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 昊
草性葳蕤
○譚昊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此句出自唐朝詩人張九齡的《感遇·其一》。意思是一草一木都有自己本心,無需美人來折取欣賞。對草木生命的認(rèn)識,《雜草的故事》同樣有平等心,作者理查德·梅比俯下身,耐心書寫雜草的生命、力量、文化……其對草性的珍視,震撼我心。
書中給雜草明確定義:“一種天生就傾向于進(jìn)入錯誤地點(diǎn)的植物……并不是因?yàn)樗卸竞统舐?,而是因?yàn)樗恢M(jìn)退——拼命擠進(jìn)不屬于自己的地方,并妨礙他人?!比珪鴮懥耸N雜草,有隨處可見的雜草、比人類更古老的雜草、雜草與三個作家的故事、末日雜草等等,相當(dāng)全方位。
雜草雖弱,生命旺盛,于廢墟中萌芽,于遺忘角落里生根。理查德在書中用了一個比喻,“仿佛是從神話中得來的力量”。它們的種子在千百年里深埋地下仍能萌發(fā),“熬過了冰河時期,經(jīng)歷了農(nóng)業(yè)革命,挺過了全球革命”。它們只需要契機(jī),于人類的選擇中見縫插針。它們的標(biāo)簽是:起源、頑固和獨(dú)特。
雜草對文藝作品的熏染,十分常見,而以本書標(biāo)準(zhǔn),《詩經(jīng)》《楚辭》《紅樓夢》這些大宗描述草木的作品,其中草木多不是雜草。中國古人寬容得多,他們多用“野草”一詞?!耙啊备嘤幸叭ぁ⑸ι系目隙?;“雜”則顯然累贅、多余。陶淵明吟詠的“晨興理荒穢”,不知荒穢中有哪些雜草。因草之雜,拾荷鋤之樂,以草之境界,托人之志向了。金庸小說《神雕俠侶》里所寫的情花、斷腸草,才是本書所寫的雜草。
理查德是英國人,對莎翁戲劇中的雜草多有引用,草和人相映成趣,充滿譬喻。《李爾王》中瘋?cè)サ膰?,“高聲歌唱,頭上插滿了惡臭的地?zé)煵?、牛蒡、毒參、蕁麻”,以野草為冠,飾李爾王之瘋態(tài)。
有趣的是,對于雜草的藥用價(jià)值,西方人的“藥效形象說”和中醫(yī)的“以形補(bǔ)形”倒是扺掌言歡,大致思路相同。
草木傳奇的話題,博大而雜,十二種主要雜草之外,本書又旁征博引了各種雜草故事,讓人羨慕作者的博學(xué)。對雜草不褻玩、不歧視,作者這種態(tài)度,又讓人欽佩。
借此書,讀者能更加了解雜草的歷史、雜草的性格。雜草概念不是植物學(xué)上的,而是文化意義上和人類選擇上的。自然賦予它們無盡的力量、綿延繁殖的天性,人類則估定它們的價(jià)值和愛憎,這種價(jià)值和愛憎會隨著時間、地域而變化。而我們不得不承認(rèn),所謂“雜草”,是人為把自然界拆成了野生和馴養(yǎng)的結(jié)果。雜草是闖入者,是少數(shù)派,它們時刻提醒著我們?nèi)绾卧谶吰М愅旧仙?,不為認(rèn)可的歧路葳蕤。
(編輯趙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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