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建新
今年為“雙周”壓大軸的作品,依然出自中國內地的第一個現(xiàn)代舞團——廣東現(xiàn)代舞團。曹誠淵先生將中國哲學中的“五行”觀念與五臺大戲恰當?shù)貙饋?,即“木”對應《九死一?·長征》、“火”對應《煙花 ·冷》、“土”對應《微塵宅事》、 “金”對應《噴拔黑金剛》、“水”對應《長河》,而廣東現(xiàn)代舞團的《天堂之日》則將“五行”全部涵蓋其中,是關于“生命與時間”的思考,由此顯示出曹先生對傳統(tǒng)文化的理解和應用能力。
但深邃的命題往往多受詬病,《天堂之日》也未能幸免。未看演出之前,我們的腦海里都已浮現(xiàn)出許多先入為主的成見,而擔綱編舞的新人張雪峰也將此次創(chuàng)作形容為“冒險”。好在從現(xiàn)場演出的完整性、舞者個體的投入感,以及音樂的震撼性來看,《天堂之日》可謂創(chuàng)作者們從舞者的“自我”出發(fā),為我們奉獻的一臺有態(tài)度、有思考的視聽盛宴。
張雪峰是 85后的青年編導,《天堂之日》是他的第一部大型作品。不管是他在《奮斗》中對都市年輕人生活狀態(tài)的關注,還是在《椅子》中探索人際關系的親疏,或是在《保險 ·愛》中對紅色高跟鞋的運用,都透露出這個陽光大男孩內心極為安靜的一面。在他看來,《天堂之日》的創(chuàng)作是一個逐漸明晰的過程——從真實面對自己的內心孤獨開始,到世界末日的背景設定、人們在“末日恐懼”中尋求安身立命的本能,一直到拷問舞者自身的態(tài)度作品從一個女孩在走向天堂之門的路上被眾人高高舉起的畫面開始,人們步伐緩慢,凝視天堂,心事重重。當“日全食”出現(xiàn)在天空,預示著生死臨界點到來,天堂之光終于從舞臺右后角的天堂之門射出時,整部作品在大舞特舞之后,意外地進入了平靜,而這種平靜的力量則讓觀眾感到了編導內心的強大。
這個舞作沒有主演,卻又都是主演。張雪峰和舞者們有著相近的生理年齡和人生歷程,所以,他的這次探索性創(chuàng)作并不孤獨,因而塑造了舞動著長發(fā)、嬌小卻強大的女人、徘徊在天堂之門的男人,以及被眾人舉起,送入天堂的人,還有依次登場的戀人、友人、親人等一個個鮮明的人物形象,以及他們在世界末日來臨之前的彼此面對與自我救贖。
編導坦言自己有著觀察生活的習慣,以及 “Copy life”(復制生活)的創(chuàng)作方式,因而,會將生活中同時發(fā)生的畫面同步放在舞臺上,確保了合理的舞臺調度與音樂的旋律始終與舞蹈人物相吻合,由此產(chǎn)生了舞臺畫面主次分明、舞蹈表達清晰流暢的效果,進而讓舞作有了更大的人物信息量,并讓舞者有了表現(xiàn)自我、實現(xiàn)個體價值的空間。
通觀全作,我以為,世界末日會不會到來已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群年輕舞者借由“末日說”的危機,從觀照內心的孤獨出發(fā),思考“生命與時間”這一深刻的主題,并最終從自身“愛舞如命”的生活態(tài)度中,找到了“舞蹈至死”的內心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