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永林

1

村主任養(yǎng)了條狗。

狗是江鎮(zhèn)長送的?？h里下了紅頭文件，城鎮(zhèn)居民一律不得養(yǎng)狗。江鎮(zhèn)長便把狗牽進(jìn)村主任的家。村主任自然不好白要江鎮(zhèn)長的狗，就給江鎮(zhèn)長塞了一個厚厚的紅包。江鎮(zhèn)長起初說啥不肯要，村主任說：“那你把狗牽走?！苯?zhèn)長這才收了。

但沒多久，村主任的狗竟被人毒死了。

村人都擔(dān)心村主任懷疑自己毒死了那條狗，便去向村主任表白自己的清白。村主任說：“誰毒死了我的狗，我心里清楚?！贝迦硕颊f：“那就好，那就好?！贝迦撕芟胫来逯魅螒岩烧l毒死他的狗，但又不敢問。

這天晚上，青山也敲開了村主任家的門。青山苦著臉說：“村人的賊膽還真大，竟敢毒死你的狗?！薄霸S多村人都想毒死我的狗?！薄按逯魅?，我可不想毒死你的狗?！贝逯魅握f：“這我知道。你如果想毒死我的狗，那回我的狗吃了摻了老鼠藥的肉包子，那你也不會給我的狗灌肥皂水?！薄熬褪?，就是?！鼻嗌揭粋€勁兒地點頭。其實青山給村主任的狗下過毒，只是沒毒死，狗被人救了。

那天傍晚，青山從田畔里回來，還沒進(jìn)院子，就聞到一股濃稠的血腥味。推開院門，地上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死雞，青山的心痛得刀割一樣，又是村主任那條狗咬死的。以往村主任那條狗只咬死一兩只母雞，這回好，他家十幾只下蛋的母雞全讓它咬死了。青山氣得臉紅脖子粗，哧兒哧兒喘著粗氣，整個身子也一抖一抖的。

女人進(jìn)了院子，腿一軟，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青山把女人扶起來，嘆著氣說：“傷心有啥用？只有自認(rèn)倒霉！”女人說：“這口氣我咽不下?！迸税阉离u裝進(jìn)蛇皮袋里，拖著蛇皮袋就出門。青山說：“你干啥？”“找村主任評理，我要村主任賠我們的雞?！鼻嗌桨雅死M(jìn)院子：“你吃了豹子膽？你如同村主任吵翻了，我們還有好日子過？”女人說：“我顧不了那么多，村主任欺人太甚了。”青山說：“有啥辦法？有氣往肚子里咽，誰叫它是村主任的狗？再說村主任這條狗不只咬死我們家的雞，村里哪家的雞，那狗沒咬死過？他們不找村主任吵，我們?yōu)樯墩掖逯魅纬?？村人都巴望我們?nèi)ジ逯魅纬衬??！迸苏f：“那我們家的雞不白白被村主任的狗咬死了？”“那你說咋辦？”“拿包老鼠藥毒死它?！鼻嗌秸f：“我也想毒死這條狗，可萬一村主任發(fā)現(xiàn)我們毒死了他的狗，那我們別想在村里待，還是忍吧。算不定別人會毒死它。”

村主任的狗仍時時來青山家。青山放在桌上的菜呀飯呀，那條狗總爬上桌吃個夠。青山再忍不下去，便買來老鼠藥，把藥放進(jìn)肉包子里。青山把包子放在桌上的飯碗里，故意敞開門。

村主任的狗果然來了。可那條狗還沒進(jìn)青山的院門，就在門口倒下了。這狗口吐白沫，四腳亂蹬，全身痙攣著。青山知道這狗吃了耗子藥。青山忙喊女人：“快泡肥皂水?！迸苏f：“你怎么還救它？”青山說：“這條狗若在我們家門前死了，村主任準(zhǔn)以為是我們毒死的，那我們能賠得起。如我們這回救活了村主任的狗，村主任心里準(zhǔn)感謝我們。到時我們?nèi)缬惺抡掖逯魅螏兔?，他不很爽快幫我們辦？”

女人端來一臉盆肥皂水，青山掰開狗的嘴，把肥皂水往狗的嘴里灌。狗把肚里的東西全吐出來了。青山說：“這狗沒事了，你快去叫村主任?！?/p>

村主任來了，見了躺在地上的狗，罵：“這是哪個狗日的想毒死我的狗？”青山臉上堆滿笑：“你這狗到了我院門口，就躺下了。我忙給狗灌肥皂水，幸好灌得及時?！惫愤@時從地上爬起來，搖搖晃晃地跟著村主任回家了。

女人對青山說：“你本來想毒死這條狗，現(xiàn)在卻救了它?！?/p>

村主任的狗仍在村里作威作福，今天咬死東家的雞，明天咬傷西家的小孩。村里人對村主任的狗恨之入骨，又暗地里怪青山不該救村主任的狗。因而村里人見了青山，都冷著臉。青山同他們打招呼，他們也不搭理。青山就解釋：“我也是沒辦法。村主任的狗若在我門口死了，那村主任不說是我毒死了他的狗？”村里人陰陽怪氣地說：“救了好，該救?！鼻嗌桨讶迦硕嫉米锪?。

村主任的狗有靈性，青山救了它，它再沒來青山家干過壞事。一見青山，就搖頭擺尾的。青山仍想毒死它。女人不理解：“它現(xiàn)在就不害我們，你還毒死它干嗎？”青山說：“它不死，村里人要受更大的禍害，那村里人就更恨我們?！迸苏f：“如果村主任知道我們毒死了他的狗，那咋辦？”青山說：“村主任不會再懷疑我們。我們?nèi)缍舅浪墓罚巧匣貫樯哆€救它？”

村主任的狗吃了青山放了老鼠藥的包子走了。青山長長地舒了口氣，這狗再不會害人了。

可是第二天，村主任的狗仍活得好好的。昨天，村主任的狗吃了青山放了老鼠藥的肉包子，走到牛二的門前撲通一聲倒下了。牛二想，如這狗在我門前死了，那村主任不就說是我毒死了他的狗？牛二也泡了一盆肥皂水給狗灌下去。這樣村主任的狗又活過來了。

青山便惶惶不安的，擔(dān)心村主任查出來是他毒害了狗。青山后悔不該毒害村主任的狗，又怪恨救活村主任的狗的牛二。

這回，村主任的狗終于被人毒死了。

2

如果不是二狗想討好村主任，那么村主任的狗被毒死的事就會成為無頭案?？墒嵌酚性S多事求村主任，如二狗想當(dāng)竹器廠的廠長，二狗想在公路旁申請一塊宅基地等，這些事都要村主任點頭。二狗找到村主任拍著胸脯說：“村主任，我一定要查出誰是毒害你狼狗的兇手?！贝逯魅握f：“這事算了，查出兇手又有什么意思呢？”村主任的態(tài)度讓二狗很失望。但二狗又一想，村主任表面不支持他追查兇手，不見得心里不支持他追查兇手。二狗這樣一想，很為自己的聰明高興，很得意地笑了。

二狗四處找線索。二狗的工作得到全村人的支持。二狗盡管沒說是村主任讓他追查兇手，但二狗話里的弦外之音讓村人覺得二狗追查兇手是村主任授意的。村人很是羨慕二狗。如村主任不信任二狗，會讓二狗干這事？因而村人對二狗很是熱情。二狗到誰家找線索，誰都會敬煙遞茶，還下面條下雞蛋，還留二狗吃飯。吃飯時，二狗自然坐首席。誰都不敢怠慢二狗，都擔(dān)心二狗懷疑自己毒死了村主任的狗，二狗懷疑誰毒死了村主任的狗，村主任也自然懷疑誰毒死了他的狗。

通過幾天的調(diào)查，老坎成了二狗懷疑的對象。緣由是老坎的狗總同村主任的狗咬架，老坎的狗總被村主任的狗咬得遍體鱗傷。二狗找到老坎說：“你拿什么毒死了村主任的狗？”老坎忙說：“我的好二狗兄弟，你莫亂說，我哪敢毒死村主任的狗？打死我都不敢。再說我為啥要毒死村主任的狗？”二狗說：“你恨村主任的狗，村主任的狗總咬傷你的狗，而你把自己的狗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金貴，你的狗救過你的命?！?/p>

二狗這話不假。

老坎以前在林場當(dāng)護(hù)林員，有一回在樹林里巡邏時，突然覺得有兩個東西搭在他肩上，老坎的心咚的一聲躥到喉嚨口了，難道遇到狼？他知道此時不能回頭，一回頭，就中了狼的計，狼會一口咬住他的喉嚨。老坎喊狗：“黑虎，黑虎……”狗同狼廝咬起來。最終那條狼倒在地上。前兩年，老坎被林場減員增效減下來了。林場領(lǐng)導(dǎo)問老坎有啥要求，老坎說要把狼狗帶走。林場領(lǐng)導(dǎo)一口應(yīng)下來。老坎每個月只拿二百塊錢生活費(fèi)，可老坎要養(yǎng)活一家人。老坎便求村主任分他一點田地。村主任很爽快地分給老坎四畝田地。不過那四畝田地都是村人不愿種的，易澇又易旱，還貧瘠。但老坎很是感謝村主任。有了這四畝田地，老坎就能養(yǎng)活一家人。

讓老坎想不到的是他的狗總同村主任的狗打架，而且村主任的狼狗身上每回都掛彩。村主任便不高興了，村主任對老坎說：“老坎，村人對我把那些田地讓給你種，意見很大。我的工作很難做?！崩峡不帕?，忙朝村主任堆起一臉謙卑的笑：“村主任，你可千萬別收回田地，我家的吃喝拉撒全靠那四畝田地?！崩峡驳呐嗣o村主任下面條。后來老坎把好話說盡了，村主任這才說回去研究研究。村主任出門時摸著老坎的狗的頭說：“你的狗好厲害，總把我的狗咬得體無完膚?！?/p>

村主任走后，老坎狠狠教訓(xùn)了一頓狗。

后來老坎的狗同村主任的狗打架時，如打贏了，必定遭到老坎一頓毒打。老坎的狗起初很納悶。一回同村主任的狗打架時，它佯裝輸了，想不到老坎竟獎賞它幾塊肉。老坎的狗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主人只想它打架打輸。它再同村主任的狗廝咬時，它很少還嘴，因而每回都得受點皮肉之苦。村主任的狗以為老坎的狗不是他的對手，因而一見老坎的狗，就往死里咬。

每回村主任的狗打了勝仗，便伸長脖子，對著天空汪汪地狂吠。聽了狗的歡叫，幾絲滿意的笑便在村主任臉上跳躍不停。老坎的臉卻成了苦瓜瞼，他憤憤地猛吸口煙，隨后濃重而無奈的嘆息和著煙霧一圈圈地從嘴里噴出來了。

老坎每回拿鹽水給狗擦洗傷口時，心都痛得痙攣成一團(tuán)，淚水也涌出眼眶。老坎的女人說：“還是把這條狗送人，省得它三天兩頭遭罪?！崩峡矃s舍不得。

但沒多久，村主任的狗就被人毒死了。

二狗很憤怒：“村里這么多狗，可為啥單單毒死村主任的狗？”

二狗這話傳到村里那些養(yǎng)了狗的村人耳朵里，他們都惶惶不安，為證明自己的清白，都毒死了自己的狗。村里只剩下老坎一條狗了。

老坎也想毒死自己的狗。女人說：“我們就沒毒死村主任的狗，怕啥？”老坎說：“可是村主任，還有村里許多人都以為我毒死了村主任的狗。村里人話都不敢跟我說?！贝迦硕疾桓腋峡灿H近，如果同老坎親近了，會被懷疑是老坎的同謀，誰會那么傻，再說疏遠(yuǎn)了老坎，從另一個角度上講也就是親近了村主任。

老坎去了村主任家，村主任還沒起床，老坎站在村主任的床前說：“村主任，你可千萬別懷疑我毒死了你的狗，我可對天發(fā)誓，我如果毒死了你的狗，那我全家讓天雷打死。”村主任一般早晨睡個好覺，可這回睡意被老坎弄沒了。而且一清早，老坎又說了不吉利的話，村主任很不高興，冷冷地說：“老坎，你回家吧。我的狗是誰毒死的，我心里清楚?！贝逯魅握f著翻轉(zhuǎn)身，留給老坎一個冰涼的脊背。老坎的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村主任，我真的沒毒死你的狗，我哪有那么大的膽？”村主任掀開被子坐起來，大聲吼起來：“老坎，你有沒有完，我就沒說你毒死了我的狼狗。”老坎竟哭起來：“村主任，你一定要相信我……如你不相信我，我就一直跪著。”

老坎從村主任家出來時，心里極清楚，村主任還一直懷疑自己毒死了他的狼狗。若要村主任相信，那只有把自己的狗也毒死。老坎把放有老鼠藥的肉包子扔給狗時，狗聞到了異味，竟不吃。老坎把肉包子放在手上說：“你還是吃了吧，其實我也舍不得你離開，可為了消除村主任的誤會，我不得不這樣做。我欠你的恩情，下輩子你變?nèi)?，我變狗來還你……”老坎哽咽得說不下去了。狗的眼里汪著淚，嗚嗚地嗚咽兩聲，眼一閉，一口吃掉了老坎手里的肉包子。老坎蓄在眼眶里的淚水也滾落下來了。老坎緊緊抱住狗的脖頸，哽咽著說：“我對不起你，你心里準(zhǔn)恨我，你狠狠咬我一口吧，我不是人，我豬狗不如……”狗的身子很快變冷變硬了。老坎抱著狼狗走到門口，號啕大哭起來：“這是哪個千刀萬剮的毒死了我的狗，毒死了我狗的人有命做二十歲沒命做三十歲———”

村里再沒一條狗了，一到晚上，村里變得死靜。原來村里不是這只狗叫，就是那只狗叫。有時一只狗莫名其妙地叫一聲，村里所有的狗都跟著叫起來。村人總要吵醒幾次。特別是那些上了歲數(shù)的人，晚上本來就很難睡著，好不容易睡了，又被狗叫聲吵醒了，只有睜著眼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熬到天亮。他們心里都感激那個毒死了村主任的狗的人。

二狗又去了村主任家，二狗說：“村主任，我猜你的狗必定是老坎毒死的。”村主任說：“你別再追究這事了，反正我的狗不是老坎毒死的?！倍穮s不死心，他在村主任面前卻是拍了胸脯的，如若這回查不出來誰毒死了村主任的狗，那村主任今后怎么看他？不行，一定得設(shè)法查出毒死村主任狗的兇手。

3

正當(dāng)二狗為查不出誰毒死村主任的狗苦惱時，光頭來了。

光頭對二狗說：“我知道誰毒死了村主任的狗?！倍氛f：“誰？快說?！惫忸^卻不說。二狗很急：“說呀，快說呀。”二狗說：“我說了有啥好處？”二狗想了想，說：“要不我讓你進(jìn)竹器廠。”“真的？”光頭早想進(jìn)竹器廠，卻進(jìn)不了。“當(dāng)然是真的。”光頭就說了，二狗卻不信：“石頭？他還是個小孩，他干嗎要毒死村主任的狗？”“我也不知道他干嗎要毒死村主任的狗。一回我見石頭買‘三步倒，我問他干啥用。他說毒狗?！惫忸^同二狗去了石頭家，石頭正在做作業(yè)。二狗說：“你干嗎毒死村主任的狗？”石頭搖搖頭：“我沒毒死村主任的狗?！惫忸^說：“我那天親眼見你買老鼠藥，親耳聽到你說毒狗?！笔^笑著說：“我只是想毒死老坎的狗?！?

老坎的狗有半人多高，四肢粗壯有力，目光犀利兇狠。狗見了陌生人，齜牙咧嘴狂吠，聲音高亢粗獷，全村人都聽得見?？删褪沁@條咬死過狼的狗卻總被村主任的狗咬得遍體鱗傷。村主任的狗可是條很平常的狗，個頭極小，平常同老坎的狗站在一起，誰也不會相信村主任的這條狗能打敗老坎的狗。

但石頭幾次見過村主任的狗把老坎的狗咬得落荒而逃，還嗚嗚地叫著求饒。

村主任的狗得勝后，伸長頸得意地“汪汪”叫。少年很為老坎及老坎的狗感到羞愧，石頭最看不起懦夫。在城里做包工頭的父親多少次告誡石頭，要做生活的強(qiáng)者，再強(qiáng)的對手都不能怕，都不能退縮，只有勇往直前，迎難而上。

讓石頭更氣憤的是，每回老坎的狗被咬傷后，老坎總拿鹽水給狗洗傷口，邊清洗時邊流淚嘟囔：“黑虎，讓你受委屈了……傷口準(zhǔn)很痛，忍一忍，唉，都怪我……”石頭“吁”一聲冷笑：“誰叫它是個懦夫！”“你懂個屁！”老坎青著臉對著石頭吼道。石頭發(fā)怒的樣子很可怕，凸起的眼珠快掉出眼眶了，兩道眉毛也緊緊擰在一起，一臉的殺氣?！拔沂遣欢?。我只聽到你說它咬死過一條狼，卻贏不了村主任那么小的一條狗？”“你小子給我滾?！笔^說：“滾就滾?！?/p>

石頭便拿定主意要毒死老坎的狗。石頭想，毒死了老坎的狗，無論對老坎還是對老坎的狗來說都是一種解脫。

石頭買來包“三步倒”?！叭降埂笔且环N毒老鼠的藥，毒性極強(qiáng)，老鼠吃了，走不到三步就會倒下。少年把“三步倒”放在一只肉包子里。肉包子還是熱的，散發(fā)出一股濃郁的香味。石頭把包子扔在地上。

“老坎的狗吃了？”光頭和二狗同時問。

石頭搖搖頭：“沒吃。那狗很聰明，對那肉包子嗅了嗅，頭也不回地走了。我那時想把老坎的狗毒死了，然后拿我爹給我壓歲的錢買一條有骨氣的狼狗。讓這狼狗打敗村主任的狗，為老坎洗刷恥辱?！?/p>

光頭對二狗說：“肯定是村主任的狗吃了那個肉包子?！?/p>

二狗點點頭：“我也是這么想?！倍酚謱κ^說：“你毒死了村主任的狗，你得賠。”石頭說：“我不賠。我就不怕村主任。再過幾天，我全家搬到縣城里去。村主任再管不到我了。”

二狗興沖沖地去了村主任家，村主任去沿海農(nóng)村取經(jīng)去了。二狗自作主張找到石頭的爹：“你兒子毒死了村主任的狗，得賠三千塊錢?！笔^的爹說：“這是村主任的意思？”“是。”石頭爹很爽快地掏出三千塊錢遞給二狗。

二狗想，村主任回來了，見了這三千塊錢，準(zhǔn)高興。

幾天后，村主任回來了。村主任聽二狗說了石頭爹賠錢的事，順手給了二狗一巴掌。二狗撫著火辣辣的臉，委屈地望著村主任。他不知做錯了什么事。村主任說：“你快把這錢送回去，不，還是我親自去一趟。得罪了石頭爹，我不進(jìn)牢房才怪?！倍废肫鸫逍W(xué)、村辦公樓都是石頭爹蓋的，心里明白了。二狗忙賠不是：“村主任，我真想辦好這事，可，可……”

“這事你別再瞎摻和，其實我的狗是我自己毒死的?！?/p>

二狗驚愕地望著村主任。

二狗的腦子這才開竅了，因為有了這狗，那些送禮的不敢進(jìn)村主任家的門。二狗說，那真不是條好狗，是該毒死。

一個月后，二狗當(dāng)上村竹器廠的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