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斌（武漢大學歷史學院，湖北　武漢 43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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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元時期怯薛的流變

李新斌
（武漢大學歷史學院，湖北武漢 430000）

摘要：怯薛為蒙古語輪番宿衛(wèi)的意思，即禁衛(wèi)軍，是蒙古大汗的宿衛(wèi)親兵，在蒙古帝國的政治組織中占有核心地位，“元制，宿衛(wèi)諸軍在內(nèi)，而鎮(zhèn)戍諸軍在外，內(nèi)外相維，以制輕重之勢”①。怯薛在整個蒙元時期發(fā)生了巨大的轉變，由大汗的宿衛(wèi)親兵、軍隊的核心，逐漸淪為國家的累贅和禍害百姓的罪魁，在蒙古帝國興起和衰亡過程中都扮演了重要角色。

摘要：蒙元時期；怯薛；流變

一、怯薛的前身——那可兒

怯薛最初由蒙古早期的“那可兒”演變而來，“那可兒”即親兵的意思。在蒙古各部統(tǒng)一之前，一些大的部落如蒙古部、塔塔部、克烈部、乃蠻部的首領就已經(jīng)建立了由那可兒組成的衛(wèi)隊，②這些衛(wèi)隊在各部征戰(zhàn)過程中發(fā)揮了相當重要的作用，《蒙古秘史》記載有一次，成吉思汗在與太赤烏惕部作戰(zhàn)中，“脖頸受傷，流血不止，很危險。太陽西墜，宿在戰(zhàn)地上。者勒蔑用口吮成吉思汗的淤血，血染口唇，又不敢依靠別人，守坐在一旁，一直到半夜。他口吸的淤血，或咽或吐，過了半夜，成吉思汗醒過來?！雹墼谠缙?，那可兒和部落首領有明確的責任義務關系，那可兒對部落首領有服侍、保衛(wèi)、隨從圍獵和征戰(zhàn)的義務，而部落首領不僅要保護自己的那可兒，還要給其優(yōu)厚的待遇和地位，因為首領對于那可兒是否信任及那可兒對于首領忠誠與否，會是部落首領事業(yè)成敗的一個重要因素。成吉思汗對那可兒寬宏大量，知人善任，能夠“衣人以己衣，乘人以己馬”④，深得那可兒擁戴，這是成吉思汗能成功統(tǒng)一蒙古的一個重要原因，與此相對，克烈部首領王罕之子桑昆就是因為那可兒看到其大勢已去才被拋棄在荒郊野外，最后被殺。

二、成吉思汗時期的怯薛

成吉思汗組建怯薛源自與乃蠻部的戰(zhàn)爭。成吉思汗為打敗強大的乃蠻部，進行了周密的計劃，其中就包括成立怯薛。成吉思汗對軍隊進行整頓，以十、百、千數(shù)加以整編，并任命十人長、百人長、千人長，以其心腹那可兒六個人為扯兒必，統(tǒng)領軍隊，怯薛從各級軍官和自由民子弟中選用有才干、身體健壯者擔當，他們被編為八十宿衛(wèi)、七十散班，怯薛的職務有詳細規(guī)定，分為白天警衛(wèi)和夜晚守衛(wèi)，怯薛的主要任務是護衛(wèi)大汗及大斡兒朵（溫都爾汗舊稱）。此外，成吉思汗還挑選了一千名精壯的勇士做親衛(wèi)，任命其心腹阿兒孩合撒兒為長官。怯薛組建后，成吉思汗的軍隊戰(zhàn)斗力大大增強，據(jù)《蒙古秘史》記載，在與乃蠻部的戰(zhàn)斗中，怯薛們沖鋒陷陣，個個如“銅硬的頭，錐利的舌，鋼鐵的心，釘鑿的齒，···以露為飲，以涎為食，以風為騎，以劍為友”，“好象餓鷹，翱翔而來，好象怒獸，跳撲而來”，“ 如入羊群，驅(qū)逐群羊”，⑤一舉打垮了裝備精良、人數(shù)眾多的乃蠻部軍隊，生擒其首領太陽罕。

統(tǒng)一蒙古各部后，為增強怯薛戰(zhàn)斗力，也為了便于控制怯薛，成吉思汗對怯薛進行了整頓，將原來一千人的怯薛擴充到萬人，由博爾忽、博爾術、木華黎、赤老溫四人世襲四怯薛長，分四班輪流宿衛(wèi)，“凡宿衛(wèi)，每三日而一更。申、酉、戌日，博爾忽領之，為第一怯薛。亥、子、丑日，博爾術領之，為第二怯薛。寅、卯、辰日，木華黎領之，為第三怯薛。巳、午、未日，赤老溫領之，為第四怯薛?！雹蕹扌l(wèi)外，怯薛戰(zhàn)時還要隨大汗出征，他還規(guī)定怯薛必須從萬戶、千戶或“白身人”（一般牧民）的子弟中選出，怯薛的挑選必須完全遵從大汗的命令，他們必須身體健全，弓馬技藝出眾。通過這些舉措，怯薛獲得了比千戶那顏更加優(yōu)越的地位，逐漸成為蒙古最精銳的軍隊，并成為穩(wěn)固蒙古對內(nèi)統(tǒng)治和對外征服的一支重要力量。

三、忽必烈時期的怯薛

1259年，蒙哥死于征宋前線，忽必烈與阿里不哥爭奪汗位，由于大部分護送蒙哥靈柩回漠北的怯薛歸于阿里不哥統(tǒng)領，只有小部分怯薛軍南下投奔忽必烈，于是忽必烈繼承汗位后，立馬著手組建自己的怯薛軍。

忽必烈將自己的一部分藩邸宿衛(wèi)吸收進新建的怯薛中，用傳統(tǒng)方式選拔怯薛，并降旨以諸路官員子弟和其他貴胄充當怯薛，親自審閱揀選，這樣，忽必烈的怯薛軍很快組織了起來。一萬二千怯薛軍分四部分，每部分三千人，輪番守衛(wèi)，番直制度出現(xiàn)了一些新的變化，但基本的番直日次并沒有被打亂。在白天，未番上的怯薛不能離開宮中，只有奉大汗使命，或因本人家事，經(jīng)怯薛長許可后，才能放行，若有重大理由，如父兄及其他親屬去世，應請求大汗許可后回家，在夜里，未番直的九千人可以還家。⑦在怯薛組織中，由怯薛長全面負責大汗的飲食起居、服御和警衛(wèi)，在怯薛長之下，有各種名目的怯薛執(zhí)事具體負責各項事務，如“博爾赤”負責大汗的用膳飲食、“速古兒赤”負責大汗的服飾。⑧扈從大汗親征仍然是怯薛的一項重要義務，但這時怯薛已很少上陣殺敵，而是在大汗身邊朝夕保護大汗。怯薛奉大汗之命出使各地也逐漸變得常見起來，⑨在履行侍衛(wèi)義務過程中，一些怯薛近侍與忽必烈逐漸結成了非常親密的主從關系，怯薛身份逐漸變成了顯貴和參預朝政的憑借。忽必烈時期的著名丞相缐真、安童都是怯薛出身，有時怯薛長官還直接兼任丞相。

忽必烈建立元朝后，怯薛的行政職能顯著衰退，但因元朝仍然是宗親分封，家臣治國的體制，怯薛作為大汗最典型的家臣，有元一朝，怯薛參政仍十分普遍。⑩怯薛擁有很大權力，有權參與甚至支配政府的運作，但怯薛超越官僚體系之上，不受官僚機構的束縛，怯薛由于與皇帝關系緊密，對御前決策影響很大。元世祖時期，怯薛與中書省、樞密院長期處于既沖突又協(xié)作的復雜狀態(tài)，怯薛常以圣旨脅迫、暗中彈劾或內(nèi)線襄助等方式進行一系列以內(nèi)馭外、挾制朝廷重臣的活動，權勢逼人。忽必烈后期，怯薛亂政的現(xiàn)象已經(jīng)出現(xiàn)，他們不通過中書，口傳圣旨以任命官職、賜予財物、縱釋罪囚等，為害深重。

怯薛人員擔任朝廷官員后，宿衛(wèi)身份始終不變，怯薛們“雖以才能受任，使服官政，貴盛之極，然一日歸至內(nèi)廷，則執(zhí)其事如故?！雹显诰┕賳T白天在衙門處理政務，夜間還要參加宿衛(wèi)、服侍皇帝，外地官員在皇帝病重時還要赴京入侍，而一般朝廷官員則沒有這些義務，對于怯薛人員來說，在朝廷任職只是暫時的，而宿衛(wèi)、服侍皇帝才是長久或終身的，對蒙古人來說，后者似乎更尊貴、更重要。怯薛組織在蒙元王朝政權中的中樞地位，使得蒙古當朝權貴以做皇帝奴婢為榮的風氣也不斷彌漫到其他各級官員身上。

四、忽必烈之后的怯薛制

忽必烈在位時期，基本不排斥漢人和南人充當怯薛，不過從元代中期開始，漢人和南人充當怯薛受到了限制。元世祖以后，怯薛逐漸成為元朝中樞的一個特殊政治集團，朝廷所設的一些中央機構，如蒙古翰林院、大宗正府、宣徽院等，主要官員往往來自怯薛。怯薛致仕的增多使其儒化程度不斷加深，班布日認為“怯薛在元朝中后期已經(jīng)成為高等官員的儲備庫，且是蒙古勛貴中儒化較深的集團，成為元朝儒化日益加深的代表?！雹?/p>

怯薛之家世代相傳，衍生成一個龐大的特權集團，很快發(fā)展成為元朝靡費財政、濁亂朝政的毒瘤?！对贰酚涊d，“一朝有一朝之怯薛，總而計之，其數(shù)滋多，每歲所賜鈔幣，動以億萬計，國家大費每敝于此焉”⒀，由此可見，怯薛至少在元朝中后期已成為國家財政的巨大負擔。另外，怯薛生活腐化，仗勢欺人，據(jù)馬冀先生考證，元雜劇中的“衙內(nèi)”極有可能就是指怯薛，這些“花花太歲”權勢熏天，無惡不作，欺壓百姓，致使民怨甚深。隨著怯薛的腐化，蒙古朝廷內(nèi)上行下效，很多蒙古諸王和地方大官生活腐化，驕縱輕狂，蒙元帝國也漸漸走向衰落。

總之，怯薛是蒙古大汗用特權和賞賜的辦法培植起來的汗國的中堅力量，對蒙古早期各部的統(tǒng)一和后來對外征服起到了關鍵作用，它加強了大汗的權威和中央對地方的控制，為維護蒙元帝國的統(tǒng)治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然而，隨著元朝統(tǒng)治的鞏固，由于長期的和平生活和特權地位的腐蝕，再加上元朝實行武職世襲制度，使這些人肆無忌憚，加速了他們的腐化，他們依仗皇帝的權勢，日益成為社會上擾民虐民的一大禍害。怯薛戰(zhàn)斗力的喪失和腐敗的加深最后使怯薛在元朝后期逐漸成為國家的累贅，加速了元朝的滅亡。

注釋：

①《元史》卷九十九志第四十七《兵制二·宿衛(wèi)條》。

②吳柏春 謝云峰：《試述蒙古汗國時期的怯薛制》，《內(nèi)蒙古民族師院學報》，1991年第2期。

③策·達木丁蘇隆《蒙古秘史》，第145節(jié)。

④王國維：《圣武親征錄校注》，第12頁，轉引自吳柏春 謝云峰：《試述蒙古汗國時期的怯薛制》，《內(nèi)蒙古民族師院學報》，1991年第2期。

⑤策·達木丁蘇隆《蒙古秘史》，第195節(jié)。

⑥《元史》卷九十九志第四十七《兵制二·宿衛(wèi)條》。

⑦薛磊：《元代宮廷史》，百花文藝出版社，2008年4月版，第87頁。

⑧薛磊：《元代宮廷史》，百花文藝出版社，2008年4月版，第88頁。

⑨苗冬：《元代怯薛遣使初探》，《云南師范大學學報》，2009年7月，第4期。

⑩李治安：《元史十八講》，中華書局，2014年9月版，第109頁。

⑾《元史》卷九十九志第四十七《兵制二·宿衛(wèi)條》。

⑿班布日：《論元代入仕怯薛的儒化與相權的特點》，《內(nèi)蒙古社會科學》，2014年5月，第3期。

⒀《元史》卷九十九志第四十七《兵制二·宿衛(wèi)條》。

中圖分類號：K24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864X（2016）05-0050-02

作者簡介：李新斌（1995.6-），男，漢族，湖北孝感人，武漢大學歷史學院歷史學基地班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