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玉芳
熱血(短篇小說)
高玉芳
一
衛(wèi)振興又下班晚了。深深夜色中,從工地抄近路急匆匆趕回家。這健壯的泥瓦匠從不在乎加班。建筑這行計件發(fā)工資,干多掙得多。這不,他進城打工三年,憑手藝加力氣站穩(wěn)了腳跟。在市區(qū)租了樓房,和媳婦安安穩(wěn)穩(wěn)過起城里人日子。
他拐進一片黑乎乎樹林,從不遠處傳來哭鬧聲!只見兩個歹徒正持刀搶劫一對戀愛男女。壞笑著在女人身上亂摸,嚇得她低頭躲閃。
衛(wèi)振興這人平時愛逗愛鬧,?!疀]正形’。遇到這種事卻眼里容不下沙子,素愛抱打不平。他大喝一聲沖上去:“臭小子,把狗爪子縮回去!滾球!”倆歹徒見衛(wèi)振興只身一人,便放下那對男女逼過來。衛(wèi)振興奮力和歹徒搏斗。他奮力打暈前面的歹徒,卻被身后歹徒用刀刺進腰部。衛(wèi)振興忍痛回身把行兇的家伙撲倒,按在地上死死不放。并沖一旁發(fā)愣的那對男女喊道:"挺尸吶?還不開溜!"昏迷前一霎那,趁著朦朧月光,衛(wèi)振興看見那女人散亂的長發(fā)遮住了半邊臉,似乎有點面熟,男士約40歲左右,穿工商制服,一副金絲精眼鏡,右眼角下有顆大黑痣。那男女才如夢方醒,匆匆牽手逃出樹林。歹徒大概見衛(wèi)振興渾身血淋淋一動不動,怕是要出人命,也隨之落荒而逃。
衛(wèi)振興醒來已是躺在醫(yī)院病床上。醫(yī)生告訴衛(wèi)振興,是110民警接到一名過路婦女電話報案,把衛(wèi)振興從現場送過來。
衛(wèi)振興陷入昏迷恍惚中。他隱約感覺一個穿工商制服的女人沖進病房,抱住自己媳婦,臉埋在媳婦脖子里嚎啕大哭。媳婦有些吃驚和感動:“小莉,咋了?醫(yī)生說,你大哥沒,沒啥生命危險。”
原來是街坊龔小莉!來就來吧,婆婆媽媽的嚎啥。
二
龔小莉是同村鐵哥兒們小順的媳婦。和衛(wèi)振興是小學同學。她細高挑鵝蛋臉,丹鳳眼小虎牙,活脫脫一個‘小鞏俐’。她母親早逝,上高三時,父親又出車禍突然離世。小莉只得退學打工。供弟弟求學。
衛(wèi)振興和她同學時就感覺彼此有點意思。衛(wèi)振興出外打工后,曾托人找她說媒。開始小莉挺樂意,說是跟“家里”商量商量。“家里”,實際就只她弟弟一人。沒想到這一商量不要緊,小莉態(tài)度來了個180度大轉彎:死活不同意。弄得衛(wèi)振興好糾結,直到他結了婚才放下。
后來小莉和小順相親時,她啥彩禮也不要,只提出個特殊條件,結婚后,必須供弟弟上完大學,否則免談。小順為此找衛(wèi)振興商量,衛(wèi)振興沖他肩窩擂了一拳:“傻小子,便宜你啦,再猶豫我揍你!”
小順和衛(wèi)振興原在一個工地干活。一起租樓房,兩家僅一墻之隔。逢年過節(jié)湊在一起熱熱鬧鬧。半年前,小順被建筑公司調去外市建廠,留下了小莉在家。臨走,兩家人聚在一起為小順踐行。小莉低頭不語,現場壓抑沉悶。小順舉杯請哥嫂多照應小莉時,衛(wèi)振興忍不住要活躍氣氛,他一飲而盡豪爽無比:“有啥客氣,你媳婦就是我媳婦,包她缺不了胳膊短不了腿。”
玩笑開得有點過,小順不介意地哈哈大笑。倆女人羞臊得一起撲上來:“你個沒正形的!你還是大老伯子呢!”,四只粉拳雨點般落在衛(wèi)振興身上,他沒脾氣了。
這天,衛(wèi)振興躺在醫(yī)院病床上醒來,見小莉替媳婦陪床。她趴在床沿,肩膀劇烈抽動著痛哭。衛(wèi)振興心里納悶又感動。咬牙忍著劇烈疼痛,耍起‘沒正形’逗她開心:“哎哎小莉,我又不是你老公,你也不是我老婆,哭成這樣不怕人笑話!還以為咱倆有啥事呢。早知這樣,當初我求婚為啥不答應!”
這一招果然靈。小莉聽了趕緊擦眼淚。悄悄朝病房四周掃了一眼。
其實,衛(wèi)振興心里早知曉拒婚內情。由于父母死得早,姐姐又寵著,小莉那弟弟不是省油的燈,經常扒瓜溜棗,禍害別人家的瓜果蔬菜。衛(wèi)振興在果園里逮住他好幾次。讓你屢教不改!衛(wèi)振興揚起蒲扇般的大巴掌照他屁股狠狠揍了幾下:“小仔,再逮住你,小心你的麻桿腿!”
之后,小家伙不管在哪兒,老遠瞅見衛(wèi)振興的影兒轉身撒丫子。衛(wèi)振興托人提親時,她本人愿意,可和弟弟一商量,不知被打的陰影揮之不去,還是有意報復衛(wèi)振興:弟弟死活不干:在家鬧絕食,學校玩失蹤,弟弟是她的命根子,姐姐只得讓步。
時過境遷。自己媳婦漂亮勤勞賢惠,一點不輸小莉!衛(wèi)振興如今只把小莉當兄弟媳婦。眼下小莉混得不錯!當初小順去外地那陣,龔小莉還在集貿市場飯館端盤子當服務員,后來交了好運,穿上了帶紅杠杠的藍制服,當了集市攤位的收費員。人顯得更漂亮。這一來,招得有人說閑話,說小莉丈夫不在家,戴大檐帽的頭頭常去串門,恐怕倆人“有了一腿”。
瞎扯淡!小莉這老同學是啥人,衛(wèi)振興信得過。
衛(wèi)振興媳婦沒日沒夜的守在病床前。虧了小莉幫忙。她墊錢買藥、打水喂飯,接屎接尿,衛(wèi)振興很過意不去。
三
在她倆照顧下,衛(wèi)振興與死神搏斗得勝。不少素不相識的市民來醫(yī)院看望。自發(fā)地捐款捐物不留姓名。衛(wèi)振興覺得為救人,落了點殘疾也值得!誰料想,他救助的那對男女卻始終沒來看衛(wèi)振興。來不來本也無所謂。后來牽扯到案件定性,證人必不可少啊。
原來,辦案的派出所民警幾次找衛(wèi)振興了解案情。問受害人的情況。衛(wèi)振興竟干瞪眼,除了說出些他們模糊的長相,對他們的身份姓名地址,自己一無所知。衛(wèi)振興救人負傷的義舉被媒體競相報道,民政局積極給衛(wèi)振興辦理“見義勇為”稱號。這一來,尋找受害人、目擊證人成了當務之急。報紙、電視臺熱心幫忙,大張旗鼓宣傳尋找目擊者和受害者,奇怪的是那對受害男女仿佛人間蒸發(fā),渺無音訊。就連當初打報警電話的婦女也隱身不露。
辦案民警不由得對此產生疑惑:受害人不露面,他們被搶劫干吃啞巴虧?再說,有人為救他們幾乎搭上性命,于情于理,總該來看看救命恩人吧?難道不是另有隱情?民警開始探討案件的多種可能性。拐彎抹角打聽衛(wèi)振興有沒有得罪過啥人,客氣地打問他,是不是為啥事慪氣才動起胳膊腿來?
咳!把咱看成啥人!衛(wèi)振興氣不打一出來。
民政局本想給衛(wèi)振興報批“見義勇為”稱號,申請一筆獎金。無奈手續(xù)不全,受害者和見證人找不到。也愛莫能助。不但救人事跡無法認定。反背上打架斗毆的黑鍋!還有巨額醫(yī)療費也壓得衛(wèi)振興喘不過氣來。
傷愈后,身子已干不了重活,好心人勸衛(wèi)振興開間小商鋪糊口。也只好如此!衛(wèi)振興拄著拐多次跑工商所辦手續(xù)。整整仨月,手續(xù)都沒辦不下來。這樣一來,原已租下的店面光付房租卻不能營業(yè),好比磨盤壓住手,衛(wèi)振興心急火燎,一咬牙,這不耗吃等死,先開張營業(yè)再說吧。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這天,突然來了一群穿工商制服的人,七手八腳把店面加了封條,二話不說把衛(wèi)振興帶到工商所進行批評教育。并作罰款1000元處理。衛(wèi)振興梗著脖子不服,攔住稅務員胖姑娘理論。不得已透出自己救人致殘,生活陷入困境的事。
胖姑娘聽了態(tài)度有了緩和,說了聲:“你等等”,扭頭進了所長辦公室。過了一陣她走出來,滿面春風地把一張嶄新的營業(yè)執(zhí)照遞給衛(wèi)振興說:“算你命好,所長特地為你開了綠色通道,立馬催我完善手續(xù),先給你辦好了執(zhí)照,還關照,你的情況特殊,不做罰款處理了。”
沒想到峰回路轉,遇上了好領導。這真是因禍得福!衛(wèi)振興高興至極。想當面向所長致謝。胖姑娘告訴衛(wèi)振興,所長馬上要去市局開會。說著朝旁邊努努嘴。這時,只見一個瘦高的中年人匆匆穿過營業(yè)大廳,朝外面小轎車走去。
“他是誰?”衛(wèi)振興一下愣呆了。
胖姑娘笑著告訴衛(wèi)振興,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尹所長。
哦?衛(wèi)振興覺得好面熟!工商制服大檐帽,金絲眼鏡,眼角下那顆大黑痣。沒錯!正是自己那天舍命相救的男子!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老天爺可憐衛(wèi)振興!終于把這受害者送到衛(wèi)振興面前。
衛(wèi)振興眼瞪著他那小轎車消失在馬路人流中。顯然尹所長早忘記眼前這瘦弱的年輕人。衛(wèi)振興欣喜和感激之情陡然消失。變得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長翅膀飛過去,揪住他評理。身為所長,你好沉得住氣!俺衛(wèi)振興舍命救你,付出健康落了殘、丟了工作背了債!報紙、電視臺尋你那么久,你倒好——居然躲清靜不露面,良心讓狗吃了?!
衛(wèi)振興打定主意:明天把報社、電視臺記者約來,當面給這個無情無義的“受害者”曝曝光。也不枉記者們一直以來的幫助和支持,衛(wèi)振興壓住怒火走出辦公大廳。
哼,等著明天的好戲瞧!
四
當晚.妻子上夜班走后,想著明天就要“抓”住受害者,還自己名聲,醫(yī)藥費也該有了著落。衛(wèi)振興興奮的半夜睡不實。這時,衛(wèi)振興聽見隔壁敲門聲,咣咣咣地,震得晾臺窗戶嘩啦一聲。側耳聽了聽是小莉家。這么晚了誰來串門?小順回來了?
衛(wèi)振興翻身正要睡去,忽聽得晾臺上傳來簌簌響動。月光下,一個黑影映在窗簾上,衛(wèi)振興跳起來,猛地拉開涼臺門說:“小偷先生,算你瞧得起我?!闭f著把那人脖子一掐,來了個窩脖燒雞,雙手順勢一擰,請他吃個麻花。那賊疼得直哎呦。
打開燈,那賊亮了相:四十多歲,瘦長個,穿一身工商制服,眉間長著一顆黑痣,全身哆嗦,眼鏡片一閃一閃。呵?小偷竟是工商所尹所長!心想我正想明天找你算賬,你倒不請自來!他慌忙解釋說,“我不是小偷,是隔壁小莉的同事,”
深更半夜跳窗找女人,看來他和小莉真有一腿。偷人也是賊,更可恨的賊!衛(wèi)振興頓時火冒三丈,抓住他脖領吼道:“好你個臭流氓,敢動我們農民工的老婆!是你勾引她的?”那人心虛得看著衛(wèi)振興未回答。衛(wèi)振興一記耳光把他打倒在地:“農民工好欺負是不?瞧我不打折你的狗腿!”衛(wèi)振興掄圓拐杖朝那人身上狠敲。他捂著頭小聲哀求:大哥,我錯了,你出出氣,千萬別把我交出去。
“交,我親手把你送公安局!芝麻大的破官就欺男霸女,反啦你了!”衛(wèi)振興揪他,他卻賴著不肯走。真沒見過這窩囊相!這時,衛(wèi)振興突然想起哥們小順,他臨走還特意關照自己照顧小莉。自己卻沒把她照顧好,讓她蒙受別人欺負!衛(wèi)振興憤怒地又抬起巴掌,那家伙嚇得趕緊閉上眼。大巴掌劃出一道奇妙的弧線,“啪”的一聲,衛(wèi)振興的巴掌狠狠扇在自己臉上。慚愧的淚水不爭氣的流下來:“大丈夫敢作敢當,是男人不!你跟我說清楚!”
尹所長被衛(wèi)振興突如其來的動作震得酒醒了一大半。
那是半年前,他一次去市場吃飯,被服務員小莉的美麗吸引。簡直是細高版的鞏俐呀!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況且小莉丈夫在外地打工,肯定孤獨寂寞,愿意有人陪伴。有了這心思,他想設法安排她當了市場收費員。
小莉心里對這位領導感激不盡。她以前曾在卦攤算過一掛,算卦的瞎老頭告訴她,她命里有貴人相助。這不,果真應了卦,遇上了尹所長這貴人!尹所長關心下屬,常拎著大包小包她家里看望,問寒問暖。小莉大方熱情招待。一天,小莉請他在家吃飯。說起家里的難事。小莉不由深深嘆了口氣。原來,小莉的弟弟大學畢業(yè)已一年多,家在農村沒啥門路。應聘了很多次都沒被錄用。含辛茹苦供出來,只能在村里閑著,弟弟整天愁眉苦臉。姐姐心里悲涼焦急。
當下,她請尹所長幫忙給弟弟找份工作。尹所長一口答應著,一邊猛不防把小莉摟在懷里,嘴巴親上來。“別!”小莉頓時臉紅心跳。推開他跑進了廚房插上門。任他怎樣央求也不開。他只好怏怏走開。此后,小莉總躲著他,碰面也低頭閃過。他卻像什么事也沒發(fā)生。對她工作上仍是照顧有加。
一天上班時,他把一封稅務局錄取通知書遞給她。沒提任何要求,就扭頭走了。原來,他通過關系已把她弟弟安排好。小莉喜出望外,覺得他對自己真心好。那天他親吻自己,大概是一時沖動,自己沒理他,他也不在意,照樣想著弟弟的事,自己對他是否過分了?
次日,小莉在飯館訂了雅間,請所長吃飯。吃飯時,所長規(guī)規(guī)矩矩,坦然大方。只是熱情地勸酒。小莉不好拒絕,很快喝得臉紅頭暈身子軟。兩人搖搖晃晃走出飯館,路過那篇僻靜的樹林,尹所長說頭暈,把暈暈乎乎的小莉拽坐在地。這回,尹所長不客氣了,他霸道的摟緊小莉狠狠親吻,果斷地撕剝她的衣裳。小莉心慌地掙扎了一陣,很快像僵尸一般不動了。任他親吻撫摸,任他退去身上的衣服。模糊的意識充滿了絕望無奈、悲哀,屈辱,她的淚水沿著美麗的面頰淌下——
誰知造化弄人!就在兩人即將結合入港之際,突然半路殺出了“程咬金”,那兩名歹徒沖出來,又搶又摸,壞了他老尹的好事。
嗯?小莉還是清白的?她對弟弟的感情是軟肋,讓這家伙鉆了空子!阿彌陀佛,竟然沒被他糟蹋!衛(wèi)振興雖替哥們長舒了一口氣,心里還怕他有詐,故意吼他:“胡說!敢說沒有把她糟蹋?!”
“真的沒有!對天發(fā)誓!”
到嘴的鴨子飛了!尹所長終是心有不甘:既然到了在這一步。再錯過豈不是冤大頭?出事后過了段日子,余驚慢慢平復了。他班上又搭鉤小莉,小莉一直不搭理他。今天開完會,與同事喝酒喝得半醉,路過小莉家,他先敲門。半天不見動靜。猜想小莉睡著聽不見,他轉身下樓,索性從外面翻過涼臺。沒想到,黑燈瞎火的,幾家涼臺緊挨,窗戶樣式又一模一樣,急切慌忙中爬錯了窗,進錯了門。誤打誤撞竄到衛(wèi)振
興家。
五
這時,尹所長完全酒醒了。他喃喃說道:這事嚷嚷出去就慘了。名聲壞了不說,丈夫還得跟她離婚,小莉家就毀了。
衛(wèi)振興搶白他:你揣著明白干昏事,知道這還勾引人家!
尹所長后悔地搖頭捶胸,事到如今才想起了家里老婆孩子。孩子是好孩子,剛上大學,知道了這事,老臉往哪擱,老婆是好老婆,平時知冷知熱,知道了這事不氣死也得和我離婚。哎,兩個好端端的家讓我給毀了!他顧不得領導臉面,捂嘴嚎起來。
衛(wèi)振興一聽這話,不由松了手,皺起眉點了一支煙。像這種人就該送派出所處理,自作自受,沒啥可憐憫的??尚№樅托±颍緛砀星椴诲e,外人知道了還不毀掉這個家?她可就真成了受害者!可我壓住這事,豈不便宜了這家伙!衛(wèi)振興兩支煙吸完,狠狠甩掉煙屁黑著臉問尹所長:“想吃后悔藥了?”
“是,知錯!再也不敢了?!?/p>
衛(wèi)振興從床底摸出筆和紙:“立字據,簽字畫押。“
尹所長大概怕字跡成了把柄,拿筆的手有些顫抖。他匆匆立下誓言,保證不再糾纏小莉,鄭重簽名。
衛(wèi)振興發(fā)現,尹所長悄悄從衣兜里掏出一沓錢放在床頭。忙喝住他:收起臭錢!再黏糊小莉,小心新賬老賬一起算!尹所長點點頭,擔心地盯著衛(wèi)振興手里的字條。
衛(wèi)振興又好氣又好笑:“虧了你今天蹦出來了,我原想明天要你的好看!”他撩開自己上衣,一條傷疤蛇一般從后腰繞到腹部。
尹所長震驚地看著發(fā)愣,一屁股坐在地下“是你?恩人,我——
原來當初見衛(wèi)振興受傷倒下后,逃跑途中,尹所長催小莉趕緊打電話,謊稱過路人報警救人。后來報社、電視臺尋找當事人和目擊者時,小莉本想站出來,向衛(wèi)振興說實話。尹所長趕緊阻攔:你一站出來,人家追問那男的是誰,你能說得清?你丈夫還能饒你?嚇得小莉不敢出頭。深深愧疚下,她守在衛(wèi)振興病床前精心伺候,他只在背地匿名捐了款。
衛(wèi)振興恍然大悟,他受傷住院時小莉總嚎啕大哭,是良知和欺瞞在心里打架,百爪撓心啊!。嗨!哪里是對咱衛(wèi)振興舊情不忘!呸,咱純粹自作多情!
六
這時“咚咚咚”,衛(wèi)振興家的房門響起敲門聲。尹所長的臉一下變得慘白。事不宜遲,衛(wèi)振興抓起床上的大床單,噌噌撕成幾條綁在一起,一頭栓住所長的腰。心想,得,這不成了幫兇嘛,好晦氣。衛(wèi)振興伸出頭窗外,往樓下四處張望了一陣才吩咐他:“抓緊水管,慢點往下移!摔成肉餅子那可是你的報應。”
伴著那急促的敲門聲,衛(wèi)振興一點一點往下放著布條,心情復雜的做著不光彩的義舉。黑影無聲的落地,消失在黑暗中。衛(wèi)振興這才舒口氣去開門。
門外竟是小莉。小莉穿帶很整齊,手里攥著根搟面杖。憤怒而尷尬地問:“我聽你這有動靜,鬧賊了吧?”她畢竟是個誠實的人,眼下她覺得自己很失敗,為了這不爭氣的弟弟,她不該拒絕的卻拒絕了,后來,該拒絕的她卻沒拒絕。不待衛(wèi)振興問,她吞吞吐吐,似乎難以啟齒:“我,我,他---”
既然啥都知道了,衛(wèi)振興不忍心這有良知的女人說這種難堪事。拉開門吼她:“走!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誘惑我犯對不起小順的錯誤?”
嚇得小莉趕緊跑開了。
第二天,衛(wèi)振興沒去驚動報社電視臺記者,從此也沒再找尹所長?!耙娏x勇為”稱號和獎金伴著這秘密與他擦肩而過,徹底消失。
半月后的一天,衛(wèi)振興幫媳婦打開小鋪的卷簾門,小莉夫婦挽著手迎面走來。小莉打招呼:“大哥,明天我們要走了?!彼龘ё⌒l(wèi)振興媳婦,臉埋在她脖子里,半天不抬頭。
小順不好意思搔頭說:“小莉不知犯了啥毛病,放著這里好工作不干,好房子不住,非纏著搬我兒去住窩棚!”小順兩口子這是去街上買些酒菜,說走之前兩家好好聚一聚。
衛(wèi)振興的媳婦望著小兩口遠去的背影,充滿向往地說:“回頭我探探小莉口風,她走了,她那收費員差事能介紹給我不?”
“呸!”衛(wèi)振興本能地怒吼了一聲,隨即轉臉沖媳婦嬉笑著耍沒正形:“撿那個剩食干嘛?!憑老公打點鋪子的本事,將來你想不當超市大老板都難!”媳婦無奈地瞪了他一眼。他背過身,從懷里掏出那張保存已久的字條,噌噌撕成紙屑,扔進了門邊的垃圾桶。
高玉芳,女。職業(yè):醫(yī)生。河北省作家協會會員。在《青年文摘》《中外文摘》《格言》《情感讀本》《東西南北》《意林》《瘋狂閱讀》《警察文摘》《西南軍事文學》《當代小說》《短篇小說》《微型小說選刊》《西部》(法制文學版)《翠苑》《鹿鳴》《北方作家》《威海衛(wèi)文學》《江門文藝》《雪花》《小說月刊-愛人坊》《北部灣》《喜劇世界》《百花園》《打工族》《文藝生活精品小小說》《天池》《南葉》《幽默諷刺精短小說》《小小說大世界》《文苑》《天下閱讀》《華夏散文》《兒童文學選刊》《少年文藝》(江蘇)《故事會》《上海故事》《今古傳奇故事版》《百花故事》《新故事》《民間文學》等百余家刊物發(fā)表作品。曾獲《環(huán)渤海全國文學大賽》小說一等獎,第二屆梅隴杯法制故事大賽二等獎,全國第五屆微型小說年選二等獎。2011年獲寶鼎杯全國環(huán)保故事大賽一等獎。獲《崢嶸歲月黨旗紅》全國文學大賽一等獎。獲金駱駝杯全國文學大賽二等獎。多篇作品被出版社選集入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