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辰
找回新奇的想象
青辰
想象原動力的消減,想象空間的縮小,逐漸影響詩詞創(chuàng)作的想象。從魏晉、唐宋、明清到近現(xiàn)代,人們在詩詞上的想象力處于遞減狀態(tài)。作者主張如果把握好“神思”與現(xiàn)實主義的“度”,這就是“神思現(xiàn)實主義”。神思現(xiàn)實主義主張在現(xiàn)實的基礎上建立超越現(xiàn)實的思維方式,還主張借助超現(xiàn)實的思維來表現(xiàn)現(xiàn)實,對現(xiàn)實進行非凡、別具匠心的揭示和表現(xiàn),并意在用現(xiàn)實主義框定神思,并讓現(xiàn)實主義插上神思的翅膀;現(xiàn)實主義不止是寫實,還包括時代性意義。故神思現(xiàn)實主義要求詩人將個性與社會責任感統(tǒng)一起來。神思現(xiàn)實主義不僅僅是一個思維方式,它還是詩歌的審美原則、審美取向、審美標準。
李賀《歌詩集·李憑箜篌引》:“女媧煉石補天處,石破天驚逗秋雨?!庇昧恕芭畫z補天”的神話。讀“盤古開天”、“共工怒觸不周山”、“夸父追日”、“嫦娥奔月”等神話故事時,常常折服于上古人類新奇的想象。有一篇散文詩這樣形容:“那時,星空是一張撒開的漁網(wǎng)。造物主在疏朗的天野,不時增添星辰,結(jié)繩記事。多數(shù)事物還沒有出胚。人類連接自然的臍帶還沒有剪斷。整個人類的兒童時期,夢想與現(xiàn)實之間還沒有拉開差距,就像彼時的天地,一個白泥一個黑泥,絞疊在一起,須等刑天的大斧劈開。因此,上古時候,史實與想象總是攪在一起。先人無意編造傳奇,當初的男女就真切生活在虛實相伴的傳說里?!保ù鳛H娜《史實與想象》)應該說,那個時候想象的原動力是天然的。其實,到了春秋戰(zhàn)國時期,人們的想象依然很豐富,大量的寓言故事就是在強大的想象力下產(chǎn)生的。后來,這種想象的原動力在不斷地消減,到了唐宋時期,雖然多數(shù)人還相信鬼神的存在,但對這些神話已經(jīng)將信將疑了。不過,人們的想象原動力依然很強。李白的《望廬山瀑布》,蘇軾的《水調(diào)歌頭·丙辰中秋兼懷子由》等極富想象力的詩詞,就是在這種想象原動力充足的情況下產(chǎn)生的。近現(xiàn)代來臨,隨著科學的發(fā)展,人們對自然界的想象空間已經(jīng)縮到與現(xiàn)實一般大小了。想象原動力的消減,想象空間的縮小,也逐漸影響詩詞創(chuàng)作的想象。所以,從魏晉、唐宋、明清到近現(xiàn)代,人們在詩詞上的想象力處于遞減狀態(tài)。如何重新找回新奇的想象,給詩人的想象注入新的動力呢?
現(xiàn)實主義,這里是指文學創(chuàng)作過程中,通過對典型人物和典型環(huán)境的描寫,反映現(xiàn)實生活的本質(zhì),亦稱寫實主義?,F(xiàn)實主義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有著極其重要的意義。然而,過分地強調(diào)現(xiàn)實主義又會制約詩歌的想象空間。所以,毛澤東倡導現(xiàn)實主義與革命浪漫主義相結(jié)合的藝術創(chuàng)作觀。其實,這種“浪漫主義”在古代詩詞創(chuàng)作上早就有人提出了,這就是“神思”。神思最先見于南朝宋宗炳《畫山水序》:“圣賢映于絕代,萬趣融于神思?!保ā度挝摹罚┖髞?,劉勰在《文心雕龍》中對神思作了專門的論述:“古人云‘形在江湖之上,心存魏闕之下’,神思之謂也。文之思也,期神遠矣。故寂然凝慮,思接千載;悄然動容,視通萬里。吟詠之間,吐納珠玉之聲;眉睫之前,舒卷風云之色;其理之致乎?故思理之妙,神與物游……”這里提出的“神與物游”的藝術構(gòu)思活動,初步總結(jié)了形象思維的基本特點,是值得肯定的。然而,劉勰的“神思”至少有兩個問題:一是他所指的“物”主要是自然景色,而未明確提到社會生活,這是不全面的。二是“神與物游”的度應該如何把握?也沒有交待。把握不好,可能就進入了朦朧或魔幻。故此,千百年來神思理論雖然對古今詩詞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一定的影響,但終究沒有成為促成并影響一個詩歌流派的學說。
很顯然,主張“神思”,就是要突破現(xiàn)實的限制,做到“神與物游”,達到“思接千載”,“視通萬里”;而主張現(xiàn)實主義,則要求人們盡可能的原原本本地反映現(xiàn)實生活。它們似乎是兩輛朝著相反方向越開越遠的列車。實則不然,如果把握好其中的“度”,我們就會讓這兩輛列車相向而行,這就是“神思現(xiàn)實主義”。神思現(xiàn)實主義就好比放風箏,神思是讓風箏飛上天,現(xiàn)實主義是拽住風箏的線,二者結(jié)合得好,才能使風箏飛得高飛得穩(wěn)。舉一個例子,是很多人都知道的魏新河的詞《水龍吟·黃昏飛越十八陵》:
白云高處生涯,人間萬象一低首。翻身北去,日輪居左,月輪居右。一線橫陳,對開天地,雙襟無鈕。便消磨萬古,今朝任我,亂星里,悠然走。放眼世間無物,小塵寰、地衣微皺。就中唯見,百川如網(wǎng),亂山如豆。千古難移,一青未了,入吾雙袖。正人間萬丈,蒼茫落照,下昭陵后。
這是魏新河飛行詩詞中的巔峰之作,也是當代極其少見的佳作。為什么這樣說呢?就是他把現(xiàn)實與“神思”結(jié)合得天衣無縫?!鞍自聘咛幧?,人間萬象一低首。翻身北去,日輪居左,月輪居右”,這是現(xiàn)實,也是他自己獨特的視角;“一線橫陳,對開天地,雙襟無鈕”,這是神思,大膽的想象;“便消磨萬古,今朝任我,亂星里,悠然走”,這是現(xiàn)實與神思同現(xiàn);“放眼世間無物,小塵寰、地衣微皺。就中唯見,百川如網(wǎng),亂山如豆。千古難移,一青未了,入吾雙袖”,這又是神思,并且是千古無人道得之境;“正人間萬丈,蒼茫落照,下昭陵后”,回到現(xiàn)實,讓人回味無窮。魏新河給我們展現(xiàn)了一首絕妙好詞,也給我們一個尋常人難以企及的駕戰(zhàn)機飛行的獨特感受。更重要的是他最好地詮釋了“神思現(xiàn)實主義”。我們再看許清泉的《雪后登山海關》:
一上雄關境界開,山川萬里待詩裁。
皚皚雪野鋪宣紙,莽莽冰河展硯臺。
百代攻防長畫卷,此身憂樂小題材。
何當筆借風云力,點染天龍破壁來。
古今登山海關的詩詞多如牛毛,許清泉這首獨讓人眼睛一亮。原因不是在于它大氣,也不在于它表現(xiàn)出的家國情懷,而是因為詩人的想象力?!把┮啊闭l不曾見?“宣紙”哪個不熟悉?但能把二者“重疊”在一起的唯有許清泉。同樣,“冰河”與“硯臺”也是如此。這就是在現(xiàn)實基礎上的神思,神思又沒有完全離開現(xiàn)實,即我們提倡的神思現(xiàn)實主義。
神思現(xiàn)實主義不是神思與現(xiàn)實主義的簡單疊加,它是一個新的詩學概念。首先,神思現(xiàn)實主義主張在現(xiàn)實的基礎上建立超越現(xiàn)實的思維方式。即依托物象和現(xiàn)實生活進行有張力的想象。其次,神思現(xiàn)實主義主張借助超現(xiàn)實的思維來表現(xiàn)現(xiàn)實。即神思以表現(xiàn)現(xiàn)實為目的。因此,它也不反對完全寫實。其三,神思現(xiàn)實主義對現(xiàn)實進行非凡、別具匠心的揭示和表現(xiàn),然而,這種藝術地表現(xiàn)要以不失其情感真實為原則。其四,神思現(xiàn)實主義意在用現(xiàn)實主義框定神思,并讓現(xiàn)實主義插上神思的翅膀。沒有神思的現(xiàn)實主義常常缺乏生活中斑斕之色;而沒有現(xiàn)實為依靠的神思也無異于無源之水無本之木,甚至遁入空想與魔幻。其五,這里所說的現(xiàn)實主義不止是寫實,還包括時代性意義。故神思現(xiàn)實主義要求詩人將個性與社會責任感統(tǒng)一起來。其六,神思現(xiàn)實主義不僅僅是一個思維方式,它還是詩歌的審美原則、審美取向、審美標準。
現(xiàn)代主義思維方式,是指在現(xiàn)實主義和形象思維的基礎上,大膽使用通感、象征、移情等手法進行詩歌創(chuàng)作。主要表現(xiàn)在三個方面:一是賦物以生命,二是物化自我,三是視無形為有形。
賦物以生命。即把一切有生命和無生命的物象,都看作是有生命的,有情感的,有靈魂的,甚至是有思想的。例如劉靜松的《賀新郎·詠火柴》:
瞧這一家子:小房兒,百余十口,不憂其擠!個個直如擎天柱,要把頹空撐起;躺下是、待燃詩句。瘦骨嶙峋頭腦在,但平生發(fā)言只一次。光與火,燦如炬。明知言罷難逃死,嘆男兒,成仁取義,前行后繼。天降我材何所用?一逞胸中豪氣!遭劫難,可能天意?休羨火機華且貴,汲他人膏血成肥己。藏機巧,賺公喜。
這首詞從生活中的一件極其平常小事物展開聯(lián)想,給人以全新的“火柴”面貌。既一目了然又深不可測,是一首絕佳的好詞。有人認為這首詞使用了擬人手法,這沒錯。但是,詞中不僅把火柴比擬為人,還賦予了它思想、情感和智慧,等等。這已超出了擬人的范疇。我們把這種手法叫做賦物以生命。還有下面這首《攤破浣溪沙·核潛艇》:
宛似長鯨星際來,大洋深處鎖形骸。屏息浮沉唯偶現(xiàn),任徘徊。鴿子若持核按鈕,久潛哪怕夢生腮。腹儲光明何懼暗,待神差。
這首詞把核潛艇想象成一只從星際游來的長鯨,且是一只有思想的長鯨——“鴿子若持核按鈕,久潛哪怕夢生腮”。意思是說,如果和平的權(quán)力永遠掌握在“和平鴿”的手中,那“我”就不妨真的做一只長鯨,長出腮來。這種奇思妙想在詩詞中的施展,讓人不難參透賦物以生命這種思維方式的優(yōu)勢。
物化自我。物可以生命化,我同樣可以物化。如詩人可以把自身想象為一棵樹、一座山、一滴露等等,以這種方式去體物。例如“不要把我當成男人,我只是一片穿褲子的云?!保R雅可夫斯基《穿褲子的云》)這句詩至少有二層含意,一層——我是云;二層——云可以穿著褲子。這不是借物抒情,也不是所謂的“移情”,而是一種天人合一,是自我與對象的同一化,是情感的客觀化,是一種生命的融注。這種方法在新詩中比較普遍,在舊體詩中人們運用的更是風生水起。如王旭的《摔跤》:
凜凜威風兩座山,英雄吼勢震平川。
熊腰聚起千斤力,虎步騰回一石磐。
臂挽云濤生霹靂,腳翻草浪卷狂瀾。
男兒自有好身手,搬倒雄峰彈指間。
這首詩是寫草原那達幕上摔跤的情形。作者一會兒把兩個摔跤手比喻成“兩座山”,一會兒說他們是“熊腰”、“虎步”,而且“臂挽云濤生霹靂,腳翻草浪卷狂瀾”,最后說(勝利者)在“彈指間”就“搬倒雄峰”。讀后讓人拍案叫絕,畫面旋生。把人想象成山,這種藝術手法既不是擬人,也不是擬物,而是物化自我的應用。
視無形為有形。亦即把無形的、無聲的、無知感的事物視為有形、有聲、有知感。這是現(xiàn)代思維的一種重要形式。例如“故鄉(xiāng)是個回音壁。我喊她一聲,她喊我一生。世界只有故鄉(xiāng)喊聲那么大,無論我走到哪里,都能聽到她的回響?!保ㄍ鹾D取痘匾舯凇罚┰谶@首新詩里,不僅“回音壁”是虛的,連聲音也是虛的。但是,我們卻能感到她的存在。這種方法在當今的舊體詩中也偶有所見。我們再來看一首作者的舊體詩《小園偶得》:
小園紅紫透香濃,客到每夸人侍功。
豈敢冒貪天地力,我家花匠是春風。
詩中把春風說成是花匠,春風無形,花匠則有形。這樣的想法不知春風愿意接受否?但這首詩卻因為這個想法而出彩。這是作者一貫的手法,和她曾經(jīng)寫過的“趟起陽光田埂上,鬢間浸滿稻糧香”(《江村秋日》)如出一轍。
找回新奇的想象,不是讓我們的想象變得離奇古怪。詩是生活的審美超越,應該從生活本身尋找答案。首先,要在日常生活中尋找詩意,變熟視無睹為常見常新。其次,要在超越上下功夫,變?nèi)粘I顬樗囆g生活,從常見常新跨步到出人意外。我認為方法有三種:
方法之一,正向聯(lián)想。前蘇聯(lián)心理學家哥洛萬斯和斯塔林茨曾經(jīng)用實驗證明,任何兩個詞語,都可以經(jīng)過四五個步驟建立起聯(lián)系。比如木質(zhì)和足球,是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概念,但聯(lián)想思維可以使它們之間產(chǎn)生聯(lián)系:木質(zhì)——樹林——田野——足球場——足球。根據(jù)這個規(guī)律,我們就可以理解“踏花歸去馬蹄香”這句古詩了。從前,有人令學生根據(jù)這句古詩作一幅畫,一位學生畫了幾只追逐馬蹄的蝴蝶,得了滿分。這個學生用的就是聯(lián)想思維,他的聯(lián)想線路圖是:馬蹄——草原——花香——蝴蝶。這種舉一反三的聯(lián)想,多是由此及彼,由近及遠地進行。例如曾少立的《南歌子·山村之晨》:
薄霧山多幻,流珠草欲甜。石為琴枕水為弦,隱約一坡青果講方言。曙色開天鏡,人廬結(jié)日邊。半村煙起半村眠,霎那紅霞燒去夢三千。
這首詞圍繞“山村之晨”這個題目做文章,盡管寫得美輪美奐,但還是以寫實為主。能夠在尋常的生活中看到詩美,這才是熟視有睹。然而作者沒有到此為止,他讓生活得到了升華。并且這種升華是在不經(jīng)意之間發(fā)生的。這首詞的上下兩片像兩個運動員,一個跳遠,一個跳高。上片跳遠的運動員用“薄霧山多幻,流珠草欲甜”作為助跑,以“石為琴枕水為弦”作為轉(zhuǎn)折起跳,以“隱約一坡青果講方言”結(jié)束他的精彩動作。給人一種極其悠遠的想象空間。詞的下片,可以說是一個跳高運動員。前兩句鋪墊助跑,第三句起跳,尾句達到高度。詞的上下兩片,正是一步一步地向前推進,進行正向的聯(lián)想,使全詞達到了令人回味無窮的效果和高度。我們再看一首青辰的《臨江仙·渡江戰(zhàn)役》:
百萬雄師連夜發(fā),席天卷地風生。漫言數(shù)載苦經(jīng)營。千舟江面壓,一幟岸邊傾。
四面槍聲同爆豆,奈何得我神兵?五更天幕薄如綾。星星彈孔里,流淌出黎明。
這首寫解放戰(zhàn)爭渡江戰(zhàn)役的詞,也是從寫實開始。上片雖然場面闊大,氣勢磅礴,但也實寫,連夸張也算不上。下片前兩句也是如此,只是后三句出乎意料地由實轉(zhuǎn)為虛,語出驚人:用“五更天幕薄如綾”,形容勝利前的戰(zhàn)爭情景,預示黑夜即將過去,勝利就在眼前。用天幕上“星星(一樣的)彈孔里(流血)”來形容戰(zhàn)斗的激烈和殘酷。用天幕上星星(一樣的)彈孔里“流淌出黎明”來形容戰(zhàn)斗的結(jié)果。既形象自然又出人意料。一首詞讀到最后,給人一種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覺。
方法之二,逆向思維。生活中有許多事物,正向去想時,它并無什么詩意,但逆向一想就有了詩意?;蛘哒f,正向去想有詩意的,逆向去想也有詩意。比如,魯迅先生說:“其實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边@是被世人公認正確的觀點。我們用逆向思維,也可以把它倒過來說:“其實地上本來有許多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沒了路?!甭?lián)想到當今大學生就業(yè),上千人搶一個公務員的位子,這樣說,也不無哲理和詩意。這種從相反的方向思考問題就是逆向思維。逆向思維用在詩詞創(chuàng)作上,常常能給人意想不到的效果。如趙寶海的《雅集云來軒》:
小店鄰街亭復臺,幾杯冰鎮(zhèn)爽心懷。
臨風大笑煙霞起,不是云來是我來。
“云來軒”三個字可以給人許多聯(lián)想,已經(jīng)很有詩意了,一般的詩人在云來軒飲酒,可能根據(jù)“云來”這個思路想下去,然后寫一首詩或詞。但趙寶海卻沒有這樣順向思維,而是逆向切入,不但臨風大笑著說:“不是云來是我來”,而且還說:“(自己)臨風大笑(使)煙霞(驟)起”。這是何等奇特的想法!因此說,逆向思維常能給人帶來一個意外,一個驚喜,一首好詩。再比如,一般人去泰山看日出,都會在玉皇頂上尋找一個較高的位置站立,以便最先看到日出。然而,下面這首詩則大不一樣:“玉皇頂上霧初開,大小峰巒膝下排。穩(wěn)坐松前倚石案,招呼紅日見吾來?!保ā短┥接^日出》)作者沒有搶占有利的至高點,而是找了一個地方坐下,穩(wěn)穩(wěn)地倚在“石案”,讓太陽出來見他。這樣反客為主,使這首詩在眾多的泰山觀日出的詩中脫穎而出。不是因這詩的境界如何高妙,而是這種逆向思維使它新穎別致。
方法之三,留住童心。一方面,孩童眼里的世界永遠是嶄新的、陌生的。另一方面,孩童眼里的自然界是有生命的。他們相信“星星帶著尖尖的角”,他們甚至說“太陽也愛睡懶覺”。已故詩人韓作榮講過這樣一件事:一個孩子看到一個雕塑家在雕一個石馬就問:“先生,你怎么知道石頭里有一匹馬呀?”而成年人只知道雕塑家在雕刻馬??梢姡形蚴澜?,獲得新鮮的靈感,保持一顆童心是多么地重要。況且,我們寫舊體詩的人年齡普遍比較大,我們必須強迫自己,永遠保持一顆不老的童心。黑龍江張智深就是一個保有童心的詩人,所以他的詩常常新奇而率真。例如《童年的蟋蟀》:
猶記故園秋可聽,壁間床下認嬌聲。
小兒追趕捉不住,藏入童謠爛漫鳴。
這首詩2006年在《中華詩詞》上發(fā)表時,最后三個字是“得意鳴”,但在我的記憶中是“爛漫鳴”,不知哪一個是他的最終版本。但不管哪一個版本,“藏入童謠”的蟋蟀在我的腦海中永遠留下了印跡。保持童心,就是保持對世界的夢幻情結(jié)。童年時期,常常在白天做夢,而且相信那些“白日夢”。年齡大了,只有在夜里才做夢,而且不相信任何夢了。人的夢境有時是很美麗的。我曾經(jīng)就做過一個夢,夢到自己在“穿越鳥啼聲做的時空隧道”。我相信這個夢終有一天能實現(xiàn),這就是童心。我寫的《小女》一詩,就是用孩童的目光看世界得來的:“我家小女愛星空,膽小纏人牽手行。忽指天邊圓月語:嫦娥晚飯煮星星。”
以上是我對詩詞創(chuàng)作中,關于想象的一點粗淺認識,希望大家批評指正。
(作者系《中華詩詞》副主編)
責任編輯:朱佩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