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懷東,尚麗姝
(安徽大學 文學院,安徽 合肥 230039)
論詠物詩研究的基本問題與當代進展
吳懷東,尚麗姝
(安徽大學 文學院,安徽 合肥 230039)
詠物詩作為中國古代詩歌中極富特色的重要類型之一,早在古代就已引起詩人與學者們的注意,時至當代,研究進入全面發(fā)展的時期。20世紀八九十年代是詠物詩當代研究的起步階段,這一階段出現(xiàn)了許多高質(zhì)量、代表性的研究成果,但也不可避免地存在對象集中、方法單調(diào)的問題。進入21世紀,詠物詩研究進入蓬勃發(fā)展的成熟階段,尤其是在斷代作品研究、藝術手法研究、思想內(nèi)容研究等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但在研究對象界定、研究視野與方法等方面仍然存在許多亟待解決的問題。對這些問題的深入研究,將推動詠物詩研究邁上新臺階。
詠物詩;基本問題;研究現(xiàn)狀;問題與對策
文學是生活的反映,現(xiàn)實中觸目所見之物自然也出現(xiàn)在文學作品之中??鬃诱撗袑W《詩經(jīng)》之重要作用云:“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邇之事父,遠之事君,多識鳥獸草木之名。”[1]所謂“鳥獸草木”,就是自然之物,而形之于歌詠,就是詠物賦、詠物詩、詠物詞、詠物文。詠物詩是中國古代詩歌中極富特色的重要類型之一,源遠而流長。從吟詠對象來看,幾乎入目者皆可入詩,因而詠物詩具備相當?shù)钠者m性;從創(chuàng)作技法來看,詩人或是繼承“詩三百”體物言情、托物言志的傳統(tǒng),或是學習漢大賦具體而微、長于鋪陳的手法,但無論是哪一種,出于對所詠之物的密切觀察與深入體悟,抑或自身感情強烈的傾吐愿望,詠物詩在自抒胸臆、摹體狀物、日常交際、記錄生活、作詩啟蒙等方面都發(fā)揮了重要的作用。因此,詠物詩研究是古典文學研究的重要問題,回顧詠物詩研究史,梳理詠物詩研究的基本問題,對于深化古代詩歌研究無疑具有重要的學術意義。
一
物是人之生活的客觀存在,也是文學創(chuàng)作的客觀存在。討論古代文學創(chuàng)作經(jīng)驗,自然而然也關注物我關系。西晉陸機《文賦》云:“佇中區(qū)以玄覽,頤情志于典墳。遵四時以嘆逝,瞻萬物而思紛。悲落葉于勁秋,喜柔條于芳春。心懔懔以懷霜,志眇眇而臨云。詠世德之駿烈,誦先人之清芬。游文章之林府,嘉麗藻之彬彬。慨投篇而援筆,聊宣之乎斯文。”[2]鐘嶸《詩品·序》云:“氣之動物,物之感人,故搖蕩性情,行諸舞詠。……若乃春風春鳥,秋月秋蟬,夏云暑雨,冬月祁寒,斯四候之感諸詩者也?!盵3]當然,最著名的還是劉勰《文心雕龍·物色》所論:“春秋代序,陰陽慘舒,物色之動,心亦搖焉。蓋陽氣萌而玄駒步,陰律凝而丹鳥羞,微蟲猶或入感,四時之動物深矣。若夫珪璋挺其惠心,英華秀其清氣,物色相召,人誰獲安?是以獻歲發(fā)春,悅豫之情暢;滔滔孟夏,郁陶之心凝;天高氣清,陰沉之志遠;霰雪無垠,矜肅之慮深。歲有其物,物有其容;情以物遷,辭以情發(fā)。一葉且或迎意,蟲聲有足引心。況清風與明月同夜,白日與春林共朝哉!”[4]魏晉南北朝時期,詠物詩創(chuàng)作興盛,諸家所論正是詩史的客觀反映。到了唐代,對詠物詩創(chuàng)作的討論依舊熱門。上官儀在《筆札華梁》中將“贈物”“詠物”列為“八階”中之二階[5],說明其時已認識到了詠物詩在社交方面的功能。《文鏡秘府論·地卷》收錄初唐崔融《十體》一節(jié),其中“形似體”有如下論述:“形似體者,謂貌其形而得其似,可以妙求,難以粗測者是?!雹伲ㄈ眨┍檎战饎?、王利器:《文鏡秘府校注》,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3年,第146頁。因此書版本不同內(nèi)容也不盡相同的原因,《十體》作者是否為崔融的問題至今仍有爭議,本文以學界通行、王利器先生校注之底本——日本宮內(nèi)省圖書寮所藏古鈔本為據(jù),姑且認定《十體》作者系初唐詩人崔融。王運熙分析云:“崔融此處值得注意的是‘可以妙求,難以粗測’兩句,表明他要求詩人不止于寫物的外形,且應致力于描繪其精妙難言之處?!盵6]超越“形似”而追求曲折幽微的描寫,大抵可算是詠物詩的一種寫作技巧。至中唐,王昌齡在《詩格》里提出了若干詠物詩寫作的具體規(guī)則,開篇“十七勢”中“直把入作勢”“直樹一句,第二句入作勢”“比興入作勢”[7]等造勢法皆對詠物詩的謀篇構(gòu)思起到直接指導作用。宋代以來,詩史角度的系統(tǒng)研究才展開,并在詩話、詩集序等文獻中對詠物詩進行了深入探討。
古代詩學論述方式短小、零散,探討成果的形式往往瑣碎難成體系,但觀點卻大致集中,具體可歸納為以下三方面:
第一,關于詠物詩的起源問題。古代學者公認詠物詩的來源有二,一是由《詩經(jīng)》開創(chuàng)的比興傳統(tǒng)。清代文學家田雯在《霞裳詠物詩序》中言:“三百篇多言鳥獸草木,如《杕杜》《蜉蝣》諸什,皆有風人之旨。下而《離騷》之于香草也,蒙莊之于木雁也,旁引曲喻,比事屬辭,文章亦然,皆可作詩觀也。”[8]認為《詩經(jīng)》中借杕杜、蜉蝣抒懷,《離騷》贊美香草,《莊子》以木雁自喻,均開詠物詩“比事屬辭”之先聲。成書于清康熙四十六年的《御定佩文齋詠物詩選》是由清圣祖康熙敕令編纂的一部大型詠物詩選集,康熙皇帝親為撰寫序言:“詩之詠物,自三百篇而已然矣。……《詩》之道,其稱名也小,其取類也大,即一物之情,而關乎忠孝之旨。繼自騷賦以來,未之有易也?!盵9]更是把詠物詩提到了與《詩經(jīng)》《離騷》一樣“稱名也小”“取類也大”的高度。二是認為其源在賦。明代學者郎瑛提出:“詠物之詩,即古賦物之體之變也,如荀子《蠶賦》《箴賦》之類?!盵10]清代學者紀曉嵐也認為:“建安以前,無詠物之詩,凡詠物者,多用賦?!盵11]雖然未明確指出詠物賦乃詠物詩之前身,但也直接肯定了詠物賦于詠物詩的先導作用。從以上觀點中不難看出,無論是“三百篇”、《離騷》還是詠物賦,二者都強調(diào)了詠物詩有所興寄、與單純“詠物之詩”相異的特點。
第二,物、事、神、情之關系。這一問題歷來是古人興趣的集中點,且并不局限于詠物詩一種類型,而其之所以引起古人探討的熱情,與詠物詩創(chuàng)作“不粘不脫”評判標準的盛行也有一定關系?!安徽巢幻摗钡那吧硎欠鸾逃谜Z“不即不離”,后者源出天臺宗經(jīng)典《法華玄義》,但對其加以發(fā)揮并成為今日公認之奧義,卻自禪宗六祖慧能的“不即不染”說始。最早將“不粘不脫,不即不離”用于評判詠物詩的古人已不可考,但可以確定的是,早在宋代,以此標準來衡量詠物詩的情形已不鮮見。蘇軾“賦詩必此詩,定知非詩人”[12]、王應麟“不切而切,切而不覺其切”[13]、呂本中“詠物詩不待分明說盡,只仿佛形容便見妙處”②按:今存宋代三大詩話總集(《詩話總龜》(前集卷四十七)、《苕溪漁隱叢話》(后集卷二十九)、《詩人玉屑》(卷六))中,相關內(nèi)容皆轉(zhuǎn)引自宋代呂本中《童蒙訓》,但查檢呂氏原書未見,《四庫全書提要》稱“何焯跋疑其但節(jié)錄要語而成,已非原本。然刪削舊文,不過簡其精華,除其枝蔓,不應近語錄者全存,近詩話者全汰。以意推求,當時殆以商榷學問者為一帙,品評文章者為一帙,有內(nèi)編、外編之分。傳其書者輕詞華而重行誼,但刻其半亦未可定也”,較為可信。詳情參見《童蒙訓》,《四庫全書》(第698冊),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515頁。,甚至是嚴羽“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鏡中之象”[14]的論述,幾乎都有這一說法的影子,而“不粘不脫,不即不離”也自然而然地成為了衡量詠物詩創(chuàng)作中物與神、象與言關系的定例并沿用下來。元人舒頔《貞素齋集·時賢詠物詩序》“作詩固難,詠物詩為尤難,意貴乎含蓄,事貴乎檃栝含蓄,迨乎不蹈襲、不塵俗、不堆積,斯為善矣”[15]、王士禎《帶經(jīng)堂詩話》“詠物之作,須如禪家所謂‘不黏不脫,不即不離’乃為上乘”[16]、吳衡照《蓮子居詞話》“詠物雖小題,然極難作,貴有不粘不脫之妙”[17],都是這種說法廣為流行的反映。
第三,關于唐、宋詠物詩孰優(yōu)孰劣的爭論。此論與自南宋以來唐宋詩之爭相伴隨,至明清時期達到高潮。王世貞云:“詠物詩至難得佳,花鳥尤費手,大抵拈則滯,切則俗,惜格則遠,惜情則卑,子瞻、魯直輩,大不足道?!盵18]劉績云:“唐人詠物詩于景、意、事、情外別有一種思致,不可言傳,必心領神會始得此,后人所以不及唐也?!钐幉辉谘跃渖希稳硕紩圆坏?。如東坡詠荔枝、梅圣俞詠河豚,此等類非詩,特俗,所謂偈子耳。”[19]王夫之云:“至盛唐以后,始有即物達情之作?!稳擞诖嗣H唬び荆堑J桃無綠葉,道杏有青枝’為可姍笑已也,嗣是作者益趨匠畫,里耳喧傳,非俗不賞?!盵20]這些學者對宋代詠物詩攻擊可謂不遺余力。在其看來,宋之所以不及唐,還是輸在了上文提及的物、事、神、情的關系處理,相較唐人的切物達情、詞意超脫,宋代詠物詩有“粘”“俗”“工”“拙”之弊。然而,今天看來,力詆如此,除卻審美趣味的門戶之見因素外,更有借褒貶前人以倡明自身的目的。
二
清代以降,詠物詩研究進入長期停滯不前的狀態(tài),直至當代方重振旗鼓,詠物詩專題研究展開。
1962年誕生了首篇研究詠物詩的專題論文——陳貽焮先生的《談李商隱的詠史詩和詠物詩》,這篇發(fā)表于本年度《文學評論》第6期上的文章以李商隱為研究對象,抓住李商隱詠史詩和詠物詩中的一些共性特征——好用典故、“纖細中見深厚,精巧中見渾成,平凡中見新意”的藝術風格,對李詩中充分體現(xiàn)這些特征的作品作了細致周到的賞析。但遺憾的是,陳先生的文章未引起學界大的關注,此后十幾年的時間里,相關研究再度沉寂。80年代詠物詩研究方全面復興,1980-1989的十年時間里,幾乎每年都有不少探討詠物詩問題的論文,相關論文數(shù)量也呈現(xiàn)出逐年增長的態(tài)勢。不過,此時期的詠物詩研究正處于起步階段,今天看來,不可避免地有所不足,這突出表現(xiàn)在:
第一,研究視野比較狹窄、對象集中,唐代詠物詩、屈原《橘頌》對后世詠物詩創(chuàng)作的影響是研究者們最早關注也是最樂于討論的兩個問題,二者之外的問題卻鮮有人涉及,當然,這亦與當時唐代文學研究整體水平突飛猛進的背景因素密不可分。
第二,從研究方法的角度看,單純的文本賞析在研究成果中占據(jù)了很大比重,在整個研究體系的架構(gòu)上,只關注到了宏觀層面,動輒立足一朝作品甚至是詠物詩本體來談,缺乏深入的、系統(tǒng)的思考。
綜上所述,這一階段的研究工作略顯粗糙。不過,認知過程就是從稚嫩走向成熟、從淺顯走向深入的過程,詠物詩研究也不例外。這一時期的研究,引起了學界對于詠物詩這一類型詩歌的關注,為今后工作的進一步開展奠定了基礎,其中也出現(xiàn)了一批優(yōu)秀的研究成果:程千帆、張宏生合著的《“火”與“雪”:從體物到禁體物——論“白戰(zhàn)體”及杜、韓對它的先導作用》[21]一文,以杜甫流寓夔州時所作《火》詩和韓愈《詠雪贈張籍》《喜雪獻裴尚書》詩為例,論述了韓、杜二人為打破南朝以來“貴巧似”的詠物詩傳統(tǒng)所作出的努力,提出了詠物詩在“主題、題材或表現(xiàn)方法”上的“趨避(趨新避舊、趨生避熟)”問題,以及這種創(chuàng)作手法對后世詩人尤其是宋代歐陽修、蘇軾等人的影響,正是這種影響開“白戰(zhàn)體”之濫觴。葉嘉瑩是當代最早主張“荀況和宋玉的一些標題為‘賦’的作品”實乃詠物詩之前身的學者,在《論詠物詞之發(fā)展及王沂孫之詠物詞》[22]一文中,她還系統(tǒng)劃分了詠物詩發(fā)展的幾個重要階段,并詳細闡明了各個階段在詠物詩的歷史演進過程中發(fā)揮了哪些重要作用。程杰的《姜夔詠物詞與江西詩派詠物詩》[23]從姜夔早年師法黃庭堅的史實入手,通過對姜夔詠物詞和江西詩派詠物詩之間的比較,指出“遺貌取神、虛處著筆”正是二者在以詠物為題材進行創(chuàng)作時共同的慣用手法。楊慶華、尹仲文的《詠物詩芻議》[24]是當今最早定義詠物詩概念的文章之一,事實上,詠物詩所詠之“物”的范圍如何界定歷來是詩家爭議的焦點,學界至今尚無定論,這篇文章以清代敕編《佩文齋詠物詩選》為例,秉承“從嚴從狹”的原則,提出了“以風云、雪月、花草、果木、鳥獸、蟲魚和器用、書畫等物類,作為詩歌的題目和創(chuàng)作內(nèi)容的主體,或通過這種主體的描繪寄寓深意的詩歌創(chuàng)作,就叫做詠物詩”的判斷標準。麻守中《試論古代詠物詩》[25]、陳新璋《唐宋詠物詩略論》[26]、詹福瑞《中國古代詠物詩說的理論探索》[27]從歷史、理論等宏觀層面把握詠物詩發(fā)展的整體進程。恰與前者相反,程千帆、張宏生的《英雄主義與人道主義——讀杜甫詠物詩札記》[28]一文,則是著意選取杜甫的詠物詩為研究對象,用“顯微鏡”一樣的目光,透視出詩歌背后隱藏的杜甫的人生經(jīng)歷與精神世界。
90年代的研究情況與80年代大體類似,但需注意的是,詠物詩以唐代為重心、唐代詠物詩以杜甫、李商隱為重心的研究格局尚未突破。劉學鍇《李商隱的托物寓懷詩及其對古代詠物詩的發(fā)展》[29]、胡可先《杜甫詠荔枝詩探幽——兼論古代詠物詩的政治內(nèi)涵》[30],都是李商隱、杜甫托物詠懷詩研究的優(yōu)秀成果。前者通過分析李詩中的代表作,認為李商隱這種“物”“神”“情”三者結(jié)合、類似“比興體”的創(chuàng)作手法將唐代詠物詩與齊梁注重“圖形寫貌”的賦體詠物詩明確區(qū)別開來,從而形成了唐代詠物詩別具一格的創(chuàng)作面貌。后者追溯了“荔枝”意象在中國古代文學中的創(chuàng)作傳統(tǒng),以及它背后所體現(xiàn)的政治隱喻功能,文章取得了“窺一斑而知全豹”的效果。周啟云《謎語與古詠物詩》[31]是一篇探討詠物詩起源問題的學術論文,文中提出的“以物為吟詠對象的原始歌謠和謎語,就是我國古代詠物詩的源頭”的觀點,雖難稱定論,但不失參考價值?!独顛僭仭纷鳛樘拼匾脑佄镌妼<妥髟妴⒚捎脮?,其學術價值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未引起學界的注意,葛曉音《創(chuàng)作范式的提倡和初盛唐詩的普及——從〈李嶠百詠〉談起》[32]是最早為《李嶠百詠》“正名”的文章。此文引用了日本典籍中的記載來還原《李嶠百詠》在日本平安時代以及中國初盛唐時期廣泛流行的史實,以證明《李嶠百詠》在詩歌創(chuàng)作啟蒙與普及方面所起到的重要作用,同時將研究對象向外擴展、延伸,兼論唐代對詩法、詩式、詩格問題的探討。常為群《論沈約的詠物詩》[33]一文值得關注,作者是較早注意到以沈約作品為代表的南朝詠物詩的學者之一,“沈約詠物,雖淡于情志抒發(fā),然對于器物描摹刻畫卻是不遺余力,往往從多方面進行細致的描寫”,實際上,南朝詠物詩的這一特點已開宋代詠物詩之先聲,雖然二者間依然存在大不相同的地方,但將其作為共通之處卻是無可非議的。
三
21世紀以來,詠物詩研究“百花齊放”、全面繁榮,不但成果數(shù)量相較從前出現(xiàn)了井噴式的增長,還涌現(xiàn)出一大批研究專著和學位論文,研究視野也從過去注目較多的唐代向前后延伸,魏晉南北朝、宋元明清都有涉及。但受詩歌本身成就的限制,南朝、宋代詠物詩研究以及個案研究的方法占據(jù)了主導地位。
斷代研究方面主要有以下成果:劉國蓉《晚唐詠物詩論》[34]、周淑萍《論魏晉南北朝詠物詩》[35]、張瑞利《南朝詠物詩研究》[36]、趙紅菊《南朝詠物詩研究》[37]、崔金英《論漢魏晉南北朝詠物詩》[38]、金嵐《北宋初期詠物詩研究》[39]、高淑平《中古詠物詩研究》[40]、劉利俠《清初詠物詩研究》[41]、于志鵬《宋前詠物詩發(fā)展史》[42],等等。這些論文和專著在結(jié)構(gòu)上多采用傳統(tǒng)的“創(chuàng)作概況——意象∕技巧——思想∕情感——特色與成就”模式,在當今學界風云激蕩、新方法和新角度層出不窮的大環(huán)境下,這樣的研究模式雖保守但不失穩(wěn)妥,對我們在宏觀視野下了解一朝甚至是數(shù)朝詠物詩創(chuàng)作的整體面貌是非常有幫助的。
注意從思想史角度開展詠物詩研究,主要成果有:孫春青《唐宋詠物詩歌人文意識研究》[43]、林淑貞《中國詠物詩托物言志析論》[44]、張宏生《佛禪思維方式與唐代詠物詩舉隅》[45]、俞燕《唐人詠物詩的生命意識》[46]、張高評《辛棄疾詠物詩與唐宋詩之流變》[47]、鐘志強《六朝詠物詩史論》[48]、李定廣《論中國古代詠物詩的演進邏輯》[49]等等。這些論文和專著的可貴之處在于,打破了傳統(tǒng)“就文學談文學”模式的局限性,將文學與史學、感性與理性有機結(jié)合了起來,從而大大提升了文本解析的理論深度。在這些學者眼中,詠物詩“身兼二職”,不僅是可供賞析的文學作品,還是認識古人思想、了解古代思想史進程的珍貴史料。從方法論的角度看,這些研究成果帶給我們的啟示是深刻的。社會史研究方面主要有以下成果:蘭翠《論唐代詠物詩與士人生活風尚》[50]、盧琦《南朝游宴之風與詠物詩研究》[51]、路成文《詠物文學與時代精神之關系研究——以唐宋牡丹審美文化與文學為個案》[52]、徐國榮《元代詠物詩研究》[53]等等。與思想史研究成果類似,這些論文和專著也是文史結(jié)合的產(chǎn)物,只不過相比形而上的思想研究,作者更加關注立足于文獻本身的切實的考據(jù),力圖通過對詩中人、事、物的歸納與解析,再現(xiàn)當時的人物風貌、社會風氣、審美風尚。單就個案研究情況來看,元祐文人這樣的創(chuàng)作群體,以及梅堯臣、歐陽修、王安石、陳師道、陸游、楊萬里、劉克莊、朱熹這些代表詩人的詠物詩都有學位論文專門予以探討,相關期刊論文更是不勝枚舉。這些論文多采取個案研究的方式,結(jié)構(gòu)大體不出前文斷代研究中所提到的模式,受篇幅所限,此處不再細論。
以上論述更多呈現(xiàn)的是當代詠物詩研究過程中涌現(xiàn)出的新問題、新思路、新方法,這并不意味著傳統(tǒng)的詠物詩研究命題不再受到學者們的關注。古人論詠物詩,參與者的身份較今日大不相同,他們中有相當一部分人身兼學者與詩人二職,正是這一點使得他們的批評動機特殊起來——在他們看來,不是單純的價值判斷和規(guī)律總結(jié),而是前人作品或創(chuàng)作經(jīng)驗對后來者更具啟發(fā)價值。換句話說,古人論詩,目的并非如今人一般為了理論建設或規(guī)律總結(jié),更加側(cè)重的還是詩歌作品對自身創(chuàng)作的影響方面。所以,對于實際詩歌創(chuàng)作過程中的問題,比如物、事、神、情之關系,以及唐音宋調(diào)的差異(實質(zhì)是學唐還是宗宋的問題,也即兩種審美取向之間的沖突)關注較多,系統(tǒng)、宏觀、抽象、理性層面的考量就顯得薄弱一些。例如,談到歷代詠物詩特色的時候,會以寥寥數(shù)語概括:“古之詠物,其見于《經(jīng)》:……此詠物之祖也,而其體猶未全。至六朝而始,以一物命題。唐人繼之,著作益工。兩宋、元、明承之,篇什愈廣。故詠物一體,‘三百’導其源,六朝備其制,唐人擅其美,兩宋、元、明治其傳?!盵54]而談到細微之處,往往直接涉及具體作品,同時采取賞析的形式,不會從中總結(jié)出規(guī)律性的問題。但是到了當代,學者們更傾向于從研究的單一角度出發(fā),關注的重點也就隨之發(fā)生變化:詠物詩的起源、“不粘不脫,不即不離”的創(chuàng)作特色,討論仍然不絕如縷;“唐宋之爭”之類的傳統(tǒng)命題卻是漸趨消歇了。需要特別指出的是,古今對于同一命題的探討,得出的結(jié)論很可能會有天壤之別,對詠物詩源頭問題的研究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前文中提到,詠物詩起源于《詩經(jīng)》的觀點,一直為古人所普遍接受,然而現(xiàn)代學者大多否定這一說法,認為“賦”才是中國詠物作品真正的源頭。葉嘉瑩強調(diào):“中國的以詠物為主的作品實在是始于‘賦’這種文體的”;《詩經(jīng)》之所以不能被認作詠物詩的源頭,是因為“物(在其中)只是一個觸發(fā)的媒介,而不是一個吟詠的主題”[55]。羅宗強則提到:“如果從文學發(fā)展的脈絡考察,詠物詩來自詠物賦。……發(fā)展至南朝,賦這一文體就其體式之成熟程度言,已達到高峰。而詩的體式,則尚在探索之中。五言詩從體式上說,剛初具規(guī)模;七言的體式則尚未成形。這種差別,或者跟詠物詩與詠物賦藝術水準之差異不無關系?!盵56]不但明確指出了“賦”這一文體對于詠物詩的先導作用,而且從歷史發(fā)展的角度解釋了這種現(xiàn)象的成因——詠物賦的成熟要早于詠物詩,并且在特定的歷史時期里,詠物賦的藝術水準也遠高于詠物詩,故而對于詠物詩的創(chuàng)作,詠物賦有著不容忽視的啟發(fā)作用。
與學術界的詠物賦和詠物詞研究相比,詠物詩研究還存在一些薄弱環(huán)節(jié):
首先,一個明顯的特點是,詠物賦和詠物詞研究已先于詠物詩研究注意到了不同文體之間的滲透關系。王茂?!镀阉升g的〈討青蠅文〉與賦史上的詠蠅賦》[57]、于浴賢《論柳宗元寓言雜文對六朝詠物賦的借鑒》[58]、姚菊《從蘇軾詠物詩詞的比較看詞與詩的分流》[59]分別從賦與文、詩與詞的角度闡釋了不同文體之間的互動與接受現(xiàn)象。其實,雖然文體學領域的研究成果更仆難數(shù),單獨從詠物題材出發(fā)者卻寥寥無幾,對詠物文學價值的挖掘依然不足。進一步來說,這個問題還可以從詠物題材自身的角度考慮,詠物賦、詠物詩、詠物詞(包括但不局限于這三種形式)在不同朝代“各擅勝場”、相續(xù)相蟬,必然有其內(nèi)在規(guī)律作為支撐,可以視作王應麟“體以代變”[60]、焦循“一代有一代之所勝”[61]觀點的補充。
其次,詠物詞對作品集和創(chuàng)作群體的關注度要遠遠超過詠物詩。除唐代《李嶠百詠》外,作品集和創(chuàng)作群體在詠物詩研究中幾乎沒有以專門研究對象的身份出現(xiàn)過,通常是作為純粹的論據(jù)或詠物詩發(fā)展史的組成部分而被加以考察,在這一方面,詠物詞研究的相關工作做得更充分一些。楊有山《試論我國古代第一部專題詠物詞選〈梅苑〉》[62]、丁放《〈樂府補題〉主旨考辨——兼論“比興寄托”說詞論在清代以來的演變》[63]、李桂芹《〈擬樂府補題〉的詞學文獻價值》[64],都是相關研究的優(yōu)秀成果。《樂府補題》及《擬樂府補題》研究尤其活躍,僅粗略統(tǒng)計相關論文和專著數(shù)量就達50余篇(冊),早在20世紀30年代,就有夏承燾《樂府補題考》[65]、《與張孟劬論樂府補題》[66]等文章面世。其實,學界疏于關注并不意味著詠物詩集和創(chuàng)作群體資源的匱乏,無論是古代還是近代,都有相當豐富的詠物詩集傳世,影響較大者如《詠物詩》①一卷,元代謝宗可撰,《四庫全書》有存。、《梅花百詠》②正文一卷,附錄一卷,元代馮子振、釋明本撰,《四庫全書》有存。明代王夫之有《和梅花百詠詩》。、《御定佩文齋詠物詩選》③詳細介紹參見前文。等等,以特定幾卷系于全集之中者更是恒河沙數(shù)。元代還出現(xiàn)了唱和、集句、同韻甚至是詩畫合一的詠物詩集形式④據(jù)徐國榮《元代詠物詩研究》,唱和詩集有前文中提到的《梅花百詠》,集句詩集有郭豫亨撰《梅花字字香》,同韻詩集有郭居敬撰《百香詩》,詩畫合一形式的詩集有下文中提到的《農(nóng)具圖譜》。,更誕生了我國歷史上第一部以專詠農(nóng)具為題材的詠物詩集——王禎的《農(nóng)具圖譜》⑤十二卷,元代王禎撰,《四庫全書》有存。。酬答互贈、群體創(chuàng)作是構(gòu)成南朝、宋代詠物詩創(chuàng)作的最重要形式之一,正如王運熙在《魏晉南北朝文學批評史》中所提及的:“齊代更興起了作詠物詩的風氣?!跞凇⒅x朓、沈約、柳惲、虞炎等人都會相約一起作詠物詩?!盵67]在對南朝、宋代這些詠物詩創(chuàng)作的特殊時期展開研究時,如果能從群體的角度出發(fā),廣泛選取重要創(chuàng)作群體或者文學活動作為樣本,進而總結(jié)出作品內(nèi)部的共性特征,甚至向外延伸到對文人交游情況的考證,深加耕耘,詠物詩研究一定會再育新葩。由上述內(nèi)容可以看出,雖然詠物詩研究的整體狀況較詠物賦、詠物詞而言更加充分,但依然不免進入“鞭長莫及”的尷尬境地,反倒是詠物賦與詠物詞研究,在方法與對象方面頗有可圈可點之處,這是不應被研究者所忽視的。
四
整體看來,新中國成立后的詠物詩研究一直是以一種不溫不火、細水長流的形態(tài)向前發(fā)展的。相對而言,有一部分工作已做得比較充分,典型如詠物詩的起源問題、屈原《橘頌》對后世詠物詩創(chuàng)作的影響、以沈約和謝朓為重心的南朝詠物詩研究、以杜甫和李商隱為重心的唐代詠物詩研究等等。
遺憾的是,盡管詠物詩研究整體取得了可觀的成果,隨之而來的問題卻也不少,尤其體現(xiàn)在以下三個方面:
第一,詠物詩的具體概念至今仍未確立。對研究對象加以清晰而嚴格的界定是研究開展的必要前提,學界對詠物詩定義問題的關注不可謂不多,除了前文中提到的楊慶華、尹仲文《詠物詩芻議》,還有于志鵬《中國古代詠物詩概念界說》[68]這樣的專題論文,大量的學位論文也無一例外會在文章的“緒論”部分專門作出闡釋。對于如何劃定詠物詩概念范疇,目前學界普遍采用的是傳統(tǒng)的“廣義”與“狹義”二元對立式的劃分方法。以“狹義”的眼光來看,一首詩被認定為詠物詩,應當基本涵蓋以下幾個要素:描寫對象上,以自然風物(主要是天象、植物、動物等)以及人工物品(文具、古玩、日常器物等等)為主;描寫手法上,所詠之物必須在詩中占據(jù)主體地位,是詩人著力刻畫的重點而非傳情達意的媒介。即便如此,學界依然存在分歧甚至是相互抵牾的狀況,最典型表現(xiàn)為,對同一位詩人的詠物詩數(shù)量進行統(tǒng)計,不同的統(tǒng)計者往往會得出不同的答案。詠物詩的范疇究竟能否被精確劃分?什么樣的詩可以算作真正意義上的詠物詩?古人沒有作出明確的回答,即便是在相關領域成果層出不窮的今天,依然沒有權威性的答案出現(xiàn)。
第二,研究對象分布的嚴重失衡。相對而言,唐代詠物詩研究起步早、受重視、研究廣泛且深入,是毫無爭議的研究重鎮(zhèn),幾乎可以占據(jù)詠物詩研究的半壁江山,這是其它朝代詠物詩研究所不能比擬的。以宋代詠物詩研究為例,掛一漏萬的現(xiàn)象至今依然存在。作為詩壇的執(zhí)牛耳者,要討論宋代詩歌,蘇軾、黃庭堅是無論如何也繞不過去的兩座大山,即便單就詠物詩本身而言,無論數(shù)量還是成就,二人的作品也都具備極強的說服力與代表性。奇怪的是,就是這樣兩位成就甚大、地位甚高、研究甚充分的詩人,他們的詠物詩卻長期處在“無人問津”的尷尬局面。尤其是在同時代的梅堯臣、歐陽修、王安石、陳師道,作為后來者的陸游、楊萬里、劉克莊、朱熹,他們的詠物詩都已得到學界關注的背景下,這不能不說是一種反常現(xiàn)象。將之歸結(jié)為宋代詠物詩研究起步較晚導致的發(fā)展不成熟,正因如此,才決定了我們今后努力的方向。尤其是黃庭堅,他的詩歌創(chuàng)作有章法可循,“點鐵成金”“奪胎換骨”被后來者視為詩歌創(chuàng)作的靈丹妙藥源源不斷地加以學習推崇,黃庭堅本人也借此對宋代詩壇影響長達百年,一直持續(xù)到南宋末。綜上所述,對這樣一位重要詩人的詠物詩展開專題研究,既是重要的,也是必要的。
第三,學科融合的宏通視角的缺席。詠物詩題材內(nèi)容之豐富與描寫手法之詳密,為全面、直觀、細致、深刻地反映古代文人的日常生活提供了可能,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展現(xiàn)出古人的精神風貌與審美情趣。古人的衣食住行用,乃至于交際情況、生活軌跡都可以依托詠物詩這種載體記錄下來,并在后人的手中得到最大程度的還原,在這一點上,詠物詩與古代筆記的作用是相似的。因此,這就要求我們及時轉(zhuǎn)變視角,重視詠物詩文學之外的研究價值?!拔氖方Y(jié)合”的傳統(tǒng)古已有之,延續(xù)至清初,錢謙益《錢注杜詩》開創(chuàng)了“詩史互證”的研究方法;至近代,陳寅恪文史研究的巨大成就又將“以詩證史”“詩史互證”研究方法的地位推向了頂峰,詩歌研究的意義與價值也因此被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事實上,前人在方法論方面做出的創(chuàng)舉實為我們當代的詠物詩研究提供了新思路。典型如:與文化史相結(jié)合,通過研究詠物詩中的物象,可以了解古代文人的生活狀態(tài)與審美傾向,更進一步還可以考察其歷史流變;與歷史地理學相結(jié)合,通過研究詠物詩中所反映的地理物產(chǎn)風貌、社會風土人情,可以還原出古代不同地域的地理和人文狀況;即便單就文學史自身而言,通過研究詠物詩的酬答唱和情況,也可以梳理出古人交際情況之線索。凡此種種,都是一種學科融合的宏通視角下的創(chuàng)見,但遺憾的是,在這一點上我們所做的仍遠遠不足。
其實,上述三個問題是當今詠物詩研究中存在的不足,也正是未來詠物詩研究所需要深入研究的問題。我們期待著更多創(chuàng)辟之見的涌現(xiàn),從而推動詠物詩這種還不為大眾所熟知的獨特詩體的相關研究邁上新臺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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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校 邊之
I206.2
A
2095-0683(2017)03-0084-08
2017-04-29
吳懷東(1966-),男,安徽廣德人,安徽大學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博士;尚麗姝(1992-),女,山東肥城人,安徽大學文學院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