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淼
唐代韓愈說,所謂師者,為傳道、授業(yè)、解惑。這是內在層次的境界。而一位師者,他所表現的精神氣度與談吐,由內在轉成外在,并有一股隱隱然的態(tài)度、一種學養(yǎng)的厚度展現,我稱之為“師顏”。誠然,在我們的成長過程中,接觸的每位老師的外在自是不同。
小學時,受填鴨式教育,我只在意課本與黑板上的字體,忙著抄寫與吸納,根本無暇顧及老師的表情,但到了六年級,有一位年輕的女老師來授課。老師人長得漂亮,書讀得多,她除了把課本上的知識傳遞給我們,還利用時間教我們背誦經典,如唐詩或《論語》。我常望著站在講臺上的她,臉頰紅潤帶點青澀,卻又急于把知識全部灌注到我們身上,讓我永生難忘。
初中時,有位地理老師,過去曾經混過黑道,后來改邪歸正,但他一臉流氓樣,上課時又很謙卑地將課文進行了仔細地講解,生怕遺漏一個重點。他的外表與內在那種極端矛盾制造出的氛圍,讓我們既害怕,又不時地掩住口偷笑,但又生怕被老師發(fā)現,就假裝咳嗽,或是扭過頭去。
高中時,有位從他校挖過來的語文老師,他頭頂微禿,講話帶點兒鼻音,但講話速度很快,通常半節(jié)課就能把課上完,他會利用另外半堂課給我們補充跟課程相關的內容,比較特別的是,他講話喜歡帶姿勢,好像兒時聽吳樂天講古一樣享受,聽著他講《三國演義》《水滸傳》里的片段,或是課文作者的其他文章,就像聽到作者講述一樣,他總能揣摩作者的內心,然后透過自己的方式展現出來。
大學時,真正遇到不少書上的作者,他們都是已經成名的大師,有位師長個子矮小,總愛穿著燕尾服或西裝,打個蝴蝶結,然后用一口湖南腔,講述他的哲學理論,下課后若要找他,便會看到他在煙霧彌漫的房間。即便他已是大師,但他還是很平易近人,總是用熱情的態(tài)度回應每個學生的問題。
另外一個老師,雖然著作不多,但看起來就是位充滿智慧的長者,書本上的內容,透過他的詮釋,其內涵就變得不一樣了。耳濡目染下,陶冶的不只是學問,還有性情,他總會搬張椅子坐在講堂前面,然后緩緩的拿起他手寫的講稿,為我們講述一個又一個的古代思想。我們一面抄著筆記,一面望著他那雙炯炯有神的雙眼,好像頓時獲得了救贖,也好像回到私塾時代那樣單純的師生情誼。
研究生后,最常接觸的是自己的指導老師,老師慈眉善目,學問與創(chuàng)意卻十分新穎,總是一派輕松地告訴我們年輕人放手去做就好了,但在課堂上還是認真地教授他的研究方法給大家聽,偶爾也會給我們介紹一些他在看的書籍。我總想著活到他那種歲數應該不會再接受新知,沒想到書籍也好,網絡也好,他通通都用得比年輕人厲害,我真是甘拜下風,而與他相處既像朋友,也像親人,他的溫柔總是包圍著學生。
進入社會后,由于喜歡寫作,遂在空閑時自己報名進了民間的寫作班,而內心卻有點懼怕,許久未寫作的自己,才甫拿筆不久,便要與自己心中的大師見面,卻拿不出一點像樣的東西。心想反正就抱著學習的心應該也不會怎樣。幸好這堂課是學習名家的文章為主,老師一開口便能道中文章重點,還有我看文章的盲點,我總習慣坐在中間,一面望著老師,一面聽著老師與其他人賞析文章,好像又回到了校園一樣,那樣單純的學習,老師時而嚴肅,時而幽默,給課堂增添了不少光彩。
每個人都有老師,每個人也可能成為老師,而這些老師對于學生而言,于學業(yè)于人生都起了不少的積極作用,可能會仿效,也可能會吸收。師道也好,師顏也好,都將用他們畢生的心血來教授學生,而這些將成為每個人生命中極其重要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