng)事、駐津巴布韋共和國大使、駐蘇里南共和國大使）

美國前國務(wù)卿舒爾茨和夫人夏洛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