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莉

《項脊軒志》是一篇出色的抒情散文，睹物懷人，悼亡念存。作者在文中流露的對親人至深的情感，很難讓讀者不為之動容。然而個人覺得，學習本文，不能僅僅唏噓于作者的悲情，而應著眼學習其中出色的寫作藝術。

一、生活處處皆素材

學生抱怨作文難寫，其中的最大原因就是無話可寫。其實，真正會寫文章的人會發(fā)現生活處處皆素材。

《項脊軒志》這篇散文就是最好的例子。本文所敘述的都是比較平淡的家庭生活、個人日常生活小事。作者圍繞一間舊老屋，將相關人物、事件聯系在一起。其中所寫之事都是平常小事：書齋的生活，家庭的變遷，家族的紛亂，“諸父異爨”，“東犬西吠”等等。所寫之人：祖母、母親、妻子也都是平常之人。也正是這些凡人、瑣事，才使文章中的情感格外真實感人。

我們可以告訴學生：作文的素材很多就藏在看似平淡的生活里。只要我們用發(fā)現的眼光去觀察，用思考的心靈去體悟，就一定能找到自己所需要的素材。通過本文的學習，要讓學生深刻領悟到“生活是創(chuàng)作的源泉”這一道理。

二、事件尋常也典型

作者寫祖母、寫母親、寫妻子，只選取一兩件平常小事來敘述。筆墨不多，事情也不大，卻能鮮明地刻畫出她們的個性。我想，這主要得益于作者能成功地抓住具有典型代表性的細節(jié)和場面，來對人物進行個性化的描寫，從而使得人物形象鮮明生動，音容笑貌躍然紙上。

寫祖母的一段文字，雖然簡潔，但不失傳神?；貞浽谲幹凶x書的日子，祖母來探望，言語中透露出對自己的期待，“大類女郎”，“兒之成，則可待乎”，親切的話語不失幽默亦滿含贊許。“比去，以手闔門”，“頃之，持一象笏至”，細致的動作描寫，把祖母對孫兒的愛憐、鞭策之情表達得淋漓盡致。

寫母親比較特殊，作者幼年喪母，所有對母親的記憶都源自家中老嫗的講述，曾經母親聽到大姐“呱呱而泣”時，用手指輕輕叩打南閣子的門扉說：“兒寒乎？欲食乎？”動作極其普通，問話極其尋常，然而我們讀來卻倍感真切，形象地凸現了母親對子女的疼愛之情?！罢Z未畢，余泣，嫗亦泣”，母親善良仁慈，對待下人“撫之甚厚”，老嫗有感于母親對子女的疼愛之情和對下人的仁厚之心亦跟著我一起哭泣，悲傷之情是很自然生發(fā)出來。林紓曾說：“震川之述老嫗語，至瑣細，至無關緊要，然自少失母之兒讀之，匪不流涕矣?！?/p>

在學生的作文中，也有對親情的抒寫贊嘆，但常常顯得很膚淺，甚至虛假。仔細想來，恐怕源于現在的學生對親情缺乏體驗，所以無法寫出動人的文章。因此生活中對親情、友情的投入與體驗，也是寫作的關鍵。

三、景物潤色亦精彩

讀過本文的讀者都能感受到這篇抒情散文中濃郁的詩意美，我想原因主要得益于作者能寓情于景，創(chuàng)造出物我交融、富有詩情畫意的境界。景物描寫在本文中雖然筆墨涉及不多，但對情感氛圍的潤色作用卻是不容忽視的。作者將真摯的情感熔鑄在景事之中，愈加使得文章情意纖秾，醇味盎然。

修繕前的項脊軒，窄小、破舊、昏暗；修繕后的項脊軒：軒內積書，軒外花木。窗扇垣墻、蘭桂飄香、修竹吐綠令庭院倍添光彩。白天，人鳥相處，和諧安詳；夜晚，院內灑滿柔和的月光，伴著搖曳的桂影。此時人、景、自然和諧的融為一體，給人以柔和靜謐的美感。一個恬靜、悠閑而又充滿詩情畫意的境界呈現在了讀者的眼前。作者在這幅意境幽美的畫面中偃仰嘯歌、冥然兀坐，發(fā)現了無窮的樂趣和詩意。字里行間透出的喜愛、眷戀之情也因景物的潤色而比尋常更顯詩意。他甘于清貧，樂詩書以自娛的性格和志趣，也在不知不覺中顯露出來。

其次就是結尾處的景物描寫，“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边@是本文最為人所稱賞的一段文字，無一字涉及思念，而思念之情表現得極為真摯感人。作者移情于物，將它的存在與妻子聯系起來，睹物思人，眼前的枇杷樹今已“亭亭如蓋”，自然聯想到不幸過早香消玉隕的“亭亭玉立”的賢妻。樹長，人亡。怎不讓人黯然傷魂！簡短的景物特寫飽含著對妻子永久深沉的懷念。言有盡而意無窮。對于作者而言“無意于感人，而歡愉慘怛之思溢于言語之外?！?/p>

景物描寫是作文寫作中不可或缺的一個組成部分。而現階段部分學生并不明確景物描寫在文章中所起的作用，因此“華而不實”成了學生作文的通病。景物除了交代人物活動的場所、推動情節(jié)的發(fā)展外，還可以渲染氛圍、烘托人物心情。教學中，教師可以重點突出分析景物描寫的獨特藝術效果，讓學生領略其魅力，從而靈活地運用在今后的作文寫作中。

四、語言平實添特色

樸素清淡是《項脊軒志》的語言特色，歸有光反對“以琢句為工”的文風，以不事雕琢的文筆記敘日常生活瑣事，別有一番味道。作者借項脊軒的興廢將悼亡念存的悲痛注入樸素清淡的語言中，將家道衰落的哀傷融進清淡平和的文字里。所以本文盡管沒有華麗的辭藻，卻用真情奠定自身不朽的地位。學生在作文中總喜歡堆砌華麗的辭藻而忽略內容的表達，通過本文的學習，我們要讓學生意識到其實樸素也是一種美，“清水芙蓉”不一定遜色于“濃妝牡丹”。

疊聲詞的運用是這篇文章又一值得學習的語言特色。歸有光在文中多處使用疊詞，增加了文章的形象性和音樂美。如用“寂寂”來寫環(huán)境之靜，用“默默”寫作者讀書的刻苦，用“亭亭”來形容高高聳立的枇杷樹，另外“往往”“姍姍”“呱呱”等，這些疊詞使摹聲更為真切，狀物更為細致，寫景更為生動，而且讀起來很有音節(jié)美。黑格爾說得好：在藝術里，感情的東西是經過心靈化了，而心靈的東西也借感性化而顯得更為動人。

總之，教材中這類文章有很多，我們要善于汲取其中的寫作營養(yǎng)，日積月累，相信作文也終將會有不討厭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