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仁幾年前喪偶后,一直沒有遇到中意的女人。見了史敏良幾次,心底深處的那根弦突然被撥動,史敏良的樣子常在腦子里浮現(xiàn),從此常找借口到郡府來,不是找孟嘗、找鞏文秋談事,就是給兩個(gè)孩子送好吃的。每次都繞著彎兒找話跟史敏良說上幾句。史敏良雖然煩他,但也不得不應(yīng)付。后來,他從鞏文秋委婉的話語中雖然感覺到了史敏良對自己的態(tài)度,但也不就此放棄。有一天,林可仁對鞏文秋說:“嫂子沒上過船吧?這兩天安排時(shí)間坐一次船,我們就在船上吃海鮮?!?/p>
鞏文秋看著孟嘗,想讓孟嘗表態(tài)。孟華德?lián)屜日f:“坐船好??!”
“兩個(gè)孩子來合浦都這么久了,還沒坐過船,這是下官失職了?!绷挚扇暑┮谎凼访袅迹笆方坦僖部隙]坐過船?!?/p>
孟嘗知道林可仁是沖著史敏良而來,看著史敏良問:“你看呢?”
史敏良說:“這幾天兵營里的事多?!?/p>
“就抽半天時(shí)間,權(quán)當(dāng)陪兩個(gè)孩子。最忙也不在乎半天吧?”林可仁目光從史敏良臉上移到孟嘗身上,希望孟嘗來決定這件事,“孟大人,你說呢?”
孟嘗已經(jīng)感覺到史敏良不樂意,說:“要不,等我們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安排個(gè)大家都能接受的時(shí)間吧?!?/p>
林可仁走后,孟華德抓著史敏良的肩膀使勁搖:“姨,你為什么不喜歡坐船???”
史敏良說:“誰說姨不喜歡坐船?”
孟華德說:“那你剛才為什么不答應(yīng)?”
鞏文秋說:“姨不是有事嗎?”
“不用林可仁安排?!泵蠂L說,“等你姨有空了,爸去租個(gè)船,我們一家子自己去玩?!?/p>
孟華永說:“我明白了?!?/p>
史敏良看著孟華永:“你明白什么呀?”
孟華永說:“姨不想跟林縣令一起坐船?!?/p>
孟華德更加直截了當(dāng):“姨不喜歡林縣令?!?/p>
鞏文秋斥責(zé)道:“小孩子不得亂說話!”
孟華德向史敏良伸舌頭做鬼臉,史敏良伸手要刮她鼻子。
林可仁離開郡府時(shí),高有才正探頭目送。盧阿妹頭扒在他肩上,悄悄說:“又一個(gè),真搶手!”
高有才不哼聲。盧阿妹說:“算了吧,你哪是人家的對手!”
高有才有些傷心,盧阿妹的話像根無形的針,直往他心尖狠狠地刺。他本來并沒有追求史敏良的信心,接觸史敏良與其說是男女情愛的向往倒不如說是生存的需要,但經(jīng)盧阿妹一次又一次刺激,就不自覺站到了史敏良的追求者行列。憑直覺,馬一虎追求史敏良并不順手,否則不會輪到林可仁來湊熱鬧,而湊熱鬧的林可仁最終也只是湊湊熱鬧而已,從今天他那失落的樣子就可以判斷出來。自古緣分由天定,莫非史敏良真跟他有緣?有些做夢也不敢想的好事,突然從天上掉下來砸在自己頭上,想躲也躲不開,就像閻姬跟他那一段往事。
這天晚上,史敏良教孟華德、孟華永練過功,就打發(fā)他們先回去了。她自己在山坡上漫無目的地兜圈子,直到月亮西斜,才往郡府走。剛到郡府大門口,正碰上高有才從里面出來。高有才十步之外就跟史敏良打招呼:“史教官嗎?”
“高公公呀,這么晚了還沒睡?”史敏良隨口說。
高有才有點(diǎn)緊張,不知道說什么好,于是就直接問:“史教官去哪了?”
“隨便走走?!?/p>
高有才好不容易鎮(zhèn)定下來,話才說流暢了:“自己出來,不怕強(qiáng)盜嗎?”
史敏良說:“有強(qiáng)盜嗎?”
高有才說:“當(dāng)然,史教官不怕強(qiáng)盜?!?/p>
史敏良抬腳要走,高有才急忙說:“早想找機(jī)會跟史教官聊聊,一直不敢造次。”
“高公公要聊什么呢?”史敏良問,“夜明珠?”
高有才感到史敏良態(tài)度并不友好,說:“現(xiàn)在禁摸,夜明珠就不聊了?!?/p>
史敏良并不退步,說:“高公公相信有夜明珠嗎?”
高有才突然覺得不該示弱,恢復(fù)了監(jiān)摸官的口氣:“皇上讓摸就得摸,誰也不敢說沒有?!?/p>
史敏良說:“可珠民都說沒有呀!”
高有才不明白史敏良為什么揪住夜明珠這個(gè)話題不放,說:“珠民怎么知道沒有呢?沒見過,不等于沒有?!?/p>
史敏良說:“那高公公是堅(jiān)持要摸了。”
“不是我要堅(jiān)持,是皇上堅(jiān)持。要是皇上準(zhǔn)許我回去,我巴不得馬上就回去?!备哂胁耪f著嘆一口氣,“夜明珠我們就不談了。談?wù)勀惆?。?/p>
“我有什么好談的?”
“你小小年紀(jì),武功那么厲害,在哪學(xué)的???”高有才覺得這話題史敏良一定感興趣。
“沒學(xué)過武功的人不知道。師傅不讓說的?!笔访袅颊f完就要走。
高有才知道這個(gè)機(jī)會要是錯過,以后恐怕就難了,急忙說:“史教官,我可以冒昧問你一句話嗎?”
史敏良說:“問啊。”
高有才本來想直接問她是否喜歡他,但話將出口,卻又收回去了。史敏良可不是盧阿妹,直接問這樣的問題不是向史敏良表明自己粗俗淺薄嗎?
“我可以送你禮物嗎?”高有才改口說,“不是珍珠項(xiàng)鏈,是一件很特別的禮物。”
“特別的禮物怎么能送給我!”
高有才從身上掏出一雙金耳環(huán),遞給史敏良說:“這是什么?”
史敏良借著月光一照,說:“耳環(huán)吧?”
高有才問:“看得出什么材料嗎?”
史敏良說:“有點(diǎn)重量?!?/p>
高有才說:“這是你的了?!?/p>
史敏良把耳環(huán)還給高有才,說:“我憑什么要你的東西!”
高有才說:“我愿意送給你就行?!?/p>
一聲雄雞叫鳴,在寂靜的夜空中顯得特別清脆。史敏良說:“雞都叫了,快回去吧?!?/p>
“這可不是一般的耳環(huán),這可是皇后用過的東西?!备哂胁耪f。耳環(huán)是他以前從閻太后那里拿的,這些天一直帶在身上,等著機(jī)會送給史敏良。
史敏良說:“皇后的東西也敢偷,你膽真大!”
“那是她自己給我的。”高有才解釋說,“我進(jìn)宮時(shí)很小,閻皇后給我當(dāng)玩具,后來隨便放家里。這次來合浦,就帶在身邊,想著必要時(shí)能換幾個(gè)錢應(yīng)急?,F(xiàn)在看來,是用不著了?!?/p>
史敏良說:“這么珍貴的東西,怎么能隨便送人,你自己留著吧?!?/p>
高有才說:“一個(gè)大男人,用不著,浪費(fèi)了。”
史敏良說:“不會給盧阿妹嗎?”
“一個(gè)做飯的,哪配!”高有才說,“合浦這地方,要是你不要,再也沒有人配得上了?!?/p>
史敏良說:“皇太后用過的東西,小女子可不敢用。”
高有才說:“太后已經(jīng)送給我,就是我的了。我要送誰就送誰?!?/p>
史敏良知道高有才對她不懷好意,她算倒霉透了,怎么突然一下子冒出幾個(gè)打她主意的男人?不對,眼前的只能算半個(gè)男人!
“公公要是沒有別的事,我回去了。”史敏良說著轉(zhuǎn)身就走,眨眼間已經(jīng)消失在郡府大院里面。
高有才回到屋門口,就聽到盧阿妹的呼嚕聲。這呼嚕聲他本來已經(jīng)習(xí)慣了,但今晚聽來卻有些刺耳。他知道現(xiàn)在無論如何睡不著,干脆不進(jìn)房去。自己坐一會,突然想起了酒。餐幾上有酒,他就著壺就喝了幾口。他酒量不大,喝過酒有些迷糊,就在長凳上躺下。后來,他悄悄出了門,徑直往史敏良屋里走,毫不猶豫敲響史敏良的門。
“誰啊?”
“欽差大臣!”高有才一字一句大聲說,“快開門!”
門開了,高有才看到站在門口上的是梁妠。
“高公公有事嗎?”
高有才眼有點(diǎn)花,梁妠突然變成了閻姬。閻姬身上只披塊薄薄的輕紗,高有才突然大聲表白:“我愛你!”
“你還能愛嗎?”那是史敏良的聲音。
高有才問:“我怎么不能愛?”
“你不是閹人嗎?”
“此閹人非彼閹人也,怎么不能愛?”高有才說,“我操!”
“煮熟水瓜,筷子都夾不起來,還操什么操!”
“我試試?!备哂胁乓访袅?,史敏良抬腳一踢,他“哎喲”一聲睜開眼睛,從條凳上跌到地板上。
合浦縣種糧食成功后,孟嘗就讓其他幾個(gè)縣跟著種。孟嘗到高涼去指導(dǎo);郭得品去徐聞、朱盧,林可仁去臨允。實(shí)踐證明,種糧食并沒有原來想象的那么復(fù)雜。郭得品從朱盧縣回來,說百姓對孟嘗有諸多稱頌。孟嘗感到慚愧,說:“都說地方官是百姓的衣食父母,讓百姓吃飽穿暖,責(zé)無旁貸?,F(xiàn)在還有多少百姓無衣無糧,就值得如此贊老夫了?”郭得品說:“能人不自吹,響鼓要人擂。多少官吏,只要為百姓做芝麻大一點(diǎn)事,就到處張揚(yáng),飄飄然以為自己有多偉大了!哪像孟大人你??!”
在大家忙于糧食活的時(shí)候,高有才突然去了恒春園。自從昌三嘉為恒春園題名后,生意日見紅火,規(guī)模越來越大,現(xiàn)在已養(yǎng)有好幾十名妓女。接客的女孩子都是外地人,光顧的客人也多是來往合浦的商人。珍珠生意好的時(shí)候,恒春園的大門口常常掛出“客滿”的牌子。無珠可摸,生意蕭條之后,恒春園是冷清了些,但光顧的人也不少,當(dāng)?shù)氐墓倮簦勘蝗?,都上那兒消遣。高有才剛到合浦時(shí)曾經(jīng)去過恒春園,老鴇叫出來的女孩跟他想像中的差距太大,看著妓女房間的被褥亂糟糟的,就厭惡地離開了。高有才在宮里待久了,有愛干凈的毛病。后來盧阿妹每次跟他鬧別扭,他也想到恒春園去,但每次都沒去成。
夢中史敏良的那一腳,把他踢清醒了,不是從睡夢中清醒,而是從不切實(shí)際的美夢中突然明白,史敏良是天上飛的鵝,他是地下爬的癩蛤蟆,連抬頭望也累,便死了心。一天下午,高有才坐在床上發(fā)呆,盧阿妹笑話他說:“又害相思啊?”他看一眼盧阿妹,想罵,但最后沒罵出來,只把夢中被史敏良踢的那一腳送過去。盧阿妹想不到高有才會踢她,委屈得扒到床上痛哭起來。
高有才門一甩就出去,騎上馬,去了恒春園,目標(biāo)那么明確,從來沒有過。老鴇看見高有才,小步跑上去熱情地歡迎。老鴇豐乳肥臀,走起路來前搖后擺。高有才笑著說:“媽媽你得有根扁擔(dān)?!?/p>
老鴇一頭霧水:“要扁擔(dān)干嗎?”
“我真擔(dān)心你跌倒啊。”高有才說,“要是前后吊起來用扁擔(dān)挑著,走路也許會穩(wěn)當(dāng)些?!?/p>
老鴇明白高有才取笑她,并不惱怒,反而笑吟吟地問:“你來做這根扁擔(dān)吧。你的扁擔(dān)夠力嗎?”
“我可做不了?!备哂胁畔?,跟這女人比,盧阿妹是鳳凰了。這時(shí),一個(gè)女子與他們擦肩而過,高有才看著那身段那步履突然想起閻姬,腦子一激靈,“這個(gè)可以,我要了?!?/p>
“大人好眼力??!”老鴇不無遺憾地說,“可這妞有主了。”
“不就是妓女嗎?”高有才說,“只要有錢,誰不是主!”
老鴇搖搖頭:“這個(gè)不可以?!?/p>
高有才本來也不一定非要這個(gè),但老鴇這么說,他就不服氣,站住不走了:“我就看中了這個(gè)?!甭曇舨淮?,但力度不小。
“干嗎非要這個(gè)?”老鴇說,“這里美女多著呢!”
“我就非要這個(gè)。”高有才真鐵了心,“除非你告訴我,她是孟嘗包養(yǎng)的,否則今天我就要定她了。”
“孟嘗倒是沒來過。”老鴇聽高有才口氣,感覺來頭不小,便實(shí)話實(shí)說,“她是院管的人。院管你知道嗎?”
高有才說:“孟嘗、郭得品、馬一虎我知道,就是不知道這院管是管啥的?!?/p>
老鴇說:“院管嘛,當(dāng)然就是管這恒春園的。要是大人還想來這恒春園玩玩,就不要惹他吧。他這人脾氣不好?!?/p>
高有才鬧不明白,院管脾氣好不好跟他有何相干。他說:“惹他干嗎!叫剛才那女子來陪我就行。”
老鴇說:“這真不行,你動了他的女人,還想活著離開這恒春園嗎?”
高有才說:“你叫他過來,要多少錢,我給他?!?/p>
“這不是錢的問題?!崩哮d說,“女人有的是,你干嗎無事找事!”
兩個(gè)人你一言我一語,沒完沒了,聲音越吵越大。后來,門外有人悄聲叫“媽媽”。老鴇問啥事。來人招手讓老鴇出去,悄悄告訴老鴇,要老鴇答應(yīng)高有才。
老鴇回身睜大眼睛看著高有才,問:“大人你真是孟嘗啊?”
高有才氣憤了:“孟嘗算個(gè)鳥!”
老鴇說:“這女子可是院管包養(yǎng)在恒春園的,就是馬一虎、林可仁來了也不能碰。今天院管卻要讓給你,你不是孟嘗,就怪了?!?/p>
高有才恨不得給老鴇兩個(gè)巴掌,他說:“你一口一個(gè)孟嘗,你知不知道天外有天?”
老鴇總算不吱聲了。
高有才跟著老鴇走進(jìn)那女子的房間,那女子正歪坐著出神。老鴇交代女子好好招待高有才,就轉(zhuǎn)身出去了。高有才覺得事情有些蹊蹺,一開始說這女子誰也動不得,突然又同意了。也許有人認(rèn)出他是欽差大臣,害怕了;或者這院管要給他設(shè)圈套?高有才問:“不是說姑娘是院管的人嗎?怎么突然又可以侍候本(差點(diǎn)說出‘官)人了?”
“大人問我,我問誰呢?”女子歪著臉,正眼不看高有才。
“這院管什么來歷?”高有才問,“可否讓我見識一下?”
“管他什么來歷?!迸右贿吤撘路贿呎f,“你來這里不是要玩嗎?該干嗎就干嗎?!?/p>
高有才說:“你不說,我就走了?!?/p>
女子說:“你要走,我也沒辦法。他可不隨便見人。”
高有才說:“他女人都可以讓給我,怎么不肯見我?”
女子猶豫一會,出去了。不多久,就來了個(gè)男人。高有才一看,原來是古先中。古先中一進(jìn)門,撲通一聲就跪到高有才面前。高有才驚喜交集:“你就是院管??!你怎么躲到這里來了?”
“事情沒辦成,就不敢回去見公公了?!惫畔戎姓f。
“事情沒辦成你也得告訴我,讓我再想辦法??!你躲著我,我還以為人家把你喂了狼呢?!备哂胁耪f。
古先中把“辦”不掉孟嘗的經(jīng)過說了一遍。高有才并沒有罵他豬腦,只嘆一口氣,說:“那是老天沒讓孟嘗死??!你起來吧。你說,這女子是怎么回事?”
女子叫蘇青青,父母獲罪被流放合浦,進(jìn)入蒼梧郡時(shí)被追殺。她有幸逃脫,結(jié)果被強(qiáng)暴后扔在路邊。古先中本來要去洛陽找昌三嘉試試運(yùn)氣,剛過合浦地界時(shí)遇到蘇青青。蘇青青雖然貌若天仙,但無依無靠,古先中就成了救命稻草。古先中剛到郡府時(shí),曾想打盧阿妹的主意,但盧阿妹沒看上他。現(xiàn)在看來,蘇青青是珍珠,而盧阿妹只能算是珍珠螺殼上又黑又粗糙的寄生。他做夢都想不到會遇到這樣的好事,哪里還有心思去洛陽?他一時(shí)不知道把蘇青青安置在哪里,就帶到了恒春園。恒春園提供他們兩人的吃住,他幫恒春園看場,大家稱他院管。剛才有人悄悄告訴他,有個(gè)男人非要上他的女人。他正準(zhǔn)備安排人教訓(xùn)這不懂規(guī)矩的人,但突然又覺得此人如此大膽,或者有些來歷,究竟何等樣人,先看一眼無妨。知道來者是高有才后,他曾想直接見高有才,跟高有才明說這是他的女人。但又想,不就是一個(gè)女人嗎?高有才如此喜歡,就送給他,權(quán)當(dāng)事沒辦成賠個(gè)禮。在這恒春園待久了,他一直想找高有才,但又怕高有才責(zé)怪。這下他把自己的女人都給了高有才,高有才還有什么好說的!蘇青青想不到古先中要她侍候高有才,感到很絕望。古先中跟她開導(dǎo)一番,聽他的意思,她無論如何也要走這一步,眼淚出來后,思想就通了。女人是什么東西?原來可以當(dāng)禮物送人。她在走投無路的時(shí)候,古先中收留了她,這事就算報(bào)答吧。這個(gè)男人也靠不住了,她想明天就悄悄離開古先中,離開這個(gè)地方。想不到的是,這個(gè)高有才一定要見古先中。而古先中這條她眼里的獵狗,一見高有才就立刻成了哈吧狗。
“公公最近日子也不好過吧?”古先中問。
高有才愛面子,說:“沒有什么好過不好過的,就是暫時(shí)不摸螺唄?!?/p>
古先中馬上吩咐上酒菜,兩人就在女子房里對飲起來。古先中說:“公公難道就這樣委曲求全,甘于寂寞嗎?”
高有才說:“不忍氣吞聲,還能怎樣?”
“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爐香。你可是欽差大臣??!”古先中說,“你跟皇上聯(lián)系過嗎?跟大將軍聯(lián)系過嗎?”
劉保在世時(shí),高有才就上奏說孟嘗阻撓摸夜明珠,也向梁冀報(bào)告了,但一直沒有回音。他以為,現(xiàn)在劉保駕崩,小皇帝管不了事,梁冀忙于弄權(quán),哪里還有心思考慮合浦的事!古先中卻不這樣認(rèn)為,他的看法是,劉保在位時(shí),梁冀多少有些顧忌;現(xiàn)在劉保沒了,皇帝小,太后聽政,他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古先中要高有才盡快跟梁冀聯(lián)系。
高有才沒有信心。孟嘗來合浦才多久,糧食種成了,盜賊沒了蹤影。說孟嘗不行,還有人相信嗎?古先中真想罵一句“豬腦”。他說:“你干嗎說孟嘗不行!你只說孟嘗阻撓摸夜明珠就夠了。停摸這么長時(shí)間,珠螺一定少不了。即使沒摸到夜明珠,也可以弄些珍珠??!有了珍珠,很多事情就好辦了。”
高有才如死灰的心,被古先中鬼火一點(diǎn),又燃燒起來:“那我一面上奏,一面向孟嘗提出摸螺,看孟嘗怎么說?!?/p>
珠螺確實(shí)不少了。去年秋天,趙待平悄悄潛到海里,手所到之處,都碰到大小珠螺。妻子夏得潔說:“都是孟大人的功勞?。∥铱?,孟大人就是夜明珠,就是珠神,能讓去珠復(fù)還!”
趙待平擔(dān)心高有才又逼珠民下海,讓妻子不要在外面亂說。一天,孟嘗到白龍見到趙待平,說:“珠池都歇兩年了,不知有沒有珠螺?!壁w待平才把情況告訴孟嘗。孟嘗也讓趙待平不聲張,珠民都在忙于種植糧食,再讓珠螺多繁衍一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