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艷超++劉蘭祥

帕金森?。≒arkinsons disease，PD）是一種嚴重的神經退行性疾病，PD的主要臨床癥狀是靜止性震顫、肌強直、運動遲緩和姿勢反射障礙[1]，已經成為繼阿爾茲海默癥之后，又一個給人類帶來沉重災難的神經系統(tǒng)病變[2]。最近一項流行病學調查表明，全球目前已經有超過500萬的PD患者，而中國患者占了47%[3]。目前，PD患者的治療主要依賴于藥物，PD的治療藥物主要有傳統(tǒng)藥物及神經保護藥兩大類[4]。也有報道，外科治療對PD的治療有相當可觀的療效，例如精準核團毀損術（Surgical ablative therapy）及腦深部電刺激（Deep brain stimulation，DBS）[5]等。

上述治療方式均有研究證實其療效，但卻缺乏統(tǒng)一的療效評價系統(tǒng)。現(xiàn)階段，研究者們主要通過統(tǒng)一帕金森病評分量表（Unified Parkinsons Disease Rating Scale，UPDRS）對其療效進行綜合評價[6]。然而UPDRS卻主要關注患者行為學的表現(xiàn)，未能真正的發(fā)現(xiàn)PD發(fā)病的病理生理學本質：黒質-紋狀體通路的器質性病變。因此，臨床上尚缺少一種能夠直觀地、敏感地發(fā)現(xiàn)PD患者腦內深部核團精細改變的影像學方法，并對PD治療療效進行影像學評價。MRI新技術具有軟組織分辨率高、成像序列多等特點，既可以分析腦部結構又可以分析腦區(qū)功能，越來越受到研究者們的重視，近年來應用MRI新技術進行PD療效評價的報道也越來越多。因此，本文介紹近年來MRI新技術在評價PD患者治療療效中的研究進展。

1 磁共振技術

MRI各種技術中，報道較多主要有血氧水平依賴磁共振成像、灌注加權磁共振成像、磁共振波譜成像、磁敏感加權成像以及擴散張量成像等技術，本文將就上述磁共振新技術對于PD治療效果評價分別闡述。

1.1血氧水平依賴磁共振成像（Blood oxygen level-dependent，BOLD-fMRI） BOLD技術于1990年首次由美國貝爾實驗室學者塞基·奧格瓦提出[7]。其原理主要利用脫氧血紅蛋白（Deoxyhemoglobin，dHb）與氧合血紅蛋白（Oxyhemoglobin，HbO2）順磁性差異實現(xiàn)成像，而dHb較HbO2更具有順磁性，因此dHb可看成一種天然對比劑，藥物治療或是手術治療最終目的是改善PD患者的運動異常狀態(tài)。一旦大腦某部分腦區(qū)功能狀態(tài)的改變就可以導致血液中氧合血紅蛋白含量上升，相對的BOLD信號也會隨之加強。作為可以監(jiān)測腦內神經元功能的磁共振檢查技術，BOLD-fMRI技術可以敏感發(fā)現(xiàn)腦內各個腦區(qū)神經元活動變化情況，監(jiān)測PD患者治療后腦內各腦區(qū)神經元微弱變化，也會被此技術敏感的捕獲。

目前有許多研究者利用左旋多巴，阿普嗎啡等藥物治療PD患者，并利用BOLD-fMRI對治療組以及對照組的腦部進行掃描，發(fā)現(xiàn)大腦內許多腦區(qū)存在明顯差異。德國烏爾姆大學Kraft教授等對左旋多巴治療的12個PD患者及12個健康對照進行研究，發(fā)現(xiàn)未接受左旋多巴治療前丘腦及殼核的BOLD信號減低，而左旋多巴治療后BOLD信號慢慢接近正常對照組，但大腦皮層未發(fā)現(xiàn)明顯差異[8]；外國學者Buhmann等也有同樣的發(fā)現(xiàn)，Buhmann等對8例未接受過藥物治療的PD患者進行研究，發(fā)現(xiàn)左旋多巴攝入后，PD患者初級運動皮層（primary motor area，M1），輔助運動區(qū)（supplementary motor areas，SMA）BOLD信號較未攝入時明顯增加[9]；Ng等在2010年對10例PD患者以及10名健康對照進行研究，也得到了同樣結果[10]。2014年最新文獻報道，Martinu等對左旋多巴治療后PD患者進行研究，發(fā)現(xiàn)輔助運動腦區(qū)BOLD信號明顯高于未接受治療組[11]。上述結果均證實了左旋多巴治療后，PD患者運動相關腦區(qū)神經元活動恢復正常，BOLD信號增加。

阿普嗎啡治療PD患者的實驗研究中，卻得到了相反的結果，阿普嗎啡治療后的PD組患者雙側額葉中央前回BOLD信號會明顯降低，Peters等學者對7例PD患者進行研究證實阿普嗎啡確實可以降低雙側中央前回的BOLD信號[12]。

最近，有文獻報道稱外科治療后，PD患者腦內某些腦區(qū)BOLD信號會發(fā)生有規(guī)律的改變。近期，Holiga等研究發(fā)現(xiàn)，DBS可以提升腦內運動皮層的網絡連接，增加該部分腦區(qū)的BOLD信號，本實驗研究還應用微小損傷（microlesion effec，MLE）治療PD患者，發(fā)現(xiàn)不僅運動皮層BOLD信號明顯增加，還會使受損的腦干恢復功能，增加腦干BOLD信號[13]；美國梅雅醫(yī)院的學者Emily等對10例接受DBS手術的PD患者進行研究，發(fā)現(xiàn)運動運動皮層以及邊緣系統(tǒng)BOLD信號明顯增加[14]。外科手術使PD患者癥狀改善，使某些腦區(qū)神經功能恢復，研究者們發(fā)現(xiàn)治療后的PD患者運動相關腦區(qū)BOLD信號均能明顯升高。

上述研究均發(fā)現(xiàn)治療后PD患者腦內區(qū)域BOLD信號有規(guī)律的改變，利用BOLD信號強度改變情況將PD患者治療療效進行量化，可以為臨床治療PD患者進行指導。因此，其可能成為評價PD患者治療療效的一種新手段。然而，目前fMRI也存在一些難以解決的問題，例如，圖像的幾何失真以及Nyquist偽影等問題的存在也限制了此技術的應用[15]。

1.2灌注加權磁共振成像（Perfusion weighted imaging，PWI-MRI） PWI技術是一種利用血管內對比劑，對所選定層面進行多次掃描，獲取感興趣區(qū)一系列對比劑流動參數，包括：血容量（Blood volume，BV）、血流量（Blood flow volume，BF）、平均通過時間（Mean transmit time，MTT）等[16]。此技術將功能及形態(tài)有機結合，在顯示良好的解剖細節(jié)的同時，可以獲得上述灌注參數，進而較為特異地對組織器官的血流灌注狀態(tài)進行量化評價，形象地探測病變組織的微循環(huán)血流信息。其中動脈自旋標記技術（Arterial spin labeling，ASL）是一種不需引入外源性對比劑的新興技術，標記血液中自由擴散的水分子作為對比劑[17]。有研究證明治療后的PD患者某些腦區(qū)血流會發(fā)生變化，這就給應用PWI技術監(jiān)測PD治療療效提供理論基礎。

Brusa等對比PWI與PET顯示：PWI可以敏感探測到腦內基底神經節(jié)區(qū)灌注指數BF，能夠達到與PET同樣的效果。并且，利用阿普嗎啡對PD患者進行治療后，發(fā)現(xiàn)在PWI上呈現(xiàn)出BF恢復到正常人水平[18]，初步證實PWI可以對PD治療療效進行量化。Kevin等對21例PD患者接受藥物治療，并應用ASL技術進行研究發(fā)現(xiàn)，治療后的PD患者全腦的BF會輕度降低，某些感興趣區(qū)的腦BF也會下降，包括丘腦、中腦等位置[19]；而華盛頓大學教授Stephanie等應用ASL技術與BOLD技術對比監(jiān)測tozadenant（SYN115）治療PD患者，也證實了同樣的結果，顯示治療后PD患者雙側丘腦較未接受治療的患者局部腦BF降低，并且，實驗結果表明ASL技術較BOLD要更為敏感[20]。上述研究均利用BF對PD患者基底節(jié)區(qū)或丘腦等腦區(qū)進行研究，發(fā)現(xiàn)同樣的結果。研究顯示治療后PD患者某些特定腦區(qū)BF均降低，也就是說，BF可能成為一種能夠對PD患者治療療效進行評價的另一個量化指標。

目前還沒有人對DBS術后腦PWI成像進行研究。雖然PWI有很多參數可供選擇，BF是其中研究較為多見的參數。但是，PWI技術也同樣存在一些問題難以解決，例如，成像時間較長，患者難以接受，掃描層面較少，獲得信息少等。還有，由于PD病理改變主要在于神經元的變性，而并非血管源性病變，PD患者腦內血流情況只有在某些腦區(qū)神經元興奮活動十分明顯后才會發(fā)生改變。因此，上述針對神經元進行治療的辦法都很難在血流上產生巨大的改變。以上原因可能都限制了PWI應用于監(jiān)測PD患者治療效果的實用價值。

1.3磁共振波譜成像（Magnetic resonance spectroscopy，MRS） MRS是測定在體組織內某一特定區(qū)域內化學成分唯一的無創(chuàng)性技術，此技術將磁共振成像與磁共振波譜技術結合起來，使在活體上選擇性、無創(chuàng)定量測量組織內分子結構、分子化學環(huán)境變化、分子存在狀態(tài)成為可能，這是以往任何一種成像方法都難以企及的。MRS可檢測的原子核主要有1H、31P、13C、19F等，此技術可檢測出所有含有上述原子核的代謝物。某些疾病發(fā)生發(fā)展過程中，往往會有明顯代謝產物的異常。因此，MRS技術在疾病早期診斷、鑒別診斷及監(jiān)測療效等方便都具有相當大的臨床價值。

早在上世紀90年代，英國科學家Ellis就利用MRS技術對左旋多巴治療的PD患者進行研究，對比對照組發(fā)現(xiàn)，治療組殼核N-acetylaspartate（NAA）/choline（Cho）較未治療組比值下降，認為MRS可以成為一種新的評價左旋多巴藥物療效的手段[21]；Bagga等應用1-methyl-4-phenyl-1，2，3，6-tetrahydropyridin （MPTP）誘導制作PD大鼠模型，模型制作后同時應用左旋多巴進行治療，利用MRS監(jiān)測技術進行頭部掃描，發(fā)現(xiàn)未經治療的PD大鼠較正常對照組紋狀體及嗅球部r-氨基丁酸（GABA）及肌醇含量明顯增加，大鼠前爪肌力下降，而左旋多巴治療后氨基酸及乙酸鹽水平較未經治療組明顯恢復，肌力明顯改善[22]；因此，此實驗不僅證實了急性左旋多巴治療可以恢復大腦功能和運動機能，還可以證實，MRS可以對PD藥物治療效果進行評價。最近，Rosella等學者對20例PD患者及15名健康對照進行研究發(fā)現(xiàn)，PD患者運動皮層的NAA/ Cho， NAA/creatine （Cr）比值明顯低于正常對照組，羅匹尼羅（ropinirole）治療后的患者UPDRS評分明顯改善，大腦運動皮層NAA/ Cho，NAA/ Cr比率明顯增加，與UPDRS增加存在明顯相關性[23]。這項研究更進一步證實藥物治療可以改善腦內物質代謝情況，并且更能說明MRS可以敏感的發(fā)現(xiàn)腦內物質代謝的微弱變化。

最近，Melon等證實丘腦底核DBS術后，6-羥基多巴胺（6-hydroxydopamine，6-OHDA）模型大鼠紋狀體區(qū)谷氨酸、谷氨酰胺和GABA水平較未接受治療組明顯降低，但是在黒質區(qū)卻未發(fā)現(xiàn)同樣的結果[24]；2008年Llumiguano等學者對13例PD患者進行丘腦底核DBS手術前后MRS對比，發(fā)現(xiàn)DBS術后大腦皮層NAA/ Cho， NAA/ Cr明顯增加，并且，發(fā)現(xiàn)增加的比率與UPDRS評分存在明顯的相關性[25]；Baik等對15例PD患者接受丘腦切開手術前后進行MRS掃描，發(fā)現(xiàn)術后80%的患者黒質NAA/Cho較術前減低，67%的患者丘腦區(qū)也有上述比值的下降[26]。上述研究對NAA/Cho關注度很高，研究者們也得到同樣的結果。所以說，NAA/Cho是一種評價臨床癥狀改善十分有價值的指標，也就是說MRS技術可以在評價PD治療療效方面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

MRS技術能夠靈敏地發(fā)現(xiàn)腦內某區(qū)域NAA、 Cho及 Cr等物質微弱的變化，然而，由于我們研究一般都有諸如NAA/Cho，NAA/Cr等比值形式表示。因此，這種分析技術可能引起的誤差要較絕對定量變化大，出現(xiàn)病變中代謝物輕微的改變而比值顯示過大，而同向性巨大變化而比值顯示微弱等問題。所以，MRS比值法監(jiān)測PD患者腦內代謝物質變化時要對比值及物質變化情況考慮周全，才可以得到想要的數據。

1.4磁敏感加權成像（Susceptibility weighted imaging，SWI） SWI技術是美國學者Sehgal等首先發(fā)明并使用的，此技術是利用不同組織間磁敏感特性的不同而進行成像的，發(fā)明之初，主要利用血液中dHb及HbO2磁敏感特性的差異進行成像，因此，又被稱為高分辨BOLD血管成像。由于病變時腦內某些組織會有鐵離子的沉積，而使得組織間磁敏感特性發(fā)生變化，所以，目前有許多學者利用SWI技術對腦內鐵含量的多少進行分析。有研究表明，PD患者黒質區(qū)鐵離子異常沉積，這為SWI技術應用于PD監(jiān)測提供可能?，F(xiàn)階段，應用SWI技術對PD患者動態(tài)監(jiān)測主要通過兩種途徑：①采用相位圖相位值進行監(jiān)測；②采用T2*圖（橫向弛豫時間）上T2*值進行監(jiān)測。

目前研究者們采用T2*對PD治療療效進行評價的研究較多。國內學者應用中醫(yī)療法對PD患者治療，并應用MRI技術對治療效果進行評價，研究發(fā)現(xiàn)黒質區(qū)及蒼白球區(qū)T2*值較未治療時明顯升高。有文獻報道：R2*比T2*對PD治療療效評價更敏感，而R2*=1/T2*，被稱為橫向弛豫率，Ulla等研究者應用R2*值對14例PD患者進行長達3年的隨訪發(fā)現(xiàn)，PD患者黒質及紋狀體R2*值明顯升高，對照組變化則不明顯，他們還發(fā)現(xiàn)R2*值減低與運動癥狀加重存在明顯相關性，因此，Ulla認為R2*值可以成為監(jiān)測PD患者病情進展的指標，同樣可以成為監(jiān)測PD患者治療療效的量化指標[27]。Devos等應用R2*對治療后的PD患者腦黒質區(qū)及殼核進行研究，發(fā)現(xiàn)早期治療的患者R2*值較晚期治療患者R2*值明顯升高[28]。應用SWI技術可以對治療后患者腦內某些核團鐵離子沉積改變情況進行評價，可以得到相對較理想的結果，尤其采用T2*或R2*值等標，可以對治療效果進行量化，給臨床治療PD患者提供可靠的指導。

1.5擴散張量成像（Diffusion tensor imaging，DTI） DTI技術是近年來發(fā)展的一項新技術，利用水分子各項異性擴散運動的原理，利用相應的算法評價組織內微觀結構的方向性及完整性的成像技術，由于其對于腦組織的微觀結構變化非常敏感，有許多研究者利用DTI技術對PD患者腦內神經元病變程度進行評價。DTI技術也可以將腦白質內各向異性擴散的水分子進行量化，DTI的量化指標主要有各項異性值（Fractional anisotropy，F(xiàn)A）平均擴散率（Mean diffusivity，MD）值等，用FA、MD值大小反映腦白質纖維的組織結構空間方向性和完整性。目前治療PD患者的治療目的主要在于營養(yǎng)神經元或抑制神經元損傷，防止腦內神經元丟失。因此，DTI技術對于探測治療后PD患者腦內核團變化十分具有可行性。

現(xiàn)階段，研究者更加關注利用DTI技術對PD早期診斷，Vaillancourt等研究表明，利用FA值對PD患者早期診斷，其靈敏度及特異度均可達到100%[29]；國內學者應用FA值對PD患者黒質區(qū)進行研究，發(fā)現(xiàn)PD患者黒質區(qū)FA值較正常對照組減低[30]。Péran等的研究發(fā)現(xiàn)不僅黒質區(qū)的FA值明顯減低，丘腦的MD值明顯升高[31]。然而，目前利用FA值對PD患者治療后腦內變化情況的報道較少。最近，有文獻報道，接受多巴胺藥物替代治療的患者，胼胝體、內囊后肢、扣帶回、右丘腦等位置FA值較非治療組明顯增高，而兩組間MD值無統(tǒng)計學差異[32]，F(xiàn)A值較MD值更加具有優(yōu)勢。雖然，目前研究者對于DTI技術關注較少，但是，F(xiàn)A值對于監(jiān)測腦內微結構改變的靈敏度越來越收到人們的重視，可以說FA值會是一個更加敏感的監(jiān)測指標。由于DTI技術還具有掃描時間短，獲得參數多等優(yōu)點，所以說，未來研究者們將會更加關注DTI技術，應用其對PD患者治療療效進行評價的研究也將陸續(xù)增多。

2 結論及展望

隨著研究手段及技術的發(fā)展，將會有越來越多新的成像方法涌現(xiàn)。MRI技術不僅能夠對PD患者腦組織進行成像，還能為提供PD患者腦內生物學變化的信息，為人類監(jiān)測PD患者治療療效提供準確的指導。但是，現(xiàn)階段PD患者治療手段并未完全統(tǒng)一，研究者們對于諸多的治療結果結論也并非完全一致，而MRI成像技術還有很多難題需要突破。雖然應用MRI技術對PD患者治療療效進行評價面臨挑戰(zhàn)，但也為研究者們未來的研究指明了方向，我們相信對PD患者治療療效進行全面、準確的量化評價最終也一定會夠實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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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金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