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濤
(鄭州大學 歷史學院,鄭州 450001)
【史海鉤沉】
淺析古希臘文明中“神”的社會定位
劉 濤
(鄭州大學 歷史學院,鄭州 450001)
古希臘人敬重神靈,在他們的社會生活中,諸“神”作為各行各業(yè)的可敬畏的庇護者無處不在,這表現(xiàn)為紀念神靈的諸多節(jié)日慶典、農(nóng)業(yè)耕作中的節(jié)慶和航海之前的祭拜儀式,以及遇有戰(zhàn)事時注重通過求取神諭等方式征詢神意并遵照執(zhí)行。然而,受古希臘宗教的世俗性和多樣性影響,作為古希臘人的庇護者,“神”在被構建過程中,惟有對凡人言行得當,才能得到希臘人認可和敬仰,這種庇護關系體現(xiàn)得更多的是一種互惠的理念。
古希臘;文明;神
璀璨的人類文明中有一顆耀眼的明珠——古希臘文明。古希臘人的智慧結晶大多成形于荷馬時代到古典時代的700余年間,由此可見這期間古希臘人的創(chuàng)造力之勁。布克哈特對古希臘人的智慧評論道:“他們是原創(chuàng)的,自發(fā)的和自覺的,在他們生活的時代,所有的其他民族仍然被一種或多或少的愚鈍無知的必然性所控制?!@就是為什么就他們的創(chuàng)造性和他們的潛能來說,他們似乎是地球上天才的代表,……通過他們對世界的研究,希臘人不僅照亮了他們自己的人性,而且還照亮了其他所有古代人的人性;……”他甚至認為:“所有后來的對世界的客觀理解都只是希臘人開始搭建的基本架構的某種裝飾而已。我們用希臘人的眼睛看世界,用他們的詞匯說話。”[1]雖然布氏此一席話有言過其實之嫌,但可以看出希臘人和他們所創(chuàng)造的文明在西方文明發(fā)展歷程中所占據(jù)的重要地位。
然而從人類整體歷史發(fā)展過程來看,這一時期希臘人的物質生產(chǎn)能力還是比較低的,他們在面對不可抗拒的自然力時往往同其他的民族一樣會表現(xiàn)出惶恐和不知所措。因此,希臘人常常寄希望于宗教和神靈,祈求神靈的護佑以保證他們生活安康、生產(chǎn)順達。這似乎是一個“悖論”,即,希臘人在理性智識領域所構建的璀璨的無神文明與其在現(xiàn)實生活中對神靈的重視和依賴并不相符。那么“神”在古希臘人生活中到底處于何種位置?倘若存在著上述“悖論”,那古希臘文明中為何會形成這樣一種“神”與人的關系?希臘神話故事是希臘文明中的瑰寶之一,令西方無數(shù)民眾折服于它。隨著近代以來區(qū)域文化聯(lián)系日益緊密,許多中國人也都能就此說上一二。國外希臘神話史研究起步于19世紀前期,神話與信史之間的關系成為學者關注的核心問題。到20世紀末期,關于這一問題的研究,學者們傾向于認為,神話時代功能性多于歷史性。國內(nèi)希臘神話研究相對于其他方面的希臘史研究而言顯得較為薄弱,已有研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南開大學歷史學院王以欣教授的相關著述。王教授在其《神話與歷史:古希臘英雄故事的歷史和文化內(nèi)涵》一書中對古希臘神話、傳說和故事所具有的歷史性和文化性進行了一番剖析,在涉及古希臘人的神話古史觀以及古希臘人解釋神話的一種理論時,他指出后史詩時代的古希臘人在對待神話傳說時存在著“合理化和歷史化改造”的做法*王以欣著《神話與歷史:古希臘英雄故事的歷史和文化內(nèi)涵》(商務印書館2006年版,第141-142頁)。另外,王以欣教授在《南開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3年第5期發(fā)表的《理性、人性和美——希臘神話擬人特征剖析》一文中也提到古希臘宗教世俗性,可惜并未就其與希臘神話人文性形成之間的關系展開分析。。雖然這一說法能夠部分地解釋希臘神話中所具有的人文性,但是神話合理化和歷史化之后的古希臘文明中為何還會出現(xiàn)諸多崇信神靈的言行舉止?可見此說仍舊不能較好地解讀上述“悖論”。下文將對古希臘世俗生活中“神”的處境及形成因素作簡要分析,以期對上述“悖論”形成之由作一旁敲側擊式的解讀!粗陋見解難免貽笑大方,但若能得到方家一二指點,使迷津得以破除,又何嘗不是一種有益嘗試呢?
在古希臘,節(jié)日是一年中非常重要的時間節(jié)點。古希臘人對節(jié)日慶典異常重視,而這些活動絕大部分又是為著祭祀和取悅“神”而設立的,由此可見“神”在古希臘人日常生活中的重要性。絕大部分的節(jié)日慶典活動都有隆重的儀式,有公眾游行隊伍、戲劇表演等。以游行隊伍為例,古希臘人常在游行隊列中安排持圣火者、持圣樹者、持水瓶者等,這些角色多由年輕女性來擔綱。有可能擔當此任的少女乃至其家族對其能否被選中以及在選中后能否如愿參與游行相當重視,其程度近乎到了視之如命的地步。那些被選中的少女認為這是她們及其家族的光榮,反之則被視作一種對其乃至其家族的侮辱[2]70。比如每年舉行的非常有名的泛雅典娜節(jié),在這場慶典中最為隆重的場面是泛雅典娜游行,而挎籃少女則是游行隊伍中非常引人注目的一部分。這些少女是從貴族家庭的女嗣中選出的,對于雅典少女而言,被選中是至高無上的榮譽,而得到邀請又被拒絕則是對她們和她們族人最大的羞辱。據(jù)說雅典僭主希比亞之弟希帕庫斯正是以這種方式羞辱哈摩狄阿斯的妹妹,最終招致殺身之禍,而哈摩狄阿斯冥冥之中卻成為雅典反僭主的英雄[3]。從這里我們可以看出拜祭“神”的節(jié)日慶典在古希臘人生活中是多么重要。
希臘半島三面環(huán)海,航海在古希臘人的經(jīng)濟生活中相當重要。希臘半島多山,大大小小的山川增加了半島內(nèi)部彼此聯(lián)系的難度;但是另外一方面,半島三面環(huán)海,海岸線綿長,其中又不乏深水良港,所以適于沿海岸的航行,再加上愛琴海內(nèi)部分布著大大小小的島嶼,這些島嶼相隔又不太遠,故此又適合古希臘人在此海面上遠航。然而海上航行對于古希臘人而言依然是一件危險的事情。由于海上遭遇危險的突發(fā)性和不可預測性,面對有可能會出現(xiàn)的船毀人亡的危險,古希臘人希望能夠避免這種遭遇,而這又是人力所不能及的事情,于是他們對海洋神的崇拜便應運而生[2]89-96。
在古希臘,遇到諸如戰(zhàn)爭等重要事情以及其他難以決斷的日常事務時,人們常常會通過諸如求神諭、占卜和獻祭等各種儀式獲悉“神意”并遵照之。他們相信經(jīng)此一系列舉動就可得到神祗的護佑[2]79-86。以神諭為例。神諭即神意,求取神諭是一種虔誠敬神舉動。而一旦得到神諭,希臘人便會盡力遵照神意行事,這是當時希臘人慣常的做法,鮮有忤逆者。求取神諭是古希臘人熱衷的尋求神意的方式之一,而德爾斐的阿波羅神諭最具有權威性。據(jù)瑪格麗特·維瑟(Margaret Visser)研究,古希臘人因殺死戰(zhàn)俘而遭受莫名之災(比如瘟疫)或遇到奇異的事情時,他們往往都會前往德爾斐神諭所征詢神意[4]。城邦在遇到重大的軍事或政治問題時更是少不了神諭的指點。在薩拉米斯海戰(zhàn)前,雅典人曾先后兩次派遣使節(jié)前往德爾斐求取神諭,并于第二次得到了對雅典人而言相對比較和緩的神托:
用許多話來請求,用高明的意見來勸說,
帕拉司都不能緩和宙斯的怒氣。
然而我仍愿向你們講一句像金剛石那樣堅硬的話。
在開克洛普斯圣城和神圣的奇泰隆谷地里目前所保有的一切
都被奪去的時候,
遠見的宙斯終會給特里托該涅阿一座難攻不落的木墻
用來保衛(wèi)你們和你們的子孫?!璠5]518-520
最終雅典人聽從了底米斯托克利斯依據(jù)此神諭所提出來的建議,建造艦船,籌備一支艦隊,從而在海上迎擊異邦人。又如,在溫泉關戰(zhàn)役前,斯巴達獲得的神諭是:
哦,土地遼闊的斯巴達的居民啊,對你們來說,
或者是你們那光榮、強大的城市
毀在波斯人的手里,或者是拉凱戴孟的土地
為出自海拉克列斯家的國王的死亡而哀悼。
因為牡牛和獅子的力量都不能制服你們的敵人,
……
直到他取得二者之一,并把它取得的東西撕成粉碎。[5]552-553
關于鎮(zhèn)守溫泉關的統(tǒng)帥列奧尼達何以會在雙方兵力極為懸殊的情況下堅守溫泉關而不撤退這一問題,希羅多德認為斯巴達國王此舉正是由著這一神意和斯巴達人的榮譽。難能可貴的是其他300個斯巴達勇士有著同列奧尼達一樣的心思,可見神諭在當時希臘人心目中的地位和影響。政治軍事這些事情并不是德爾斐神諭所涉及的唯一事務,甚至據(jù)西方學者研究,到德爾斐求取神諭的大部分古希臘人所詢問的是政治軍事之外的日常事務[6]。 在古希臘文明停滯之前,神諭所存在達數(shù)個世紀之久,德爾斐在那個時代的重要地位顯示出古希臘人對“神”的重視。
通過對節(jié)日慶典、社會經(jīng)濟活動、軍事中希臘人對“神”的態(tài)度可以看出本是古希臘人生活中的產(chǎn)兒的眾神在古希臘人生活中起著隱約的支配作用。古希臘人是泛神論者,他們有許許多多的保護神。在他們看來,任何一個行當?shù)氖⑺?,任何一種行動的成敗,都與“神”的護佑和遺棄有關。究其原因還在于古希臘“神”的超自然性,諸“神”主管著風雨雷電、日月星辰和海洋,有著超人的力量。希臘人將眾“神”作為認識諸多自然現(xiàn)象的方式,他們把這些現(xiàn)象跟神話傳說中所設定的掌握自然力量的諸“神”聯(lián)系在一起,以各種“神”去表現(xiàn)和支配它們。由此,眾“神”在世人所駕馭不了的自然界起作用,他們占據(jù)這一世界的上層并在宙斯的領導下統(tǒng)治著它。所以從超自然層面上來講,人從屬于“神”,向“神”履行義務。人們完成禮拜儀式,就是在崇敬與感激中,把屬臣應該給主人的那種尊敬還給眾“神”[7]271。簡言之,在古希臘,“神”儼然成為全體希臘人的庇護者。那么,“神”是否因此可以“無所顧忌”呢?
希臘人敬愛神靈,但這種尊敬和擁戴包含著更多積極性。古希臘“神”與人同形同性,希臘諸“神”同凡人一樣,他們也有喜怒哀樂的感情,有時胸懷寬闊,有時也偏狹多疑。在這個層面上,人與“神”是平等的,這與東方族群在處理神靈與凡人之間關系時所采取的態(tài)度有很大的不同。希臘人對“神”的敬重與愛戴是帶有世俗性目的的,他們更為注重神靈對現(xiàn)世事務的助佑,而不是像中世紀基督教那樣將焦點放在彼岸。布萊恩特(Joseph M. Bryant)認為,古希臘的宗教生活在傳統(tǒng)的膜拜儀式和巫術中得以體現(xiàn),而這些活動的基本目的則充滿了功利性,“通過眾多辟邪的、取悅以及敬重神的犧牲活動和崇拜儀式來消除世間的罪惡,增加福祉”[8]。這是一種“禮尚往來式(do ut des)的‘講求實效的和算計的理性主義’……”[8]理查德·巴克斯頓(Richard Buxton)認為古希臘人的各種宗教儀式都是為了向“神”表達敬意,從而維系他們與“神”之間的互惠關系[9]。 斯塔夫里阿諾斯更為直接地點出:“希臘人和諸神的關系實質上是一種平等交換的關系;他們之所以祈禱和獻祭,完全是祈求諸神能給他們帶來好處?!盵10]
在古希臘社會中,人對神靈的敬畏帶有條件性和功利性,這兩者之間的關系誠如讓·皮埃爾·韋爾南所說:“凡人們從屬于神:沒有神的同意,下界的任何事都成不了。于是,必須時時刻刻還清神的債務,不出差錯地向他保證履行義務。但是義務并不是奴役。為了表示他與野蠻人的區(qū)別,希臘人高傲地宣告,他是一種自由人,而在其他民族中得到大量印證的‘神的奴隸’的表達法,在希臘人并不通用。”[7]194
古希臘社會中“神”與人的上述關系主要是由其比較特殊的宗教所決定的。首先,宗教離不開對偶像的崇拜,偶像概念的生成和強化很大程度上決定了某一宗教的特質。古希臘人對神靈的確切識別開始于荷馬和赫西奧德。關于神靈的意識,古希臘人很早便有,但是以文字形式將諸“神”確切定位則比較晚才出現(xiàn)。希羅多德認為:“從什么地方每一個神產(chǎn)生出來,或者是不是他們都一直存在著,他們的外形是怎樣的,這一切可以說,是希臘人在不久之前才知道的。因為我認為,赫西奧德與荷馬的時代比之我的時代不會早過四百年;是他們把諸神的家世交給希臘人,把他們的一些名字、尊榮和技藝交給所有的人并且說出了他們的外形?!盵5]134-135這種觀點是有一定道理的?!兑晾麃喬亍泛汀秺W德賽》被認為是古希臘人流傳已久的口述詩歌傳統(tǒng)的巔峰,隨著游吟詩人的誦唱和希臘文的形成而廣為傳揚?!逗神R史詩》為希臘人確立了一個處處流露出貴族性質的神系,在這個系統(tǒng)里,與農(nóng)業(yè)相關的“神”,比如說酒神狄奧尼修斯(Dionysus)、農(nóng)林之神徳墨忒爾(Demeter)常常被忽視,而手工業(yè)者的保護神赫菲斯托斯(Hephaistos)則被描述為是一個瘸腿而又樣貌不佳者,他經(jīng)常成為其他神靈取笑的對象。與此相反的是,赫西奧德通過他的《神譜》和《田功農(nóng)時》為希臘人確立了一個充滿農(nóng)業(yè)氣息的神系。荷馬和赫西奧德的作品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互補,它們對后來者產(chǎn)生了深遠影響,正是在這些作品的熏陶之下,后來的古希臘人能夠比較明確地認識他們的神靈,比如說名字、地位、各自所司轄的領域甚至是品性等等。
其次,更為深遠的影響來源于荷馬和赫西奧德非祭司的身份,換言之,這兩人是以世俗人的而非神職人員的身份來構建神系并詮釋之。故此,至少從神話被文字化開始,希臘諸“神”便具有很強的世俗色彩,到后世,神靈世俗化的趨勢越來越明顯。古風時代之后,古希臘宗教的特色是,它沒有職業(yè)化的神職人員,沒有形成一個系統(tǒng)的宗教組織,邏輯嚴密的系統(tǒng)性教義更無從談起。 即使古希臘神話傳說的世俗性并非始于荷馬和赫西奧德,那么至少可以說這兩人在一定程度上鞏固加強了古希臘宗教的上述特點。這種理念和做法,一方面是由古希臘地區(qū)的政治文明所決定的,這一地區(qū)到處散布著小國寡民式的城邦,它們相互獨立,這就決定了對神靈的崇拜和宗教儀式的多樣化和實用性;另一面,它一旦成形,不僅會反過來鞏固古希臘的城邦政治文明,還會阻礙膜拜儀式和宗教的經(jīng)院化。所以,在古希臘宗教中很少見到職業(yè)宗教團體或宗教經(jīng)典,更多的是由城邦公民兼任宗教儀式主持者,關于神靈的書面化則由世俗的知識精英來完成。概而言之,古希臘人的宗教觀念呈現(xiàn)的是世俗化的趨勢,宗教生活受俗世生活影響更重而不是相反。 一個明證便是希臘宗教和巫術之間的關系從不曾明朗,雖然基督教在早期傳播過程中也有很多魔法或巫術性質的說道,但是隨著基督教站穩(wěn)腳跟便開始系統(tǒng)化和職業(yè)化,它尤其注重所謂信仰的正統(tǒng),注重同巫術保持距離,甚至對巫師進行殘酷的迫害。
世俗性和多樣性使得古希臘人所敬奉的神靈是一個并非盡善盡美且內(nèi)部相互牽制的群體,它所帶來的效應是,單個希臘“神”并沒有對人類的絕對權威。古希臘人相信,某個神靈對人類的威望是建立在人和其他神靈對之敬重的基礎上,而尊敬與否取決于這位神靈的言行是否維護了宇宙間應有的秩序,某位神靈一旦在這個方面犯下錯誤的話,必將遭致人類的厭恨和諸“神”的反對。正是在此理念的影響下,古希臘人的神話和傳說中經(jīng)常會出現(xiàn)這樣一種矛盾現(xiàn)象:神靈有時候威力無窮,事事能及;但在某些場合中,當自己的行為會威脅到聲譽時又會顯得猶猶豫豫,手足無措[11]113-115。從這個方面來看,神靈在希臘人生活中扮演更多的是庇護者而非奴役者的角色,這一點的間接表現(xiàn)之一為,在古希臘,那些作為神靈與人類的中介的神職人員鮮有機會奴役世人。
希臘人重“神”、敬“神”和愛“神”,這在他們的日常生活中處處可見,“神”在他們的生活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但是這種角色與希臘人之間的關系又非一種絕對的單向關系,而是一種相對平等的雙向關系?!吧瘛迸c人同形同性,他們異乎于古希臘人的是他們掌管著各種自然力量,擁有那些凡人所不曾擁有的超能力,但是希臘人意識中的“神”不是以統(tǒng)治和奴役他們的暴君的形象出現(xiàn)的,而是以希臘人的庇護者的角色存在的。這不是簡單的保護與被保護的關系,它實質上呈現(xiàn)的是一種“神”與人互惠的關系。古希臘人敬重他們是希望在自己行事過程中能夠得到“神”在自然力量方面所施予的便利,如果他們遵照神旨而行事的話,他們相信各自所信奉的神靈便會護佑他們,除此之外“神”無權過多干預自己的生活,世人的成就最終仍要依賴自己良好的經(jīng)營[11]116。古希臘人也堅信,神靈如果無視世人的敬重而胡作非為的話,必將導致世人的憤恨和其他神靈的唾棄。他們相信,這種思想神靈同樣知曉,從而成為他們與神靈之間的一條共識,在某種程度上約束彼此。
簡言之,“神”在古希臘社會中所“扮演”的角色是古希臘人的非奴役性的庇護者,究其原因,則主要在于古希臘宗教既沒有職業(yè)化也沒有取得絕對的權威,“神”的概念以及對“神”的信仰只是古希臘社會生活中的一部分,它實質上是依附于世俗生活,而非相反。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這有利于生活于此氛圍的古希臘人保持信念和思想上的自由。從這個層面來看,古希臘社會“神”的泛濫與古希臘理性文明共存并不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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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cialPositionofGodsinAncientGreekCivilization
LIU Tao
(SchoolofHistory,ZhengzhouUniversity,Zhengzhou450001,China)
Ancient Greeks revered gods, and gods existed in various aspects of the social life of Ancient Greeks. That manifested as lots of celebrations which commemorated gods, festivals in agricultural cultivation and ceremony of worship before navigation, and meeting some wars, attaching importance to consult decrees of gods through some ways such as inquiring oracles, and obeying those ideas of gods. However, gods in ancient Greeks’ concept existed as their patrons, and on the impact of the secularity and diversification of ancient Greek religion, this kind of relation of patronage reflects some notion of reciprocity.
Ancient Greeks; civilization; gods
K125
A
10.15926/j.cnki.hkdsk.2017.05.003
1672-3910(2017)05-0013-05
2017-03-15
劉濤(1981— ),男,湖北襄陽人,博士,講師,主要從事西方古代至近代早期政治與文化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