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匯款單

2016-11-26 16:13薛雪
海燕 2016年9期
關鍵詞:艷霞周家小路

薛雪

接到戴鈺的電話,我就急火火地穿上外套往外走,她可是個時間觀念極強的人,以前因為我常常遲到?jīng)]少挨她訓。臨出辦公室門的時候,我沒忘拿起匯款單揣在兜里。這是剛收到的一家雜志社給我的稿費,雖然只有不到兩千塊錢,但是對我這種“月光族”來說,在這月底錢包空了的時候,關鍵時候也能救救急。

戴鈺在電話里告訴我,周建設女兒周小路給她打電話說,她爸一周前去世了,臨終前囑托說有些東西要交給戴鈺和我。因為當時處理喪事沒來得及辦這事,現(xiàn)在她要回學校走了,想在走之前見我倆一面。戴鈺問,你爸去世咋不通知咱倆去?周小路說麻煩你們已經(jīng)夠多的了,不想再給你們添麻煩了。

盡管戴鈺的聲音一如既往的鎮(zhèn)定,但是我還是從她的語氣里聽出了一些悲傷。和戴鈺一樣,我對周建設的突然離世也心生悲涼,不免感慨短嘆。真是世事無常,沒想到那個令人牽掛又不可琢磨的怪人說沒就沒了。在我的印象里,他是那樣的強健和有韌性,就像王崗村水塘邊的槐樹,盡管外表粗糲丑陋,卻是生命力極強。這樣的人也是說倒下突然就倒下了,怎能不令人嘆息生命的無常。

我在市政府門口接到了戴鈺。她一身黑衣,脖子上圍了一條淡紫色紗巾。黑色衣褲使她顯得端莊,也襯得她臉更白皙了,脖頸間的那一抹紫色,是恰好的點綴,使她整體的裝扮不顯得刻板,冷靜中多了份生氣和嫵媚。

她坐在副駕駛位置上掃了我一眼,眼神里看不出喜怒哀樂,但是我還是看出了她眼睛里的潤澤?!霸趺?,難受了?”我一邊啟動車子,一邊問道,借機想活躍一下氣氛。

她斜了我一眼,沒接我的話茬兒,說:“周小路說他爸是唾一覺就沒的。派出所的人去過了,結(jié)論是死于心梗。你說他那么一個干瘦的人,怎么會死于這種病呢?”

“按我掌握的醫(yī)學常識來解釋,心梗不只是在胖人群體里發(fā)作,在瘦人里也可能發(fā)作。”我故作輕松地說。

“得了吧,別跟我這兒裝得像啥都懂似的?!贝麾曌I諷道,不過臉上有了微笑。

戴鈺以前是我的戀人,就差那么一點點我倆就走進了婚姻的殿堂,結(jié)果最后因為我的懶散和自卑,實在沒勇氣和她繼續(xù)下去,就主動提出了分手。如今我孑然一身,而她早就找到了如意郎君,據(jù)說還是臨市的一個副市長。經(jīng)過了最初的不舍和痛苦后,我釋然了:她這種認真得有些刻板的女干部肯定前途無量,也確實不適合找我這樣一個不太求上進的男人當老公。那個在臨市做副市長的好男人才是她最佳的選擇。盡管如此,從在王崗村當村官至今,不管我和戴鈺是相愛還是分手,我倆都一直沒斷了聯(lián)系,因為我們有一個共同的故人:王崗村的周建設。多年來,不管我們?nèi)嗽谀睦?,周建設都一直在我們的關注中。所以盡管后來我和戴鈺都相繼考取公務員離開了王崗村,但是我倆也總會時不時地回到那里,由于路途遙遠,我們常常結(jié)伴而行,所以因為有了周建設這個人做紐帶,我和戴鈺即使解除了戀人關系,卻還能彼此和平相處相安無事,內(nèi)心絲毫沒有芥蒂。

小車拐出市區(qū),輕快地奔跑在通向王崗村的省道上。這樣行駛幾十公里后,我們還要行駛一段狹窄的鄉(xiāng)級公路。近百公里的路程也算是夠遠的了,行進中我們本該彼此說說各自的工作情況,或者聊聊各自的所見所聞。但是我們都沒說話。周建設去世的消息實在讓我們輕松不起來。我們倆的思緒幾乎不約而同地回到了那些過去的時間里了。

七年前,我和戴鈺作為大學生村官,一起到經(jīng)濟比較發(fā)達的王崗村當村官,我任村委會副主任,戴鈺任文書。村支部書記和村委會主任都是土生土長的本村人,倆人都是四十多歲說話爽快辦事利索的直爽漢子。對于我們的到來,他倆表示了歡迎之后,很干脆地把村里的宣傳工作和敬老愛幼扶貧工作交給了我們。戴鈺私下和我嘟囔,說書記和主任看不起人,欺負我們是剛畢業(yè)的大學生,是啥也不懂的毛孩子,所以才把這些“虛”的工作交給我們做。我不贊同她的話,我倒是覺得,對于我們這樣剛走出校門踏入社會的大學畢業(yè)生來說,這些“虛”的東西我們還勉強做得來,而那些“實”的具體的經(jīng)濟工作,我們需要時間慢慢學著去做。

王崗村雖然離市區(qū)有近百公里的距離,地處邊遠,但是經(jīng)濟卻并不落后。村里有大片肥沃的土地,都扣上了大棚,發(fā)展反季節(jié)蔬菜??恐@個,村里很多人家蓋起了搗制房,條件特別好的還蓋起了二層小樓,有的家里還有了二手捷達和二手桑塔納車。村里通了油路,兩邊是路燈。到了晚上,男女老少聚集在村委會前的廣場上,扭秧歌唱大戲,甚是熱鬧。在那個城里廣場舞還沒盛行的年代,這里就到處流淌洋溢著現(xiàn)代的節(jié)拍和旋律。這些讓我和戴鈺興奮了很久,原來心里的那種被發(fā)配的感覺一掃而光。

我倆在高興之余,很快投入了工作。我們利用自己的優(yōu)勢,用自己掌握的電腦知識,再虛心向菜農(nóng)們請教蔬菜的相關知識,在電腦上建立了王崗村蔬菜宣傳網(wǎng)站,大力宣傳這里的有機蔬菜。輕松做完了這項工作,我們就在村里挨家挨戶走訪,尋找那些生活還比較困難的人家。一圈走下來,我和戴鈺都很失望:這個村根本就沒有我們要找的貧困戶。盡管這失望有些打擊了我們的工作積極性,但是我們心里還是高興的。沒有人在貧困線上受苦總是好事情。

走訪快結(jié)束的時候,我們終于有所發(fā)現(xiàn)。在村口兩棟整齊的白樓之間,有一處低矮的房屋,在高高矗立的兩棟漂亮的二層樓之間,它低矮、破舊、簡陋,灰黑的老舊磚墻和破舊的門窗以及那高低起伏不平的黑色屋頂,無不使它黯淡無光,和兩旁光鮮的樓房相比,就好似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婦匍匐在身著華麗衣裳的少婦腳下。別處的院落都被高墻和鐵門圍起來了,而這個院子卻是毫無遮攔,沒有大門,就連簡單的木柵欄都沒有,寬敞的院落與村路直接連在一起,院里的東西站在村路上都看得清清楚楚。

這應該就是我們要找的貧困戶了。我和戴鈺對望一眼,一起沿著院落中間踩踏得光亮的土路向院子里走去。正是仲夏季節(jié),院路兩邊的菜畦里茄子、黃瓜、豆角枝蔓長得蓬蓬勃勃,綠的黃瓜、豆角,紫的茄子,紅的西紅柿累累掛滿枝頭。菜畦里壟溝筆直,干凈整潔,不見一棵雜草。一看這菜園侍弄得這么有條理,主人就是一個侍弄土地的行家里手。我也是農(nóng)村出去的孩子,在我的印象里,能把菜園子侍弄得這么好的人家,日子都過得不會差??墒撬摇?

我滿腹狐疑地往院子里走。身后的戴鈺卻幾乎高興地雀躍起來,她這個城里長大的孩子,看到這饞人的瓜果,肯定是要流口水的。我扯了她一把,她無限留戀地望著碧綠的黃瓜和紅彤彤的西紅柿,和我一起走到了房門前。到了跟前我們才看到,兩扇緊閉的斑駁的木門上掛了一把老舊得掉了漆的鐵鎖。

主人不在,我和戴鈺只能先回去。臨出院子的時候,戴鈺偷偷跳到菜園里摘了兩個西紅柿攥在手里,竊喜激動讓她緋紅了臉龐,一雙明亮的眼睛波光閃閃,那表情和神態(tài)調(diào)皮、動人、嫵媚。就在那一刻,我的內(nèi)心熱浪翻涌,愛上她了。

回到村委會,我們把一天的走訪和書記、主任進行了匯報。我們著重匯報了對那家破敗房屋的發(fā)現(xiàn),并向兩位村領導打聽那戶人家的主人叫啥名,說想把以后幫扶工作重點放到他家。聽了我們的匯報,書記、主任對望一眼,哈哈大笑起來。這笑把我和戴鈺弄愣了,不知道哪里做錯了??粗覀兡涿畹臉幼?,書記收了笑,變得一本正經(jīng)起來,嚴肅了表情說:“你們?nèi)サ哪羌覒糁鹘兄芙ㄔO,老婆叫劉淑娟。一丫兒一小兒兩個孩子,都在念書。他家呀,可不困難。別看他家房子破,卻一點也不困難,甚至還挺有錢呢。”

“挺有錢?那他家咋不像兩邊人家那樣蓋上新房呢?為啥還住著那么老的房子?”戴鈺滿臉狐疑地說出了我倆的疑惑。

書記、主任對視一眼,強忍住笑。主任接著書記的話頭說:“他家到底有多少錢我們不知道,但是確實還說得過去。至于他家為啥不蓋新房子,我不止一次地問過周建設,可他就是不說。我他娘的也搞不懂他到底是為個啥?!?/p>

見主任無意間在戴鈺面前說了句粗話,書記忙清清嗓子打圓場:“這個周建設是個怪人,平時也不昨和村里人來往。你倆如果愿意和他家人接觸一下也好,最好能改改他家的做派。這都啥年代了,還過這樣封閉的日子,說不過去的嘛!”

此后的一天,我和戴鈺選了個傍晚,又去了周建設家。到那兒的時候,他們一家剛剛吃過飯的樣子。滿頭白發(fā)干瘦結(jié)實的周建設大約六十多歲的年紀,他低頭正把地上的一盆水往滿是皺紋的臉上撩。他老婆劉淑娟也是同樣的干瘦,一張干巴巴滿是皺紋的臉比周建設黑紅的臉色還要難看,晦暗、毫無光澤。那時她正把一堆臟衣服按在水盆里洗。倆人看到我們這兩個不速之客,都愣在那里,警覺地望著我們。

戴鈺沉靜地走上前去,簡單地做了自我介紹。我真佩服她的從容,那時候我就知道她后來會比我有出息。

女人沒說話,木然地低頭繼續(xù)洗衣服。周建設皺著眉頭拿起頭頂晾衣繩上的毛巾胡亂地擦了把臉,甕聲甕氣地哼了聲,問:“你倆來有事嗎?”

不能總讓女人沖在前面呀,我趕緊上前一步說:“我們是來走訪的,主要是想看看你家有啥需要村里幫助的,有就盡管說,我們會想辦法幫你解決的。”

“不用,我家沒啥事需要你們幫助的。”周建設極快地回道,一臉的冷若冰霜。

我和戴鈺對望一眼,一時有些不知所措。戴鈺還不死心,又試探著問:“我看你家這房子挺舊的了,你想不想翻蓋一下,如果想的話,你有啥困難可以和我們說,我們會盡量幫你解決?!?/p>

周建設抬起頭,一雙不大的眼睛冷冷地看一眼戴鈺,很快收斂了眼里的敵意,毫無表情地說:“我家的房子挺好,不想翻蓋,謝謝你們的好意,請回吧?!?/p>

說話間,房門口一左一右出現(xiàn)了兩個人,倚在門框左邊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身上穿著碎花長裙,裙子雖然顯得老氣,穿在她修長的身上卻挺耐看。少女梳一襲披肩長發(fā),用憂郁的眼神望著我們。她的身邊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一臉的茫然。這應該就是周建設的一雙兒女了。

戴鈺還不死心,還想再說什么,我扯了她一把,訕訕地和周家人告辭,就拽著戴鈺一起出來了。走出很遠,戴鈺還是氣鼓鼓的,沒好氣地說:“真是一家怪人,油鹽不進不說,還好賴不分。我們是去幫助他們的,可是你看他們的眼神,冷冰冰的滿是戒備。”

我盡管心里也是不快,但還是笑著開導她:“你忘了書記說周建設是一個怪人了?怎么,剛碰了一顆釘子就想打退堂鼓了?”

戴鈺嗔怒著使勁挖我一眼:“想退你退,我倒真想看看,這周建設到底是個啥人?!?/p>

我和戴鈺對周建設一家的幫扶并沒有因為碰了釘子而就此放棄。不過我們吸取了上次吃冷臉子的經(jīng)驗,不再急著登門,而是從外圍做起了工作。我和戴鈺瞅著中午天氣熱,村里老人在村口大樹下乘涼的時候,去那里和老人們拉家常,言談中有意無意地把話題往周建設一家引。慢慢地,我們對這家人有了些了解。用村里人的話說,別看老周家房子破,大人孩子穿的不好,但是要真的比誰家錢多,恐怕村里沒幾戶人家能超過他家。為啥?人家過日子和別人不同,抓錢道道兒多,生活節(jié)儉。

原來,周建設一家也侍弄著和別人家差不多數(shù)量的大棚,收入也挺可觀。這一項他不輸給別人。村里人收獲了大棚蔬菜,整過地也就收拾著準備過冬了,閑暇時候大多聚在一起喝酒打牌胡侃。這時候唯一忙碌的是周建設夫妻倆。剛?cè)攵臅r候,倆人騎著“倒騎驢”載著自家房前屋后收獲的土豆、大蒜、地瓜等東西去鎮(zhèn)里的集市上賣。這些東西賣完了,天氣就進“九”了。數(shù)九寒天的,兩口子仍不閑著,在自家屋旁的偏房里磨豆腐去村里賣。別看他家房子破舊,一家人也很少穿新衣服,但是大家都知道老周家一家人干凈,不邋遢。加之他家磨出的豆腐不摻假、豆氣味足、好吃,所以他家的豆腐也賣得飛快。有心人給他家算過了,這兩項收入雖不可觀,但是年年都多了這些進項,他家的收入比別人只多不少。

最讓村里人嘆服的是這一家人的節(jié)儉。幾乎全村所有的舊房都翻建成了新房,唯獨周建設一家還住著幾十年前的老土坯房。翻建新房是要花大錢的,老周家沒翻蓋,這是大的節(jié)儉。村里很多人家逢年過節(jié)的都會殺豬,就是不殺豬也會從殺豬賣肉的那扛半扇子豬肉回去??墒沁@么多年,從沒有人見過周家殺過豬,也沒見過周建設豪氣地扛著半扇子豬肉回家。倒是有幾次有人在快過年的時候,看見過周建設在鎮(zhèn)里的集市上割了窄窄的一條豬肉,塞在裝菜的筐底下。而像端午節(jié)、中秋節(jié)等這樣鄉(xiāng)里人比較看重的節(jié)日,大家?guī)缀醵紱]見過周家人割肉回家。不只這些。村里有兩個小賣店,店主人說周家人很少去買點啥東西,估計他家的油鹽醬醋都是在鎮(zhèn)上批發(fā)部批發(fā)的。

關于老周家節(jié)儉還有許多話題,諸如一年四季不管莊稼地里活兒重不重,他家永遠是喝粥吃咸菜呀、腌一斤咸蠶蛹一家人能吃一個禮拜呀等等。其中最經(jīng)典的傳說是,周建設下田干活的時候,一般都把腳上的膠鞋脫了放在地頭兒,光著腳丫在田里干活。有人問他,他倒也回答得爽快:腳磨破了還能長上,鞋磨壞了還得花錢買。問的人就說,周老摳你真是要錢不要命。他嘿嘿笑著,用手摩挲了一下筋骨暴突的腳掌,說,我的腳底有層老繭哩,不怕。

我們的車子從省道上拐下來,駛?cè)氪宓?,再行駛差不?0多公里就到王崗村了。戴鈺給周小路打了個電話,確認她在家等著我們。戴鈺放下電話扭頭問我:“你說老周會有啥留給咱倆?”

我實在猜不出他這樣一個嗜錢如命的人會有啥東西留給我們這兩個外人,就搖搖頭說:“不知道,你也別亂猜了,再有一會兒就到他家了,見了周小路不就啥都明白了嗎?”

我和戴鈺真正走進周家是從周小路開始的。

和村里人接觸的時間長了,聊的多了,我們才知道,原來周建設不是村里的坐地戶,他快三十了才從外地投親過來在村里落戶。來的時候他孤身一人,住在他的遠房舅舅家里。舅舅無兒無女,住在土改時分給他的三問老房子里。周建設侍候了年邁的舅舅幾年,到老人過世,周建設就一直住著那三間房子,以后再沒挪過窩。一直挨到四十多歲,才經(jīng)人介紹娶了老婆劉淑娟。劉淑娟是個離了婚的寡婦,嫁給周建設時她手里拉著判給她的剛剛四歲的女孩,這女孩就是周小路。在女孩前面還有兩個男孩,人家說啥都不給她,說男孩子是根,不能讓隨了別人家的姓。劉淑娟嫁過來兩年,和周建設又生了個男孩。按村里人的猜測,這一家子都是苦命的人,窮慣了苦怕了,所以拿錢當回事,不敢貪圖享受,一心一意積蓄。對有些人來說,啥都沒有錢更讓人覺得踏實。

對老周家有了這些了解,我和戴鈺制定了新的接近他家的計劃。我倆興致勃勃地買了米面魚肉,大包小包地給他家送去。俗話說“當官不打送禮的”,可是周建設看見我們拎著東西去,硬是把我們拒之門外,黑著臉說:“你們把我一家當啥了?我家不是要飯的。趕緊把你們的東西拿走,我不稀罕?!闭f著,“咣當”一聲關上木門。

我和戴鈺氣餒地回到村部,把東西送到食堂。書記、主任知道了我們的遭遇后,都苦笑著搖搖頭,說:“算了,他就是那樣的怪人,以后別理他就是了?!?/p>

我是徹底失去信心了,可是戴鈺的認真勁兒和倔脾氣卻上來了,非要把幫扶計劃繼續(xù)下去。作為戀人,我除了配合也沒別的選擇。

后來很多時候我一直懷念那段日子,倆人彼此依靠,互相照顧。戴鈺有些倔強,我呢比較隨和,因為共處異地,我倆格外親近。所以在王崗村的兩年多一點時間,我們度過了愛情黃金期。發(fā)生變故的是我們離開王崗村以后。戴鈺考進了政府辦,從秘書做到綜合科副科長,只用了三年時間,可見其工作能力非同一般。相比之下我就有些不爭氣了,一直在文聯(lián)的一個期刊編輯位置上徘徊。這時候我們開始覺得彼此不協(xié)調(diào)起來。我的散漫和戴鈺的雷厲風行無法和諧到一起去。我眼見著倆人不可能走進婚姻殿堂了,主動提出了分手。失去了戀人卻得到了朋友,我倆一直沒斷了聯(lián)系,彼此直呼其名,處得比親人還親。

能最終走進周家,完全是戴鈺的功勞,如果沒有她的堅持,我們也許永遠不會知道在這個家庭里埋著那么多不為人知的故事。

送吃的不行,戴鈺又想出了別的法子。聽村里人說,盡管周建設吝嗇得要命,但是卻把兩個孩子念書的事看得很重,從不打怵在這上面花錢。那時候周小路馬上面臨中考,周建設地都不讓她下了,讓她全力以赴在家復習功課。戴鈺敏銳地利用這個契機,給周小路當起了輔導老師。果然,周建設對這個不反感,看我倆的眼光也不再那么冰冷而慢慢有了溫度。

差不多半個月以后的一天,我和戴鈺從周家要走,正是中午的時候,周建設夫妻倆一身泥土的從地里回來。他一邊打水洗臉一邊留我和戴鈺吃飯。我倆堅持要走,周建設臉上剛剛泛起的暖色又罩上了冰霜:“咋的,是嫌我家窮招待不起你們啊,還是嫌棄我家骯臟?”

他這么一說,我和戴鈺倒沒法不留下了。說心里話,別看他家屋子外表破舊,室內(nèi)確實整潔干凈,窗臺、門框雖然粗糲得露出了材料的本來顏色和木紋,但是一塵不染。就連腳下的泥地,都平整,光潔。屋里的每一個角落,每一件物品,都整潔干凈,清清爽爽。

吃飯的時候,端上來的菜都是他家菜園里的時令青菜。兩個孩子坐在我們旁邊,異常興奮,臉上掛著笑,怯怯地直讓我們吃。老周也極慷慨地給我和戴鈺每人盛了一大碗飯。我和戴鈺就不再客氣,大大方方地吃起來。菜一入口,我倆不禁對視一眼,都對周嫂的燒菜手藝大加贊賞。周嫂不好意思地紅了臉,細聲細氣地讓我們不要客氣,多吃。

此后,我們和周家的關系慢慢親近起來??臻e的時候,周建設會和我們聊些種田經(jīng)和生意經(jīng),那時候他是得意的,自信的,滿是皺紋的臉上會堆滿笑意。更多的時候,他更關心的是孩子的學習,不止一次地念叨說,他和孩子媽都是受了沒有文化的苦,命運才這么波折。希望孩子能好好念書,多懂些事理,不受這些苦。我當時想和他說,知識能夠改變命運,卻無法左右人生的起伏。但是看他對知識的一臉虔誠,我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我和戴鈺回城的時候,恰好周建設的一雙兒女都以優(yōu)異的成績分別考上初中、高中。他帶著滿臉的喜氣和感激與村里人一起送我們出行。車臨開的時候,他拎了兩兜子東西硬塞給我和戴鈺,說是家里腌的鴨蛋,你們兩個孩子帶回去給家里人嘗嘗,城里吃不到這么好的鴨蛋:見他情真意切,我和戴鈺沒有拒絕他的鴨蛋。倒是有村里人大聲調(diào)侃他:“周老摳,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這些鴨蛋到鎮(zhèn)里的集市上可能賣不少錢哩?!?/p>

周建設沒像以前那樣冷了臉對人,也沒粗脖子紅臉地和人家掰扯,只是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車上的我和戴鈺,我細心地發(fā)現(xiàn),他那雙渾濁的眼睛不像以往那么干澀,上面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離開王崗村以后,我們也沒和周建設一家斷了聯(lián)系。戴鈺和周小路一直都有聯(lián)系。我偶爾也會和老周的兒子小周聯(lián)系,問問他家里的情況和他的學習情況。這中間我和戴鈺偶爾回去看老周一家。去年,我和戴鈺還去村里參加了周建設老婆劉淑娟的葬禮。劉淑娟的身體一直病懨懨的,如今歲數(shù)也不小了,這樣的人說沒也就沒了。劉淑娟去世的消息是周小路通知我們的,她說她和弟弟一個讀大學一個讀高中,都住校不在家,怕媽這一走,爸一個人受不了,爸又誰的話都聽不進去,唯獨信我倆的話,想讓我倆去開導開導他。電話里能夠聽出來周小路對這個后爹是親近的,這孩子是個有良心的人。

我和戴鈺不假思索請假就去了。老周卻比我們所有人預料的要堅強,甚至還笑著和我說,這人啊,早晚都得走這一步,沒啥可悲傷的??此芟氲瞄_,我和戴鈺安慰了他幾句,就在葬禮結(jié)束后告辭回城了。

誰能想到,事情過去還沒到一年,我們就又接到了周建設的死訊。世事的難料和生命的無常不免令人感嘆。

到周家的時候,周小路和弟弟小周在家等著我們。倆人眼圈紅著告訴我們,他爸走的時候恰巧小周那晚回家取生活費,快睡的時候聽他爸哼了兩聲,起身叫他,他意識已經(jīng)有些模糊,但還是堅持把交代的話說完,讓把這個鐵箱子交給我們,讓我倆幫著把后事處理一下。說著,小周從桌子上拿起一個一尺見方的小鐵盒子遞給我,鐵盒子刷著綠漆,因為年代久了,很多地方露出了鐵皮的顏色。我和戴鈺好奇地把鐵盒子放在炕上,見鐵盒子上了鎖。周小路解釋說,這個盒子一直被爸當寶貝一樣鎖在柜子里,我和小弟從來沒動過,甚至都沒見到他打開過。我倆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鑰匙。

我和戴鈺簡單交流了一下,在征得姐弟倆同意后,我用改錐撬開了鐵皮箱。箱子打開的一瞬間,一股霉味撲鼻而來。顯然這箱子很久沒打開過了。箱子里的內(nèi)容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上面是幾本存折,我拿出來數(shù)了數(shù),共有11本,有紅的有綠的。我把存折遞給戴鈺,讓她和周小路看看里面有多少錢。我和小周繼續(xù)往下面找。其實箱子里也沒啥了,就剩用橡皮筋捆扎得很整齊的一捆捆卷煙紙那么大的小票之類的東西。沒能如愿看到金銀首飾啥的寶貝,小周顯然也沒有失望,因為在他的印象里,他家的生活一直挺苦,父母不可能給他們留下啥金銀寶貝。

我倒是對這些小票產(chǎn)生了興趣,因為我一眼就看到它們是匯款單回執(zhí)。這時戴鈺和周小路已經(jīng)核出了那些存折里的錢數(shù),倆人的臉色都不平靜。周小路把存折遞給弟弟,倆人準備再核實一遍。這邊戴鈺悄悄告訴我,存折里的錢足足有85萬多。我聽了也有些愣怔:沒想到周建設給兒女們留下這么多錢??墒沁@些匯款回執(zhí)單又是怎么回事呢?那分明是周建設通過郵局往某處匯款,郵局留給他的回執(zhí)。問那姐倆,都是一臉茫然,不知道他爸給誰匯過錢,甚至都不知道他爸匯錢這事。

孩子們的回答是我和戴鈺沒想到的。我粗略估算了一下,匯款回執(zhí)單不會少于一百張,按日期推算,時間跨度有二十六七年之久,既然孩子都不知道,那這么多次、這么長時間的匯款又是匯給誰了呢?

看得出來大家都和我有一樣的困惑。周小路皺著眉頭想了想,突然說道:“這錢是不是匯給爸的老家呢?他有一次喝醉酒了和我說過,老家雖然沒有啥親人了,可是等我和弟弟出息了,一定也要回老家去看看,怎么說那里都是生養(yǎng)他的地方。爸爸當時說了老家的地址,是山東省某縣,具體地址他沒說。”

“那這錢也許是他匯給老家什么親人的。這個好辦,去郵局一查就知道?!贝麾曊f,轉(zhuǎn)而又對周小路說:“這事你倆不用管了,我和你叔去查查看,有了結(jié)果以后告訴你。存折上的那些錢是你爸留給你和弟弟學習生活的錢,有時間拿著你爸的身份證和你們的身份證去銀行重新辦個卡,把錢轉(zhuǎn)過去,留著你倆以后用吧?!?/p>

周小路含著眼淚點點頭,伸手拉起弟弟的手緊緊抓住,小周也紅了眼圈低下了頭。看著這同母異父的姐弟倆相處得如此和諧,我和戴鈺對望一眼,心里都不為這錢如何分配擔憂了。

從周家出來,我和戴鈺去了村支部書記家。大家寒暄過后,我們就懇請書記幫忙把周家的大棚地租賃出去,因為兩個孩子都在讀書,地只有租賃出去,才能得些租金。書記滿口應承,說這事好辦,現(xiàn)在地金貴,賺錢哩,肯定有很多人會搶著租種。二位放心,我一定會給倆孩子租個好價格的。

告別了村支書,我和戴鈺又去了鎮(zhèn)上的郵局,找到局長,把從周家拿來的匯款回執(zhí)單交給他,請他幫助查看一下這些匯款的去向。這個局長是個好人,他在了解了我們的身份和目的后,對我和戴鈺畢恭畢敬,馬上著手去辦。盡管最近的匯款日期也是在十年之前,但是他還是有辦法查到了收款方地址。當他把地址拿給我們時,我和戴鈺都愣了,收款地址根本不是山東省某縣,而是內(nèi)蒙古某市。盡管街道地址換了三次,但都是在那個城市,而且收款人都是一個叫曲艷霞的人。

這下我和戴鈺都有點不知所措了,弄不懂那個周建設到底和我們打的啥啞謎。回市里的路上,我和戴鈺都猜不出這回執(zhí)背后到底隱藏著什么故事??墒沁@事咋的也得弄明白呀,也算對兩個孩子有個交代。于是我提議回去找個雙休日,再請兩天假,去趟內(nèi)蒙古某市。戴鈺用驚喜的眼神看著我,調(diào)侃道:“沒看出來哈,你的認真勁兒還在,雖然做事不緊不慢的,但是條理絲毫不亂?!?/p>

我打著哈哈,沒敢看她的眼睛。戴鈺又說:“我回去也請假,和你一起去?!?/p>

三天后,我和戴鈺乘坐的飛機降落到內(nèi)蒙古某市。按照郵局局長給我們的離現(xiàn)在時間最近的那個匯款的街道地址,我們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這是一處平房區(qū),房子雖然有些老舊,但是還算整潔。我們站在門前認真核對了門牌號后,我舉手敲門。半晌,門開了,一個白發(fā)蒼蒼卻干凈利索的老婦人打開房門站在了我們面前,她滿臉疑惑地望著我們,問道:“你們找誰?”

戴鈺趕緊回道:“請問您是曲艷霞嗎?”

老人猶疑著點點頭說:“我是,你們是?”

戴鈺猶豫了一下,盡量用平和的語氣說:“我們是從遼寧來的。我們,我們是周建設的朋友?!?/p>

老人分明晃了一下,我剛想上去扶著她,她自己扶住門框站住了。她使勁皺皺眉頭,低低嘆息一聲,用極低的聲音說:“進來吧?!闭f完轉(zhuǎn)身進屋。

老人的屋里很整潔,擺設也很簡潔,一看就是個生活簡樸、干凈利落的老人。老人讓我們在沙發(fā)上坐下,給我們一人倒了一杯水,然后在我們對面坐下,一雙渾濁的眼睛望著我們,問道:“老周是不是不在了?”

我們驚異老人的問話,她看出了我們的疑惑,卻半天沒有說話。正是黃昏時光,夕陽從窗口照射進來,使她的身體整個沐浴在夕陽的余暉里。我注意到,盡管她頭發(fā)花白,滿臉皺紋,但是歲月并沒有把她昔日的風華和美麗完全抹去。她臉上的眉眼輪廓,和她依然挺拔的腰板,還是能讓人看出老人年輕時肯定是個美人。

老人示意我們喝水,然后慢吞吞地說道:“沒啥奇怪的,我和他有過約定,活著不會再見,死了給我個信兒就行。沒想到老家伙還真信守諾言,到底讓你們來告訴我他的死訊了?!?/p>

老人說著,眼里有了水霧:“人都沒了,告不告訴又能昨的呢?”說完,又是一聲深深的嘆息。

我和戴鈺聽得似懂非懂,我干脆拿出兜里的匯款回執(zhí)單,擺放在茶幾上。老人木然地望我一眼,目光轉(zhuǎn)向回執(zhí)單,淡淡地說:“看年紀你們不該是他的兒女呀,怎么,來和我要錢?錢是沒了,你們要是不嫌棄,我這還有三間房子,你們把它賣了,雖然湊不夠老周給我匯的錢數(shù),多少也算是個補償吧?!?/p>

看來老人是誤會了。戴鈺連忙告訴她,我們既不是老周的兒女,也不是他的親屬,更不是來和她要錢的。戴鈺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我們和周建設的關系,明確表示這次來的目的就是想知道這些匯款單背后的故事,沒有別的。

老人半天不語,沉默良久終于說道:“本來這是一段該隨我們一起埋進土里的秘密。老周走了,他沒有說一個字,卻留下這些回執(zhí)單,讓你們找到我,讓我來揭開這秘密。我也本該一個字不說的,可是細想一下也該讓孩子們知道,他的爸爸雖然做過錯事,卻不是個沒擔當?shù)娜?。我要是不把這些事說出來,將來有一天孩子回到家鄉(xiāng)會抬不起頭的。”

三十多年前,年輕的周建設和曲艷霞是一個小城里的俊男靚女,倆人在一個廠里上班。青春的周建設完全被漂亮優(yōu)雅的曲艷霞給迷住了,對她展開了瘋狂的追求攻勢。那時曲艷霞經(jīng)人介紹正和縣公安局的一個副局長兒子處對象,所以她對周建設的追求自然是拒絕的。但是周建設明知道她有對象,還是沒有放棄對曲艷霞的追求,說只要她沒結(jié)婚,自己就有機會。曲艷霞開始是極力反感周建設的所作所為,可是倆人在一個廠里,難免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加上周建設長得還可以,能說會道的,倒是真比自己那個局長公子強??墒莾杉胰硕及鸦槠诙耍易约旱母改敢恢逼谂沃途珠L家成為親家,也好借局長的光把在家待業(yè)的哥哥的工作給安排了。所以盡管曲艷霞對周建設有些心儀,也只能把這微妙的情感埋在心底,冷著臉對周建設。周建設像知曉了她的心思一樣,根本不把她的冷臉當回事,一有機會就湊到她跟前獻殷勤。

事情出在曲艷霞婚期的頭一個月的一天傍晚。那天因為加班趕活,曲艷霞走得比較晚。在廠區(qū)大門口有一小塊開闊地,那塊地被廠門衛(wèi)開墾出來種上了玉米。白天那里綠油油是城里人眼里的風景,可是夜晚的時候那里就多少顯得有些陰森。曲艷霞下班騎車走到那塊玉米地的時候天還沒黑透,何況前面幾十米的地方還有兩個同伴也騎著車子往家走呢,所以曲艷霞一點也沒害怕??善驮谶@時候出事了。當時她只覺得眼睛一花,就見一個人影從玉米地里竄出來,一下子躍到她的車前,還沒等她有所反應,就連人帶車被裹挾到玉米地里了。她驚恐得頭發(fā)根發(fā)麻,剛想喊叫,嘴里就被人塞進了東西,眼睛也被人蒙上了。接著對方粗暴地把她按倒在玉米地里,從后面粗暴地強暴了她。

等她從昏死中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了。原來,她和對象約好了當晚一起去新房粉刷墻壁,對象久等她不來,就開著他爸的吉普車來廠里找她。走到玉米地附近的時候,他從車燈里看到一個男人正推著自行車迎面走來。一個女人癱軟在后座上。他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女人就是他的未婚妻曲艷霞。而推車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周建設。

“本來他完全可以跑的??赡苁撬次一杷肋^去嚇壞了,只顧著把我往醫(yī)院送,完全沒考慮后果?!崩先藝@息著說,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接著講下去。

后來的事情有些是我能想到有些是不能想到的,按照老人的敘述大體是這樣的:先是周建設以強奸罪被判了五年徒刑,接著局長家悔了這門親事。再后來曲艷霞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任爹媽如何打罵就是要留下肚子里的孩子。她以前沒說為啥非要留這個孩子,就是在和我們講述的時候也沒說個中原因??磥碚l也無法知道她心里到底是咋想的了。

一個未婚女人挺著個大肚子,自然是要遭受人們的白眼和譏諷的,為了躲避這些白眼,不給父母添堵,曲艷霞遠走他鄉(xiāng),一個人來到這個城市,生下了孩子。沒有工作,她就以撿廢品為生。后來,周建設出獄后輾轉(zhuǎn)找到了她,跪著求她原諒。她心里把一切都看淡了,原諒了他,但是就是不肯答應和他一起生活。周建設在這個城市晃蕩了三年,想用誠心打動她回心轉(zhuǎn)意,但是她就是不答應,甚至為此換過幾次住地。周建設徹底失去信心了,就去了他遠房舅家。臨走前倆人約定,此生決不再見,誰若是先走了不在人世了,就讓人捎個信兒給對方,也算是徹底斷了念想。而且周建設強硬地提出,他要每月寄給孩子撫養(yǎng)費:“兒子是我的,我就得盡到當?shù)呢熑?。年輕時不懂事做了錯事,但是不能一直錯下去。自己的孩子都不管,你還讓我咋做人?反正你不答應,我就不會走?!?/p>

曲艷霞只好答應他這個請求。從此后周建設每月都會寄來錢,錢自然是不少的,但是曲艷霞從不和周建設說。其實也沒法說。倆人不通書信,不通電話。就是有兩次搬家,周建設的匯款被退回去了,他來過兩次以外,倆人再無聯(lián)系。十年前,孩子工作了,而且是到了國外,曲艷霞給周建設拍了份電報,堅決地說,孩子能賺錢了,不用匯款了。周建設也不再堅持,匯款中斷。

從老人家告辭出來,我和戴鈺打車直接去了機場。路上我倆誰都沒說話,心里久久不能平靜。周建設異于常人的生活狀態(tài)的背后原因被我們無意中解開了,匯款回執(zhí)單背后的秘密我們也知道了,但是我們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在候機大廳等飛機的時候,我和戴鈺商量著要不要把了解的情況和周小路姐弟倆說。戴鈺皺著眉半天無語。半晌,她長出一口氣,用輕快的語氣說:“這事還是先放一放,遇到合適的機會再說?,F(xiàn)在我有個重要的問題你該立刻回答我?!?/p>

“啥問題?”我被她問得一頭霧水。

“你不覺得該對我說點什么嗎?”說完,她調(diào)皮地看著我。

我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紅著臉說:“還說啥呀,你都是市長夫人了。再說我的懶散你也不是不知道,這輩子改不了了?!?/p>

戴鈺溫柔地望著我說:“我從沒嫌棄過你的懶散,是你自己覺得自己不求上進。我虛擬了一個副市長的丈夫是想刺激你一下,希望你能改改你的臭毛病,現(xiàn)在看來收效甚微。算了,我也不和你計較了,該結(jié)束的就讓它結(jié)束吧,該開始的就讓它開始吧?!?/p>

說著,她十分小女人樣地靠在我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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