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裕先

莊炎林與石橋義學

朱裕先

莊炎林為蒼梧縣石橋中心小學題寫的校名。

“同文義學”的原始刻石如今還在蒼梧縣石橋中心小學內完好地立著。

蒼梧縣石橋中心小學是一所歷史悠久的學校，創(chuàng)建于清同治十一年（1872年），它最初的名字叫做“同文義學”，這個校名的原始刻石，現(xiàn)在還完好地矗立在該校校園內。當?shù)厝酥两穸剂晳T稱這所學校為“義學”。

關于這所學校，有一段鮮為人知的故事。

1990年5月17日，時任中華全國歸國華僑聯(lián)合會主席的莊炎林先生，千里迢迢從首都北京來到石橋中心小學故地重游，同行的還有他的舊同事韋立仁先生（時任廣西壯族自治區(qū)高級法院院長）和李林林女士（時在廣州市政府任職）。據(jù)了解，莊炎林先生還分別于1985年11月17日、2009年12月20日蒞臨石橋中心小學。特別是2009年，當他聽說石橋中心小學內的“中共石橋地下黨支部”舊址缺乏維修資金時，當場決定從“莊希泉（莊希泉是莊炎林父親）華僑基金會”劃撥10萬元經(jīng)費予以支持?？梢姡f炎林先生對石橋義學的感情可謂深厚綿長。

1943年8月，莊炎林以中共廣西省工委交通聯(lián)絡員身份進駐石橋義學，以教師職業(yè)作掩護，在該校成立了“中共石橋特別支部”，該支部由他擔任書記，直屬廣西省工委領導。這個“特別支部”與當時的全國抗日戰(zhàn)爭形勢、廣西的特殊環(huán)境、中共廣西省工委的危險處境，以及莊炎林的傳奇人生，都有著密切的關聯(lián)。

莊炎林祖籍福建廈門，1921年11月21日出生于上海。其父莊希泉是我國著名的華僑實業(yè)家。1929年至1933年，莊炎林就讀于上海曙光公學西城小學和杭州天長小學，1934年進入廈門雙十中學就讀。1934年9月，因妻子余佩皋不幸病逝，莊希泉便安排莊炎林跟隨其大姐莊復生到新加坡，本計劃讓莊炎林進入當?shù)厝A僑中學就讀，但由于莊希泉曾經(jīng)在新加坡組織過南洋華僑“爭人權，反歧視”運動，被新加坡英國殖民當局“永遠驅逐出境”，而莊炎林被查出是莊希泉的兒子也被定為“危險分子”，不準進入華僑中學讀書。莊炎林不得已到其舅父余壽浩當校長的馬來西亞吉蘭丹洲高打巴魯?shù)囊凰W讀英語。1935年冬，年僅14歲的莊炎林只身回國到上海民立中學讀初中，1937年秋，他進入設在上海租界的光廈中學讀高中。其時，上海剛發(fā)生了“八·一三”事變，日本軍隊大規(guī)模進攻淞滬，熱血少年莊炎林毅然報名參加上海童子軍抗日戰(zhàn)時服務團，從事抗日宣傳，以及維持社會秩序，救濟難民和防止敵特破壞等工作。

1937年冬，莊炎林決計借道香港，北上延安，奔赴抗日第一線。其時，莊希泉正在香港開展抗日救亡活動，莊炎林找到父親，第一句話就說：“爹爹，我不想讀書了，我要北上抗日去！”莊希泉最后決定支持孩子奔赴延安。

1938年夏，莊炎林在中共駐港機構的安排下正要奔赴革命圣地延安，沒想到，日本軍隊在調兵遣將，準備大舉進攻武漢，因交通受封，莊炎林無法成行。莊希泉了解到，桂林局勢相對穩(wěn)定，便叫莊炎林先去桂林，待時機成熟再通過八路軍駐桂林辦事處轉往延安。莊炎林于1938年9月到達廣西桂林。

莊炎林到桂林后，先在桂林中學高8班就讀。其時，桂林聚集了大批避難的進步人士，桂林中學也來了一批教學水平高、思想進步的教師，抗日救亡氣氛極為濃烈。由于中共地下黨的積極活動和進步人士的努力，各階層逐漸被動員起來，人們參加抗戰(zhàn)的熱情空前高漲。莊炎林耳濡目染，深受熏陶。

1938年11月，廣西當局決定第三次組織學生軍到前線抗日，消息公布后，莊炎林在中共地下黨同志的動員下，積極報名參軍，并隨學生軍參加了昆侖關戰(zhàn)役。昆侖關戰(zhàn)役結束后，是年夏初，廣西當局考慮到學生軍一團多為桂北人，便將他們調回桂林，莊炎林亦隨隊返回，結束了為期一年半的學生軍生涯。

1940年6月，莊炎林想離開學生軍去參加華東新四軍，地下黨組織根據(jù)工作需要，動員他在桂林復學，就讀于桂林高中12班。桂林中學高中部有四個中共地下黨支部，第二支部書記為盧蒙堅，陳奕江任副書記兼組織委員，陳是莊炎林在學生軍一團的隊友，并在學生軍中得到過莊炎林的保護。莊在學生軍中思想比較上進，陳奕江經(jīng)過詳細觀察和考驗，向莊表明自己的身份，并正式告訴他，地下黨組織打算吸收他入黨。

1940年12月21日中午，莊炎林的入黨宣誓儀式在桂林市郊區(qū)山頂?shù)囊粋€舊碉堡內秘密舉行，陳奕江作為入黨介紹人負責領誓，盧蒙堅負責監(jiān)誓。

1942年8月，在荔浦縣，經(jīng)地下黨員黃嘉的介紹，莊炎林第一次與廣西省工委書記錢興見面，經(jīng)過當面交談，錢興增強了對莊的信任。省工委把莊炎林調到鐘山縣英家鄉(xiāng)擔任省工委政治交通聯(lián)絡員。此時，廣西省工委已與中共中央失去聯(lián)系。

為了找到與中央的聯(lián)系方式，也為了再物色一個省工委機關隱蔽的預備基地，莊炎林在桂林、梧州、柳州幾處秘密聯(lián)絡點考察。

梧州地下黨組織負責人楊明得到要在桂東物色一個省工委機關預備基地的指示后，便派其妹楊月英（化名楊茵，也是中共黨員）到蒼梧石橋，找到其在廣州讀書時的同學梁頌聲，以找一份教師職業(yè)為由請他幫忙。梁頌聲當時在家鄉(xiāng)開設私塾班，他便出面找到石橋小學校長梁嗣源，由于當時石橋教師也很缺，梁校長爽快答應接收了，楊月英順利進入石橋小學當起了教師。楊月英到校后，及時地對石橋的環(huán)境、社情等作了比較詳細的調查，并報告其哥楊明，楊明又及時向省工委作了匯報。

1943年4月，莊炎林親自到石橋考察。最后，省工委決定在石橋成立特別支部。當年8月，莊炎林（化名張明江）、韋立仁（化名馮若瑜）、覃恩舜（化名梁琴）、李林林（化名何美珍）四人一起來到石橋小學當教師，連同楊月英一起，他們五個中共黨員組成了石橋特別黨支部，莊炎林任支書，韋立仁任副支書，該支部直屬于省工委領導。

選擇石橋為預備基地的原因，是石橋北距當時省工委機關英家鄉(xiāng)不太遠，聯(lián)系相對方便，南距梧州市也只有60公里，東與廣東封開、懷集交界，如遇到危險，轉移撤退也比較容易。

石橋特別支部成立后，莊炎林根據(jù)省工委指示，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努力做校長梁嗣源的工作，爭取他對幾位外來教師的支持，并且讓每個黨員在上課之余積極了解當?shù)厣缜槊袂?，在條件成熟時爭取在當?shù)匕l(fā)展一批黨員。

1943年底，由于一個突發(fā)事件，石橋小學引起國民黨當局的懷疑。大約秋收時節(jié)，美國來華支援抗日的陳納德飛虎隊一架飛機，在廣東肇慶與日寇作戰(zhàn)中被炮火擊中，飛行員跳傘降落于蒼梧縣沙頭鎮(zhèn)深塘村的大山里，被當?shù)厝司绕?，送到當時設于石橋的東安區(qū)公所。由于語言不通，區(qū)公所干部便到學校請來懂英語的莊炎林與其交談，弄明情況后，由區(qū)公所派人將兩個飛行員送回飛虎隊駐地。

這件事引起了國民黨當局的注意，認為一個小學教師竟有如此通順的英語水平，一定有什么背景，并對這五個外來的教師都產生了懷疑。不久，便有督學以檢查工作為名進入學校。督學首先是懷疑最早進入學校的楊茵，他問梁校長楊茵是否又叫楊月英，梁校長回答稱沒有聽說過，敷衍了過去。當晚，梁校長即通知楊月英離開學校，先行撤離。

考慮到石橋小學已經(jīng)引起了國民黨當局的懷疑，省工委決定把這個特別支部撤銷。1944年春節(jié)后，莊炎林他們奉命離開石橋。

莊炎林離開石橋后，回到鐘山英家鄉(xiāng)省工委機關，繼續(xù)擔任交通聯(lián)絡員，1945年擔任桂林市委書記。1946年他離開廣西去上海，以辦《經(jīng)濟周報》和《上海人民》等報刊作掩護，繼續(xù)從事黨的地下工作。

解放后，莊炎林到福建省青年團任職，1963年任福建省政府秘書長。1974年奉調國家外經(jīng)部，1981年任國務院僑務辦公室副主任兼中國旅行社總社社長。1989年至1994年當選為第四屆中國僑聯(lián)主席。

責任編輯：陳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