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榮生

洗手越少越健康？

過分重視個人衛(wèi)生會削弱抵抗力，不洗手或少洗手有助于避免疾病——這樣的觀念具有一定科學基礎，但用它指導日常生活時，仍需因時、因地制宜。

搞好個人衛(wèi)生一直被視為預防疾病的基礎。然而，在專業(yè)人士之間，一場有關洗手頻次和仔細程度的戰(zhàn)爭卻持續(xù)了數(shù)十年。特別是最近，部分洗手液和抗菌皂在美國遭到禁用，促使越來越多的人認真思考一個問題：太愛干凈會不會削弱我們適應環(huán)境的能力？

對此持贊同意見的專家稱，適當減少洗手次數(shù)，讓“友好的”細菌回到體內，對提升我們的健康水平特別是抵抗過敏癥的能力來說是至關重要的。

持相反意見者則從傳染病學角度主張，“為增強抵抗力，應該故意弄臟手”是不負責任甚至危險的建議，畢竟，食物中毒和病毒傳播的案例近年來有增無減。

孰對孰錯？體內微生物影響抵抗力

20世紀70年代以來，西方發(fā)達國家中的過敏性疾病急速增長，原本被視為無害的花粉、微生物甚至各種食品對健康構成的威脅呈燎原之勢。而今，許多歐美國家的學校在午餐時已不再向學生提供堅果，只是因為擔心這類食物造成過敏。

人們起初以為，通過消除或避開過敏原，如吸塵、消毒、不養(yǎng)寵物、限制飲食乃至宅在家里……足以對付過敏性疾病。但統(tǒng)計結論與他們設想的相反。直到上世紀90年代，開始有人嘗試用不同的機制來解釋過敏癥，這種機制就是“衛(wèi)生假說”（hygienehypothesis）。

持類似論調的人注意到，居住在鄉(xiāng)村的兒童往往被動物和灰塵包圍，患過敏癥的卻少得多。作為反例，城市社區(qū)富裕小家庭的孩子格外容易被此類疾病糾纏。

你可能認為，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前一類兒童具有更好的免疫調節(jié)能力，在接觸花粉或花生等過敏原時不會反應過度。然而，沒有任何科學研究支持這種觀念。相反，學者們對人體免疫系統(tǒng)進行深入考察后發(fā)現(xiàn)，其能力大小主要取決于人體內的微生物群落，特別是消化道內數(shù)以億計的細菌，是刺激產生與免疫機能相關的化學物質的關鍵。

其中的邏輯是：當微生物群落受到擾亂時，我們就會失去體內的物種多樣性，人體就容易對特定蛋白質產生不良反應，過敏癥乃至免疫系統(tǒng)病變就會隨之而來。

因此，過去三、四十年間，歐美發(fā)達國家的居民越來越容易過敏，可以歸咎于一系列因素的集合，包括濫用抗生素、對日用品過度消毒、母乳喂養(yǎng)減少及剖腹產的流行。結果，人們體內的細菌物種多樣性，比中世紀前的人減少了約四成。同時，城鎮(zhèn)化進程使我們遠離充滿灰塵、動物和土壤的環(huán)境，加劇了問題的復雜性。

處理食品時應區(qū)別對待

既然如此，不洗手或少洗手就可以改變現(xiàn)實嗎？

這樣做會增加微生物在人與人之間的傳播，有助于提高體內生物多樣性。但顯然，對老人或免疫缺陷者等高危個體，在傳染病暴發(fā)期間或在醫(yī)院中，不洗手是不明智的。另外，如果你從事食品加工和銷售工作，確保手部衛(wèi)生是必須的。

有些人認為，定期洗手可以減少病毒傳播，但這方面的好處會被免疫力下降帶來的負面影響抵消。事實上，新的健康威脅一直隨著生活方式改變而不斷涌現(xiàn)。

舉例來說，彎曲桿菌曾是罕見的。現(xiàn)在，它每年會導致約一百人死亡和約三十萬人嚴重感染。英國2015年進行的一次食品安全調查發(fā)現(xiàn)，從超市取樣檢測的雞肉，有73%檢測出了彎曲桿菌，而在這些細菌中，絕大多數(shù)對抗生素存在耐藥性。

彼時，食品行業(yè)人士宣稱，無法在根除隱患的同時控制成本；言外之意是，只要追捧低價加工食品的文化流行，消費者和納稅人就得承擔相應的健康風險。

從這種意義上講，教育人們對不同類型的食品加以區(qū)別對待是很必要的。

就肉類來說，除非已完全煮熟，否則，從你在超市接觸到其包裝的那一刻開始，就要把它當成“危險品”，并確保用肥皂、洗滌液和熱水清洗餐具和雙手。

蔬菜的問題就少多了。特別是對那些擁有菜園、自給自足的家庭來說，他們唯一會遇到的不愉快或許就是被沙粒硌牙，卻能獲取和有益細菌接觸的便利。

唯一需要留神的是發(fā)芽食品，它們種植于溫暖潮濕的環(huán)境中，易沾附有害細菌。

有選擇性地與細菌接觸

按照上述理論，如果你身體健康且沒有免疫系統(tǒng)缺陷，可以進行以下嘗試：在開車、切菜、打理花園或外出散步后，你不需要洗手或至少不需要使用消毒手段。

不過，在接觸肉類、冰箱、衛(wèi)生間地面和傳染病暴發(fā)時仍需謹慎。

如果將東西掉到地板上，而且你確定它不是落在血液或排泄物中，那可以遵循“5秒鐘法則”，迅速拾起而不必加以清洗。

再者，與寵物玩耍，并去花園或農場里接觸野生動植物，也是應該被鼓勵的。

總之，公眾需要充分意識到與細菌接觸的益處，才能對購買的食物、服用的抗生素、乃至廣義上的生活方式的選擇做出明智的決定，以便扭轉體內生物多樣性下降的趨勢。不可否認，集約化農業(yè)是健康風險的主要源頭之一，所以，生鮮及加工食品都應附上盡量詳盡的成分說明和健康警告，才能讓消費者確定自己可以安全地接觸哪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