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內羅畢伊斯特利區(qū),全副武裝的青年黨民兵正開著吉普行駛在塵土飛揚的街巷上。他們對進出該區(qū)域的人進行嚴格的盤查,并對外出活動的穆斯林居民的言行和穿著進行嚴格的監(jiān)督。生活在該區(qū)的人們對此早已習以為常。在這里,小女孩Alia每天重復著她的工作,那便是拿著母親烙好的餅,經過充斥著暴力和恐怖監(jiān)控的街道,前往街角兜售。更多時候,她躲在房間里讀書,或獨自在院子里玩耍。她最喜歡父親為她制作的呼啦圈,總是變著花樣旋轉。當美國無人機飛行員Steve通過無人機攝像頭,看到破敗的街巷里,Alia身著美麗的紅裙轉著色彩斑斕的呼啦圈時,他仿佛看到在這個被上帝遺忘的角落里有個天使在舞蹈……這一幕使他心中涌起無限的感慨。
而在隔壁的那所房子里,兩名嫌疑人已被確認是Abdullah和Danford無疑。眼下,他們正準備進行一場恐怖襲擊。事態(tài)陡然變得嚴峻,如何裁決變得刻不容緩。Catherine找來法律顧問,詢問用高空導彈襲擊恐怖分子是否合法。法律顧問認為這違背了此次“只執(zhí)行抓捕任務而不能殺死目標”的交戰(zhàn)協(xié)議,而且有可能造成平民傷亡,所以不敢輕下判斷,說要征詢總檢察長的意見??倷z察長認為,考慮到恐怖分子即將實施自殺式襲擊,當下直接殲滅目標是可行的。然而,Angela對此表示堅決反對,她認為這群恐怖分子中有兩名英國人和一名美國人,直接攻擊會引起兩國民眾的不滿,甚至造成國際糾紛。于是,指揮部決定向正在新加坡公干的外交大臣征詢意見。外交大臣認為這涉及美國公民,得先征詢美國國務卿的意見。于是指揮部又連線找到美國國務卿,美國國務卿倒是很痛快地給出了答案,認為他們可以行動。在得到肯定的答復后,指揮部終于達成一致裁決,決定用導彈殲滅目標。
飛行員Steve接到命令,準備發(fā)射導彈。但此時,他突然發(fā)現Alia正走近那所即將被擊中的房子。他看到她在房子前面停了下來,開始擺攤賣餅。出于強烈的道德感,Steve無法按下手中的控制鍵,他要求上級重新估算導彈襲擊的傷害范圍以及小女孩的死亡概率。眼看恐怖分子準備就緒,就要離開那所房子了,Catherine連忙催促Steve執(zhí)行命令。
Catherine: You are cleared to engage, Lieutenant (中尉,指Steve). Lieutenant, we have this one opportunity. Lets not lose it.
Steve: Maam, uh, shes selling bread.
Catherine: Those men are about to disperse (散開). Engage now.
Steve: Maam, I understand we have clearance. I will fire if I see the HVIs (high value individuals,重點目標) moving or when this girls out of the frag radius(殺傷半徑范圍), but I want to give her a chance to get out of the way.
Catherine: Lieutenant, you have clearance. There is a lot more at stake than you see here in this image.
Steve: Maam, I need you to run the collateral damage estimate (附帶損害估算,簡寫為CDE) again with this girl out front.
Catherine: The situation has not changed, Lieutenant. You are cleared to engage. I repeat: You are cleared to engage.
Steve: Colonel Powell, maam … Im the pilot in command responsible for releasing the weapon. I have the right to ask for the CDE to be run again. I will not release my weapon until that happens.
在軍人職責與道德的雙重壓力之下,Steve堅持己見。Steve的要求符合程序的規(guī)定,Catherine無計可施,只好答應。她一面命人重新評估,一面讓地面?zhèn)刹烊藛T想辦法帶小女孩離開。Ringo接到指令后,來到Alia的餅攤前,買了所有的餅,并對Alia說“趕緊回家”??删驮谶@時,附近民兵隊的成員認出Ringo是擁護肯尼亞政府的人,準備逮捕他。Ringo拼命逃跑,好不容易躲開了追擊。另一邊,Alia看著散落一地的餅,心疼地撿了起來,她拍干凈餅上沾的塵土,又返回攤位繼續(xù)售賣。
此時,評估數據也出來了,上面顯示Alia的傷亡概率在65%~75%之間。而“甲蟲”實時傳回的視頻則顯示恐怖分子即將動身離開。一旦這群人走出房間便很難控制,后果不堪設想。對于是否立刻實施導彈攻擊,指揮層的意見分成了三派:一是以Catherine和Benson為代表的軍方,同意犧牲Alia以保全更多人的性命;一是由總檢察長和政府顧問形成的反對方,堅持人道主義,選擇先救Alia;另一邊則是由外交大臣和副外交大臣組成的中間派,他們左右權衡,難以抉擇。無論身處哪一派,每個人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權衡利弊,都在尋求法律和道德上的平衡點,尋求程序正義。然而,在戰(zhàn)爭面前,程序上的正義與道德上的正義仿佛無法融合,甚至背道而馳。
生死的抉擇
Alia仍然端坐在攤位后面,臉上揚著羞澀的微笑。她一定認為今天很幸運,能賺兩份餅錢,卻不知道自己正處在巨大的危機中。
是拯救一個人,還是犧牲一個人拯救80個人?指揮部為此展開激辯:Angela認為,80人的傷亡終究是一種假設,而Alia的傷亡卻是實施攻擊的必然后果,所以她認為應該先救Alia。副外交大臣認為,如果因貽誤軍機導致恐怖襲擊事件發(fā)生,必定會引起強烈的社會輿論,民眾會指責政府無能。Benson則站在軍人的角度質問所有人,究竟是80人的生命重要,還是輿論重要?爭執(zhí)不下之際,外交大臣建議請示首相。沒過多久,首相方面?zhèn)鱽硐?,說希望將傷亡降到最低。這句話說得模棱兩可,沒有給出答案。在這個問題面前,連國家的最高領導人也無法做出抉擇。為此,指控部內炸開了鍋,誰都不肯成為最終的決策者,不肯擔負風險和后果。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個人都緊繃著神經。這時,“甲蟲”突然沒電了,監(jiān)控終止,這意味著難以繼續(xù)掌握恐怖分子的動向。Catherine急中生智,她問Benson,如果有辦法將傷亡概率降低至50%以下,是否能讓大家下定決心。Benson認為這個辦法可行。于是Catherine找到評估員Saddiq,問他能否將傷亡概率降至45%~50%。Saddiq坦言無法做到。Catherine建議換一下導彈在這所房子的具體著陸位置,看能否降低風險。對她而言,發(fā)射導彈勢在必行,她決不能讓那群恐怖分子走出房間。經過調整,Saddiq認為傷亡概率最多可控在65%以內,這已經是極限。Catherine暗示Saddiq修改數據,盡管她知道這樣做違反程序。
Catherine: No, I need that calculation to be below 50%. Perhaps there could be an assessment of the impact of the damage right here.
Saddiq: That calculation is already at the lowest limit of what I believe is possible.
Catherine: What if you put the missile there?
Saddiq: I would still have to make that a 65% possibility on the upper limit.
Catherine: Sergeant (中士,指Saddiq), we need to make this work. Do you understand? We are locked into this kill chain. We have to make a decision. There are ... there are many lives at risk.
這位強硬的女指揮官以長官的身份向Saddiq施加壓力,要求Saddiq口頭報出一個低于50%的數據。Saddiq的內心也在經歷一場戰(zhàn)爭:他是戰(zhàn)士,理應遵從上級的指示;同時他又是技術人員,應該遵循數據和事實,并堅守程序和規(guī)則。他原本只是行動中小小的一環(huán),職位不高,從事的工作不過是通過電腦模型進行評估和分析。但此刻,他知道自己的決定將影響事態(tài)的發(fā)展,決定一個小女孩和80個人的生死。最終,他選擇聽從上級的指示,在戰(zhàn)爭中爭取最大利益。他不確定地說,如果改變著陸點,傷亡概率或許可以控制在45%以內。隨后,Catherine連線指揮部,向大家傳達了這個結果。對此,所有人仿佛都松了一口氣,無人再有異議,連一向態(tài)度堅決的Angela也沉默了,大家最終決定實施攻擊。
在行動中,決策層的成員們看似掌握著生殺大權,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但作為個體,每個人都在逃避選擇,以此擺脫道德上的壓力。最終,程序的漏洞為他們解決了這一困境,也為抉擇找到了相對安全的借口。如此一來,所謂完善的體系便崩塌了,而程序正義也名存實亡。
道德的悖論
飛行員Steve透過屏幕看著Alia靜靜地坐在街邊,小小的身體包裹在紅色的裙子里,看起來是那么脆弱和渺小。他還記得她在院子里轉呼啦圈的情景,像個快樂的天使。而現在,他有可能成為殺死這個天使的劊子手。最令他驚恐的事情還是來了,很快他便接到了執(zhí)行任務的命令。這一次,他別無選擇,只能履行軍人的天職。
與此同時,剛剛從追捕中逃脫的Ringo仍想繼續(xù)完成任務,但他并不知道最新的情況,以為當務之急還是帶Alia離開。于是,他找到一個在一旁玩耍的小男孩,請他去街角買完Alia的餅,并答應付給他報酬。另一邊,Steve已準備就緒,按下了控制按鈕,屏幕顯示導彈離落地僅剩50秒。就在這時,他看到一個小男孩來到Alia跟前,將餅全都買下。包括指揮部在內的所有人都緊張地看著這一幕,默默地祈禱他們趕快離開。買完餅的小男孩飛快地跑開了,Alia卻仍在慢慢收拾著自己的物品。終于,她也離開了,可沒走兩步,導彈落地了。隨著巨大的爆炸,目標被摧毀。Steve透過彌漫的烈火和煙塵看到Alia倒在了廢墟旁,他發(fā)現她還能動。這時,Catherine指示他察看目標地狀況,結果發(fā)現Danford居然還活著。Catherine立即指示再次發(fā)射導彈。再一次的爆炸,再一次的毀滅,目標終于被徹底殲滅。
Alia的父母匆匆趕來,抱著血肉模糊的孩子悲痛不已,他們哀求一旁的青年黨民兵送孩子去醫(yī)院。民兵隊員看著爆炸過后的廢墟,遲疑了一下,還是選擇先救孩子。當“正義”選擇毀滅生命,“魔鬼”卻施予援手,這真是一個絕妙的諷刺!可惜,醫(yī)生最終沒能救活Alia,這個總是穿著紅裙、轉著呼啦圈的美麗女孩永遠地離開了世界。
行動結束,指揮部頓時陷入了寂靜,這里沒有成功的喜悅,只有不安和傷痛,所有人像逃離一般離開了房間。只有Angela沉陷在悲痛中,沒有起身,她忍不住對一直態(tài)度強硬且不顧女孩死活的Benson口出怨言。
Angela: In my opinion, that was disgraceful, and all done from the safety of your chair.
Benson: I have attended the immediate aftermath of five suicide bombings on the ground, with the bodies. What you witnessed today with your coffee and biscuits is terrible. What these men wouldve done wouldve been even more terrible. Never tell a soldier that he does not know the cost of war.
這位身經百戰(zhàn)的將軍告訴Angela一個事實:生命不能被衡量和計算,但如果可以選擇,他只能拯救更多人。這名軍人用堅毅的眼神和冷酷的神情告訴她:守護更多人的生命,這是反恐的目的;而犧牲個體,卻是戰(zhàn)爭必須付出的高昂代價。
一場“反恐戰(zhàn)”結束了,目標敵人被殲滅,但罪惡并不會就此消亡。一個鮮活的生命逝去了,如此慘痛的犧牲絕不會是最后一次。事實上,恐怖主義仍舊在全球范圍內肆虐,已經威脅到全人類的生命。在影片中,反恐的一方貌似擁有文明的法則,持有正義之名,擁有更強大的武器,儼然俯視人間的“上帝”。然而,當無辜的生命在所謂的“正義”炮火中消亡,我們看到人類在道德上的矛盾和困惑:人類是否能以正義之名去毀滅個體的生命?對于一個人的生命和近百人的生命,我們究竟該如何取舍?或許很多人在理性上會認同片中軍方的做法:在戰(zhàn)爭中尋求利益的最大化。我們看到,以Benson和Catherine為代表的軍人以非凡的毅力和決心,不惜沖破程序和制度也要達成目標;地面?zhèn)刹烊藛T憑借巨大的勇氣和努力,不顧生命威脅,甘冒風險去完成任務,以此守護更多人的生命和家園。再看其他人,也都是站在各自的立場上,影響著行動的推進:Angela堅持理想化和人道主義,卻不計更為慘痛的后果;總檢察長嚴謹苛刻,卻不懂得變通;外交大臣只會權衡利弊得失,行事優(yōu)柔寡斷。盡管他們的做法都不夠完美,但所有人都盡可能堅守道德與制度的底線,堅守人性的善良,維護法律的公正,遵從民眾的意愿。歸根結底,他們都是為了守護人性與制度的底線:不輕視生命,不違背正義,不走向極權?;蛟S,維護相對意義上的正義,只能如此;而絕對的正義,則只能留給上帝去思考。
《天空之眼》并不是第一個涉及此類問題的作品,同是反恐題材的影片《戰(zhàn)略特勤組》(Unthinkable)和《獵殺本·拉登》(Zero Dark Thirty)很早便向觀眾拋出了如下疑問:對恐怖分子是否應給予公平的對待?是否應該犧牲少數人的生命去換取多數人的安全?這幾部電影的結局都是:只有取舍,沒有答案。相對而言,《天空之眼》涉及面更廣,思考層面更深,價值觀也沒有傾向于一邊倒,并在生死抉擇中展現了一個令人痛心的故事,在保留了反思的同時,更多了一份悲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