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教學問題》創(chuàng)刊60周年紀念座談會發(fā)言(選登)
編者按:2017年6月25日上午,《歷史教學問題》創(chuàng)刊60周年紀念座談會在華東師范大學舉行。與會者包括華東師范大學領導、國內史學界前輩、史學研究專家學者、上海市部分中學歷史教師以及本刊編輯部編委同仁,共40余位。大家歡聚一堂,回顧刊物發(fā)展歷史,肯定已經(jīng)取得的成績,也為刊物未來發(fā)展建言獻策。這里選登部分發(fā)言。選登發(fā)言均經(jīng)過本人審定。張榮蝦、姜明昕、吳莎莉、周向東、孫峰、金夢霞、杜一帆、周珂、崔云麗等參加錄音整理,謹致謝意。
葉書宗(上海師范大學歷史學系教授):非常榮幸參加《歷史教學問題》創(chuàng)刊60周年座談會,談一點感想。我對這個雜志,概括為兩句話:“風雨六十年;華麗一甲子。”
首先講“風雨六十年”。
1957年,雜志創(chuàng)刊的時候,我還在華東師大讀書。此前的1956年1月,中共中央召開了關于知識分子問題的會議,周恩來總理做了一個關于知識分子問題的報告,其中非常重要的就是對知識分子的估價,他說知識分子百分之八十以上都得到了根本改造,“已經(jīng)是工人階級的一部分”。這對當時的知識分子是非常大的鼓舞。老師們非常興奮,覺得這是黨對知識分子最大的信任,都表示要把力量貢獻給祖國,為祖國的學術事業(yè)繁榮盡力量。所以在10月底、11月初,在辦公樓前面的竹棚里,舉辦了一個“向歷史科學進軍”的展覽會,我參加了布置。老師們(包括一些學生)把自己怎樣學習歷史、怎樣研究歷史,怎樣寫文章的過程(包括怎樣收集資料、做資料卡片,怎么寫初稿)統(tǒng)統(tǒng)陳列出來。展覽會確實是琳瑯滿目,我們學生看了覺得從事史學研究很偉大!這對我們也是最深刻的一個專業(yè)教育。后來就聽說,歷史系主任吳澤老師要創(chuàng)辦一個刊物。不久《歷史教學問題》創(chuàng)刊出版。我們很高興,因為當時的史學刊物很少,一家是天津的《歷史教學》,其他么像《文史哲》?,F(xiàn)在又有了這個《歷史教學問題》刊物,至少我們能讀到一點老師的文章么。所以第一期,我有印象,特別是徐德嶙老師的文章,寫得深刻。他當時教我們隋唐史。但是后來,刊物因故停掉了,一停就是20多年。知識分子,特別是研究歷史的知識分子,也特別倒霉。
中國走向改革開放,才有史學研究的春天。我想,刊物所經(jīng)歷的“風雨六十年”,實際上也是我們國家、我們民族終于走出了幾千年的小生產(chǎn)狀態(tài)的風風雨雨的歲月。
再講講“華麗一甲子”。
這個刊物真不容易,因為它還不同于一般的刊物。我覺得這個刊物的辦刊宗旨,就總結得非常好。我想特別講講,辦刊是人辦的,透過刊物,可以看到辦刊物的人的面貌?,F(xiàn)在以沐濤教授為首的編輯部,我覺得非常好。原來王斯德教授主持的時候,我是非常感動的。我覺得他真的為辦好這個刊物努力拼搏了。我舉兩個例子。大概2008年或是2010年,農(nóng)歷年三十晚上,我有個什么事情打電話給他。他太太說:“王斯德在辦公室?!蔽艺f:“今天是大年三十,還在辦公室啊!”大年三十的晚上,他還在辦公室看稿子。他以刊物為家到這種程度,我想沒有一種事業(yè)心和敬業(yè)精神,是絕對做不到的。我們老講學習和發(fā)揚“焦裕祿精神”,王斯德所體現(xiàn)的就是“焦裕祿精神”。所以他能在那么困難的情況下,把刊物辦得這么好。還有一次,我去辦公室找他。走進去,哎呦,只有一個椅子,他自己坐了。那個辦公室只有那么點大,椅子倒有好幾把,但上面堆滿書啊,我沒地方坐。他把椅子上面的書搬下來,才讓我坐下來。因為辦刊物,他如果不去看這些東西(書),光看來稿是不行的。他對學術的動態(tài)、黨和國家的方針、中學教育的基本狀況、學術研究的前沿、古今中外歷史等,如果一知半解,他怎么選稿子?所以,他的知識面要非常地廣,他才能從堆積如山的來稿中選出好的稿子。
我與王斯德教授,也算前后同學。我非常佩服他把一生,基本上貢獻給(當然他做出的成就很多了)編教材和辦刊物這兩件事。但是這兩件事情都了不起。編教材的難處,我就不多說了,光是這個“度”,能夠把握這么好,確實了不起。
今天參加這個座談會非常榮幸,談這么一點感想、體會,謝謝大家!
張廣智(復旦大學歷史學系教授):大家上午好!《歷史教學問題》創(chuàng)刊已經(jīng)一個甲子,整整60年了。按照中國計時傳統(tǒng)很講究這個60年,一個甲子。依據(jù)傳統(tǒng)習慣,60周年,我們晚輩要給長輩送禮的啊。我有禮物,不是生日蛋糕,也不是其他的東西。我的生日禮物是一本雜志,《歷史教學問題》創(chuàng)刊號。這本《歷史教學問題》創(chuàng)刊號是我收藏的。我有一個愛好,就是喜歡收藏刊物的創(chuàng)刊號。這個創(chuàng)刊號是1960年我在復旦大學歷史系念書時,去上海舊書店報刊門市部里面買的,當時售價是一角錢,已珍藏了57年,算是個“文物”了。
《歷史教學問題》厚待我,主編王斯德先生很厚待我,很看重我的。我想,在《歷史教學問題》的諸多作者當中,可能最厚待的,大概就是我了,沒有之一。僅就貴刊的專題講座欄目,我個人就主持過“現(xiàn)代國外史學”“當代西方史學新趨勢”“新文化史”“中外史學交流”“馬克思主義史學史”等五次,更不必說其他的,如專題論文、歷史隨筆、序與跋等欄目中發(fā)表的文章,結集起來總共有20多篇,便是一本書啊。所以我很感謝《歷史教學問題》,也更感恩跟我緊密聯(lián)系的,結下了深厚友誼的王斯德先生。
這個刊物的60年的發(fā)展史,剛才王老師用三個階段敘述,使我們了解它的“前世今生”?!稓v史教學問題》60年的發(fā)展史,不只是一份學術刊物的歷史,它是時代發(fā)展的晴雨表,它是中國學術尤其是歷史學發(fā)展的見證者。這60年的發(fā)展史,是一筆豐瞻的精神遺產(chǎn),值得后人好好地加以總結繼承和發(fā)揚。我看《歷史教學問題》的發(fā)展史,很有可能就會被學者研究。所以我覺得這個刊物的60年歷史,它的歷史遺產(chǎn)應該為我們后輩所繼承和發(fā)揚啊。
我現(xiàn)在特別看好新的編輯團隊,同時這屆編委力量也非常之強大,所以集新的編輯團隊和編委之智慧,我想《歷史教學問題》在未來的歲月里,能夠取得更大的成就,我就講這些,不當之處,還望大家指正,謝謝大家。
王家范(華東師范大學歷史學系終身教授):前面幾位老師講得都很精彩,我不多說了,就說三句話:
一個大學里的一個系,有一本辦了60年的專業(yè)學術期刊,我希望有人去查一下,在全國有幾家,在全世界有幾家,我估計,查下來,咱們這個刊物的歷史地位是不低的。這是第一句。
第二句,我覺得今天少了一樣禮物,應該做一個電子光盤,把《歷史教學問題》所有目錄放進去(做成全部文章電子盤那更好),發(fā)給大家作個紀念。我覺得它很可能是當代中國史學史的一個極好縮影。這個60年里,一共發(fā)表了哪些文章,詳細的目錄。看目錄,就會看到史學與時代變動的關系,史學本身變動的信息,讀起來一定很有興味;然后可以做出許多史學史文章。歷史系要細心保存自身的歷史,認識自身的歷史,這是第二句話。
對未來,我就提一個建議?,F(xiàn)在,史學隊伍的更新?lián)Q代,極其快,極其快,超出我們原來的想象,不僅沒有所謂“代際斷層”,而且新人輩出,后浪趕前浪。所以我們不能學有的“同人刊物”那樣小家子氣,要對不斷涌現(xiàn)出來的新人新作者有高度的敏感,有非常好的、暢通的信息渠道。我建議可以設一些聯(lián)絡員,或者叫信息員,廣泛聯(lián)絡海內外同行,讓他們隨時通報相關人事信息?,F(xiàn)在我們有那么多博士和碩士論文,有那么多的“工作坊”,有那么多的“學術沙龍”,有那么多的“圓桌會議”,這里面,你掌握信息充分,抓得準,抓得快,刊物在內容上就能出現(xiàn)很多亮點,閃光的東西,甚至造成一定的影響。在這上面,我們要花功夫。以前朱維錚先生老說,學術水平高不高,就看“三新”:新理論,新方法,新觀點。我覺得呢,新理論、新方法,似乎沒有多少突破的空間了。你說世界上還有哪些理論、哪些方法,我們沒有引進,不在應用?!我現(xiàn)在注意的倒是新課題,新的課題的出現(xiàn)。新的課題就是研究的新問題和新視角,假如我們在這方面反應得比較快、比較新、比較充分,我覺得有可能超過別的專業(yè)雜志,上一個新的臺階。不必諱言,現(xiàn)在學術成果大量重復制造已經(jīng)非常嚴重,包括重復近代的、民國的,更包括現(xiàn)在你說我也跟著說,甚至有不斷重復自己的。有人從民國那里轉販過來,乍看挺新鮮,仔細一查對,就知道他那個玩意兒,根本還沒有達到民國那時的水平!
另外,我注意到法國年鑒學派中有的就是中學教師出身。所以我一直提醒在中學歷史教師里面,實際有許多可以發(fā)掘的新作者。中學歷史老師,不光光是研究歷史“教學問題”的,也應該是研究“歷史問題”的一支生力軍。我們過去是看輕他們了。我參加了周靖老師舉辦的多次活動,很受刺激。他們思想真的很活躍,很有想法。你去聽聽看,他們有的看法可能比我們搞專業(yè)的還新鮮一點,或者說開放一點。希望刊物注意這個群體,多多發(fā)現(xiàn)新人。
就說這些。最后,謝謝系領導邀請,也要感激王斯德主編這么多年辛苦地走過來,不容易,方有今日“六十大慶”。
秦維憲(《探索與爭鳴》原主編):原來是我們的現(xiàn)任主編葉祝弟博士來的,但他上午有一個會,所以我就代表他來。我以三個身份來發(fā)言。一個首先是學生,我是華東師范大學歷史系培養(yǎng)出來的;第二是作者,因為我曾經(jīng)在這里發(fā)表過論文;第三才是代表我們《探索與爭鳴》雜志社。
我是1979年進華東師大的。感覺當時中國的學術期刊很少,不像現(xiàn)在如雨后春筍一樣。我們讀書的時候知道,北面有天津的《歷史教學》,南面是《歷史教學問題》,實際上這是一個名刊。我們當時在《青年史學》上發(fā)表論文就感到很高興,做夢也希望能夠在名刊上發(fā)表文章。幾十年一晃而過,回顧業(yè)已流逝的歲月,想到曾經(jīng)在這上面發(fā)表過文章,感到非常榮幸。衷心感謝師長栽培!
我們華東師大歷史系,是全國史學研究的重鎮(zhèn),培養(yǎng)了許多史學界精英,不僅在科研上面,而且在教學方面都是出類拔萃的。在我看來,《歷史教學問題》在三個方面,起到了極其重要的作用:一是幫助教師在教學上突破,在教育改革當中有創(chuàng)新。二是培養(yǎng)了很多學者。許多精英都在這個刊物上發(fā)表過文章,有的還走上領導崗位。三是給青年學子提供了平臺,這個可以說非常重要。因為在當下的中國,由于學術刊物資源的稀缺性,青年學子的稿子是很難上的,而我們這個刊物專門設了一個欄目給青年學子發(fā)表文章,解決了他們畢業(yè)的問題、評職稱的問題。因此從這三個方面來講,《歷史教學問題》功德無量。
《歷史教學問題》在長期的辦刊當中,有自己獨到的意識,能夠做到陳寅恪先生說的“自由之意志,獨立之思想”,這條是非常重要的,就是敢于發(fā)有創(chuàng)見的史學文章,不僅發(fā)老專家的,而且發(fā)青年學子的。所以這個雜志在我們心中是一座豐碑。
同時有一條特別重要,在目前社會極其浮躁、世風日下的狀況下,像王斯德老師這樣幾十年如一日,克服難以想象的困難,堅持從早到晚把自己的心血都放在這個雜志上面,這種敬業(yè)精神是極其稀缺的,在全國期刊界堪為標桿,和現(xiàn)在某些浮夸的人,就是那些見風使舵的所謂的領導、專家比起來,真是相差十萬八千里,這是我們要高度贊揚的。新的編輯部成員,都是繼承了這個精神的。他們把這個衣缽繼承下來,高舉華東師大的這面旗幟,把它搞好??傊稽c,辦雜志就是要有自己的品位,培養(yǎng)大批的人才,這既是最大的功勞,也是最大的貢獻。
從我個人來講,我第一篇教學論文就是發(fā)表在這上面的。我在上海七一中學當了一年中學教師,我把在那里搞的教學改革寫成一篇文章,就是《讓學生的思維之鳥,在課堂上自由飛翔》。這篇文章在這里發(fā)表后,給了我很大的鼓舞。另外,我在其他刊物上發(fā)表論文,給了就給了,但是在《歷史教學問題》上發(fā)表文章,就必須先給王家范老師看過、修改過,之后才給王斯徳老師看。這說明它在我們心目中的分量。我舉兩個例子。一個是2005年的時候,我寫了一篇文章,叫做《短暫的輝煌》,就是講清華大學國學研究院,為什么十個人就能辦出世界一流大學,這篇文章寫完之后是先給王家范老師看的,他作了一些修改,然后給了王斯徳老師。現(xiàn)在很多網(wǎng)還在轉載,因為這跟“錢學森之問”的目前情形是完全吻合的,為什么建國以后的大學出不了大師呢,而民國大師卻層出不窮?有這樣一個反差,給大家一個思考的空間。還有,已經(jīng)仙逝的陳旭麓先生的高足、著名的近代史專家沈渭濱教授,他晚年的時候專門研究慈禧,寫了40萬字的慈禧大傳,但是由于出版社經(jīng)費的問題,先讓他寫一個簡本《細說慈禧》,看市場效益如何,我就給他寫了一個很長的書評,也是先給王家范老師看,再到王斯徳老師那里發(fā)表了。沈先生的慈禧大傳雖沒出版,但《歷史教學問題》所造的輿論卻使他感到欣慰。
現(xiàn)在我們國家,搞學術、科研的,遠不如戲子,這樣的社會是很荒唐的,大家也很焦慮。從知識分子的社會責任感而言,我們把這個雜志搞好,也是伸張正義的一種宣泄,大家在這個雜志上面發(fā)表真知灼見,貢獻給我們的民族我們的國家,以挽救幾千年積累下來的優(yōu)秀文化。最后,我再次衷心地感謝在座的各位和王老師!
李宏圖(復旦大學歷史學系教授):很高興來參加《歷史教學問題》的這樣一個紀念與研討活動。首先,我在此表達我深深的謝意,謝謝王斯德老師,還有其他幾位編輯,包括莊輝明老師。我讀書的時候莊老師就幫助我發(fā)表過文章,我工作以后王老師發(fā)了我的一些文章,甚至有一年還讓我專門開設關于西方思想史的專欄,一年六期刊發(fā)了我的五篇文章,所以在這里首先要表達我的感謝之情。
另外,既然是一個辦刊方向的座談會,我也談一點我自己的看法。因為我跟這本雜志感情很深,不僅是作者,以前有時候還承擔過約稿工作,當然也和王老師談過一些辦刊工作上的一些想法?,F(xiàn)在有一個新的編委會,新的主編、副主編都很年輕有朝氣,有對未來史學研究的判斷。但我還是想說,在全國的史學雜志當中,有一些是特別專業(yè)性的雜志,像在座的陳恒老師編的《城市史研究》,郭長剛老師編《全球化研究》,還有很多那些很專業(yè)化的期刊。但是《歷史教學問題》不屬于這種專業(yè)化的,它屬于一個綜合性的雜志。在現(xiàn)有的條件下,怎么辦一個綜合性雜志?這的確是一個非常難的問題,實際上很考驗我們的智慧與能力。
接到通知之后,我一直在思考怎么辦這樣一個刊物呢?而且又得符合刊物四句話的宗旨。我想只能是進行創(chuàng)新,在學術上創(chuàng)新,從而實現(xiàn)引領學術發(fā)展這一辦刊宗旨。關于創(chuàng)新,我舉個例子:在很宏觀的層面上來說,我們今天遇到了一個新的時代。對此,我自己認為需要在兩大主題上下功夫進行學術研究,第一,重新認識世界。今天的世界,全球化、逆全球化、反全球化,或者各種主義交織在一起,整個世界發(fā)生了急劇的變化,因此,我們可能就要重新認識這個世界,解釋變化的原因。第二,重新認識中國。今天的中國到底是什么?如果你把中國放在歷時性和空間性之中進行考慮的話,你也會發(fā)現(xiàn)還有很多新的解釋空間。由此,反映在史學研究上,我們需要思考原有的史學研究范式,在面對今天這樣一個變動的時代還是否有效,可能需要我們提煉出一個新的范式。所以,我們就需要先在學術史上進行總結。這種學術總結,不僅僅是說要專門從事史學理論的人來進行提煉和總結,而是要在具體的每個研究領域來進行學術史梳理。比如像我主要從事的思想史研究,通過學術史的梳理,我們才能夠了解現(xiàn)在學術研究已經(jīng)發(fā)展到什么地方,下一步研究該推進到哪里。但事實上,我們在這一方面做得不是非常系統(tǒng)。假如我們把每個研究領域里的學術史做得很好的話,我們對下一步研究的方向在哪里也就會有著較為清晰的判斷。我以啟蒙運動為例來說明。啟蒙運動,我們從五四運動以來就展開了討論研究,我們經(jīng)常會講“啟蒙”“啟蒙運動”,好像研究得已經(jīng)很多了,但事實上,你去考察中國的啟蒙運動研究,你會發(fā)現(xiàn)我們的學術研究還很不夠。比如說狄德羅主編的《百科全書》,除了梁從誡先生從英譯本簡譯過《百科全書》的詞條外,我們真的是還沒有人系統(tǒng)地閱讀與研究過《百科全書》,或者系統(tǒng)地把十幾卷的內容翻譯出版。所以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我們要做的學術工作真的非常多,需要開拓的新領域也非常多。由此,也可以說,今后的歷史研究恰恰是大有可為,如果能夠開拓一些新的研究領域,新的研究課題,刊登一些新的研究成果就會引領未來學術研究的發(fā)展。總之,我想表達的是,我們正在面臨這樣一個急劇變動的時代,這個時代反映出來的很多問題將會期待與刺激、促進歷史學要給予解釋,從這個意義上講,中國的歷史研究有了一個強有力的動力,未來將會迎來一次新的繁榮。所謂“新的繁榮”,是因為促進它成長的動力比以前更為強勁,因為中國正在快速成長,中國正在快速地進入到這個世界體系,并且它正在劇烈地發(fā)生變動,而這種變動需要歷史學家給予解釋。但在這一點上,我覺得我們歷史學可能要學社會學。我認為在中國30年的學科發(fā)展當中,社會學進步是最快的,社會學者進行了很豐富的田野式的社會現(xiàn)實調查,并作出了一個很好的解釋。其實社會學與歷史學是一個問題的兩個維度,無非一個是現(xiàn)狀,一個是回到歷史。在這個意義上來講,我們歷史學在未來會大有可為,會迎來它應有的繁榮。當然,這要取決于我們自己怎么去思考,取決于我們怎么去做,取決于我們怎么去抓住真正的問題。無論如何,我對歷史研究的未來非??春?,因為有一批人,特別是年青學人都愿意從事歷史研究。而這些年青人,他們的眼界和思考問題的方式會跟以往不一樣,應該會做出更為出彩的成果。在這樣一個背景下,希望《歷史教學問題》抓住契機,能夠辦得很好,起到一種學術創(chuàng)新與引領的作用。這就是我簡單的一點想法,謝謝大家!
郭長剛(上海大學研究生院院長、歷史學系教授):很高興也很榮幸參加《歷史教學問題》創(chuàng)刊60周年的紀念活動。我是八二級的,每一次進到師大校園,就感到回到學生時代。今天來還是做學生?!稓v史教學問題》雜志可以說培養(yǎng)了我,助我成長。我的第一篇學術論文就是在《歷史教學問題》上發(fā)的,是1989年第3期。所以這個雜志也給了我從事學術研究的一個信心。今天能夠忝列編委的成員,我感到誠惶誠恐。
《歷史教學問題》雜志在我看來有兩個非常重要的特色。第一個就是對世界史的注重,還有一個就是我們這個雜志名稱“歷史教學問題”所體現(xiàn)的,即對“歷史教學”特別重視。
雜志上有四句辦刊宗旨,我對當中兩句話特別地看重,一是“深化歷史教育的改革”,一是“培育公眾歷史的意識”。這實際上跟雜志的傳統(tǒng),還有雜志的名稱,也是非常對應的。之前我曾跟孟鐘捷老師說過,覺得他做的德國的歷史教育研究非常有意思。我本人對歷史教育、尤其是民族歷史的建構特別感興趣。我曾經(jīng)設想,薩達姆治下的伊拉克是怎么界定、怎么對伊拉克的歷史進行建構的?新巴比倫帝國、尼布甲尼撒二世等在伊拉克歷史教科書中是怎樣被表述的?這會對民族建構、民族主義教育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歷史研究與歷史教學往往都會被用于這方面的“功用”。關于這一點我在埃及有親身體驗:埃及的小商販、導游就跟我說什么希臘人侵略他們,羅馬人統(tǒng)治他們等……我在想,當希臘人和羅馬人入侵并統(tǒng)治埃及的時候,那時的埃及與現(xiàn)在的埃及根本就風馬牛不相及!但他們現(xiàn)在的歷史教科書就是這樣進行歷史建構的。所以,我覺得世界上各個民族國家的公眾歷史意識培育、民族歷史建構是非常有意思的研究課題。這幾年我更多關注土耳其,土耳其的中學歷史教科書把它的歷史推到突厥,認為突厥是他們的祖先,所以它的大突厥主義、他們是中亞來的意識非常強,所以它對中國的新疆地區(qū)、蒙古地區(qū),總喜歡說三道四,因為他覺得這是它的歷史的一部分。因此,如果今天要提一個建議的話,我覺得我們《歷史教學問題》可以辟出一個欄目來,專門用于刊載世界各個國家歷史教育與民族建構之間關系的文章。這會是非常有意思的,也是非常有特色的。
陳 恒(上海師范大學人文與傳播學院院長、歷史學系教授):傳統(tǒng)的締造者與我們時代的任務
我說幾句。特別要感謝華師大歷史系給我們提供這種表達感謝的機會。我特別感謝王斯德老師,王老師這種敬業(yè)的精神,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接觸以后會更有感觸的。王老師跟你約稿,不但先打電話,還會發(fā)短信問候。我第一次接到王老師的短信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當時感覺,哎呦,王老師也會發(fā)短信,為了工作,只好適應新形式。因為我感覺他們這一輩人,基本是不用手機的。在這種狀況下,主編約稿,而且不斷發(fā)短信,你不得不當作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來做。說真的,好多事情也是王老師叮囑下做出來的,感謝王老師!感謝在座的諸位前輩!感謝華師大歷史系!
首先,就是大家都講到的,其實我們這個群體,無論在國家這個層面,還是民族這個層面,就是一個傳統(tǒng)的延續(xù)者、記憶的保存者、文化的引領者。我們生活在一個非常重要的大時代。我們一方面要研究過往的歷史,另一方面也肩負教育下一代的任務,歷史不僅可供通鑒,而且更是道德的源泉,身份認同之根。一言蔽之,雜志要反映時代,只有這樣才能凸顯雜志的個性與地位,才能更好地完成自身的使命。剛才王家范老師提了一個問題,讓你們調查調查這個雜志的地位。他一說這句話我馬上想到,如果我們沒有記錯的話,英文世界有三個雜志,這三個雜志都是跟中學歷史教學有關的。第一個是《歷史學家》,是美國人于1938年創(chuàng)辦的。我印象中這個是英語世界最早的一個歷史學家雜志。后來到了1967年,美國人又創(chuàng)辦一個《歷史教師》雜志。到了1976年的時候,他們又做了一個《歷史工作坊》。在英語世界,在我印象中有這三本雜志,它們在推動歷史教學方面做了大量工作。這三本雜志可能相當于我們的《歷史教學問題》。
其次,我注意到最近《歷史教學問題》組織了很多有中學老師包括學生參與的各種活動,諸如撰寫歷史劇本、參與公眾史學等活動。我感覺這類活動非常好,不但提高了歷史現(xiàn)場感,而且也會加深參與者對歷史的理解與感悟。我們注意到沐濤、孟鐘捷等老師,你們不但和上海很多中學有互動,而且跟全國很多中學都有交往,舉辦各類歷史教學活動,這是我們上師大很羨慕的,我們沒有這個平臺。通過雜志,通過雜志的各個欄目,可以建立廣泛的聯(lián)系,推廣你們的歷史理念。利用雜志不但可以建立各種聯(lián)系,而且通過建立能代表《歷史教學問題》水準的欄目不斷擴大你們的影響力。比如說可以建立“歷史的關鍵時刻”這個欄目,讓名家來講解雅典民主、亞歷山大東征、古代晚期、十字軍東征、工業(yè)革命、巴黎和會、鴉片戰(zhàn)爭、五四運動等那些我們不能回避的歷史主題。我們也可以設置“當代改革史”專欄,現(xiàn)在很少看到哪家雜志有專門的欄目來關注當代改革開放的這40年歷史。華師大在這方面有很好的傳統(tǒng),我原來讀書的時候,歷史系就在做企業(yè)史,這是非常好的一個傳統(tǒng)。另外可以與中學合作,選取重大事件,讓中學師生共同做口述史,可以大大提高學生的動手能力。我的基本意思,名刊是由名欄支撐的。如果我們的欄目、專欄沒有做好,或者與作者聯(lián)系不夠密切,它可能會影響這個雜志影響力的。所以我建議一定要做幾個非常好的專欄,拿出拳頭產(chǎn)品,吸引讀者閱讀這份雜志。
再次,就是我跟陳新的看法完全一致,須注重現(xiàn)代傳媒手段來不斷擴大雜志的影響力。大家有一種感覺,現(xiàn)在新媒體這么發(fā)達,你的一篇文章發(fā)表過以后,如果不通過微信平臺這個途徑傳播,感覺這篇文章好像跟沒有發(fā)表過似的。因為紙質文章的讀者面太小了。所以我建議把一些重要文章分類分期地逐步推出,讓讀者對這篇文章有個初步的印象,真要仔細研究的時候,讀者會去找紙質版的。讀者通過微信平臺不但可以獲得這篇文章的信息,而且可以看到其他相關文章,他們會把這些信息收藏起來的,用的時候再去找。所以這個線上線下與讀者互動的平臺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我就談到這里,謝謝!
陳 新(浙江大學歷史學系教授):《歷史教學問題》對我有過一個很大的支持。我記得2007年的時候,我投過一篇稿子,叫《態(tài)度決定歷史》。這是一個有點犯忌的問題,我當時就在想,王老師會不會把這個發(fā)出來,結果王老師把它發(fā)出來了。因為這個文章談的是后現(xiàn)代的。后來還發(fā)了一些教學訪談,所以我跟這份雜志還是有些交流,尤其是跟華東師大歷史系的老師們有很多的合作,感情也比較深。孟老師跟我說請我到這邊來做編委,我就感覺很榮幸,這是雜志對我的抬舉,我是這么看的。
今天,對這個雜志,不管是歷史的功績,還是對青年學人的培養(yǎng),大家都談得不少了。我想從辦雜志的技術層面上,談點我的想法。這是一個專業(yè)性比較強的刊物。專業(yè)性刊物的一個很大特點是它會集中火力來推一個主題,實際上對學科的影響是非常之大的。但是,這個所謂影響大,你首先要把它做好,讓它在學術界引領某一個方向。當編輯部確定下來一個具有未來前景的方向后,就會嘗試著連續(xù)地推,它就會把一個小的學科、小的分支給推出來了。這是雜志的一個絕大的優(yōu)勢。我當初離開《史學理論研究》這個雜志,就是覺得它是官僚體系,所以對它很沒有信心,就回到了復旦。關于引導學術方向方面,實際上我們需要經(jīng)常的交流,判斷哪些方向是屬于方法類的,哪些是一種新的視角類的,或者是一種新的內容類的,我們要分清楚。具體說,好比公眾史學,這幾年開始熱起來了。那《歷史教學問題》孟鐘捷老師也可以作為一個分支把它推出去。新的方向是隨時都會出來的,我覺得應該抓住這種機會。
還有一點,就是這個刊物幫助了許多年輕人,這是一個好事。但是我剛剛拿到了今年的第3期,我數(shù)了一下,史學研究的文章一共有13篇,有6篇是博士研究生,我覺得這個量是過重了,因為你們還要考慮到它未來的檢索、引用這一塊。刊物一定要推新人,我覺得是挺好的,但是如果量過重的話,那么副教授,尤其是教授的稿子就少了。教授不在乎在哪個刊物發(fā)稿子。按道理,教授的文章要主動去約,我們可以采取一種什么方式呢?比如說,他的博士要發(fā)文章,我們可以讓這個博導一起組一個主題稿。當然,他博士的文章,他要把好關,我們的編輯部也要把好關。主題我們要選好,跟他一起商量。那么又有博導的文章,又有博士的文章,又推了新人,又幫助了一個團隊,這種雜志與學術界的溝通,是很容易建立起來,可以往這個方向去做。所以,我們在推年輕人的時候,可以把跟推團隊聯(lián)系在一起,跟推主題聯(lián)系在一起,這樣的話可以做到一石三鳥。還有,推主題的時候,編者的導言一定要寫好,或者教授博導寫,或者我們編輯部寫。以后轉載的時候,如果有個好的編語,其實是在教會轉載者一個方向。他們需要教育。我們實際上是被他們所制約的,但是我們很多領域他們并不懂。所以簡短的編輯導語,去教育他們這是一個好方向,他們才會去轉載、去引用。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啟示。
在雜志的編輯上,有許多工作是可以去做的?,F(xiàn)在有很多刊物,開始用公眾號把它的一些文章一篇一篇放出來。其實我們可以把《歷史教學問題》的好文章,包括過去十幾年的,都把它們拿出來,一個主題一個主題地放出來,甚至還可以把它編成一個論文集,這樣的話擴大影響。擴大影響以后,自然這里就變成了一個學科領域里權威的地方了。這樣自然更多文章希望在這里刊載,讓他有更多的榮譽感。實際上我覺得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里,作者在刊物上發(fā)文章的榮譽感并不是上升而是下降的,這個勢頭需要想辦法扭轉回來,這樣進入一個良性循環(huán)。不管國家有什么樣的指標去評審,你文章好了,主題鮮明了,有引領性,自然就不用去管那些。我就簡要說這些。
趙立彬(中山大學歷史學系教授):超越傳統(tǒng),超脫俗諦
首先非常感謝給我這次機會,讓我重新回到母校來,聆聽老師們的教誨。我是八五級的學生,畢業(yè)以后去了中山大學,一直在從事中國近現(xiàn)代史的教學?!稓v史教學問題》雜志是我最早認識的史學專門雜志,我今天帶了兩本舊雜志來,不過沒有張老師珍藏的那份創(chuàng)刊號那么珍貴,這是我剛到大學的時候,正好遇上編輯部在處理期刊,不記得是五分錢還是多少錢一本了,就買了一堆,是1984年、1985年的。我一直收藏著,還有一些閱讀的記號。因為是母校辦的,所以對《歷史教學問題》感情非常深。此后,王斯德老師布置任務給我,無論多么困難,我都會努力去完成。今天來參加這個座談會,我也理解為沐濤老師布置作業(yè),所以還寫了一個簡單的提綱,匯報一下。
我覺得《歷史教學問題》是一個很有傳統(tǒng)、很有特色的期刊,這個傳統(tǒng)和特色就是有新意、有朝氣,剛才很多老師已經(jīng)提到了。《歷史教學問題》的年輕作者多,在座很多前輩,年輕的時候就已經(jīng)在《歷史教學問題》發(fā)表過文章了。正因為作者隊伍年輕,所以創(chuàng)新成果多。還有一個,就是實踐性強,面向教學,面向具體疑難問題。第三個是受眾面廣,這個雜志除了在大學和史學界外,在中學廣受歡迎,影響是非常大的。
在今天,學術期刊面臨很多困境。依我的體會,一是學術評價體系不科學。不是一般的不科學,還存在權勢化的問題,指揮你,引導你,讓你服從它。這個權勢化的趨勢現(xiàn)在越來越嚴重,對于學術的負面影響將來會越來越大。二是現(xiàn)在學術資源過于優(yōu)越,各個學校錢多得不得了,大家都在愁怎么把錢花出去,在這種情況下,大家對學術越來越不敬畏,對學術資源越來越不珍惜了。我在想,不光是“文化大革命”會造成學術危機,有時條件太好了,也會造成學術危機。從這一方面看,我覺得我們被逼著不得不“變”,不能不理會“指揮棒”,否則無法適應新的形勢。但是在“變”中,也一定要有所堅守。我給我這個小提綱起了個標題,就叫“超越傳統(tǒng),超脫俗諦”,就是希望還是要有所堅守。
要堅守什么?我覺得我們《歷史教學問題》的辦刊宗旨有幾條特別有意義,一個是“伸張學術正氣”,一個是“團結學界摯友”,一個是“深化歷史教學改革”。只要我們按照我們認同的辦刊宗旨去做,尤其是“伸張學術正氣”,努力去做,應該是能夠超越傳統(tǒng),也能夠超脫俗諦。當然更高的期待就是希望對學術現(xiàn)實能夠有一個引領,具體要引領什么,我個人談不出什么新的觀點。我想一個是要面向新的學術條件和學術環(huán)境,因為我們現(xiàn)在是一個數(shù)字化、全球化的時代,在新的環(huán)境和新的形勢下,在研究課題、研究方法上應有所創(chuàng)新。同時要有新的使命感,這個新的使命感是要克服功利主義,鼓勵學人特別是年輕學人不為稻糧謀,去做好學術,學術刊物也應有長遠眼光來辦好刊物。歸根結底,最重要的就是:有探索精神,做扎實學問。以上就是我貢獻的意見,謝謝!
李惠軍(上海市晉元高級中學):今天,時逢《歷史教學問題》創(chuàng)刊60周年。當我聆聽了王斯德——一位耄耋老人滿懷深情地回顧了雜志一個甲子風雨歷程之后,不禁為《歷史教學問題》雜志和這位雜志老人產(chǎn)生一種別樣的感懷!
作為由華東師范大學主辦的綜合性歷史研究和歷史教育教學類專業(yè)刊物,《歷史教學問題》始終秉承宗旨——伸張學術正氣,高揚雙百精神,會通中外古今,團結學界摯友,為推進史學革新,繁榮史學事業(yè)服務;為深化歷史教學改革,提高歷史教學質量服務;為普及群眾性歷史教育,增強全民歷史意識服務;為繼承、光大民族文化遺產(chǎn),加強精神文明建設服務。盡管步履艱難,甚至一度在高壓之下停刊,即便是在復刊之后,也是在荊棘之間生存。好在,雜志得到了社會各個方面,包括華東師范大學領導的鼎力支持,終于走到了今天。
《歷史教學問題》雜志給我的第一個印象是以學術品味引領教師發(fā)展。在我看來,在國內四本面對中學歷史教學的雜志各呈特色、各領風騷。而《歷史教學問題》對于廣大中學老師而言,則有一種敬畏感。這種敬畏感既發(fā)自對斯德老先生在領航雜志發(fā)展過程中的堅持、守望的學術恒心的敬仰,也發(fā)自對雜志在選擇、刊用文章內容和雜志欄目、形式方面所流露出的學術貴族精神。例如,雜志先后發(fā)表過70多篇的名家訪談;再如,雜志每期都有一個諸如地方史、思想史等方面的專門話題。這些欄目和文章,不僅體現(xiàn)了雜志的學術特色和思想品位,而且彰顯了對中學歷史教師和歷史教學的先導性、思辨性和針對性。其中許多文章對于一線中學歷史老師來說實可謂振聾發(fā)聵、醍醐灌頂。
《歷史教學問題》雜志給我的第二個印象是以學術動態(tài)驅動教學改革。記得在前些年,李宏圖老師在雜志上發(fā)表的關于西方思想史中關于“啟蒙概念”“概念史”等方面的文章,我是帶著一種虔誠的宗教精神進行研讀和思考的。我想,李宏圖老師發(fā)表在這個面對中學歷史教學雜志上的這些文章,并不是他的最高學術水準的體現(xiàn)。但是在我們這些下里巴人看來,我們需要的就是這樣的東西,它把西方學術象牙塔里的陽春白雪,以一種通俗、簡明、生動方式敘述和詮釋說明,讓我們這些一線教師了解了相關研究領域的最新動態(tài),也讓我們帶著思想的洗禮重新反觀我們的教材和教學。我還記得,前些年在雜志中看到張廣智先生關于西方史學史研究的文章,這篇文章對于我來說是一場及時雨。因為那些年在上海中學歷史教材中加入了許多關于中外史學史方面的知識,而且在高考命題中也開始出現(xiàn)了相關命題。當時,我正打算以史學史為核心話題,為所在學校、工作室和基地學校老師們進行一次專題輔導。但是,在短時間內如何抓住主脈進行簡明梳理?突出重點進行詳盡分析?結合教學進行針對輔導?適應評價進行命題創(chuàng)制?可以說,張老師的這篇文章給了我啟示和幫助。也正是在文章的驅動下,我拜讀了先生的著作《史學:文化中的文化》。
《歷史教學問題》雜志給我的第三個印象是以學術爭鳴推動思想啟蒙。近十年來,我親歷了幾次雜志組織的在國內歷史教學界有重大反響的學術研討活動。比如說,2008年12月25日,《歷史教學問題》雜志在上海市靜安區(qū)教育學院組織了關于歷史課程標準之“過程與方法”的學術討論。研討會上,我就“過程與方法”中的“過程”作為課程目標提出質疑,進而引起參會者的熱議和爭論。會后,我在《歷史教學問題》上發(fā)表《“過程”目標化,值得慎思》的文章,從詞義、課程、教學,以及目標內涵等視角,提出“過程”目標化的存在的邏輯混亂問題。以此為起點引起了國內歷史教學界的一場學術爭論,許多大學教學論專家紛紛撰寫文章進行深入討論。為了進一步闡述我的看法,在雜志社和王斯德老師的支持下,我又連續(xù)發(fā)表了《“過程”目標化,值得深思》和《“過程”目標化,值得三思》等文章。這一討論在當時的中學歷史教學界產(chǎn)生的影響是非常深刻的。再如,2011年,雜志先后組織的關于辛亥革命100周年學術與教學研討活動中,專家學者的學術報告令人耳目一新;大學課程教學論專家、高中歷史教師和初中歷史教師就同一課問題,從不同視角的說課與研討,更讓與會的老師領受了一次學術饕餮。除此之外,近些年雜志還針對歷史教學的熱點問題,先后組織了關于“抗日戰(zhàn)爭”的學術與教學、關于歷史學科五大核心素養(yǎng)的學術研討等。通過這些有質量的學術活動,不僅給中學歷史教學帶來了一次次強勁的思想啟蒙之風,而且在聯(lián)系中學老師與大學學者的互動方面,架起了溝通的橋梁,搭建了對話的平臺。
記得15年前,我曾經(jīng)向王斯德先生提了一條意見。希望雜志適度降低學術身高,通過編寫歷史練習題的方式,提高雜志發(fā)行量。王先生沒有接受我的意見。我當時還與先生調侃說:“王先生的思想還停留在中世紀呢,還是經(jīng)院哲學派。”15年后的今天,我終于明白王老師的堅守和矜持是一種品質和格調!20年前,我在《歷史教學問題》發(fā)表的第一篇文章題目是《引路入境、激疑凝思、相機誘導》,20年來,雜志伴我成長。它不僅為我提供了精神食糧,而且為我提供了話語平臺,今天又有幸成為了一名雜志的編委成員,感謝雜志給我的幫助和激勵!
同時,希望雜志秉承宗旨,繼往開來。首先,要敏銳捕捉中學歷史教學改革最前沿的話題;其次,要在歷史課程改革中為風氣先,繼續(xù)引領教師的專業(yè)發(fā)展;再次,要適應在大數(shù)據(jù)時代信息傳播的特點和優(yōu)勢,發(fā)揮雜志的學術輻射力和影響力。
謝謝大家。
張東升(上海市高橋中學):我本科是北師大畢業(yè)的,但是研究生(教育碩士)是在華師大讀的,所以我也是華師大的學生。今天很榮幸能夠參加這個會議,看到我的論文指導老師,包括給我們上過選修課的老師??赡軙笮@里還要轉轉,也蠻長時間沒來了。這是第一個表達。
第二個,就是剛才李老師說的,作為中學的歷史老師,我們平時也在比較那些對自己教學會有幫助的雜志。圖書館里面訂了很多,但是看了以后覺得學術性、專業(yè)性太強了,有時候可能還不一定看得懂;另外,可能和中學歷史教學的需求還有比較大的距離。到最后,可能集中在幾個雜志上,特別是四本跟中學歷史教學相關的雜志。陜西師大的《中學歷史教學參考》特別實用,因為里邊有很多像綜合復習、題目,很多東西是來自中學歷史老師的,這個是受歡迎的?!稓v史教學問題》雜志,我感覺和剛才李老師提到的一樣,學術性比較強。實際上,作為老師來說,我們希望在這個雜志上面看到幾個方面的內容:第一個就是關于歷史研究方面的,有一些最新的熱點,或者說是研究的最新成果,或者說是一些普及性的文章,適合中學老師看的。我們希望能夠在第一時間,了解歷史研究領域中的新成果,我們可以把它放到實踐教學當中去。第二個就是關于中學歷史教學改革,重點工作在推進的過程當中,我們很希望能夠在《歷史教學問題》這個雜志上看到關于改革的一些熱點問題,最前沿的問題,一些成果,或者說一些討論,交流,爭鳴等等。我覺得可能這對于中學歷史老師來說是很需要的。我們不僅僅只是需要題目,也需要一些引領的東西,這是第二點。
再有,我們很多中學教師,包括我自己,在歷史教學過程當中,會試著去啃一些專業(yè)性比較強的歷史書。但是實際上,我們歡迎一些有點普及性的書,比如呂思勉先生的書,比如王斯德先生主編的《世界通史》,因為那個跟中學的教材是直接對接的,所以我們看了這些書以后,對我們備課和完成教學任務,確實是很有幫助的。我覺得華師大歷史系,這方面肯定有一些先天的優(yōu)勢。包括陳旭麓先生的書,今天拿出來看,也是很有啟發(fā)的。所以我覺得我們這個雜志,可能在這些方面,能夠搭建平臺,為我們中學歷史的教學,起到指導作用。
最后我也表個態(tài)。我是歷史系的學生,《歷史教學問題》以后如果有一些研討會需要放到中學,我們高橋中學會大力歡迎、大力支持。我覺得對我們老師來說,有這么一個高品位的學術研討活動或者會議放到學校里面,可以開闊老師們的眼界,也是很難得的機會,我們肯定全力支持。如果有教師招聘的時候,我們首選的是華師大歷史系培養(yǎng)出來的學生,包括本科生,尤其是研究生。謝謝。
姚 虹(上海市徐匯中學):《歷史教學問題》創(chuàng)刊60周年了,我接觸這本雜志的時間滿打滿算20年不到一點,只經(jīng)歷了它三分之一的歷程,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我都是小字輩,所以今天來參加這個座談會,感到非常榮幸,也非常忐忑。
講幾件小事情,談談我對《歷史教學問題》雜志的一些感想。我最初是在讀大三的時候聽老師介紹這本雜志的,進中學以后接觸就多了。當時我們學校閱覽室里有幾份雜志,比較下來,老師們還是比較喜歡看《歷史教學問題》,因為它和上海的中學歷史教學關系比較近,比較適合上海的情況。所以我每期必看,翻一翻這本雜志成了一種習慣,視它為良師益友。
雜志的欄目很多,有史學大家文章,也有青年學生初試啼聲和中學教師教學新作等,都是蠻適合中學老師讀的?!笆芳以L談”是我當時很喜歡的一個欄目,記得有一篇馬克垚教授的訪談,印象很深刻,主題是“對世界通史體系的思考”。看了這篇訪談后,針對自己教學中遇到的問題,就去把馬教授的《世界文明史》買來,讀后覺得對教學的幫助還是非常大的。
我在《歷史教學問題》上也發(fā)表過幾篇文章,尤其是第一篇印象很深刻。這篇文章叫《明遺民文集折射的儒家文化》,是一篇讀書感想。投稿后我就想,如果發(fā)表大概是屬于“歷史隨筆”或者“書評縱橫”之類欄目吧。結果拿到雜志一看,我這篇文章上面的欄目叫“燈下展卷”,很有詩意的名稱。當時我真的挺激動的。因為每年都收集雜志的目錄,從來沒看到過這個欄目。這是不是因為沒有合適的欄目收錄我這樣的中學老師的稚嫩文字而專設的欄目?我認真搜索過,往后幾年也沒有。我覺得這是一本學術雜志對中學青年教師的一種扶持和提攜,我真的很感恩。今年我也有文章發(fā)表,因為一個注解,編輯部蔡堅老師給我打電話、發(fā)短信,溝通怎么寫比較好。可能這些對雜志編輯、編委來說是工作上常有的事,但是以一個普通的中學老師的感受,覺得非常敬業(yè)。我想,除了勇開風氣、引領學術之外,作風嚴謹、有氣度、不隨波逐流,也是優(yōu)秀學術刊物的風范。
《歷史教學問題》雜志對于提升中學歷史教師的專業(yè)素養(yǎng)和視野,特別有幫助。離開大學踏上工作崗位,第一個感覺就是與學術研究漸行漸遠了,對一些比較新的史學研究動向不太清楚了。但是當老師久一點以后,就意識到要做好一個中學歷史教師,還是要不斷地積淀學術涵養(yǎng)。要學好或者教好歷史,尤其要堅守“閱讀”的陣地,否則思維之門難以打開。而專業(yè)閱讀,除了歷史著作之外,最直接、最有效的途徑就是專業(yè)雜志?!稓v史教學問題》雜志中我們看得最多的欄目,一個是“史學論壇”,還有一個是“青年史苑”。在實際教學中遇到的一些難題,很多文章可以幫我們解惑。比如,2013年第4期蘇智良教授《開羅會議與釣魚島問題微探——紀念〈開羅宣言〉發(fā)表70周年》,2013年第1期李宏圖教授的《法國革命的歷史分析——讀托克維爾〈舊制度與大革命〉》。
《歷史教學問題》還有一個特點,它經(jīng)常會有一組一組的熱點文章。我印象很深的就是2005年有三個專題,第3期是紀念反法西斯戰(zhàn)爭勝利60周年,第4期是紀念抗戰(zhàn)勝利60周年、紀念鄭和下西洋600周年,第5期還有一個“歷史的回顧”一組文章講中日抗戰(zhàn)期間的一些故事。這些都是備課的豐富素材,感覺就像“老鼠跌在米缸里”,一些課堂上需要的史料都是現(xiàn)成的,可以直接拿來用,而且用起來也比較放心的,這對我們專業(yè)成長是非常有幫助的。
中學教師有各種各樣的教學交流,但是上升到總結、引領層面,《歷史教學問題》給了我們很多啟示。我校歷史教研組活動時,常常拿《歷史教學問題》中“教改漫談”“教學天地”欄目里文章觀點展開討論。每有重大教學改革議題熱點,《歷史教學問題》就會組織文章,結合教材提供必要的資料和信息。比如2004年文明史教材,專欄“新教科書實驗探索”有很多教學設計和反思,對還不習慣新教材的中學老師很有幫助,給了課堂教學一個很好的方向。中學歷史教學研究的專題文章,也是不勝枚舉,2009和2010年設有“中學歷史課程改革專題研究”專欄,2009年的主題是“過程和方法”的討論,每一期都有三、四篇文章,2010年討論的范圍更廣一點,除了“過程與方法”,還涉及“情感態(tài)度價值觀”培養(yǎng)的爭鳴,和整個上海的中學歷史教學貼得非常近,針對性很強,內容豐富,視野開闊,體現(xiàn)教學改革的新理念,為中學歷史教研組的教研和教師的教學都提供不少幫助。
如果要講對刊物未來的希望和建議的話,提點不成熟的想法。現(xiàn)在的學生歷史信息量非常豐富,網(wǎng)絡時代,要什么都可以查得到,但有時候是非常不準確的,作為中學老師也沒有充分的依據(jù)判斷,我覺得正本清源還是要仰賴專業(yè)的學術期刊或者是著作。希望《歷史教學問題》能夠繼續(xù)保持關注熱點問題的特點,比如說一帶一路的文明與源流,我們其實很希望能看到相關的文章。還有一個就是在傳統(tǒng)之外要有一些新的表現(xiàn)形式,在紙媒面臨巨大挑戰(zhàn)的時代,新媒體的運用是不是也是一個可以并行的方向?《歷史教學問題》有微信公眾號,但是上面只有目錄,是不是可以利用新平臺更多地做一點公眾史學的普及工作?
我聽了王斯德老師講創(chuàng)刊60年的三個階段,真的非常不容易。60年一個甲子,愿《歷史教學問題》雜志在新的起點上越辦越好,在提升公眾史學素養(yǎng),深化歷史課程改革的歷程中承繼初心,抒寫新的篇章,生命之樹常青!謝謝!
(責任編輯:盧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