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韓琦燕 李秀生

［北京市東元律師事務所］

學校裝修學生病亡法援律師依法索賠維權

文 韓琦燕 李秀生

［北京市東元律師事務所］

【案情簡介】

馬某是北京市昌平區(qū)南口中心七間房小學（以下簡稱七間房小學）四年級學生。2012年夏天，七間房小學開始翻建、裝修，直到2012年9月1日開學，裝修仍未完工。2013年1月10日，學校開始裝暖氣，并在暖氣管上粉刷油漆，馬某的課桌正好緊挨剛刷過油漆的暖氣管。2013年1月下旬，馬某母親無意中發(fā)現馬某腳面和小腿上有多處出血點。2013年1月31日，馬某母親帶馬某赴北京兒童醫(yī)院檢查。2013年3月14日，馬某被確診為再生障礙性貧血（極重型）。公開資料顯示，再生障礙性貧血以骨髓造血細胞增生減低和外周血全血細胞減少為特征，臨床以貧血、出血和感染為主要表現，發(fā)病與化學藥物、放射線、病毒感染及遺傳因素有關，苯及其衍化物和該病的關系已經被許多研究所肯定。苯進入人體易固定于富含脂肪的組織，抑制其DNA和RNA的合成，損害染色體。

患病8個月后，11歲的馬某離開人世。

【承辦經過】

2013年6月，馬某父母代理馬某將七間房小學訴至北京市昌平區(qū)人民法院，要求其承擔損害賠償責任。2013年8月，馬某因再生障礙性貧血醫(yī)治無效死亡，其父母以法定繼承人身份繼續(xù)參加訴訟。要求七間房小學賠償醫(yī)療費100萬元、護理費26850元、營養(yǎng)費18370元、住院伙食補助費8950元、住宿費2000元、交通費13232元等共計1069402元費用，以及死亡賠償金87.82萬元、精神損害賠償金200萬元、喪葬費38778元、親屬辦理喪葬事宜的誤工費5000元等。并向法庭提供了由北京市建設工程質量第一檢測所有限責任公司出具的檢測報告。該報告證實了馬某生前居住的房屋參照《室內空氣質量標準》（GB/T18883-2002）標準，符合要求。北京市昌平區(qū)人民法院于2014年11月作出（2013）昌民初字第09261號民事判決書，駁回了馬某父母要求七間房小學承擔賠償責任的訴訟請求。二審過程中，北京市東元律師事務所副主任韓琦燕律師、李秀生律師接受北京市法律援助中心指派代理本案，作為馬某父母的代理人向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提起上訴。接受指派后，承辦律師立即會見了馬某父母，詳細了解案情。針對七間房小學的訴訟答辯，承辦律師向法庭提交了代理意見。

七間房小學認為，馬某父母起訴的案由為環(huán)境污染責任糾紛，因此七間房小學不是適合主體。因為2012年七間房小學的建設工程是市里公開招標的，工程發(fā)包、工程款結算都是政府行為，施工單位是中標的建筑公司，與七間房小學無關。七間房小學還表示，該校對環(huán)境進行了檢測，認為沒有任何污染，馬某患再生障礙性貧血的原因無法確定，與七間房小學的建設沒有因果關系。該校向法庭提交了裝修材料質量檢驗報告，欲證明教室內暖氣管道粉刷所用油漆屬于合格產品，并稱刷漆后教室僅使用了幾天，同教室的其他學生均無任何不適。

承辦律師認為：產品合格不代表對人體無害，油漆雖然是合格產品，但在使用說明中強調了在刷漆后房間須開窗通風，而這正是基于油漆本身的有毒、有害性?！耙虼?，法律才要求使用者必須盡到百分之百的警示及注意義務?！?/p>

承辦律師經過對案件事實和涉及的法律問題進行梳理，認為該案有4個焦點問題，分別是因果關系、過錯問題、法律適用和責任比例。

李秀生律師

1.對于馬某患病與學校裝修之間的因果關系問題

馬某2012年8月25日在北京南口華軍門診部的檢驗結果顯示，其白細胞值為8.8，在正常范圍內，而在2013年2月初即被診斷出重型再生障礙性貧血。在該段期間內，依據現有證據可證實，七間房小學在暑期對學校教室進行過裝修，在2012年1月10日左右加裝暖氣并粉刷油漆。依據目前針對再生障礙性貧血致病機理的研究，毒物影響特別是油漆中所含化學毒物苯與再生障礙性貧血之間存在關聯，裝修之后對房屋進行一段時間的通風換氣目前已經成為社會共識。雖然七間房小學聲稱在學生期末考試的兩天時間里教室處于通風狀態(tài)，但這種說辭顯然不能成立，在氣溫處于零下好幾度的情況下，小學生如何能經得住嚴寒而在寒風中參加考試。因此，七間房小學的裝修行為與馬某的患病后果之間不能排除因果關系。

2.過錯問題

2013年1月10日進行的暖氣管刷漆工作，學校沒有選擇合適的時間、合適的方法進行。校方雖然稱調換了教室，但學生在油漆教室中待的時間還是持續(xù)了三四天。在如今化學毒物對人體特別是成長中的青少年產生危害如此普遍的情況下，學校的行為明顯不當，且臨近放假，學校只須將刷漆推遲數天，便可以將危險因素排除。因此，學校存在可以避免、能避免而沒有避免的過錯。作為教育機構，對在校學生負有安全保障義務，但其未能為馬某提供切實安全的學習環(huán)境，亦存在過錯。

3.法律適用問題

《侵權責任法》第39條規(guī)定：“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在學?；蛘咂渌逃龣C構學習、生活期間受到人身損害，學校或者其他教育機構未盡到教育、管理職責的，應當承擔責任。”而剛剛施工完的教室中甲醛、苯等有害物質含量較高，在教室粉刷有揮發(fā)性的油漆會嚴重影響空氣質量，這些是常識性問題，學校不可能不知曉。本案中，七間房小學讓抵抗力偏低的小學生在剛剛完成施工的教室中學習，尤其是在冬季的上課期間粉刷油漆，其行為沒有盡到校方應盡的教育管理職責，存在重大過錯，應當依據《侵權責任法》第39條規(guī)定承擔過錯責任。

4.責任認定

七間房小學一直強調再生障礙性貧血發(fā)病原因不明，馬某的發(fā)病原因可能是自身體質原因。本案現有證據已經證明七間房小學在馬某的監(jiān)管方面具有明顯過錯，且是唯一的過錯人，理應承擔主要責任。一味強調個人體質原因，對可能導致體弱者病發(fā)的因素視而不見，無法體現法律的公正及對弱者的保護。因此，在不能確定發(fā)病原因的情況下，具有明顯過錯的校方應承擔主要責任。

最終，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2015年3月作出（2015）一中民終字第00352號裁定書，撤銷了一審判決，并發(fā)回昌平區(qū)人民法院重審。本案發(fā)回重審后，北京市昌平區(qū)人民法院于2015年12月9日作出一審判決，認定七間房小學裝修與馬某患病之間不排除因果關系，七間房小學應當賠償馬某的父母各項損失42萬余元。2016年3月29日，北京市第一中級法院終審判決維持了一審判決。

【案件點評】

對于環(huán)境問題致病，涉及到生產者、使用者責任的區(qū)分問題。如果產品本身不合格，那么應追究生產者的責任；產品銷售者或使用者如果明知產品不合格，仍銷售或使用，也應承擔連帶責任。如果產品本身合格，因使用不當造成問題，那么由使用者自行承擔責任。但如果產品本身是對人體有害的，生產廠家必須進行說明、提示，即生產者是否要承擔責任，也要看其是否充分盡到了提示義務以及說明了正確的使用方法。

在本案中，對于油漆本身是否會導致再生障礙性貧血的發(fā)生，并不需要證明其是必然因素，只要現有科學技術能夠證明油漆與再生障礙性貧血的發(fā)生之間存在可能性即可。由于馬某是未成年人，在校期間學校作為監(jiān)護人應對馬某的安全健康負責。而學校在有條件避免危害學生健康的情況下，卻使學生置于不安全的環(huán)境之中，其過錯是明顯的。因此，基于過錯責任，學校應對馬某的死亡負賠償責任。

案件類型：生命權糾紛

辦理方式：訴訟

指派單位：北京市法律援助中心

承 辦 人： 北京市東元律師事務所韓琦燕律師、李秀生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