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米飛飛
梁曉:年薪200萬的“飛機拆解師”
◎文/米飛飛
飛機拆解師與珍珠潛水員、潛艇廚師一起,被列為世界最高薪的冷門職業(yè)。一位北京女孩在美國飛機拆解巨頭MRO旗下的Aircraft公司工作了4年,年薪超過200萬元人民幣。目前,國內從事這一奇葩職業(yè)的不到30人,可謂“錢”景無限。
美女梁曉
梁曉是位性格開朗的女孩,她有著高挑的身材、小麥色的健康皮膚,笑起來燦爛而迷人。小時候,看著天空中發(fā)著巨響還能飛的“鐵疙瘩”,她頗感神奇。讀中學時,她成了一名航模發(fā)燒友,那時最大的夢想是“長大了開飛機”。
雖然最終沒當上飛行員,梁曉卻學了飛機維修專業(yè)。2010年大學畢業(yè)后,她成了北京機場的飛機維修員。每天從早到晚,飛機降落的轟鳴聲、維修區(qū)里各種敲打、摩擦聲,沖擊著她的耳膜,而維修更是個苦活。
梁曉說:“維修飛機的姿勢挺糾結,人不是跪著、趴著,就是舉著胳膊抬著頭。有一次,為了布線,我一條腿弓著,另一條腿跪著,雙手舉過頭頂連續(xù)工作了3個小時,出來后連手機都拿不住了。肩周炎、頸椎病、腰病,我都有?!倍L時間在像飛機油箱之類的密閉區(qū)域工作,人很容易患上幽閉癥,公司不得不定期給他們上心理輔導課。
有同事開玩笑說:“如果天天讓拆飛機就好了,保證比修飛機過癮?!?012年,梁曉還真遇上了這樣的機會。當時,在紐約航空公司工作的一位學長告訴她,美國飛機拆解巨頭MRO旗下的Aircraft公司正在招聘飛機拆解師,薪水相當豐厚!
梁曉查閱有關資料了解到,飛機拆解是通過專業(yè)的技術和設備,將老舊飛機上的上萬個部件拆卸下來,經過修復、認證后,再進入國際航材市場銷售,循環(huán)再利用,這是一種集資金密集、技術密集的高科技產業(yè)。
經過溝通,美方公司對梁曉的專業(yè)和工作經歷感到很滿意。隨即,她辦好出國手續(xù),來到Aircraft所在的亞里桑那州,經過半年系統(tǒng)培訓,考取了由AFRA(美國飛機回收協(xié)會)頒發(fā)的資質證書,開始正式上崗。
公司的回收基地在遠離吉爾伯特市的一片空曠荒野上,占地足有一萬多畝,那里的場景就像美國西部大片里的荒漠。坐在車里的梁曉暗自發(fā)愁:“這是人待的地方嗎,怎么生活啊?”正琢磨著,眼前出現(xiàn)一大群五花八門的飛機,有直升機、固定翼塞納斯飛機、小型客機,更多的是小山一樣的“空中巨無霸”——空客A380、波音747等,令人眼花繚亂。
接站的斯密斯·托馬太是工作組的組長,看見梁曉驚訝的樣子,他解釋說:“其實這里就是個大型廢品站,咱們飛機拆解師相當于‘處理破爛的’!”梁曉被逗得哈哈大笑。
車子駛進生活區(qū)后,梁曉發(fā)現(xiàn)荒漠深處“別有洞天”:這里綠草茵茵,有大片的郁金香、非洲菊等鮮花,草地上偶爾還有小鳥覓食。梁曉問斯密斯:“拆飛機容易嗎?”
對方回答:“這有什么難的,無非先卸引擎,再把管道、線路、大小設備拿走,然后把無法拆卸的金屬壓碎溶解。聽說你在中國從事飛機維修工作,修飛機需要很強的專業(yè)技能,你干拆解這活有點大材小用了?!?/p>
梁曉很快發(fā)現(xiàn),其實工作遠沒有斯密斯說的那么簡單,甚至還有一定的危險性。第一天上班,她拆解的是一架TA-4S雙座艙教練機——飛機家族中最簡單的一款。公司安排梁曉拆解小飛機,是有意讓她先練練手,權作是“大餐前的開胃酒”。
很快,梁曉就領教了“吃大餐”的苦頭。那天,斯密斯小組要拆解一架報廢的波音747。這家伙堪稱龐然大物,73米長,機翼寬度也有60米左右,整個飛機由600多萬個零部件和66噸高強度鋁組成。這不同于報廢車回收處那些“生銹的鐵疙瘩”怎么拆卸都行、掄起大錘砸或用鍛壓機碾壓都可以,因為飛機身上的零件可金貴呢。
梁曉有點頭暈:飛機零部件的重量通常達到50公斤以上,有的和一輛小汽車那般大。為了不損傷零部件,拆飛機時又不能像拆汽車那樣用升降架托起來操作,因此拆解師必須在機體內鉆來鉆去,可是機身的平衡無法預測,稍不留神就可能出事,被砸成重傷甚至身亡。
波音747的每個機翼內都有兩個主燃油箱和一個備用油箱。每個機翼的內油箱可以儲存6.4萬公升的燃油,在飛機座椅下方的備用燃油箱中可以再存儲6.4萬公升燃油。一般舊飛機的油箱內都會殘存大約20%的燃油,拆解前,必須先將油箱清空、干燥,否則很可能會導致飛機爆炸。
另外,飛機的發(fā)動機重達5噸,拆解的時候需要大家注意協(xié)作,先卸下發(fā)動機的渦輪風扇系統(tǒng),然后剪斷16個電氣連接器,拆掉3條液壓導管,阻斷燃料供應,并松開375個緊固件。所有這一切,必須按照適航指令要求謹慎操作。最危險的是拆解飛機機腹和機翼下的5個起落架,因為這會非常容易讓飛機失去平衡。一旦失誤,重達數(shù)十噸的機身發(fā)生坍塌,后果不堪設想。
另外,飛機某些部件存在有毒的殘余渣液,比如:磷酸酯液壓油滴在身上會灼傷皮膚;有的部件含有高放射性物質,必須請專業(yè)人員處理。
一個寒冷的冬日,梁曉在一位黑人同事的配合下,費了很大的勁才拆下飛機的渦輪葉片,他們隨手把它往地上一丟,就搓起了凍得通紅的雙手和耳朵。這一幕恰好被零件的買家看見,對方心疼得直跺腳:“如果把葉片上面的錸摔壞了,這個零件還有什么用?”原來,錸是飛機渦輪葉片和定子葉片上重要的涂層材料,比黃金還要貴重。斯密斯組長再三向對方道歉,直到買家仔細檢查發(fā)現(xiàn)沒什么問題后才勉強表示“不再追究”。
拆飛機的人經常渾身油膩,非常疲憊,用梁曉的話說:“冬天冷,夏天熱,唯有待遇挺溫暖?!绷簳灾两裼浀玫谝淮晤I薪的情景,當時一查工資卡,立刻愣住了,上面顯示的數(shù)字是2500美元,相當于1.5萬元人民幣,而這只是周薪。當晚,她在網上向國內的好友炫耀:“哈哈,一個月要拿五六萬呢!”
斯密斯告訴梁曉,公司“處理廢品”的流程是:拆舊飛機前要先找好買家,公司按買家的要求,將飛機的零部件拆解下來,賣給對方。完好無損的零件,可以立即賣掉;有瑕疵的,經修復檢測合格后再售出。
波音747的4個引擎是最值錢的部分,可以賣700萬美元,起落架賣100萬美元,制動器賣20萬美元,油箱中剩余的油料賣3萬美元,駕駛艙的儀表賣7.5萬美元,電子儀器賣10萬美元,機殼及其他零碎金屬賣給材料回收公司,獲得3萬美元……就連飛機上安裝的咖啡機,拆下來后也能以2000美元賣掉。
梁曉想不通,舊配件為什么如此好賣?她參與拆解的這架波音747,公司收購它花了400萬美元,而拆解后的銷售價格,竟高達1200萬美元。斯密斯透露,這種客機自上世紀70年代問世以來,其設計幾乎沒有什么改變,而現(xiàn)今全世界生產的不同型號飛機,它們的零部件大多數(shù)可以互換;翻修后有三分之一的零件,完全能夠用于新飛機的組裝,價格則便宜一半。
梁曉還了解到,大多數(shù)商用飛機的使用年限為20~30年。前10年是性能最佳的“黃金時期”,此后耗油量增加,維修頻率加大,每次大修耗資一般要花費上千萬元人民幣。航空公司認為,與其支付巨額檢修費用,還不如讓飛機提前退役。所以,拆卸下來的發(fā)動機和其他零部件都挺新,在市場上很搶手。
梁曉說,從飛機上分拆下來的零部件有各種“歸宿”,其中比較有趣的是被藝術家、家具制造商、影視公司等收購。比如,艙門、機身和舷窗可以重新拋光、塑型,成為藝術品;油箱和飛機輪子,可以制作成時尚的咖啡桌;淘汰的舊波音747外殼,可以建造富有情調的豪宅……
此后,梁曉又拆了幾十架各種型號的飛機。工作經歷多了她了解到,一架飛機90%的部件能被回收再利用,而目前回收舊飛機的市場,主要由美國拆機企業(yè)占有,每年有超過70億美元的收益,已形成一個完整的綠色產業(yè)鏈。我國目前沒有專業(yè)化的拆機基地,早年引入的機型如空中客車A310、波音737等,報廢后都直接運往美國進行拆解處置,也就是當破爛賣,這讓梁曉頗感心疼。
令梁曉欣慰的是,2015年7月,中國飛機租賃集團在哈爾濱臨空經濟區(qū)太平國際機場南側購買了30萬平方米土地,用于發(fā)展飛機拆解業(yè)務,預計到2017年建成后,每年可處理大型客機200架,創(chuàng)造20億元的綠色財富。梁曉計劃邀請幾名美國專家,于2017年回國辦一個培訓中心,打造一批拆解飛機的專業(yè)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