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群
草書創(chuàng)作的關健在性情。從一定意義上說,沒有性情就沒有草書特別是狂草書創(chuàng)作。
第41頁至55頁均為張學群作品
讓我們領略以下古代狂草大家“顛張醉素”的書寫風采吧:張旭以狂草得名,是性情作書的最突出的代表。韓愈《送高閑上人序》曰“旭善草書,不治他技,喜怒窘窮、愛悲愉失,怨恨思慕、酣醉、無聊、不平、有動于心,必于草書發(fā)之,觀于物,見山水崖谷,鳥獸蟲魚,草木花石,日月列星,風雨水火,雷霆霹靂,歌舞戰(zhàn)斗,天地萬物之變可喜可愕一寓于書。故旭之書動猶鬼神,不可端倪,以終其身而名后世”。親眼見過張旭作草的詩人皎然仔細地記錄下了這一史實:“先賢草律我草狂,風云陣發(fā)愁鐘王。須臾變態(tài)皆自我,象形類物無不可。閬風游云千萬朵,驚龍蹴踏飛欲墮?!保ā度圃姟罚┨啤秴慰偫m(xù)書評》云:“張旭草書,立性顛逸,超絕古今?!彼巍逗T涝u書》曰:“張旭如神虬騰霄,夏云出岫,逸勢奇狀,莫可窮測?!碧K軾說:“長史草書,頹然天放,略有點畫處,而意態(tài)自足,號稱神逸?!泵魉五フf:“殆類鬼神雷電不可測度,其真所謂草圣者也。”與張旭同代齊名的懷素,同樣是性情而書使他聲震唐中,而且享譽后世。唐《呂總續(xù)書評》曰:“懷素草書,援毫掣電,隨手萬變?!彼沃扉L文《續(xù)書斷》云:“如壯士拔山,神采動人?!彼味湣稄V川書跋》評:“當其手筆調和時,忘神定氣,徐起而視,所向無前,故能迥出唐諸子右?!薄缎蜁V》謂:“字字飛動,圓轉之妙,宛如有神?!蓖瑫r,張旭、懷素皆嗜酒如命,在酒精的刺激作用下,恣性揮毫,縱意揮灑,直至物我兩忘,唯有翰墨飛揚,這是一種一般書寫者難以達到的境界,是一種在書法中張揚著詩意的酒神精神和道家超然物外的逍遙自在?!秶费a》中說,張旭“飲酒輒草書,揮筆而大叫,以頭揾水墨中而書之。天下呼為張顛。醒后自視,以為神異,不可復得。”唐竇臮、竇蒙《述書賦并注》中說:“張長史則酒酣不羈,逸軌神澄。回眸而壁無全粉,揮筆而氣有余興?!睆埿衿缴c著名詩人賀知章、李白交往甚密,還有酒友李進、李適之、崔宗之、李晉、焦循并稱“酒中八仙”。李白為張旭詩贊:“楚人盡道張某奇,心藏風云世莫知,三吳郡伯皆顧盼,四海雄俠爭相隨?!备哌m有詩贈張旭曰:“興來書自圣,醉后語尤顛。”懷素的癲狂也曾得到唐代浪漫主義詩人李白的強烈共鳴,他為懷素寫下了一篇《草書歌行》詩作,被收入《李白集校注》卷八中。張旭、懷素被后世稱為“顛張醉素”。他們的狂草藝術讓后世敬仰,二人的成就正是以性情和詩意精神建造了兩座狂草巔峰,而且千百年來讓后來的書法人無法逾越。
性情最原始的理解就是:性,性格、稟性;情,思想情感。合起來就是指人的性格、習性與思想情感。縱觀古代書論,對性情關注較早的是東漢蔡邕《筆論》中所講:“書者,散也。欲書先散懷抱,任情恣性,然后書之;若迫于事,雖中山兔毫不能佳也?!贝撕?,唐代孫過庭在《書譜》中亦講道:“草不兼真,殆于專謹;真不通草,殊非翰札,真以點畫為形質,使轉為情性;草以點畫為情性,使轉為形質?!蹦铣R王僧虔《筆意贊》中也講道:“書之妙道,神采為上,形質次之,兼之者方可紹于古人。以斯言之,豈易多得?必使心忘于筆,手忘于書,心手達情,書不忘想,是謂求之不得,考之即彰?!弊T拭饔醒裕骸扒橹才?,各有分數(shù):喜則氣和而字舒,怒則氣粗而字險,哀則氣郁而字斂,樂則氣平而字麗。情有輕重,則字之斂、舒、險、麗亦有淺深,變化無窮;氣之清和、肅壯、奇麗、古淡,互有出入?!鼻鍎⑽踺d《藝概》中也講道:“筆性墨情,皆以其人之性情為本。是則理性情者,書之首務也。”這些均強調了從創(chuàng)作之始至創(chuàng)作過程要重視“性情”的體現(xiàn)和抒發(fā)。
草書是在趨于簡便的功用目的下逐漸產生、發(fā)展、成熟的。相對于篆書、隸書、楷書而言,草書的書寫速度快多了。在迅疾的創(chuàng)作中,書法家已經不可能去斟酌或顧及每一筆每一畫的精到,而是任由情性一瀉而下。所以此時書家已經進入了一種感性主導的狀態(tài),理性已經退后了。虞世南講“草即縱心奔放”。只有心奔放了,才能夠充分自由地揮灑運轉,也才能夠創(chuàng)作出令人拍案叫奇的佳作。在迅疾的揮灑過程中,點與線的結合、墨色濃淡枯濕的變化、字形開合的控制不僅需要扎實的技法基礎,同時還體現(xiàn)著書家性情的變化、對書法本體的把握和理解、審美能力的高低等等。而其中以書家“性情”的表現(xiàn)為主。這里的“性情”應該是在一定的情緒和情感的共同帶動下,體現(xiàn)出創(chuàng)作者獨特的本體之性,是一種自由、自然的迸發(fā)。在筆飛墨舞中,體現(xiàn)的是書家內心的一種起伏的情感和情緒。這種起伏的情感和情緒同時觸動著書家創(chuàng)作的沖動,缺少了這一點,顯然不能創(chuàng)作出動人的草書作品。所以說,“性情”是草書創(chuàng)作的靈魂,缺少了這一靈魂,草書就失去了魅力。由于狂草書動感節(jié)奏比其他書體更加強烈,狂草書作品尤其如此。性情成為狂草書作品最能感染人、熏陶人的因素,也就成為古往今來書家和論者最為倚重的看點。
性情的極至表現(xiàn)形式是激情。激情,是一種強烈的情感表現(xiàn)形式。往往發(fā)生在強烈刺激或突如其來的變化之后,具有迅猛、激烈、難以抑制等特點。人在激情的支配下,常能調動身心的巨大潛力。正書是在“言不出口,氣不盈息”的狀態(tài)下進行的創(chuàng)作,草書的創(chuàng)作則要醞釀出另外一種境界,表達出另外一種情感乃至激情。如張旭作草書是“張旭三杯草圣傳,脫帽露頂王公前,揮毫落紙如云煙”;懷素是“忽然絕叫三五聲,滿壁縱橫千萬字”;楊凝式是“多遨游佛道祠,遇山水勝概,輒流連賞詠,有垣墻圭缺處,顧視引筆,且吟且書,若與神會”。正書創(chuàng)作與狂草創(chuàng)作所表達的情感,前者如平靜的湖面,后者則似驚濤駭浪;前者如淙淙的小溪,后者則似黃河壺口的瀑布;前者如小夜曲,后者則如進行曲;前者如《天鵝湖》,后者則如《秦王破陣舞》。展開狂草的經典之作,這種強烈的感覺都會撲面而來。
調動和醞釀書家的性情有多種途徑。首先客觀條件可以激發(fā)性情。客觀事物或者客觀環(huán)境的刺激,能夠直接地激起創(chuàng)作欲望。唐孫過庭《書譜》講到的“五乖五合”中“時和氣潤”“紙墨相發(fā)”就是此例。五代楊凝式“見壁上光潔可愛,即箕踞顧視,似若發(fā)狂。引筆揮灑,且吟且書,筆與神會。書其壁盡方罷,略無倦怠之色?!保ê樨е儭⑸蚺喾健豆糯鷷逸W事百則》,上海書畫出版社)此外,還可通過游山玩水,賞自然奇異景觀激發(fā)情緒,引起創(chuàng)作的沖動。創(chuàng)作者在創(chuàng)作之前對創(chuàng)作情緒的自我調制應該是主要方法。蔡邕的“書者,散也。欲書
先散懷抱,任情恣性,然后書之”,講的就是首先將心緒放松,接著任心緒馳騁,只要“心既貯之”,則會“隨意落筆,皆得自然,備其古雅”(米芾《海岳名言》),還有文學情境的轉移。書法一般所書為古今詩文,而詩文內容也是激發(fā)書家進行草書創(chuàng)作的主要方面。詩文以具有節(jié)奏韻律的語言來反映社會生活,塑造藝術形象,抒發(fā)作者的思想感情,表達作者的美好追求和神奇的幻想。而草書則是通過連綿激越的線條、墨色的濃淡對比、結構的開合、疏密的對比來顯示作者意識瞬間飛動的軌跡。二者有相似之處。如果詩文所造就的跌宕起伏的意境激起書家的內心共鳴,也會喚起書家創(chuàng)作的欲望。此外,古代以酒起興的例子也比較多。酒與草書特別是狂草書創(chuàng)作靈感的激發(fā)有著不解之緣,在酒精的作用下,書家的全身細胞及中樞神經高度興奮,在半醒半醉之間,世俗的羈絆已經全部推后。此時此刻,萬物虛無,天地變小,唯我獨尊,身無拖累,心無滯礙,“意與神通,筆與冥運,神將化合,變化無窮?!保◤垜循彙稌鴶唷罚?/p>
正因為草書創(chuàng)作離不開性情,所以我一直主張讓書法充滿畫意。讓書法充滿畫意,實現(xiàn)畫境,登上化境,是書法創(chuàng)作的最高境界。
書畫同源。在書法與繪畫的關系中,書法對繪畫的作用是不言而喻的。書法是中國畫的基礎,書法作為一種藝術形式,其點線的粗細、長短、斷連、疾徐、枯潤等所形成的藝術效果和由此產生的節(jié)奏和韻律,為中國畫以線造型的藝術形態(tài)提供了最直接的借鑒;線條的書意美,成為中國畫不可或缺的審美前提。特別是文人畫興起以后,書法滲透于繪畫更顯重要,從而導致中國畫始終未脫離“寫”的特征而存在。“書畫同源,用筆之法從書法來。作畫全在筆力,方能透底。”(黃賓虹語)然而,人們往往容易忽略的是繪畫對書法的作用。其實,中國畫對書法的作用也是顯而易見的。書法家在創(chuàng)作時,以畫法的生動氣韻為其境,以瑰奇多變的筆法、大氣淋漓的墨法、空靈奇崛的章法,使作書尤作畫,書中見畫意、得畫趣、留畫韻,是書法創(chuàng)作的高境界。在書法發(fā)展的過程中,諸多書法名家大師正是得益于在繪畫形式美方面的啟發(fā)和助力,才使得其書法表現(xiàn)出不同于全然是書家的魅力。創(chuàng)造了墨戲云山的米芾,點畫以側筆橫臥而成,其書之用筆,也以側筆取妍,既迅捷利落,又沉著飛翥,米芾自稱“刷字”,其刷字的爽快與墨氣云山的元氣淋漓如出一轍。董其昌繪畫以淡墨取勝,又將之淡墨運用于書法,使其書法之墨法層次豐富,于筆法之外,從墨法上開創(chuàng)新路。八大堪稱以書入畫又以畫入書的代表,在精神層面上,他追求畫意通書意,將寫意畫的神釆意緒滲入到書法,自覺地把繪畫的幽默感和稚趣感融入書法的字里行間,使其書法朗潤可愛,幽默有趣;在技術層次上,八大善于把寫意畫的筆墨和空間圖形的特征滲入到書法中來,在章法布局中有意壓縮或張大其字的空間,使其書法用筆凝重洗練,構成精彩絕倫。鄭板橋主張“以畫之關紐透入于書,”《清史》本傳評他的書法說:“少工楷書,晚雜篆隸,間以畫法?!薄鞍鍢蜃髯秩鐚懱m,波磔奇古形翩翩?!保ㄊY寶林《墨林今話》)欣賞鄭板橋的書法,誰也不會否認其翩翩多姿的筆畫中往往含菇著蘭竹一枝一葉的意象。黃賓虹書法,尤其是晚年的書法,在墨法上有很大的創(chuàng)造,他將繪畫中的濃淡枯潤之墨法運用于書法之中,表現(xiàn)出蒼中含潤、潤中見蒼、渾厚華滋的氣象。林散之成為一代草書大師,淡墨入草,是其書法的重要特點。而這一特點是他從黃賓虹繪畫墨法中得來的。書法對中國畫的借鑒意義可見一斑。
讓書法充滿畫意,從根本上說,是源于漢字的象形特征?!跋笮巍睂嶋H上是“六書”的基礎,“指事”“會意”“形聲”之中都含有“象形”成分。至于“轉注”“假借”,嚴格來說都不是造字,而是屬于文字運用的方法。象形性是漢字的最基本的特點,也是書法藝術最重要的規(guī)律和表征。當書體演變到隸書、草書、行書、楷書以后,形體雖然完全脫離了圖畫的跡象,但歷代書法家在進行創(chuàng)作時,都十分強調要向自然學習,而且要求書法家在書寫抽象的“不象形”的點畫、結構時,必須牢牢抓住它“象形”的因素。所以東漢蔡邕《筆論》中說:“為書之體,須入其形,若坐若行,若飛若動,若往若來,若臥若起,若愁若喜,若蟲食木葉,若利劍長戈,若強弓硬矢,若水火,若云霧,若日月;縱橫有可象者,方得謂之書矣?!边@段具有深遠影響的書論,強調了書法要把握住它的象形性(須入其形),要表現(xiàn)出人或自然的種種動勢、種種神態(tài)。那些點畫、結構之間,要“縱橫有可象”。同時強調種種動勢和形態(tài)只是“若”,說明“坐、行、飛、動、往、來、臥、起……”都不是實際的動作,而只是像那些有生命力的種種動勢;至于“利劍長戈,強弓硬矢”,無非是指用筆的俊利遒勁;“水火、云霧”不過是指它變化的豐富??梢姟翱v橫有可象”之“象”,不是說書寫時模擬某種形象,而是說創(chuàng)作者意念中要有形象性活動,也就是書法的“意象”,即書法形象。這個“象”來源于客觀物象,是創(chuàng)作者在對人或自然的觀察中,把千類萬狀的物象儲存于記憶之中,通過長期的積累、融化、改造而形成的一種藝術形象,即是由意象外化而成的形象??梢哉f任何藝術都離不開意象,沒有意象也就沒有藝術。書法的意象和繪畫不同,繪畫藝術是“半抽象”的藝術,而書法是純抽象的類似于音樂的藝術。中國畫仍然沒有完全擺脫對物象的某種程度的模擬和依賴。而書法盡管在“現(xiàn)代書法”的創(chuàng)新中,有過“具象”的“書法畫”的嘗試,但實踐證明是不可取的,從總體上看書法仍然將再現(xiàn)因素減少到最小,而將其從表現(xiàn)客體的束縛中解脫出來,以表現(xiàn)主體即自身感受為重點。書家往往是從筆法、筆力、結構、布白、氣勢、神韻、意境等方面抒發(fā)自己的情感,而不是借助于具體實在的物象模擬。以“點”為例,衛(wèi)夫人《筆陣圖》、歐陽詢《八訣》都說,“點”如“高山墜石”。當書法家運筆寫一“點”時,“高山墜石”的意象便油然而生于筆下,于是他寫出的“點”雖不必像石頭的形狀,然而它的筆勢、神態(tài)卻是像“高山墜石”一般。由此可見,書法的意象是抽象的,而非具象的。在書法創(chuàng)作中,只能追求畫意,而不能追求畫像或像畫。由于漢字本身含有象形因素,這個因素被書法家加以把握、加以豐富、加以改造而成為意象,書法的意象從某種意義上說就是畫意。
書法作品的畫意是在對立統(tǒng)一法則促動下由多重因素、要素所形成的,我認為最重要的有五個方面支點。一是漢字本體。書法是書寫漢字的藝術,書法以漢字為基礎,又以漢字為載體。書家以漢字為審美對象,融進自己對美的理解和追求,產生書法的意象,創(chuàng)造出豐富多彩美妙的書法形象。雖說寫字并不完全等于書法,因為書法與一般寫字目的不同、要求不同,形態(tài)也更豐富。但一個十分明顯的事實是,沒有漢字就沒有書法,背離了漢字也就取消了書法。書法的線條是漢字筆畫基礎上的線條,書法的結體是漢字基礎上的結體。從形式上看,書法只能在漢字的圈子里作文章,如果寫出的不是漢字,就不能稱其為書法。二是筆墨效果。筆墨功夫是書法創(chuàng)作最重要的基礎,筆墨表現(xiàn)是書法創(chuàng)作最高的表現(xiàn)。書法創(chuàng)作要表現(xiàn)出畫意,必須在筆墨運用上狠下工夫。書法以用筆第一,用筆的關鍵在于表現(xiàn)其綜合性和豐富性,也就是要多方式、多層次、多角度用筆,顯現(xiàn)出濃、淡、枯、濕、干、厚、重、靈、動、簡等多重用筆效果。書法用筆第一,墨附于筆。從某種意義上說,用筆效果是要靠墨的呈現(xiàn)效果來體現(xiàn)的,所以用墨也很重要。講用墨,關鍵是要在濃淡層次上做文章。此外,還要處理好用筆與用墨的關系,努力實現(xiàn)筆不礙墨,墨不礙筆,筆助墨韻,墨助筆力,筆中見墨,墨中見筆,筆墨結合,共同顯示出力與氣、妍與韻的交匯,共同彰顯出筆墨豐富的表現(xiàn)力。三是形式構成。筆法重要,造型也重要,書法的形式構成主要是指造型。筆法是書法創(chuàng)作的基礎條件,造型是一個書家形成個人風格的主要因素。歷代書法大家雖然筆法都十分精到,但都是以特立獨行的造型風格特點名世的。塑造一個新的書法形象,出路就在造型。這就像我們人一樣,人的血肉雖然有所不同,但無法分出不同的人,區(qū)分不同的人的因素主要是長相。歷代書法大家的作品,之所以為后人肯定、傳誦、學習,重要的原因是有各自不同的面貌和風格。從他們的作品中不難看出,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套獨立的表現(xiàn)漢字的造型方法和設計理念,他們都是漢字造型設計的大師。一部書法史既是一部書法創(chuàng)造的筆法史,更是一部書法形態(tài)造型的歷史。因此,要使書法創(chuàng)作充滿畫意,就一定要重造型、重形態(tài)。筆法創(chuàng)新很不容易,結字上要有區(qū)別于古人和他人的變化,更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趙孟 說:“用筆千古不易,結字因時相沿?!薄坝霉P千古不易”值得研究,“結字因時相沿”絕對是真理,是書法活的靈魂。四是情感融入。書法是一種抒情寫意的藝術?!拔膭t數(shù)言乃成其意,書則一字已見其心。”藝術創(chuàng)作常常有賴于情感的激勵,因而視“以情生文”的創(chuàng)作方式為最高境界。書法創(chuàng)作要充分表現(xiàn)畫意,特別需要激活情感的力量。古羅馬文藝理論家朗吉駑斯在《論崇高》中說,藝術崇高的來源,“第一而且最重要的是莊嚴偉大的思想……第二就是強烈而激動的情感”。而且還說,“沒有任何東西像真情流露那樣能夠導致崇高”。我們要想創(chuàng)造出震爍千古的藝術作品,首先要有強烈而激動的情感。對于書法創(chuàng)作來說,以抒情為貴,又以抒性為難。因此,如何醞釀情感,把握創(chuàng)作激情,就成了創(chuàng)造書法意象的重要環(huán)節(jié)和不可或缺的心理素質。創(chuàng)作情感的貧乏固然不幸,但是有激情而不善于發(fā)揮則同樣是一種悲哀。因而在書法意象創(chuàng)造過程中,不僅要善于醞釀創(chuàng)作情感,激發(fā)表現(xiàn)情感,更要學會如何因勢利導地誘導情感發(fā)展趨勢,使之朝著創(chuàng)作意圖的趨向流變升騰。五是氛圍營造。氛圍營造是以上支點的綜合反映。充滿畫意的書法作品,一定是氛圍濃厚、豐富多彩、格調高雅的作品。氛圍營造要求書法作品要有氣勢、有震撼力,要有整體感、流動感、協(xié)調性,要有韻律、節(jié)奏、彈性。氛圍營造的思想和操控原則就是辯證法則,如用筆的輕重快慢、點畫的粗細長短、結體的大小正側、章法的疏密虛實、墨色的枯濕濃淡等等。這些對比關系越多,內涵就越豐富;對比反差越大,視覺效果就越強烈,也就越能彰顯出畫意。
古人云:“作書不通畫理,則其書無韻?!濒斞赶壬苍f過:“書法就是畫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