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靜
(蘇州大學(xué)文學(xué)院,江蘇 蘇州 215123)
論鮑照《擬行路難》中的荒涼感
胡靜
(蘇州大學(xué)文學(xué)院,江蘇 蘇州 215123)
鮑照是魏晉南北朝時期文學(xué)史上最杰出的詩人之一,其以《擬行路難》為代表的一系列詩歌對后世產(chǎn)生了巨大的影響。關(guān)于鮑氏詩歌的研究代不乏人,但是學(xué)者多從詩歌的內(nèi)容或形式等角度著眼,重在考察后人對鮑氏詩作的接受史,而甚少對其詩作本身進行剖析。倘若立足鮑照《擬行路難》十八首組詩本身,文本中所體現(xiàn)的個人的孤獨、環(huán)境的荒蕪、命運的無常等感情,都反映了作者對人生愁苦的慨嘆和命運荒涼的無奈。
鮑照;《擬行路難》;荒涼感
鮑照(約414—466),字明遠,本上黨人,遷東海,因為東海人,出身寒族[1]431。其為魏晉南北朝時期文學(xué)史上最杰出的詩人之一?!磅U明遠才秀人微”[1]6,但是他的一系列詩作在所謂“文學(xué)自覺時期”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且對后世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八幸饧瘽h魏兩晉詩歌之大成,注意從當代民歌中吸取營養(yǎng),探索多種形式體裁、語言風(fēng)格和表現(xiàn)角度,并為邊塞詩和七言樂府體開辟了寬廣的發(fā)展前途。他那種乘時進取的精神、不甘沉淪的傲氣、俊逸遒麗的詩風(fēng),尤為盛唐詩人所樂于接受?!盵2]233他的詩作也因此成為眾多后世詩人取法、師承的源頭之一。而鮑照的《擬行路難》十八首,無疑為其最突出的作品。
鮑明遠在這組詩中,表達了非常復(fù)雜的感情。作為一個雖出身“北州衰淪,身地孤賤”[1]60、“負鍤下農(nóng),執(zhí)羈末卑”[1]53卻又身懷遠大抱負的寒族子弟,在一生的坎坷亂離之中,他通過詩歌將其進取與消沉、孤獨與惶惑、無奈與恐懼袒露無疑。后人在賞其文采的同時,可以借助詩歌興發(fā)感動之作用,悲其命運,并對人生有所體悟。閱讀《擬行路難》十八首,給人最突出的感受就是其中充斥著濃得化不開的荒涼之感,它與鮑照的身世浮沉、當時的時代背景均息息相關(guān)。
郭茂倩《樂府解題》曰:“《行路難》,備言世路艱難及離別悲傷之意,多以君不見為首。”[3]997該語點出了此體樂府的主題。后世擬樂府詩的主題雖未必盡與古樂府同,但是“世路艱難及離別悲傷之意”,亦多借個人私密之感情以敷衍成詩,卻并未有所改變。
通觀《擬行路難》,首先能感受到的是強烈的愁苦悲傷,在短短的十八首詩中,毫不掩飾地表達感情的地方有36處,幾乎每一首詩中,都會出現(xiàn)“愁”“苦”“哀”“悲”“憂”“淚”等抒情性字眼。而此種愁苦悲傷的情感往往與詩中塑造的孤獨的個人形象相纏繞糾結(jié),共同成為《擬行路難》中荒涼感的來源之一。
魏晉南北朝時期士族門閥制度對下層文人的戕害,已為后世論家之共識。所謂“世胄躡高位,英俊沉下僚。地勢使之然,由來非一朝”[4]988(左思《詠史》其二),寒族子弟進身無望的荒涼感比比皆是,如“功名竹帛非我事,存亡貴賤付皇天”[1]230(鮑照《擬行路難》其五),這種寒族士大夫特有的悲涼之情與屈辱之感,使其在審視自身命運的同時,對個體的精神加以觀照,在沉郁憂悶的時代背景下發(fā)現(xiàn)人性的燭微之光,拒絕與世沉浮,同流合污,彰顯了在人性不得凸顯的年代人性之高貴。
在《擬行路難》十八首中,“我”的個體形象極其鮮明,詩作中多次出現(xiàn)了“我”“自”等第一人稱代詞。這些第一人稱并非均是作者的自指,然而,誠如朱自清先生所說,“詩言志”為中國詩學(xué)“開山的綱領(lǐng)”,“到了‘詩言志’和‘詩以言志’這兩句話,‘志’已經(jīng)指‘懷抱’了”[5]194。在這樣的傳統(tǒng)下,結(jié)合我國特有的“香草美人”“男子作閨音”等表達方式,這些第一人稱的形象可以看作鮑照對自身的寫照,多體現(xiàn)出了個體生命的孤獨無奈之感,營造了一種荒涼肅殺的詩意。如第十三首:
春禽喈喈旦暮鳴,最傷君子憂思情。我初辭家從軍僑,榮志溢氣干云霄。流浪漸冉經(jīng)三齡,忽有白發(fā)素髭生。今暮臨水拔已盡,明日對鏡復(fù)已盈。但恐羈死為鬼客,客思寄滅生空精。每懷舊鄉(xiāng)野,念我舊人多悲聲。忽見過客問何我,寧知我家在南城。答云我曾居君鄉(xiāng),知君游宦在此城。我行離邑已萬里,今方羈役去遠征。來時聞君婦,閨中孀居獨宿有貞名。亦云朝悲泣閑房,又聞暮思淚沾裳。形容憔悴非昔悅,蓬鬢衰顏不復(fù)妝。見此令人有余悲,當愿君懷不暫忘![1]239-240
全詩由“春禽喈喈旦暮鳴”起興,由第一人稱寫來,描寫了一個離家萬里、羈役遠征的游子形象?!拔页蹀o家從軍僑,榮志溢氣干云霄”呼應(yīng)了鮑照“時危見臣節(jié),世亂識忠良。投軀報明主,身死為國殤”[1]165(《代出自薊北門行》)的人生理想。然而多年以來,華發(fā)滋生,容顏不復(fù),卻依舊碌碌無為,孤蓬萬里征的悲苦孤獨伴著思鄉(xiāng)的惆悵,以致他鄉(xiāng)遇客,談起故鄉(xiāng)故人,難免不勝唏噓,淚沾衣裳。此詩后半部分又由“客”的見聞著筆,描寫第一人稱“我”的妻子,“閨中孀居獨宿有貞名。亦云朝悲泣閑房,又聞暮思淚沾裳。形容憔悴非昔悅,蓬鬢衰顏不復(fù)妝”。“我”思念妻子,妻子思念“我”,通過敘述一個孤獨的人對另一個孤獨的人的思念,增強了詩中的孤獨之感,體現(xiàn)出了一種荒涼的意蘊。
《擬行路難》中直接描繪個人形象的詩句中,以蓬頭垢面的失意之人為主,如其八“床席生塵明鏡垢,纖腰瘦削發(fā)蓬亂”[1]234,其九“今日見我顏色衰,意中索寞與先異”[1]235,其十二“膏沐芳余久不御,蓬首亂發(fā)不設(shè)簪”[1]238,其十三“流浪漸冉經(jīng)三齡,忽有白發(fā)素髭生”“形容憔悴非昔悅,蓬鬢哀顏不復(fù)妝”[1]239-240,其十六“年去年來如自削,白發(fā)零落不勝冠”[1]242。通過對蓬首衰鬢的形象的描繪,凸顯個體的落魄,進而引發(fā)出對其孤獨悲涼心境的體認。需要指出的是,六朝文士非常重視儀容姿態(tài),與鮑照同一時代并對其有知遇之恩的臨川王劉義慶所編的《世說新語》中有專章《容止》[6]607-626一篇,記載了大量魏晉人物有關(guān)儀態(tài)的事跡,可見當時的風(fēng)尚。而鮑照頻頻以鬢發(fā)紛亂、金簪脫落、朱顏憔悴來對抗此一風(fēng)尚,或許可理解為其不愿與世沉浮而自甘孤獨?!对娊?jīng)·衛(wèi)風(fēng)·伯兮》曰:“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為容!”[7]187所謂“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8]597,蓬首衰鬢除了表達不愿沉浮之意外,也借此典故表達懷才不遇的深層意蘊。自己空有抱負與才華,卻無人能識,悲苦寂寞,縱然梳妝打扮,又可給誰欣賞?雖然“寧作野中之雙鳧,不愿云間之別鶴”[1]227(《擬行路難》其三),但別鶴終究是別鶴,它不屬于塵凡,不能與趨炎附勢之輩“啄腐共吞腥”[1]174-175(《代升天行》),因此它始終是孤獨的,只能“徒結(jié)千載恨,空負百年怨”[1]159(《代樂武吟》)而已。
鮑照在《擬行路難》中所塑造的孤獨形象除以第一人稱出現(xiàn)外,另由如“孤魂”“獨魄”等頗具荒涼感的詞語代指?!笆⒛暄G浮華輩,不久亦當詣冢頭。一去無還期,千秋萬歲無音詞。孤魂煢煢空隴間,獨魄徘徊繞墳基?!盵1]237(《擬行路難》其十)此種曠世的孤獨與凄苦縈繞往復(fù),形成了一種浸入骨髓的荒涼感,作者的心境歷歷可見。然而,也正是在這種荒涼之中,作者發(fā)出了“自古圣賢盡貧賤,何況我輩孤且直”[1]231(《擬行路難》其五)的呼喊。
鮑照在《擬行路難》這組詩中通過對荒蕪環(huán)境的描繪,表達了內(nèi)心深處的哀怨凄苦。以孤獨之人置身荒蕪之境,其營造出的荒涼效果十分感人。王國維先生在《人間詞話》中說:“昔人論詩詞,有景語、情語之別。不知一切景語,皆情語也?!盵9]34中國傳統(tǒng)詩歌講究“意與境會”,情景交融。“‘意’,自然是指詩人的情意?!场∽苑鸺矣谜Z‘境界’,原指人們感知中的世界,移用于詩歌美學(xué),當指審美感受中的世界?!狻c‘境’合,更突出情意的主導(dǎo)作用,‘意境’也就成了為詩人情意所滲透的藝術(shù)世界?!盵10]14因此,語言、意象不過為詩人情感所服務(wù),《擬行路難》中環(huán)境之荒蕪正是詩人內(nèi)心荒涼的真實寫照。
樂府《行路難》起源甚早,但歷代詩人所擬之作不外乎感嘆世路艱難、人生苦多。在《擬行路難》這組詩中,鮑照多次描寫了冬春兩季的自然環(huán)境,通過冬春的對比,荒涼之感躍然紙上。詩中雖然也描寫了萬物復(fù)蘇時的生機勃勃,但是緊跟著這些春意盎然的意象之后,大都是花草的凋零與衰敗、秋冬的蕭條與肅殺,這種強烈的對比,使得詩歌藝術(shù)呈現(xiàn)出“發(fā)唱驚挺,操調(diào)險急”[11]908(《南齊書》卷五十二)的美學(xué)特質(zhì),同時,也使詩歌呈現(xiàn)出時光易逝的荒涼氣質(zhì)。如其五“君不見河邊草,冬時枯死春滿道”[1]230,其八“陽春妖冶二三月,從風(fēng)簸蕩落西家”[1]234,其十“君不見蕣華不終朝,須臾淹冉零落銷”[1]237,其十二“今年陽初花滿林,明年冬末雪盈岑”[1]238,其十六“君不見春鳥初至?xí)r,百草含青俱作花。寒風(fēng)蕭索一旦至,竟得幾時保光華”[1]243,外在環(huán)境的惡劣、肅殺,在某種程度上反映了詩人自身的惶恐、驚懼。美好的事物總是被冷酷的環(huán)境所包圍,并且終將成為過去,零落成泥碾作塵,怎能不令人唏噓?“君不見柏梁臺,今日丘墟生草萊。君不見阿房宮,寒云澤雉棲其中”[1]242,曾經(jīng)繁華的柏梁臺、阿房宮又怎樣,現(xiàn)在不也是荒草叢生,成為一處處廢墟了嗎?《擬行路難》中甚少有對美好景物的描寫,鮑照擇取的多為蕭索、肅殺的意象,營造了荒涼可怖的氣氛,表現(xiàn)出外在環(huán)境的極度惡劣與人生的艱苦多難,詩歌情辭真切,“秋墳鬼唱鮑家詩”[12]74之因正在于此。
荒涼意象在鮑照的其他作品中也隨處可見。譬如《蕪城賦》中“木魅山鬼,野鼠城狐。風(fēng)嗥雨嘯,昏見晨趨。饑鷹厲吻,寒鴟嚇雛。伏虣藏虎,乳血飱膚。崩榛塞路,崢嶸古馗。白楊早落,寒草前衰。稜稜霜氣,蔌蔌風(fēng)威。孤篷自振,驚沙坐飛。灌莽杳而無際,叢薄紛其相依”[1]13一段,亦可作為鮑氏喜用荒涼意象的注腳。
值得注意的是,鮑照在《擬行路難》十八首詩中也有一些描寫奢華熱鬧場景的段落,但是,詩人并沒有因這些華麗的場景而愉悅,恰恰相反,這些華麗之場景所暗藏的荒涼底蘊使得“我”更加悲苦。作者描寫尋歡作樂的筆墨愈多,則隨之而來的悲涼凄苦之感愈烈。例如其一:
奉君金卮之美酒,玳瑁玉匣之雕琴,七彩芙蓉之羽帳,九華蒲萄之錦衾。紅顏零落歲將暮,寒光宛轉(zhuǎn)時欲沉。愿君裁悲且減思,聽我抵節(jié)行路吟。不見柏梁、銅雀上,寧聞古時清吹音![1]224
此詩一開始即鋪陳排比,“金卮”“美酒”“玉匣”“雕琴”“芙蓉”“羽帳”“蒲萄”“錦衾”無一不呈現(xiàn)出富麗堂皇的生活,之后表現(xiàn)的不是詩人對奢華生活的沉溺,而是對時光易逝的感慨,紅顏零落,時不我待,無奈、荒涼之感隨之而來。雖然詩人言“愿君裁悲且減思,聽我抵節(jié)行路吟”,但是這種荒涼感是難以消解的,這種繁華與荒蕪的對比,正體現(xiàn)出《擬行路難》中的荒涼感。
除個人的孤獨與環(huán)境的荒蕪之外,《擬行路難》所傳達的荒涼感另外一個重要的來源是對命運無常的觀照。鮑明遠詩歌上承建安風(fēng)骨,自漢末以來,文人面對命運無常的應(yīng)對策略多是及時行樂,諸如“不如飲美酒,被服紈與素”[4]1348(《古詩一十九首》),“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游?為樂當及時,何能待來茲”[4]1349(《古詩一十九首》),凡此種種,不一而足。只是這種近乎自我麻木的方式并不能消減痛苦,反而會加深生命的荒涼感。
《擬行路難》十八首中,多次出現(xiàn)花草、紅顏等意象,借這些外物以宣泄鮑照自己內(nèi)心的感情,從這個角度來看,《擬行路難》是對楚辭香草美人傳統(tǒng)的延續(xù)和發(fā)展。白崇在《鮑照詩歌淵源考》中也將鮑照定位為楚辭派作家[13]26-29。但是有所不同的是,屈原曾經(jīng)施展過自己的抱負,鮑照卻因寒族出身和自身性格等原因從未受到過重用。在詩作中,詩人表達了他對年華流逝與雄心壯志無法施展的無可奈何,雖然想安貧樂道卻又不甘心就此沉淪的矛盾心情,最終只能將萬般嘆息與自己的人生交由命運。同時,他又深知命運的不可捉摸。“功名竹帛非我事,存亡貴賤委皇天”[1]230(《擬行路難》其五),“對酒敘長篇,窮途運命委皇天”[1]243(《擬行路難》其十八),懷著一腔熱血,本應(yīng)積極進取,而鮑照盡托之皇天,論者或以為此舉太過消極,但是細考鮑照生平,則其緣由不難知曉。鮑照出身孤賤,當時之世,是“故才之多少,不如勢之多少遠矣”[1]131(《瓜步山楬文》)的時代,據(jù)史載:“照始嘗謁義慶未見知,欲貢詩言志,人止之曰:‘卿位尚卑,不可輕忤大王。’照勃然曰:‘千載上有英才異士沉沒而不聞?wù)?,安可?shù)哉。大丈夫豈可遂蘊智能,使蘭艾不辨,終日碌碌,與燕雀相隨乎?’于是奏詩,義慶奇之?!盵14]360(《南史》卷十三)爾后頗得臨川王劉義慶賞識。然而,踏入仕途的鮑照很快發(fā)現(xiàn)政治的險惡與齷齪,尤其是他跟從最久的始興王濬和臨海王子頊都因謀反而伏誅,這對他的打擊很大。在激烈殘酷的政治斗爭中,鮑明遠不能不深懷憂懼,“猶勝吳宮燕,無罪得焚窠”[1]251(《代空城雀》),而最終,他也并未能幸免于難,明帝泰始二年(466年),江州刺史晉安王子勛稱帝,臨海王舉兵響應(yīng),兵敗時,鮑照為亂兵殺害。這種“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15]267的人生經(jīng)歷,不能不使他對命運無常有所思考。即使貴若王侯,也朝不保夕,何況眾生?人生多艱,處處險惡,如孤蓬衰草,在風(fēng)中飄搖,自己難以掌控。于是有了《擬行路難》其四:
瀉水置平地,各自東西南北流。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嘆復(fù)坐愁!酌酒以自寬,舉杯斷絕歌路難。心非木石豈無感?吞聲躑躅不敢言。[1]229
起首二句典出《世說新語·文學(xué)》:“殷中軍問:‘自然無心于稟受。何以正善人少,惡人多?’諸人莫有言者。劉尹答曰:‘譬如寫水著地,正自縱橫流漫,略無正方圓者?!粫r絕嘆,以為明通。”[6]212“用此典故,既含有世間善少惡多,無人正方圓是非的憤慨,又似以傾水比喻傾瀉滿腹憂愁,嘆息人之命運東西南北無法掌握?!盵2]229正是對命運無常的無力感,才使他一次又一次地嘆息,“紅顏零落歲將暮,寒光宛轉(zhuǎn)時欲沉”[1]224(其一),“含歌攬?zhí)楹惚С?,人生幾時得為樂”[1]227(其三),“人生苦多歡樂少,意氣敷腴在盛年”[1]230(其五),這些彷徨苦悶的慨嘆,使其詩歌中的亮色逐漸褪去,呈現(xiàn)出一種荒涼滄桑之感。繁華落盡,蒼涼依舊,鮑照的哀怨與無奈從而也得以不朽。
鮑明遠詩歌上承漢魏,下開盛唐,歷久不衰,不特因“歡愉之辭難工,而窮苦之言易好也”[16]262。除了在詩歌藝術(shù)技巧上取得了很高的成就外,他的作品也在某種層面上含有一種頗具永恒性的特質(zhì)。在《擬行路難》十八首中他毫不回避地表達了自己的哀與怨、苦與痛、無奈彷徨與悲觀頹廢,通過對個人孤獨體驗的抒發(fā),對荒蕪環(huán)境的描寫與對命運無常的慨嘆,營造出了一種獨具美學(xué)魅力的荒涼之感。因為人類對荒涼感的體會既是共通的又是永恒的,因此,鮑照的詩歌也得以超越時空而流傳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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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969/j.issn.1673-0887.2017.06.010
2017-04-12
胡靜(1993— ),女,碩士研究生。
I207.2
A
1673-0887(2017)06-0040-04
趙 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