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蓉
【摘要】英國著名女作家瑪麗·雪萊創(chuàng)作的科幻小說《弗蘭肯斯坦》塑造出了鮮明的怪物和科學家的形象,其中人性的色彩頗為濃重,吸引后人對其不斷地研究與批評。而孟子作為儒學一大家,提出的“性善論”一直給予了后人對于人性的一種評判標準。本文借以孟子的“性善論”,以全新的視角分析《弗蘭肯斯坦》中科學家維克多·弗蘭肯斯坦和怪物的人性善惡。
【關鍵詞】性善論 《弗蘭肯斯坦》 人性
瑪麗·雪萊在1818年創(chuàng)作出《弗蘭肯斯坦》,憑借此本小說,她被世人譽為科幻小說之母。在當時資本主義和工業(yè)化的社會大背景下,《弗蘭肯斯坦》人造人的故事一經(jīng)問世,受到了深切的關注與追捧,名聲甚至超過了她的丈夫珀西·比?!ぱ┤R。較之十九世紀以前的文學著作,這本小說充斥著對于科學技術和人文道德的追問。隱藏在創(chuàng)作中的科學與倫理、情感與冷漠、創(chuàng)造與責任,讓后人探究《弗蘭肯斯坦》的步伐從未停止過。
幾個世紀以來,《弗蘭肯斯坦》的分析與研究層出不窮,從女性主義角度分析瑪麗·雪萊對祖國深深的恐懼之情;用馬克思主義探究窮人和資產(chǎn)階級之間相互作用;以弗洛伊德心理學解析科學家弗蘭肯斯坦和怪物的本我與自我;還有將生態(tài)倫理學運用于分析文本之中,體現(xiàn)作者瑪麗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思想。除此之外,對于人物的倫理道德探究一直為人青睞,文本的理解也在不斷地發(fā)展與改變。本文在前人的基礎上,將東方的儒家思想與西方的經(jīng)典著作相結(jié)合,重新探究小說所富有的人性光輝,從新的角度探討主要人物的善與惡。
一、孟子“性善論”
孟子作為儒學的傳承者,雖然不是孔子的門徒,但在思想上和孔子是一脈相承的。他曾說過:“自民生以來,未有盛于孔子也。”(《公孫丑上》)由此可見,孟子對于孔子有著十分尊崇的敬意。
孟子的“性善論”是在孔子仁學的基礎上發(fā)展而來的。對于“仁”的解釋,孟子說:“仁也者,人也?!保ā侗M心下》)就是說,仁是作為一個人必須擁有的德行。“性相近也,習相遠也?!保ā蛾栘洝罚┛鬃与m對于人性談及甚少,但也給予了他自己的觀點。孟子在孔子這樣的思想之上,作出了進一步的發(fā)展:“人性之善也,猶水之就下也,人無有不善,水無有不下?!保ā陡孀由稀罚┧讶说谋拘钥闯墒巧频?。之后又說:“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也。乃所謂善也,若夫為不善,非才之罪也?!保ā陡孀由稀罚┘词钦f,人的本質(zhì)善良的,如果有不善的行為,并不是本質(zhì)方面的作用,而是習染和環(huán)境造成的。
他認為人的本性中有“善端”,即善的萌芽:“惻隱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辭讓之心,禮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保ā豆珜O丑上》)“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即人對人的同情心、憐憫心,是“人性本善”的證據(jù)。孟子提出:“今人乍見孺子將入于井,皆有怵惕惻隱之心,非所以內(nèi)交于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于鄉(xiāng)黨朋友也,非惡其聲而然也?!?/p>
在孟子的“性善論”中,“類”與“思”這兩個概念十分重要,它們將人與動物得以區(qū)分,而且試圖將人從動物中提升出來。從性善論出發(fā),“類”本質(zhì)即為“理義”;他批判告子“生之謂性”說:這是“犬之性猶牛之性,牛之性猶人之性”(《告子上》),意為,如果把人性說成是天生自然的,就抹殺了人性本質(zhì)的特征?!靶闹徽吆我??謂理之、義也。圣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耳。故理義之悅我心你,猶芻豢之悅我口。”(《告子上》)人是不同于動物的,人的精神境界完全可以提升;人具有理性,有道德心,這是人擺脫動物性的主要根據(jù)。“思”指的是人的思維能力,是人認識客觀世界與認識自身的能力。人運用自己的思維能力去認識和改造客觀世界,從而滿足自身的需求;而動物只是憑借自己的本能去適應著客觀環(huán)境。
二、善非善——隱藏的怪獸
維克多·弗蘭肯斯坦是小說《弗蘭肯斯坦》的主要人物,他是一個出身于名門望族的有志青年,有著先進的思想和狂熱的行動力。所以,即使身邊有著如此愛他的親朋好友,他也毅然決然地遠走他鄉(xiāng),來到德國的因格爾施塔特大學求學,追尋他熱衷的生命起源的研究。為了實現(xiàn)生命的再創(chuàng)造,他在深夜去偷尸體,躲在密室中拼湊人體。在黑暗中度過漫漫時光,維克多終于在一個陰冷的深夜中將他的創(chuàng)造物喚醒。他企圖創(chuàng)造出完美的生物,然而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卻是丑陋恐怖的怪物,這使維克多無法承受,繼而無情地逃離,將他的創(chuàng)造物拋棄。
在某種意義上,維克多·弗蘭肯斯坦就是一個“怪物”,他孤僻、有野心且又自私。他有著自己獨特的思維,卻有悖于社會的認可,所以他遠離社會和人群,獨自藏身于密室之中,制作著他的“美夢”。他想憑借他的技術和創(chuàng)造,讓世人嘆服,夢想著他完美生物的誕生,一次又一次地進行著他的實驗。然而當他的創(chuàng)造物睜開雙眼,展現(xiàn)出來的卻是一個身高八英尺,膚色枯黃,唇黑眼黃,渾身布滿縫合線的怪物,維克多是崩潰而痛苦的。承受不了丑陋的怪物,他選擇離開,拋棄了他的創(chuàng)造物。
作為小說中真正意義的人,維克多這種拋棄怪物的行為就違背了孟子“性善論”。人是不同于動物的,是具有理性,有道德心,這是人擺脫動物性的主要根據(jù);人是有同情心和憐憫心的。但維克多卻沒有做到這些,僅僅是因為他創(chuàng)造的“人”的外貌丑鄙,因為害怕而拋棄了他。維克多缺失了理性,遵從了本能,完全沒有顧及到這個他創(chuàng)造出來的生物,今后將如何在社會中生存、會不會危害別人。此刻維克多的道德、憐憫被他的恐懼籠罩,從而釋放出蟄伏在內(nèi)心深處的“怪獸”。并且在之后對怪物進行復仇之時,也沒有體現(xiàn)出作為人應有的理性,舍棄一切,只是盲目地追隨著怪物的步伐。
維克多創(chuàng)造新生命,是本著給社會帶來福音的愿望,其本質(zhì)是善良的。但在追尋的道路上,他受社會成長環(huán)境的影響,無法接受丑陋不美好的事物,逐漸違背了作為人應有的品質(zhì)和道德,最終將他推進死亡的深淵。
三、惡非惡——殘暴的天使
小說中的怪物,是不被人世所接受的異類,他是非自然狀態(tài)下誕生的生物,樣貌丑陋且身形巨大。更為可悲的是,他被他的造物者——維克多·弗蘭肯斯坦拋棄與鄙夷,顛沛流離中受盡人的驅(qū)趕與打罵,從而不得不隱匿于森林之中,忍受著饑寒交迫的日子。盡管如此,這個怪物仍舊保持著良善的內(nèi)心。正如孟子所言:“仁也者,人也。”他即便生來丑陋,卻有著作為人應有的軀體和思維,并沒有缺失作為人應有的善良。相較于維克多的行為,怪物卻是更像是一個真正的人類。遭受了遺棄和打罵,他仍舊堅定地去追尋人類的愛和幸福,升華自己的精神境界。
怪物擁有作為人的思維能力。在藏身于森林中時,他學習林中的鳥叫;棲身于農(nóng)舍中時,他通過觀察被流放的德拉西一家,他學習語言和人類的感情。經(jīng)過長期的觀察,他為德拉西一家砍柴以減輕他們的負擔,并且不再偷食物而是去林中采野果和樹根果腹。怪物在沒有指引下,憑借著天生的“善”不斷思考和改變。當然,這是在善良的德拉西一家的生活習性感染下,怪物的思想得到了正確的發(fā)展。當怪物不滿足于隱藏在黑暗中去感受人類的溫暖,而重現(xiàn)于世人面前,面對他的仍舊是驚恐和不理解。即使在離開村莊后,他救起了一位溺水的少女,卻還是不能避免驅(qū)逐和傷害。在這樣一次次誤解和冷漠中,怪物終于無法按捺心中的苦悶和憤慨,變得殘暴而冷血。
“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也。乃所謂善也,若夫為不善,非才之罪也?!比说谋举|(zhì)善良的,如果有不善的行為,并不是本質(zhì)方面的作用,而是習染和環(huán)境造成的。一個人如果長期被不平等的對待和傷害,最終都免不了變成人人畏懼唾罵的惡人,而怪物的苦果也正是在這樣扭曲的成長環(huán)境中釀就的。孟子的“性善論”就對怪物無奈的行為做出了最好的詮釋。
四、結(jié)論
《弗蘭肯斯坦》作為英國女作家瑪麗·雪萊的成名作,經(jīng)過兩個世紀以來,一直受到廣大讀者的喜愛,被改編成戲劇和電影。這不僅僅是因為它離奇的故事,更多的是蘊含其中的豐富精神世界帶給人們的追問。本文中探討的人性善惡,就是給予人們思索的問題之一。兩百年來經(jīng)久不衰的追問,融合東方傳統(tǒng)思想,給出了另外一種不同的解答。不是所有認為是人類的都會成為“善”人,也并不是所有看似非人的就是“惡”人,孟子的“性善論”作為道德的一種評判標準,一直引導著人們對人性的思考。
參考文獻:
[1][英]瑪麗·雪萊.劉新民譯.弗蘭肯斯坦[M].上海譯文出版社,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