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山泗水
《當(dāng)代工人》雜志寫過不少農(nóng)民工,我也是其中一員。我想講一個身邊的故事。
老王是我的工友,61歲了,在工地干小工,我們都稱他老王哥。
那是在濟寧,一片廢墟上重新起樓,建筑面積很大。有3排12座小高層,老王說這工程可以干一年。
老王是工頭的本家哥。原來在家種地,沒手藝沒文化。工頭想讓他來做飯,可他更愿意干不動腦子的活。
清樁是新工地最先開展的,構(gòu)機挖出地槽的毛坯,工人清土整平,破樁工人也同時行動。這個工作雖然累但自由,可以邊吸煙邊鏟土。有幾個監(jiān)工,老王也算一個,只是他啥也不過問,還跟我們聊得很歡。
第一個樓基清理好后,釬探機運了進來,6個機器,兩人一組做釬探。我正好和老王一組,老王非要扶機子。按要求,每一次釬錘砸下來都得數(shù)著做記錄。老王干活一點提不起精神,常常忘了數(shù)數(shù)。我有時問他,幾下了,他笑笑,忘了,大概二十幾下吧。
老王說,他在許多工地干過活,知道如何忙里偷閑。他教育我,出來干活眼皮要活,要學(xué)會見風(fēng)使舵、察言觀色,否則累死也沒功。一個老實人也有這樣的城府,我徹底蒙了。
老王煙癮很大,一根一根地抽,一天兩包都不夠。他還好喝酒,中午飯必喝,且都是劣質(zhì)散白酒。他酒量不大,喝完話更多。經(jīng)常上工還在叨叨,沒少耽誤干活,把工頭老黃氣得直咬牙。
老王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有些癡呆,三十好幾了還不能自理。小兒子念高中,成績不好,總打架,家里人管不服。這是老王心里的兩塊石頭,搬不走。
每天干完活,老王就把疲憊的身體交給煙酒,用它們消解痛苦。他常說,人活著就是掙命,死了什么也帶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