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亮++龔新葉

去年末，有一道謎題縈繞在很多人心頭。2016年12月1日，《求是》雜志發(fā)表了一篇中央政治局常委、中紀委書記王岐山于10月31日上午在全國政協(xié)十二屆常委會第十八次會議上的講話，其中講道：“（十八屆）六中全會上，有一名中央委員和一名中央紀委委員就‘請假了，因為他們所領導的部門出現(xiàn)了系統(tǒng)性腐敗，中共中央決定對他們問責?！贝搜砸怀?，媒體紛紛推測這兩個人是誰。民政部原部長李立國成為重點“懷疑”對象，因為他在王岐山講話的當天下午就被免去民政部黨組書記一職，11月又被免去民政部部長一職。

2017年1月9日下午，在國務院新聞辦公室的新聞發(fā)布會上，中紀委案件審理室主任羅東川表示，根據(jù)巡視和群眾舉報，民政部原部長李立國、原副部長竇玉沛在管黨治黨方面失職失責，要追究責任，中紀委正在對二人進行審查。8天后，那位“請假”的中紀委委員也浮出水面——中紀委官網(wǎng)刊發(fā)文章，提到“派駐民政部紀檢組原負責人缺乏擔當精神，發(fā)現(xiàn)問題不報告不處置，受到責任追究”。這位“原負責人”，說的是曲淑輝，她在2008年至2016年擔任中紀委駐民政部紀檢組組長。三員“大將”落馬，使“民政部窩案”一詞不脛而走。

“他從沒真正把自己當玉田人”

履歷顯示，李立國是河北玉田縣人。他出生的羅卜窩村與天津交界，距離玉田縣城大約一小時車程，農(nóng)田遍布，白楊廣種，在當?shù)厝搜劾飳儆谄h貧窮地區(qū)。從大路下來后，在村西頭有一條長約兩公里的泥土路，彎折崎嶇，坑洼無數(shù)，下雨后泥濘難行，出租車也不接這里的活，因為跑一次可能還賺不回維護費。隔壁村前幾年引進新西蘭技術辦的養(yǎng)牛廠，是附近唯一像樣的工廠，連綿的白色廠房倒顯得與這里格格不入。

羅卜窩村的“寶坤超市”是村里人常來常往的聚會聊天之地?！董h(huán)球人物》記者在這里見到了李立國的堂弟李德運（化名）和李德運的親家、超市主人楊寶坤。

在羅卜窩村，李家是大族，李立國在家中排行老二，有一個姐姐和兩個弟弟。李立國無疑是這個村莊走出的“一號人物”，可《環(huán)球人物》記者在玉田走訪期間發(fā)現(xiàn)，不論老少、官民，都對李立國這個人很是陌生，在當?shù)卮逦瘯挠涗浿?，也查找不到李立國的任何信息?/p>

李德運告訴《環(huán)球人物》記者，李立國的父親李俊山是位老革命?？谷諔?zhàn)爭期間，他告別妻子，離開老家，投身革命事業(yè)，一路隨部隊打到東北。沈陽解放后，他便在沈陽扎了根。“聽老人講，李俊山跟家里人鬧了矛盾，一氣之下就走了。”楊寶坤說，“據(jù)說是他覺得家里人對他不好，疏遠了他，心里不平衡，所以他去了沈陽后從來不跟老家的任何人聯(lián)系，賭氣呢?！?/p>

“村子里見過李立國的人很少。我出生的時候他就不在家里了。打他8歲那年跟著母親到沈陽投奔他父親后，就再也沒回來過?！崩畹逻\說，李立國的兩個弟弟是在沈陽出生的。

李立國離開羅卜窩村后，徹底“失聯(lián)”?！皼]有任何書信來往，也沒有其他聯(lián)系方式?！崩畹逻\說，“只從村里老人口中知道，他們家在沈陽過得不錯。那時候，沈陽是重工業(yè)基地，沈陽老百姓的日子好過?！鼻靶┠辏畹逻\的妹妹因為腸胃不好，生了場大病，在老家沒條件醫(yī)治，走投無路之下，想到了沈陽的堂哥李立國?！拔揖蛶е米尤チ耍撬唤哟??！崩畹逻\回憶說。那次跟他一起去的還有李家的其他親戚。眾人吃了閉門羹后心灰意冷，對李立國也就沒了念想。

李俊山也只在1991年老父親下葬時回過一次老家。當時，李立國沒有來。對于李立國在沈陽做什么工作，李德運一無所知。他第一次見到李立國的樣子還是在電視上。十幾年前，李立國以民政部副部長身份出現(xiàn)在《新聞聯(lián)播》里，李德運看到后說：“那是我們村的立國嗎？”后經(jīng)確認才知道堂兄已經(jīng)到北京任職。

“沒想著沾他的光。你看看這村里，窮成什么樣子？他那么大個官也沒回來搞點建設，指望不上。現(xiàn)在人都被查了，更指望不上。他跟這里沒半點關系?！碧岬嚼盍?，楊寶坤神情冷淡，“雖然李立國公開稱自己是玉田人，但他從沒真正把自己當玉田人?！?/p>

“說話少，做事多”

現(xiàn)在位于沈陽東北大馬路的“東方銀座”地區(qū)，上世紀曾坐落著一座監(jiān)獄，由沈陽市公安局七處管理。李俊山在沈陽安定下來后，就從部隊轉業(yè)到這里，當了一名干部。當時，監(jiān)獄對面的沈陽建筑機械廠，高級工程師每個月工資40塊錢，已經(jīng)很不錯了，而李俊山的工資還要高出不少。“那地方人人都想去，按說我們也是國家管理的大廠，條件已經(jīng)非常好了，但也比不上那兒?！鄙蜿柦ㄖC械廠原高級工程師曲紅順回憶道。

為了方便職工的工作和生活，公安局七處開辦了一所子弟小學，李立國便在此就讀。七處的家屬樓里，還有記得李立國的老職工，提到他，人們的第一反應是：“小孩兒讀書用功，話不多，上學都是跑著去的?！背练€(wěn)、謹慎、有干勁，是《環(huán)球人物》記者在沈陽走訪過程中很多人對李立國的共同印象。

小學畢業(yè)后，李立國就近在沈陽市第十四中學讀書。幾年下來，他的家庭背景在班里一直是個謎?！皼]見過他家人，也不知道他家在哪兒。他很有能力，成績優(yōu)異，做事本分，不張揚，只說該說的話，不多說一個字。但從沒聽他提到過自己的身世。”同班同學李廣順告訴記者。

1970年，沈陽建筑機械廠還是全國著名的鋼結構廠之一，能進去工作的人都是“尖子生”。那一年，廠里的“毛澤東思想宣傳隊”到十四中招人，一共招了兩批。“第一批是最優(yōu)秀的，是我們自己挑人。第二批是正常分配。”機械廠一名中層干部黎高輝（化名）說道，“李立國是第一批，分到了鍋爐房?！敝炜藙偈桥c李立國在鍋爐房共過事的前輩，兩個人每天在一起推煤車、燒鍋爐，他回憶：“李立國不愛說話，只努力干活。我們早上7點上班，他5點就到，晚上6點下班，他8點才走，是鍋爐房第一個出現(xiàn)和最后一個消失的人。他也很有禮貌，見到人都會笑著打招呼。但不會跟你走得很近，也不會讓人覺得他冷漠，而是與人保持合適的距離?！碑敃r廠里的年輕人結婚，都非常熱鬧，吹嗩吶、放鞭炮、唱紅歌，幾十人甚至上百人鬧婚。李立國例外，他結婚沒人知道。

不過，性格內斂、寡言少語的李立國，后來卻做了一件讓全廠人出乎意料的事情：搶軍帽。“當時的孩子都崇拜軍人，非常喜歡軍裝，覺得了不起，有威嚴，很多人買來穿。李立國有一天就在街上冷不防地搶了別人的軍帽跑了?！边@件事讓朱克勝覺得，他骨子里并不是平時那個看上去甘于沉默的人，而是一個有想法、渴望榮譽的人。

黎高輝也有同樣的感覺。“李立國喜歡寫東西，而且寫得很好。普通工人哪里會舞文弄墨？廠領導很賞識他，就把他調到宣傳部門，參與撰寫文書，出黑板報、大字報等。他的政治熱情那會兒就已經(jīng)表現(xiàn)出來了。我們廠歸沈陽市建材工業(yè)局管理。1974年，局里到廠里抽調人手，李立國就被選去了，在局里的團委當干事?！睆拇耍盍_始了自己的仕途。時任建材工業(yè)局團委書記的劉海文向《環(huán)球人物》記者評價李立國時，只有一句話：“說話少，做事多。”

上世紀七八十年代，不少單位可以推薦優(yōu)秀員工到高等院校深造?！跋裎覀冞@樣的工廠，出去深造的人往往是到專業(yè)技術類院校，學成再回來工作，走上工程師之路。但李立國選擇了另一條路，他后來去的是黨校，搞政治去了?！敝炜藙僬f。

“他的手伸得很長”

走上仕途后，李立國長年在建材領域任職。曲紅順是沈陽建筑機械廠里為數(shù)不多的后來又見過李立國的同事之一，按照他的話說，“是廠里最后一個見到李立國的人”。

1993年，李立國離開工作了23年的東北，來到西藏自治區(qū)擔任自治區(qū)黨委秘書長。據(jù)曲紅順回憶，上世紀90年代初，西藏沒有天然氣能源，牛糞依然是很重要的燃料，人們需要四處搜集牛糞，很不方便。1995年，沈陽建筑機械廠在拉薩附近參與修建液化氣站，改善那里的能源結構，曲紅順被委任為負責人。

“出發(fā)之前，廠長怕我們人生地不熟，就跟我說李立國現(xiàn)在西藏當秘書長，萬一有問題，可以找他?！鼻t順說，“其實，這工程跟他一點瓜葛都沒有，但他知道后特別熱心，囑咐我們工程一定要認真仔細，不要給沈陽人丟臉，要給西藏人民留個好印象，增進民族友誼。”工程開工后，李立國隔三差五便帶些煙酒和日用品去工地看望工作人員?！八o我們遞煙點煙，聊些工地的事情，問我們有沒有什么困難?！?/p>

簡樸是曲紅順對李立國的另一個印象。工程完成后，拉薩市區(qū)第一次用上了液化氣，曲紅順去了趟李立國的辦公室，是慶祝也是告別?！霸疽詾楫斄舜蠊伲瑮l件應該很好，結果發(fā)現(xiàn)他辦公室特別小，就十來平方米。屋里東西也少，只一張老辦公桌和兩個凳子?！鼻t順感慨，“跟李立國接觸過的人都想不到他今天會被查?！?/p>

但沈陽官場一位知情人士的看法則截然相反，他告訴《環(huán)球人物》記者，李立國在民政部任職期間，時常越權辦事?！八氖稚斓煤荛L，沈陽部分區(qū)縣的干部，比如某局局長人選，他都會干預。所以他出事，沈陽的干部一點都不感到意外。另外，他這個人在官場還有些‘口碑，主要是重感情。老同事、老部下找他幫忙，提拔個處級干部什么的，他都會打招呼，還不時組織聚會?！?/p>

“民政部的問題，‘一把手難辭其咎”

目前，李立國落馬的原因尚未明確。資深媒體人周筱赟告訴《環(huán)球人物》記者：“民政部內部人士告訴我，李立國和‘民政部窩案主要存在三方面的問題：一是福利彩票，據(jù)說涉案上百億；二是涉嫌將優(yōu)撫退伍軍人的資金挪用，在北京開發(fā)商業(yè)房地產(chǎn)；三是在慈善與公益領域存在巨大貪腐。”

從2011年起，周筱赟持續(xù)關注和揭露公益領域的一些問題，如中國紅十字會社監(jiān)委事件、李亞鵬嫣然天使基金事件等。“中國公益事業(yè)之所以出現(xiàn)很多問題，一個重要原因是監(jiān)管機構，即民政部涉嫌失職乃至瀆職造成的。作為民政部曾經(jīng)的‘一把手，李立國難辭其咎?！?/p>

2013年3月，周筱赟向民政部實名舉報民政部下屬的中華少年兒童慈善救助基金會（以下簡稱兒慈會）的財務報表中，48億元善款神秘消失。“2014年5月16日，民政部工作人員向我電話通報調查結論：小數(shù)點點錯了。我要求不僅公開調查結論，還要公開完整的調查報告全文。民政部工作人員稱沒有法律規(guī)定要向舉報人公開調查報告?！敝荏阙S說。

2016年9月1日，《慈善法》付諸實施。當天，周筱赟再次申請公開民政部對兒慈會的調查報告全文、調查組人員名單、會議紀要等?！敖Y果，民政部2016年10月19日的答復顯示，上述材料竟然都不存在！”周筱赟說，“我于2016年11月1日將民政部告上法庭。11月7日，十二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經(jīng)表決免去李立國的民政部部長職務。我的起訴狀在12月被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退回，理由是被告有誤。起訴狀上，我寫的被告是民政部及其法定代表人李立國。隨后，我重新修改被告后再次將起訴材料快遞給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目前正期待該事的進一步發(fā)展。”周筱赟說。

周筱赟還發(fā)現(xiàn)，兒慈會作為民政部直屬的公益組織，其高管名單幾乎全是民政部高層領導。而根據(jù)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的相關文件，領導干部不得兼任社會團體領導職務。2016年2月至4月，中央第九巡視組對民政部黨組開展了專項巡視，并于當年6月6日向民政部黨組反饋專項巡視情況，給出的意見中就有這樣一句：“公共權力部門化利益化，利用主管社會組織的權力為干部謀職謀利，福利彩票發(fā)行管理也存在問題。”

對于彩票問題，李立國自己也很清楚。2015年12月26日，十二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十八次會議在人民大會堂舉行聯(lián)組會議，財政經(jīng)濟委員會副主任委員尹中卿向李立國和時任國家體育總局局長劉鵬提出了一連串關于彩票的問題：“審計抽查發(fā)現(xiàn)虛報、套取、擠占、挪用等問題金額達到169.32億元，占抽查資金的26%。彩票管理為什么存在這些突出問題？你們是怎么進行整改的？違紀違規(guī)違法資金都收回來了嗎？對有關責任人員都嚴肅問責、追責了嗎？如何舉一反三，完善有關法律制度？”李立國回答說，制度建設滯后、管理運行方式調整不及時、法治觀念淡薄、行政監(jiān)管不夠到位，是問題屢現(xiàn)的主要原因。他還表示，要建立健全福利彩票發(fā)行費管理制度和公益金使用管理制度。

“有失大局意識”

中央第九巡視組在向民政部反饋巡視情況的過程中，講到民政部存在的問題時，首先提到的是：“黨的領導弱化，貫徹中央社會政策要托底、打贏脫貧攻堅戰(zhàn)等重大決策部署不到位，有些惠民政策在一些地方落實不及時不得力?！泵裾可鐣＠c社會進步研究所社會保障研究室原主任唐鈞在接受《環(huán)球人物》記者采訪時，首先講到的也是這個問題。

“從2010年到現(xiàn)在，城市低保對象數(shù)量下降得特別快。2009年最高峰時約為2300萬人，現(xiàn)在只有大約1700萬人。這么做是有問題的，因為理論上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完全用經(jīng)濟手段讓所有人脫貧，世界沒有一個國家能做到這一點。為了2020年實現(xiàn)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目標，習總書記提出了‘精準扶貧，并為此提出了‘四個一批，除了扶持生產(chǎn)和就業(yè)發(fā)展一批，通過移民搬遷安置一批之外，還有通過低保政策兜底一批，通過醫(yī)療救助扶持一批。前兩個‘一批由國務院扶貧辦負責，后兩個由民政部負責。像現(xiàn)在這樣盲目地把低保對象數(shù)量減掉，就與習總書記講話精神不一致，是不‘精準的?！碧柒x說。

唐鈞認為，有些地方的低保對象大批量減少，并不是他們真的小康了、富裕了，而是在政策落實上存在不作為、亂作為?！氨热?，低保對象當中，有一部分是下崗工人，他們的父母原來可能是國有企業(yè)員工，分得一套小面積的福利房，這一代人現(xiàn)在基本上都去世了，房子就留給了兒女。如今，兒女也都五六十歲了，他們可能會有兩套房。他們的孩子也長大了，但買不起房，只能住在父母的老房子里。有些地方因為這些下崗工人有兩套房，就取消了他們的低保，但他們的生活還是很艱難的。國際上有一個慣例：不能變現(xiàn)的財產(chǎn)不能拿來作為限制條件。有些地方的做法在理論上講不通，在實踐上有些‘左，最終會損害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目標的實現(xiàn)質量?！?/p>

“在民政部負責的養(yǎng)老工作上，也有盲目行事問題?！迤陂g，在老年服務中單純以‘床位數(shù)為單一目標，最后造成床位數(shù)翻番但入住率不足一半，雖有政績但留下后患。”唐鈞說。

曾參加對越自衛(wèi)反擊戰(zhàn)的退役老兵胡國慶告訴《環(huán)球人物》記者，民政部門對革命烈士家屬撫恤金的管理也令人憂心。他的戰(zhàn)友何紹榮是昆明市西山區(qū)?？阪?zhèn)人，在對越自衛(wèi)反擊戰(zhàn)中犧牲，當?shù)孛裾纸o他的父母送去了1000元撫恤金和《定期撫恤金領取證》。此后每個月，何紹榮的父母都能領到幾十元的撫恤金，但一直不舍得用，因為這是兒子用命換來的錢。2011年，何紹榮的父親去世，民政局突然把撫恤金領取證收了回去，并告訴何母：按規(guī)定，你有退休工資，不再享受撫恤金。何母很不理解：“我們沒有退休的時候，也有工資啊，怎么就可以享受呢？”她后來越想越難受：“收回證書是不是取消了兒子的烈士資格？”胡國慶說：“烈士為國犧牲，對烈屬的撫恤不應有貧富之分，更不應該以任何理由剝奪對烈屬的撫恤，何況何媽媽的生活條件低于當?shù)氐钠骄?。國務院頒布的《烈士褒揚條例》明確規(guī)定：‘保障烈士遺屬的生活不低于當?shù)鼐用竦钠骄钏健．數(shù)孛裾块T在落實國家政策時存在偏差?！?/p>

民政部作為擬定民政事業(yè)發(fā)展規(guī)劃和方針政策的主要部門，負責救災救濟、社會福利和扶危濟困等諸多工作，與人民群眾的生活和利益息息相關，理論上應該在社會發(fā)展中起著很重要的“穩(wěn)定器”作用，但實際中并未完全如愿?！懊裾ぷ鞅仨氈匾曊{查研究，不唯上，不教條。民政工作又是一種平衡機制，應為大局所用，但現(xiàn)在來看，有些工作有失‘大局意識。”唐鈞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