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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全球史觀下的“滿洲殖民主義”

2017-01-14 17:50劉文鵬
中國人民大學學報 2017年2期
關鍵詞:殖民主義大臣

劉文鵬

論全球史觀下的“滿洲殖民主義”

劉文鵬

“滿洲殖民主義”是20世紀90年代在美國學界曾經流行的一個概念,試圖將清朝視為一個殖民帝國,將其在西北內亞邊疆地區(qū)的拓展和有效管理納入帝國殖民這一話語體系之下,其中,理藩院被認為是支持這一觀點的關鍵。但實際上,清朝在18世紀中期徹底平定西北后,開始對過去理藩院體制進行積極調整,逐漸在天山南北和阿爾泰山地區(qū)建立起一套軍機處統(tǒng)轄之下的將軍、大臣駐防體系,并借此將國家權力延伸到邊疆地區(qū)的基層社會,進一步推進國家構建,為晚清新疆建省、向近代主權國家過渡奠定了基礎,與西方學者所謂的“帝國主義”、“殖民主義”大相徑庭。

滿洲殖民主義;帝國;全球史;國家構建

在近些年有關“新清史”的學術討論中,關于清朝是否是一個帝國,是一個什么樣帝國的問題,是其中的焦點之一。米華健(James A.Millward)、濮德培(Peter C.Perdue)等力圖將清朝對西、北內亞邊疆地區(qū)的征服和管理視作一種殖民主義、帝國主義式的擴張。2015年,歐立德(Mark C.Elliott)專門發(fā)表題為“傳統(tǒng)中國是一個帝國嗎?”的中文文章,認為西方人對中國“帝國”觀念的形成,是在17世紀清朝的征服完成以后。[1](P39)但這種觀點受一些中國學者的挑戰(zhàn),他們認為歐洲人將中國視為一個帝國,是因為中國的明朝有著廣闊的領域,自比為天子,權力至高無上,這種觀點早在16世紀歐洲很多關于中國的著作中已經廣泛使用,與清朝無關,與滿族人的征服也無關。[2](P52)同年,另外一場更為激烈的爭論發(fā)生在姚大力和汪榮祖之間,焦點之一也指向清帝國是否具有殖民主義特性。[3](P305-308)實際上,追根溯源,這種爭論的背后,是西方學者如何將帝國主義、殖民主義的理論運用到清朝歷史的敘述上,是以美國學者濮德培等人提出的“滿洲殖民主義”(Manchu Colonialism)這一理論為背景的。

一 、 全球史觀下滿洲殖民主義理論的興起

“滿洲殖民主義”是20世紀90年代在美國學界一度流行的一個學術概念,伴隨全球史觀而興起。其得名大概可以追溯到1998年,美國的《國際歷史評論》(TheInternationalHistoryReview)以Manchu Colonialism為主題,出版了一期???,集中展現(xiàn)歐美一些相關學者把清朝視為推行帝國主義、殖民主義之帝國的觀點。這其中:濮德培的兩篇文章《帝國比較:滿洲的殖民主義》(Comparing Empires: Manchu Colonialism)、《邊界、地圖、運動:早期現(xiàn)代中央歐亞中的中國、俄羅斯和蒙古帝國》(Boundaries, Maps and Movements, Chinese, Russian and Mongolian Empires in Early Modern Central Eurasian)和狄宇宙(Nicola Di Cosma)的文章《清朝在內亞地區(qū)的殖民管理》(Qing Colonial Administration in Inner Asia)最為重要。由此,“滿洲殖民主義”這個概念被正式提出。

“滿洲殖民主義”為觀察清朝歷史提供了一種新思路。它是以全球史為視野,把清朝視為一個帝國,將滿人看作清王朝的主體,用“帝國主義”、“殖民主義”的觀點來解釋清朝向中原、江南、西北內陸亞洲邊疆[4](P33)*所謂“內陸亞洲”,按照美國內亞史專家丹尼斯·塞諾的觀點,是指從中國東北平原向西一直到伏爾加河西部的草原地帶,直至黑海,北部為西伯利亞的森林和針葉林地帶,南部到中國農業(yè)社會邊緣,西南為伊斯蘭和東歐基督教世界的邊緣。和其他邊疆地區(qū)的發(fā)展和有效管理,并將其視作與同時代的歐洲強國類似的殖民擴張,具有鮮明的全球史特點。米華健表示,雖然“帝國主義”是列寧用來對資本主義高級階段的特指,雖然他也表示清朝的確沒有從新疆獲得經濟利益,甚至還要為維護在新疆的統(tǒng)治而花費大量經費,但他仍相信有一個“清帝國”的存在,而且是帝國主義的帝國。[5](P17)2001年,何羅娜(Laura Hostetler)以《清朝的殖民帝國:中國早期近代的民族志與地圖學》為名,出版其研究西南民族志、《皇清職貢圖》的著作。[6] (P10)羅友枝(Evelyn S.Rawski)則認為在以往的研究中,把帝國主義、殖民主義加給歐洲,而把中國人的擴張稱為“帝國構建”是一種奇怪的偏見。她專門論證17、18世紀的清朝與18、19世紀的歐洲帝國主義具有什么樣的共同特征。[7](P220-221)2004年,鄧津華(Emma Jinhua Teng)出版《想象中的臺灣地理:中國的殖民旅行寫照,1683—1893》,試圖用薩義德(Edward Wadie Said)關于殖民主義的理論探討清朝對臺灣的殖民統(tǒng)治。[8](P11-12)濮德培在2005年出版了貫徹其滿洲殖民主義觀點的代表作《中國西進:清朝對中央歐亞的征服》(ChinaMarchesWest:TheQingConquestofCentralEurasia)一書以后,2009年,他又發(fā)表另外一篇關于清朝殖民主義的代表性論文《中國與其他殖民帝國》(China and Other Colonial Empires)。在這篇文章中,他繼續(xù)運用后殖民主義的相關概念,對清朝的帝國主義性質進行了分析。面對美國學界關于清朝帝國主義的研究動態(tài)日漸興盛,他表示曾經幾近消失的“帝國”研究,“無論是作為地緣政治現(xiàn)實,還是學術研究對象,都出現(xiàn)前所未有的盛象”。他所謂的地緣政治是指現(xiàn)代中國的發(fā)展呈現(xiàn)出咄咄逼人的氣勢,勢必像美國和曾經的其他“帝國”一樣,在地緣政治競爭、邊疆民族管理方面,面臨重重困難與挑戰(zhàn)。他所謂的學術研究,則是指美國的中國史學界對清朝歷史的解讀,即清朝具有和當初歐洲帝國一樣的“帝國”特點。[9](P85)

(一)全球史比較框架

顯然,濮德培等人建立“滿洲殖民主義”理論的前提是全球史的視野,試圖把清朝與其他世界強國納入一個可以比較的框架之中。濮德培等人反對像馬克斯·韋伯(Max Weber)和艾森斯塔德(Shmuel Eisenstadt)那樣,將清朝作為中國歷史一個凝固停滯、無變化的縮影來看待,反對通過構建一種農耕帝國的模型,把所有歷史階段的因素附加到這個靜止的模型上,或者把中國的歷史發(fā)展解釋為儒家或道家思想的結果,并把它假想成與其他國家沒有交流的封閉狀態(tài)。持滿洲殖民主義的學者認為,韋伯等人忽略了這個帝國在時間中發(fā)生的巨大變化。無論是“中央王國”還是“東方專制主義”,這些觀點都無法描述這個龐大滿族政權的成就。[10](P4)在濮德培等人看來,從15—18世紀,明清時代的中國從未完全孤立于全球進程之外,也并非靜止的(static)、特別的(exceptional),它有著多民族、多語言特征,以及地域、民族構成的復雜性、廣闊性,因此可以突破族群、文化界限,使之史無前例地具有“帝國”特征。例如,當時的中國與同時代的奧斯曼土耳其、英、法等國都受到人口增長壓力造成的生活和農業(yè)危機,受到國際金融危機、國內叛亂而導致的財政危機等平行因素的影響。即使?jié)M人引以為豪的騎射,實際上也是習自中央歐亞的蠻族政權,同時代的近東地區(qū)也從這些蠻族那里得到同樣的軍事技術。[11](P256)在這種比較框架下,清朝的強盛并非西方影響的結果,而是與同時代印度的莫臥兒王朝、伊朗的薩法維王朝和奧斯曼土耳其帝國、莫斯科-俄國、準噶爾蒙古帝國、哈布斯堡王朝及英、法等帝國一樣,有著相同的結構和進程。與西方不同的是,清朝的發(fā)展方向不在海外,而是在內陸亞洲地區(qū)。17—18世紀,在這大約100年間,當英法等國在世界各地建立起自己的殖民統(tǒng)治時,清朝向內亞邊疆進行殖民擴展的方式與英法等帝國極其相似。而且,在西方威脅到來之前,影響清朝穩(wěn)定的最大因素在其內亞邊疆地區(qū)。[12](P288)

可見,滿洲殖民主義、帝國主義的觀點,是要將17—18世紀清朝的形成與發(fā)展置于全球史觀下進行考察,改變了清朝作為歐洲帝國主義受害者和犧牲品的形象,改變了對清朝歷史的敘事。

(二)清朝何以成為一個殖民帝國?

“殖民主義”是馬克思主義對19世紀西方列強發(fā)展狀態(tài)的描述與定性,在世界反殖民主義歷史上具有源頭地位。[13](P2)馬克思主義視帝國主義為一種赤裸裸的經濟剝削,認為帝國主義最主要目的是為了最大限度地榨取被殖民者的剩余價值。列寧關于帝國主義的論斷則成為20世紀世界反帝國主義、反殖民主義革命的理論綱領。亞非拉大多數(shù)國家和地區(qū)都被視為歐美帝國主義列強推行殖民主義的犧牲品。其中,中國的歷史也以鴉片戰(zhàn)爭為標志,由一個沒落的封建帝制國家,進入半殖民地社會,成為西方殖民主義體系的一部分,中國人民在反抗西方殖民壓迫的同時也開啟了近代化的歷程。

后殖民主義則試圖跳出民族主義敘事體系,也試圖跳出“西方中心論”,把殖民主義從近代資本主義、工業(yè)化的特征下解脫出來,視之為人類發(fā)展歷史過程中的一種常態(tài)[14](P308),在時間和空間上泛化、擴大了殖民主義的適用范圍。在時間上,將殖民主義上溯到16世紀以前非資本主義強國,在空間上擴展到英法等歐洲強國以外世界各大帝國。當這些理論運用到對中國歷史的解釋上,過去一直以一種專制、封閉、落后、挨打形象出現(xiàn)的中國,在西方學者筆下一躍成為一個可與歐洲列強比肩的強大殖民帝國。所以,相對于過去馬克思、列寧強調帝國主義、殖民主義的經濟關系,濮德培等人在界定滿洲殖民主義方面,更加強調殖民者和被殖民者之間、宗主國和屬地之間的族群政治關系,特別是將所謂殖民地區(qū)的有效管理作為一個重要標準,成為他們構建清朝殖民主義理論的基礎。

在這個問題上,狄宇宙使用殖民主義的概念來概括清朝對邊疆領土的管理,其根據是把對非統(tǒng)治民族的“遠離核心領土”的征服,視為“殖民主義”的根據。在他看來,清朝對這些邊疆地區(qū)領土的管理獨立于中國核心區(qū)之外,這與歐洲人對亞洲殖民地的管理如出一轍。這其中,狄宇宙非常強調“隔離”政策的重要性,即統(tǒng)治者的核心區(qū)與殖民區(qū)之間有著長途距離和難以逾越的地理障礙。這在西方殖民體系表現(xiàn)為“海外”,而在清朝,則表現(xiàn)為遙遠西北內亞邊疆的外藩,“盡管它們在地理上很接近中原。雖然商隊早已經深入蒙古、新疆,但對于換防的士兵和官員來說,穿越崇山峻嶺和大漠,建立一個穩(wěn)固的交通線仍然并非易事。不僅西藏、中亞與中原之間自古以來就被自然地形分割,即使在中原與蒙古之間,草原、戈壁也成為一種天然的分界線”。狄宇宙還通過把清朝在南方臺灣等地的政策與西北相比較,認為兩者屬截然不同的殖民過程,清朝在南方更強調中央政府的存在,強調移民,強調土地開發(fā)和礦產資源利用,并采取措施致力于族群同化。而在內亞地區(qū),清朝對同化沒有興趣,也并不推進漢化政策。他們對蒙古、西藏和伊斯蘭文化非常敏感,但依賴于地方精英和機構間接進行統(tǒng)治。狄宇宙認為清朝的這種做法與中國以往朝代的政策很不相同,反倒與歐洲列強的殖民手法非常相似。而且,狄宇宙認為,與歐洲殖民者非常相近的是,清朝也非常善于、精于對內亞邊疆地區(qū)的管理,理藩院就是一個這樣的專門機構,是清朝推行殖民政策的“司令部”。[15](P299)

羅友枝也認為清朝在內亞邊疆地區(qū)的殖民統(tǒng)治,與荷蘭、英國、法國等歐洲強國在南亞和東南亞的殖民統(tǒng)治至少有這樣幾個共性:通過當?shù)鼐⑦M行間接統(tǒng)治,使用多元的法律制度,在同一個帝國對各個殖民地百姓采取混合的政策。她認為清朝在邊疆地區(qū)執(zhí)行“殖民主義”的標準之一就是清朝國家權力依賴于邊疆地區(qū)地方精英來行使,而不是直接深入到基層社會。

濮德培借用了尤爾根·奧斯特哈梅爾(Jurgen Osterhammel)和查爾斯·梅爾(Charles Maier)兩個人關于殖民主義的定義。他們二人都強調在歐洲人建立殖民體系中,經濟剝削并非唯一關系,相對于經濟關系,政治關系往往更為重要。主要表現(xiàn)為統(tǒng)治者從其政治中心發(fā)號施令給當?shù)刈迦?,被統(tǒng)治者必須接受統(tǒng)治者的制度、政策,他們的頭銜需要統(tǒng)治者賜予,經濟利益需要統(tǒng)治者賞給或劃分。但尤爾根強調殖民者和被殖民者在政治上的對立關系,殖民者往往在殖民地建立單獨的居住區(qū),以與被殖民者相隔離,并且致力于保持本族群的文化上特性,拒絕在文化上的妥協(xié)。而梅爾則認為“帝國是一種政治組織形式,即母國占統(tǒng)治地位的社會因素,創(chuàng)造了一個由國外地區(qū)的精英聯(lián)盟組成的網絡,在他們處理國際事務中,接受屬從的地位,以保證他們在本行政單位(殖民地、空間地域)內自身地位的安全”。梅爾則強調殖民者和被殖民者之間“柔性而緊張的聯(lián)系”,在母國殖民者與殖民地精英之間合作甚至是同盟的聯(lián)系。濮德培認為,以上二人的定義擴大了殖民主義的內涵,非常適合用來解釋清朝在內亞邊疆地區(qū)的統(tǒng)治特點。滿人具有獨一無二的八旗制度,用以保持自己的特權地位,并通過分城居住,在殖民地區(qū)把自己與其他族群隔離開。但同時滿人也極力吸收被統(tǒng)治者的精英加入統(tǒng)治行列,或者依賴于地方精英的效忠。[16](P96)

至于何羅娜,她雖然高舉殖民主義的大旗,但在她的著作中并沒有提出一個明確的標準,她的結論完全是一種比較的結果,即清朝在對西南貴州地區(qū)的諸多族群進行統(tǒng)治時,清朝所掌握的這種人種學知識和地圖繪制技術,與同時代的歐洲殖民者借以在世界各地圖形的殖民統(tǒng)治手段高度一致。這意味著清朝是當時少數(shù)掌握這些尖端知識和技術的強國之一。成功的國家構建基于同樣的地理解釋,大量人口增長促使國家擴張并需要增加跨文化的聯(lián)系,在西南地區(qū),詳盡的地圖和人種統(tǒng)計是保持統(tǒng)治的關鍵。[17](P24-25)

二 、“滿洲殖民主義”理論的內在邏輯矛盾

濮德培等人所持的“滿洲殖民主義”觀點,實際上是對“后殖民主義理論”在解釋清朝歷史上的發(fā)揮。后殖民主義理論認為馬克思主義關于殖民主義的觀點把經濟剝削和壓榨的觀點運用到對世界各地殖民地特點的歸納上,是一種格式化的偏向,并不能概括所有殖民地的特點。上文所屬梅爾的觀點,就是要將世界不同的殖民地進行分類,其分類標準是殖民者與被殖民者的政治和文化關系,重心離開了經濟層面。但這種話語體系的構建,這種宏觀的、全球史的視野之下對中國清代歷史的描述,也難免破綻百出,脫離中國歷史實際。至少我們還可以看到滿洲殖民主義的以下諸多缺陷。

首先,所謂殖民主義,必然有宗主國和屬地之分,宗主國向屬地即被殖民地發(fā)號施令,制定政策、制度。如果把清朝的建立和強盛視為一種滿洲殖民主義的結果,那么會面臨何為宗主國、何為殖民地的兩難解釋。我們是應該把東北地區(qū)的黑水白山之間的滿族發(fā)源地和沈陽,還是中原、北京,當作滿洲殖民主義的宗主國呢?顯然,在濮德培等人的論文中一直強調清朝對邊疆地區(qū)發(fā)號施令的中心是京城北京,而非沈陽或長白山地區(qū)。也就是說,他們認為中原已經成為清朝統(tǒng)治者滿人的核心區(qū)。狄宇宙顯然也以長城以內的中原地區(qū)作為清朝進行殖民主義的本土和宗主地來看。而且,根據滿洲殖民主義強調族群征服的內涵來說,中原內地都被滿人征服了,都是滿人的殖民地,漢人也都是被征服者、被殖民者,所以濮德培用八旗制度、八旗駐防的封閉性來闡明滿人是如何保持自己的獨特地位的。難道這些散布在各地的滿城,會成為滿人推行殖民主義的宗主國嗎?或者說,中原作為被征服區(qū)、被殖民地,卻也在擔負著滿人“宗主國”的角色?

其次,在這種殖民主義理論之下,漢人的角色似乎也顯得非常矛盾。用族群征服理論來看,漢人屬于被征服者、被殖民者。然而,在濮德培、米華健、何羅娜等人看來,在內亞邊疆地區(qū)和西南云貴地區(qū),前往這些地區(qū)進行移民、殖民的漢人數(shù)量大大超過滿人。在米華健那里,漢人通過農業(yè)和商業(yè)對新疆進行了經濟掠奪,與滿人一起成為帝國殖民政策的實施者。[18](P18)而且,在內亞邊疆地區(qū),滿人也修建了與當?shù)刈迦合喔綦x的城池,但是與漢人一起居住,且常稱為漢城。如此,我們是應該把漢人當作被殖民者呢,還是把他們當作與滿人一起在邊疆地區(qū)推行殖民主義的殖民者呢?

再次,自人類產生以來,征服戰(zhàn)爭從未停止,征服者對被征服者的統(tǒng)治、管理也從未停止。按照濮德培等人的觀點,如果族群之間的戰(zhàn)爭與征服可以被視為殖民主義的話,那么中國的“殖民主義”可以用來指代契丹、女真、鮮卑的征服,也可以指代春秋戰(zhàn)國各國的征服,甚至上溯到黃帝時期似乎也不為過,真的可以說“自古以來”就已有之了。這種所謂殖民主義似乎可以貫穿到人類歷史產生以后所有的征服戰(zhàn)爭,從這個角度來看,殖民主義確實是人類歷史的常態(tài),但如此概括人類歷史的一種常態(tài)還有什么意義嗎?

顯然,濮德培等人借用后殖民主義理論提出滿洲殖民主義的觀點,顯然不是為了表達那種“人類歷史常態(tài)”的觀點,而是有著強烈的現(xiàn)實主義關懷,即現(xiàn)代中國的發(fā)展越來越快、越來越強,已經擺脫自19世紀40年代以來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狀態(tài),原來的那個東亞病夫式的弱國形象,已經隨著中國經濟、軍事實力的擴展,一去不復返。這意味著西方對中國的掌控已經變得愈發(fā)不可能。那么中國強盛以后會怎么樣?對世界格局會產生什么影響?如何尋找中國強盛的根源及未來發(fā)展趨向,成為很多西方學者必須思考的問題。而清代的中國在18世紀的時候曾表現(xiàn)出的強國氣象,與現(xiàn)代中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如濮德培所說,中國目前的發(fā)展已經呈現(xiàn)出當初歐洲列強的特點。[19](P85)筆者并不想以“陰謀論”的心態(tài)質疑美國所有學者對中國清代歷史的研究,但有些學者顯然不是要表明殖民主義的作為人類歷史的常態(tài)問題,他們對清朝(即中國)統(tǒng)治內亞邊疆地區(qū)的合法性歷史依據所持的強烈的質疑與解構態(tài)度,在其著作中已經表露無遺,這種情況也是客觀存在。

三、理藩院為殖民機構?——滿洲殖民主義理論史實基點的錯誤

如前所述,在脫離了經濟剝削關系后,清朝以理藩院體制為主對藩部地區(qū)的管理政策成為濮德培等人提出“滿洲殖民主義”觀點的一個史實基點,這也是他們將清朝納入全球史比較框架之下、構建清朝的早期近代性的一個基礎。然而,我們需要思考的是,清朝到底如何管理藩部地區(qū)的?是自始至終一直一成不變地依托理藩院體制來管理藩部地區(qū),還是不斷調整的?是依賴地方精英還是在不斷強化中央集權?

理藩院被看作清朝藩部管理的重心所在,不僅西方學者如此,中國學者自晚清以來亦是如此。

理藩院的前身為蒙古衙門,成立于1636年,1639年改稱理藩院,一直負責蒙古地區(qū)事務的管理。理藩院“掌外藩之政令,制其爵祿,定其朝會,正其刑罰,尚書、侍郎率其屬以定議,大事上之,小事則行,以布國之威德”[20](P586)。19世紀40年代,李兆洛在《皇朝藩部要略》序中將清朝對藩部地區(qū)的管理描述為“修其教不易其俗,齊其政不易其宜”,這種原則被認為是承襲和發(fā)展了中國歷史上傳統(tǒng)的“羈縻政策”。李兆洛的觀點被傳承一百多年,至今仍不失一種極為精煉的概括,為很多后世學者所認可。自清朝結束后,為清朝撰史者也多沿襲此說,認為清朝以理藩院管理蒙、藏、青海等藩部事務,尊崇各部族首領和既有體制,因俗而治,獲得成功。[21](P210)還有一種比較重要的觀點是從另外一個角度分析理藩院的作用。姚大力先生提出,中國歷史上有兩種國家構建模式,一是由秦漢確立的外儒內法的專制君主官僚制這樣一種國家建構模式,秦漢唐宋明都屬于此類;二是內亞邊疆帝國的國家建構模式, 這種國家建構模式的形成,實則萌芽于遼,發(fā)育于金,定型于元,而成熟、發(fā)達于清,是由擁有內亞資源的非漢民族建立的政權。而且,作為第二種國家構建模式中最為成熟的清朝,是以理藩院這個行政機構為依托完成這種國家構建的。[22](P294-296)這種觀點在日本學者杉山正明等人那里也得到比較充分的論述。筆者亦非常同意理藩院體制代表了清朝國家治理體制中的內亞因素,或者稱之為內亞模式。

然而,理藩院體制并非清朝管理內亞邊疆的唯一、不變的模式,至少從乾隆時期開始,在藩部地區(qū)設置駐防將軍大臣的做法,成為一種與理藩院體制并行不悖、迅速擴展的制度。乾隆以前,清朝在蒙、藏、疆及青海各地,僅設右衛(wèi)將軍、熱河總管、駐藏大臣、青海辦事大臣、定邊左副將軍4處駐防。到乾隆時期,特別是在天山南北地區(qū)納入版圖以后,清朝沿西、北兩路在藩部地區(qū)密集設置將軍、大臣,增加到23處駐防,并將以前所設之駐防在制度上整齊劃一。[23](P28-29)*乾隆元年,改青海辦事大臣為西寧辦事大臣;二年,改右衛(wèi)將軍為綏遠城將軍;三年,改熱河總管為熱河副都統(tǒng);二十四年,南北疆底定,駐防大臣的設置更加密集,先后設喀什噶爾參贊大臣、烏魯木齊辦事大臣、哈密辦事大臣、吐魯番辦事大臣(后改為領隊大臣)、喀喇沙爾辦事大臣、庫車辦事大臣、阿克蘇辦事大臣、烏什辦事大臣、葉爾羌辦事大臣、英吉沙爾領隊大臣(初稱總兵,后改);二十六年,設察哈爾都統(tǒng)、科布多參贊大臣;二十七年,設置伊犁將軍、庫倫辦事大臣、伊犁參贊大臣,及伊犁領隊大臣5人;二十九年,設置塔爾巴哈臺參贊大臣和塔爾巴哈臺領隊大臣2人;三十年,置和闐辦事副都統(tǒng)(四十二年,改為辦事大臣);三十四年,設古城領隊大臣、巴里坤領隊大臣;三十六年,改烏魯木齊辦事大臣為都統(tǒng);三十七年,設庫爾喀喇烏蘇領隊大臣。

如果按照濮德培的觀點,八旗駐防屬于類似隔絕性、封閉性的宗主統(tǒng)治的話,理藩院體制足矣。清朝在藩部地區(qū)大規(guī)模設置這些宗主統(tǒng)治機構,顯然不是要延續(xù)過去那種依賴理藩院和邊疆地區(qū)精英進行間接統(tǒng)治的政治思路。有的學者已經關注到這種密集的駐防體制相對原有的理藩院體制而言,實際上代表著中央集權的強化,并且滿漢大臣在藩部地區(qū)的駐防,其權力并不局限于軍事,也涉及民事管理。[24](P172)但這種中央集權是如何實現(xiàn)的?駐防大臣所代表的中央權力在邊疆是直接深入基層社會的管理,還是依賴當?shù)氐纳鐣??這不僅關系到國家構建行為的成功與否,也往往成為認識清朝國家性質的一個標準。筆者認為,至少到乾隆時期,隨著新疆戰(zhàn)事平定,清朝在內陸亞洲邊疆地區(qū)統(tǒng)治趨于穩(wěn)定,清朝對藩部地區(qū)的管理重心經歷了一個從理藩院體制向駐防將軍、大臣體制的轉變。

對于將軍、大臣體制與以往理藩院體制不同,我們可以以青海辦事大臣的設置為例做個簡單比較。根據楊應琚所纂《西寧府新志》記載:“自雍正元年以前,俱選派理藩院司員。自二年平定青海之后,皆簡大臣駐扎郡城以總理之,間遣部郎協(xié)理”[25](P855),體現(xiàn)了這兩種體制之間的差異。而且這兩套系統(tǒng)前后相繼,有一個很重要的時間差,代表著最高統(tǒng)治者管理藩部事務政治思路的轉變。在藩部地區(qū)設置的駐防將軍、大臣,其權力體系和權利內容,不僅與理藩院完全不同,即使與內地八旗駐防相比,也有所不同。

實際上,乾隆帝曾明確表達設置這些駐防大臣的目的,即只有以高級別的官員坐鎮(zhèn)各城,強化其權威,才能實現(xiàn) 對當?shù)氐挠行Ч芾?、控制,否則“恐不足資彈壓”[26](P242)。從權力體系來看,西北兩路[27](P22)*“凡大臣之換防于西北兩路者,則稽其班,書其名以備覽,旬有五日而更之?!彼^西北兩路,是指自清代康熙時期用兵準噶爾部逐漸形成的戰(zhàn)略布防格局,由陜西、甘肅,經哈密、巴里坤進入天山南北,稱為西路。由張家口向北穿越內外蒙古,經科布多越阿爾泰山進入北疆的塔爾巴哈臺,至伊犁地區(qū),稱為北路。自康熙以后,清準之間在西北兩路曾展開長期而激烈的拉鋸戰(zhàn),清軍在西路的哈密、巴里坤一帶和北路的烏里雅蘇臺、科布多一帶重點布防。將軍、大臣向上直接接受軍機處的統(tǒng)轄,向下則可以直接介入所在地區(qū)的基層社會事務。

清朝西北兩路的將軍大臣都是以雍正時期與準部的戰(zhàn)事為背景設立的,從設置伊始便與軍機處聯(lián)系在一起。從這個角度講,軍機處不僅代表著皇權專制的頂峰,日漸由一個內廷機構成為一個掌握政府實權的中樞機構,這種霸權地位一直延續(xù)到晚清[28](P255),而且代表著清朝的“中央集權”在經營西北、走向內亞的過程中逐漸走強的趨勢。在清朝向藩部地區(qū)推行強權政治的過程中,軍機處至少在兩方面起著重要作用,一是藩部地區(qū)駐防將軍大臣及各級官員的選任,和對他們的權力進行設計;二是負責藩部地區(qū)與行省地區(qū)之間官員的調任,整合內外政治力量。西北兩路將軍、大臣一般任期三年,凡需要補放的,或由皇帝直接下旨任命,或由軍機處于每年十月,將各處期滿的大臣開列名單,是否換防、如何換防,報給皇帝直接定奪。[29](P85-88)直至清代結束,軍機處在皇帝之下一直掌控著西北兩路軍務,權力未曾旁移,代表著清朝以中央集權思想來保持對邊疆地區(qū)直接控制的政治上層設計。

另一方面,在天山南北的駐防大臣掌握了這樣幾種關鍵性權力:

第一,統(tǒng)帥駐軍、維護邊防,對邊境卡倫的設置和定期巡視是駐防大臣的首要職責,意味著對國家邊界的保護。

第二,北疆蒙古各旗王公、南疆各城伯克的覲見、任命都通過當?shù)氐鸟v防大臣。

第三,駐防大臣掌握著當?shù)氐呢斦?、稅收,雖然他們不介入伯克征收稅賦的具體事務,但伯克征稅的名目、數(shù)量都須報駐防大臣批準,所有稅賦均匯總到駐防大臣,與內地各省協(xié)濟之餉,統(tǒng)一掌握。

第四,掌握當?shù)氐乃痉▽徟袡?,不獨北疆蒙古人之間的糾紛須由將軍大臣裁決,即使南疆各城民間司法糾紛,雖由伯克審訊,但須報大臣審定。

第五,對外貿易、商稅征收更是由伊犁將軍、參贊大臣奏請中央批準,由當?shù)卮蟪紝嵤?/p>

在這幾項權力中,軍事權、外交權本屬一國中央,延伸到南北疆,不足為怪,但如果連司法權、貿易權、地方治安維護都由國家派駐的大臣掌握而沒有付諸地方精英的話,那么足以證明國家權力向邊疆地區(qū)基層社會的強勢延伸了?!稓J定回疆則例》規(guī)定,回疆各地的宗教首領阿訇,一旦缺出,需由當?shù)鼗厝吮=Y推薦,由阿奇木伯克報駐防大臣批準。而且,阿訇們還要定期到大臣衙門叩見。若某個阿訇不熟經典、化導無方,駐防大臣可以將其撤換,并追究推薦者阿奇木伯克的責任。[30](P107-120)有了這些權力設置,無論北疆的蒙古王公還是南疆各城伯克,甚至連哈密、吐魯番的郡王等地方精英,無不仰承駐防大臣之鼻息。是故,魏源在《圣武記》中載:“各城大臣不相統(tǒng)屬,又距伊犁將軍窎遠,恃無稽察,威福自出”[31](P186)。而在辦事大臣“威福自出”背后,是國家權力隨著駐防大臣的設置延伸到草原、高原和綠洲深處。相比理藩院體制,駐防將軍、大臣的設置更能體現(xiàn)清朝中央和皇帝集權的意志,強化中央對藩部地區(qū)的管轄。同時,這種力量向藩部地區(qū)的輸入,又以內地行省區(qū)為依托,離不開中原江南的傾力支持,清朝必須在將強權政治推行到藩部地區(qū)的國家構建過程中,強化內地與藩部地區(qū)的互動關系及整體性。正如查爾斯·蒂利曾提出的“國家政權建設”主要表現(xiàn)為政權的官僚性、滲透性和對下層的控制。[32](P1)

筆者之所以要重視駐防清代藩部地區(qū)將軍大臣的權力設置,不僅因為它代表著中央集權體制向邊疆地區(qū)的延伸,而且,它也成為晚清新疆建省的政治實踐基礎,在一定程度上構建了清朝走向近代國家的路徑。

龔自珍《西域置行省議》一直被認為是晚清新疆建省的理論基礎,雖然當時沒有被采納,但龔文被認為代表著那個時代的學者們開始放棄對夷夏之防的關注,放棄過去那種對族群、地域差異的保留,開始追求一種王朝內部的“同質化”,由此鋪設了一條由傳統(tǒng)國家向現(xiàn)代主權國家轉變的路徑。[33](P601)然而,通過比較會發(fā)現(xiàn),龔自珍在新疆設置行省的政治構想并沒有脫離清朝已經實行半個多世紀之久的將軍、大臣體制。其內在聯(lián)系至少體現(xiàn)在三個方面:一是龔自珍主張在新疆設置總督、巡撫、布政使、按察使等省級行政建制,省之下在南北疆各地設置“知府十一員,知直隸州三員”,其中各府、直隸州均設有辦事大臣、領隊大臣駐扎各城之地,也就是將原有的駐防大臣降格變成知府;而哈密、辟展兩郡王仍保留,但降格為知府之下、同知之上;回城伯克位列知縣之下、縣丞之上。這些建制雖級別上有所變化,突出督撫的地位,但知府、知縣高于郡王、伯克的設置,顯然是仍然保留了清朝以大臣駐防節(jié)制回部首領的思想。二是其軍事布防,兵力部署有所調整,但兵力仍承襲原有的八旗、綠營力量,且仍維持北疆重于南疆、以北制南的格局。三是在南疆的葉爾羌、和闐極邊之地,仍保留辦事大臣之設置,鑄總統(tǒng)西邊辦事大臣印,統(tǒng)軍震懾,并掌各國朝貢事務。[34](P2888-2893)由此看出,龔自珍西域設行省之議,并非如他所說“所建極繁,所更張極大”,其主要的政治思想仍然無法脫離清朝軍府體制的影子,初出茅廬的龔自珍必須將他的政治設想建立在已經過半個多世紀的政治實踐的基礎上,而不可能另起爐灶。放眼近代新疆建省,為后世學者所批評的將軍、大臣軍府體制,恰恰包含了構建同質化主權國家政體的重要因素。

因此,清朝在18世紀陸續(xù)設置的將軍、大臣體系,目的是要在藩部地區(qū)西北兩路建立起一套強權政治,這在理藩院體制基礎之上的超越,意味著清朝中央不再僅僅依賴內亞邊疆地區(qū)的地方精英管理地方,而是希望建立更為通暢的中央集權制度,代表著國家制度的變革。理藩院仍在,并一直掌握著藩部地區(qū)的封賞、劃界等權力,然而,它不是全部,舊有機制也并非一成不變。在新疆地區(qū)新的治理機制的建立,有助于進一步化異域為舊疆,鞏固了清朝作為一個多民族統(tǒng)一國家的性質。而晚清建省則在駐防將軍、大臣管理體制的基礎上,將過去的藩部變成行省。在這其中,中央集權體制一直是隱含而不間斷的主線,也是體制變革的主要動力。從這個角度來說,持“滿洲殖民主義”的西方學者并沒有看到清朝管理邊疆體制的這種轉變,而仍然把其理論建構在理藩院體制基礎之上,顯然缺乏對歷史事實的細致考察,他們所謂清朝管理邊疆地區(qū)以來代理人或地方精英間接統(tǒng)治的觀點也是難以成立的,至少只是一種看不到時間變化(timeless)的觀點,不足以構成“滿洲殖民主義”的論據。

其實,早在20世紀80年代,王鐘翰先生就曾對外國學者把“理藩院”翻譯成“殖民省”的做法提出批評,而以理藩院體制為基礎的“滿洲殖民主義”不過是對過去西方學者的觀點做了一個新的翻版,并無什么新意。[35](P65)

因此,“滿洲殖民主義”試圖在清朝歷史發(fā)展過程中找到“帝國主義”、“殖民主義”的因素,將清朝統(tǒng)一全中國的過程置于殖民主義語境之下進行解讀,但這種理論構建無論在邏輯上還是史實上,都存在比較嚴重的缺陷,反倒凸顯了這些學者的先入為主的意識形態(tài)。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美國學術界對中國史的研究與構建,一直試圖利用新社會史、新文化史、后現(xiàn)代主義等新理論進行話語塑造,通過構建中國中心觀、內亞史觀、全球史觀等宏觀視野,希望跳出西方中心論一元模式,對中國歷史做出了諸多新的解釋,“滿洲殖民主義”也是其中的一種。然而,無論哪種模式,歸根結底總是要將中國歷史和西方歷史置于某種比較框架之下,其可供比較的元素,終究還是要到西方近代化歷史中去提煉和選擇,然后將中國歷史的相關問題納入以西方國家發(fā)展路徑為標準的語境中進行考量。所以,即使全球史給了“滿洲殖民主義”學者們一個宏觀比較的視野,他們卻仍無法避免地要回到西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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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張 靜)

“Manchu Colonialism” in Global History Perspective

LIU Wen-peng

(The Institute of Qing History,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Beijing 100872)

Manchu colonialism, a concept raised by American historians in the 1990s, which holds that the Manchu expansion in the Inner Asian regions in the northwest of China should be studied under the discourse of colonialism of empire.The Court of National Minority Affairs (Lifanyuan) has been cited as key evidence supporting such a view. However, the Qing dynasty had substantially reformed the Court of National Minority Affairs after winning the wars with rebels in the northwest in the mid-18th century, and established a settlement-defense system administered by generals and bureaucrats in Tianshan Mountains and Altay.The new system, under the direct command of the Grand Council, extended state power to ethnic societies in frontier regions.The settlement-defense system laid groundwork for the transition of the Qing to a modern sovereign state with Xinjiang turned into a province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Thus Manchu expansion and the subsequent consolidation of national administration should be understood as a part of the historical formation of China as a multinational state, a process substantively different from imperialism and colonialism in Western scholarship.

Manchu Colonialism;empire;global history;state building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盛京城考古與清代歷史文化研究”(14ZDB038)

劉文鵬:中國人民大學清史研究所副教授,碩士生導師(北京 1008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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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主義、現(xiàn)代性、東方主義、后殖民主義
——晚近西方學術語境中的韓朝歷史編纂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