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永偉
摘要曾任英國駐華使館漢務(wù)參贊和英國駐朝鮮總領(lǐng)事的禧在明,在漢語方面頗具造詣。由其編著的《英華袖珍北京口語詞典》以北京口語為記載內(nèi)容,用英漢詞典的方式呈現(xiàn)詞條,是一部旨在輔助外國人學習漢語的工具書。文章對這部詞典做出評介,著重從收詞、詞條特點、詞目和例證翻譯及存在的缺憾等方面展開論述,同時還對其修訂版做出分析。
關(guān)鍵詞禧在明《英華袖珍北京口語詞典》英漢詞典詞典史
在晚清中西文化交流史上,來華外交官的作用不容小覷。他們中大多精通漢語,有不少人還成了享有盛名的漢學家,如威妥瑪(Thomas Francis Wade)、翟理斯(Herbert Allen Giles)等。與翟理斯同時期來華的禧在明(Walter Caine Hillier),雖名氣不能與前兩位外交官相提并論,但他所走過的職業(yè)道路卻與他們有幾分相似之處,如擔任過英國大學的漢學教授、編寫過旨在幫助外國人學習漢語的教材或詞典等。由禧在明所編纂的詞典,在之前的雙語詞典史論著中鮮被提及,但從內(nèi)容和特色來看,它在英漢雙語詞典編纂史上應(yīng)占一席之地。
一、 禧在明的生平和作品
禧在明,1849年8月生于香港,其父奚禮爾(Charles Batten Hillier)[1]曾任香港總裁判司,其母伊麗莎(Eliza Medhurst)是來華傳教士麥都思(Walter Henry Medhurst)的長女。在父親1856年英年早逝后,禧在明隨母親于次年返回英國,并寄居在英格蘭貝德福德的親戚家,他最初就讀于貝德福德文法學校,后又到布蘭德爾中學學習。1867年,禧在明成了英國駐華使館翻譯生,由此開始了長達30年的外交生涯。1879年,禧在明出任漢文副使,后升至漢務(wù)參贊,其間在1883年隨駐華公使巴夏禮(Harry Smith Parkes)前往朝鮮談判。[2]1889年,禧在明出任英國駐朝鮮總領(lǐng)事。[3]1896年,他因患青光眼辭去總領(lǐng)事,次年被封為爵士。1901年年初,禧在明作為英國駐華使館的清朝事務(wù)特別官員再次回到北京。[4]1904年至1908年,禧在明被聘為倫敦國王學院漢文教授。1908年,禧在明被中國政府聘為財政顧問,取代了赫德(Robert Hart)[5],兩年后他期滿回國。[6]1927年11月,禧在明去世,享年78歲。
讓禧在明一舉成名的漢學作品,是1886年出版的《語言自邇集》(Yü Yen Tzǔ Erh Chi, A Progressive Course Designed to Assist the Student of Colloquial Chinese as Spoken in the Capital and the Metropolitan Department)第二版。這部漢語學習教材最初由威妥瑪在1867年編寫完成,原為單卷本,后經(jīng)修訂擴充為三卷本。在1888年第4期的《中國評論》(The China Review, or notes & queries on the Far East)上,翟理斯撰文“The Tzu Erh Chi: Past and Present,余非過為指摘也”,對新版《語言自邇集》做出了評論,其中他是這么評價第一版的:“自《語言自邇集》在1867年夏天出版后,阻礙漢語學習者學習之路的一些壁壘被一掃而光。系統(tǒng)的學習取代了盲目的摸索。之前的滿腹狐疑已變成深信不疑。甚至透過生澀難懂的文言或廢棄部首,學習者也有可能看到遠方閃爍不定的燈光。”在第二版的序言中,威妥瑪提到了禧在明對該書的修訂工作:“時任漢文副使的禧在明先生……在1883年時將所有完成和未完成的新稿子帶了回來。我覺得英漢練習部分全是他的功勞?!诿飨壬a充了之前版本所缺的內(nèi)容,正是他熟練的漢語口語能力彌補了之前土語方面問題重重的遺憾,而他的語言能力,據(jù)我所知,沒有任何英國人能與其匹敵。”與第一版一樣,《語言自邇集》第二版的主體包括八部分內(nèi)容,其中第一卷包含原版的八部分內(nèi)容,第二卷則包括了新增的第三到第八部分的內(nèi)容,第三卷還包括四個附錄。每卷最后都附有勘誤和補遺。
1887年,上海別發(fā)洋行出版了由禧在明編寫的一本小冊子——List of the higher metropolitan and provincial authorities of China(《京師和各省高官名錄》)。[7]書中按字母順序羅列了當時清政府中的所有兩級高官的名字及其任職信息。
1907年,正在擔任漢文教授的禧在明在倫敦出版了《華英文義津逮》(The Chinese Language and How to Learn It: A Manual for Beginners,以下簡稱《華英》),時任大清出使欽差大臣、外務(wù)部右侍郎的汪大燮為該書寫序并題寫了書名。禧在明在自序中開門見山道出編寫此書的目的:“本著作旨在滿足那些想學漢語但又氣餒于難啃的教材的上進學生的需求。它尤其適用于軍官、傳教士及想來華經(jīng)商的年輕商人……”《華英》包括七部分內(nèi)容,即“書面語”“口語”“讀音對照表”“進階練習”“漢語練習文本”“部首”及“千字字表”,并另附漢字索引?!度A英》在出版后頗受歡迎,兩年后禧在明對其做了修訂?!侗比A捷報》(NorthChina Herald and Supreme Court and Consular Gazette)在1909年10月23日對推出的第二版做了簡單的評介。之后該書還推出新版本,如1913年的第三版、1919年的第五版、1921年的第六版等,但這些修訂版在書的內(nèi)容方面并未做出多大的修改。禧在明在1907年還從《華英》中截取了第七部分(即“千字字表”)將其單獨出版,其書名就是One Thousand Useful Chinese Characters。
在1909年《華英》第二版序言中,禧在明提到自己在編寫第一版時就計劃編寫一個詞匯表放在第二卷中,但當詞匯表完成后覺得一部收錄北方口語的綜合詞典才更能滿足漢語學習者的需求,于是就著手編寫。1910年,上海美華書館出版了這部收詞逾2萬的英漢口語詞典——EnglishChinese Pocket Dictionary of Peking Colloquial(《英華袖珍北京口語詞典》)。
1915年,禧在明在倫敦還出版了14頁的Memorandum upon an Alphabetical System for Writing Chinese(《漢字字母書寫備忘錄》),提出了一種用字母書寫漢語的系統(tǒng)。
二、 《英華袖珍北京口語詞典》
《英華袖珍北京口語詞典》(以下簡稱《口語詞典》)中的典型詞條包括英文詞目、中文譯名的注音和中文譯名,而且譯名是按照從右到左的排列方式印刷的,如圖1所示。
圖1《口語詞典》頁面樣式
《口語詞典》每個詞條中的詞目以黑體印刷,詞目有時單列,有時后跟其他詞語。其他詞語的設(shè)置具體可分為四種情況。
一是作為詞目的英文釋文或詞義提示詞,如“creak(of a door, etc.), to嗞妞響”“dainty, about food挑食”“ever, always老”“l(fā)et, permit, to讓”“mace, fraction of a tael一千銀子”“magnificent, aweinspiring威嚴”“match, a lucifer洋取燈兒”“naked, stark赤條條的”“regulator, of a watch or clock拘子”“treat, to behave towards待”,等等;
二是詞目被用于詞組或例證的首詞,如“defendant in a court of law, a被告”“deserted streets街面兒上蕭索”“frittered away the money把錢攘咯”“magnetic, stone吸鐵石”“musical instruments樂器”“practice medicine, to行醫(yī)”“sacrifice, ones life舍命”“soothe a child, to哄著他”“stoutly denied it硬不認賬”“transmit, a letter, to寄一封信”,等等;
三是詞目被用于詞組或例證的中間,如“attempt, to humbug me, dont you你別試著步兒胡弄我”“bothering thing, I dont want the不要這浪東西”“bounds of propriety, exceeds the越禮”“pretext, for a quarrel, seek尋出辯嘴由頭”“reign, of K‘a(chǎn)ng Hsi, in the康熙年間”“sheeps eyes at, to cast斜眼送情”“solve, your difficulty, I can我有法子解你的疑難”“suppose, I must go, I我得去罷”“theory, good in, but not in practice議論多而成功少”,等等;
四是詞目被用于詞組或例證的尾詞,如“departure, I must take my告辭”“garden, a flower花園子”“gash, to cut a刺一個口子”“idiom, a local土話”“napping, to be caught乘我不小心”“parted, from the day we自相別的那一天”“penury, to live in過窮日子”“resolution, make a立志”“respects, give my替我請安”“spite, to harbour記仇”,等等。
就多義詞而言,禧在明經(jīng)常通過例證或英文釋文來體現(xiàn)或解釋它們的不同用法。例如,在situation條下,它的多個義項(如“位置;坐落”“事業(yè);職業(yè)”“情形;境遇”等)都是由例證來體現(xiàn)的,即“situation, a bad, the house is in房子坐落的地方兒不好”“situation, looking for a謀事”“situation as secretary, found a就了一個辦筆墨的事”“situation, he is out of a他閑著哪”“situation, a dangerous臨險境”“situation, put me in an awkward把我局住了”。有時不同義項是通過提示詞或搭配詞來體現(xiàn)的,如“band, belt, a帶子”條下的“band, of music樂隊”和“band, of robbers一伙賊;一黨賊”,“edge, of a table, etc.棱兒”和“edge, of a bank, etc.邊兒”,“tar, coal黑煤油”和“tar, from pine松香油”,等等。名動兼顧的多類詞的不同詞義則是通過提供冠詞a(或an)或者構(gòu)成動詞不定式的to來區(qū)分,如“ape, an猴兒;大馬猴”和“ape, to學”,“chuckle, a冷笑”和“chuckle, to 發(fā)個冷笑”,“dodge, a巧法子”和“dodge, a blow, to閃開”,“guide, the way, to領(lǐng)道”和“guide, a帶道的”,“nurse, a老媽兒;看媽兒”和“nurse, to服養(yǎng)”,等等。
雖然《口語詞典》冠以EnglishChinese(英漢)的書名,而且其詞條編排也是按照先英語詞目后漢語譯名的方式,但從其本質(zhì)而言,它也能算作一部旨在幫助外國人學習漢語的漢英詞典。這一雙重特征可從三個方面看出: 首先,禧在明在引言中將大部分篇幅花在介紹詞典中漢字的注音及其聲調(diào)方面,從而起到體現(xiàn)北京口語詞匯的目的,而幾乎沒有涉及詞典中所收錄的英文詞語的情況;其次,英文詞目的漢語譯名均被標注了它們在北京方言中的讀音;最后,一些詞條中的例證在英語中并非非常地道的說法,而是從漢語表達中翻譯過來的,如“apartments, womens閨房”“baby name乳名”“festival, a court朝賀”“plumes on a Chinese hat纓子”“sacrificial land set apart as an endowment for ancestral sacrifices祭田”“safe place, look on from a坐山瞧虎斗”“zones, the five五道”等。
在詞目和例證譯名的設(shè)置方面,《口語詞典》也呈現(xiàn)出較為明顯的特點,其中最為突出的有兩點——譯名的方言化和口語化。首先,很多詞條中譯名的北京方言味較為濃重,這具體可從兩個方面看出: 一是方言詞匯的使用,如“blackmail, to levy拿他缺腳蔓兒訛錢”“cockroach油炸豆兒”“economy, strict可著頭做帽子;可著吃的做;可著屁股裁襭子”“egg, poached臥雞子兒”“money box悶葫蘆罐兒”“snail, a水牛兒;蝸牛兒”“thieve, to手不穩(wěn),手黏”等;二是漢語對應(yīng)詞中的兒化現(xiàn)象較為突出,如“anus屁股眼兒”“bee, a蜜蜂兒”“bolt, a插棍兒”“bride, a新媳婦兒”“defect, a毛病兒”“kinematograph, a電影兒”“monkey, a猴兒”“thimble, a頂針兒”“tramway, a小鐵道兒”“tyro, a生手兒”等。其次,一些漢語譯名的口語化趨勢較為明顯,這不僅體現(xiàn)在上述兒化詞語的使用,而且也能從諸如“的”“咯”等詞的頻繁使用中得到印證?!暗摹焙汀翱蓖ǔ3霈F(xiàn)在兩類詞語中。第一類是形容詞,如“awry歪咯”“crazy瘋咯”“desperate急到頭兒咯”“moist濕咯”“rusty銹咯”等。第二類是名詞,如“associates同事的;同僚;同寅;交好的”“missionary教士;傳教的”“money lender放賬的”“l(fā)egend, a傳說的;古人詞”“sawyer拉大鋸的”等。
與之前出版的一些詞典相比,《口語詞典》中的大多數(shù)漢語譯名相對比較簡短,這樣做當然是為方便詞條按行排列的體系。有時禧在明只提供單字譯名,如“calculate算”“den窩”“depot局”“fumigate, to熏”“gall, to磨”“illicit私”“l(fā)iturgy經(jīng)”“precious寶”“sacred圣”“travail苦”“treacherous奸”“reverence敬”等。對于有多個對應(yīng)詞的詞目,禧在明則會將它們逐行一一列出,如“biscuits干餑餑;干餅兒;干糧;餅干”“calamity災(zāi);患”“consent, to答應(yīng);允準;依允;應(yīng)”“eunuch老公;內(nèi)監(jiān)”“grow up長大;成人;生成”“haughty傲慢;孤高自許;作踐人;目中無人;瞧不起人”“pirate, a海盜;海寇;海賊”“sad憂愁;憂悶;發(fā)愁”“scarlet大紅;洋紅”“shame, without無恥;無羞恥;恬不知恥;不害臊;不害羞;沒羞沒臊”等。有時禧在明也喜歡用四字成語來對應(yīng)英文詞目或例證,如“balance ones self on one leg金雞獨立”“easiest course, follow the順水推舟”“error, typographical魯魚亥豕”“event, wise after the亡羊補牢”“fickle厭故喜新;反復(fù)無常”“outspoken嘴直心快”“proposes, man, etc.謀事在人成事在天”“theorize紙上談兵”“topsyturvy亂七八糟;馬仰人翻”等。
從宏觀和微觀角度來說,《口語詞典》也難免存在著一些不足之處,其中較為突出的主要有兩個方面。
一是收詞和擇例方面沒有遵照較為嚴格的標準,存在一定的隨意性。就收詞而言,漏收一些常用詞語,如adventure、agency、ago、barbarian、baron、campaign、candidate、daylight、maxim、mayor、personality、zero等。此外,常用派生詞、復(fù)合詞及義項等的收錄也不夠完整。就擇例而言,一則例證設(shè)置的隨意性較大,常用詞語下的例證時多時少,缺乏嚴格的標準;再則就是例證中各類信息混雜,復(fù)合詞、短語動詞、習語等一并被放置在詞條中。
二是詞目譯名存在著不少問題。首先,禧在明有時在一些詞條中提供了錯誤的譯名。如,cicada被禧在明譯作“蟈蟈兒”(應(yīng)與katydid對應(yīng)),而在兩年前出版的《英華大辭典》(以下簡稱《英華》)中這個詞的確切譯名為“蜩,蟬”。類似的例子還包括“cholera轉(zhuǎn)腿肚子”(《英華》中為“霍亂癥,吐瀉癥”)、“equator, the熱度”(《英華》中為“赤道,地球中線”)、“fungus木耳”(《英華》中為“菌類”)、“Mohammedan回回;截教的;回子”(《英華》中為“回教徒;回子”)等;其次,詞典中存在著譯名不確切的現(xiàn)象,如“epicure, an吃的要精致”“indefinite藏頭露尾”“kneel on one knee打千兒”“l(fā)aundry man, a洗漿;洗衣裳的”“skeptical person, a疑心大”等。其他的譯名問題還包括相關(guān)詞目譯名不一致(如“illegitimate私”和“l(fā)egitimate合法的”)、異詞同譯(如“German德國”和“Germany德國”)等。
三、 《英華北京口語詞典》
1918年,《口語詞典》經(jīng)巴恪思(Edmund Trelawny Backhouse)[8]和巴爾敦(Sidney Barton)[9]的修訂再度出版,并更名為An EnglishChinese Dictionary of Peking Colloquial(《英華北京口語詞典》)。在序言中,修訂者對語言中詞匯的變化做了說明:“自本詞典第一版出版已有八載,其間在中國建立了共和國政權(quán),議會和法律體制以及出版業(yè)都得到了發(fā)展,所有這些事件給漢語帶來了較為明顯的影響。新的術(shù)語應(yīng)運而生,這有助于各類演講者和作家向聽眾和讀者傳達革命和進步所帶來的新思想”。巴恪思和巴爾敦還在序言中特別指出了漢語詞匯的日語化進程,并提到他們在修訂過程還參考了由霍巴特漢普登(Ernest Miles HobartHampden)和帕利特(Harold George Parlett)編寫的《英和口語辭典》(An EnglishJapanese Dictionary of the Spoken Language)[10]。
與第一版相比,修訂版在收詞方面有了較大幅度的擴充。[11]總體而言,新增的詞條具體涉及四類詞語。
一是新詞語,如“aeroplane航空車”“airship fleet航空艦隊”“backgammon雙陸”“bacteriology微菌學”“cinematograph電影兒”“economics經(jīng)濟學”“electrify感動”“l(fā)aisser faire放任”“materialism實物主義”“wireless telegraphy無線電”等。
二是補收的原先遺漏的詞語,如“data材料”“eclectic折衷”“ecstasy出神;喜不自勝”“handicap妨礙;不利之地位”“January一月”“jasmine茉莉”“keen熱心;銳利”“kidnap拐”等。
三是已收詞語的復(fù)合詞,如“candlelight燭光”“halfbred根底不清;雜種”“l(fā)andmark境界標”“l(fā)andslip山崩”“l(fā)awabiding良民”“mainstay倚為泰山”“makeshift姑息術(shù);彌縫;權(quán)宜之計” “marching orders發(fā)營令” “namesake同名者;對點子;同姓不同宗”等。
四是已收詞語的派生詞,如“calculation計謀;預(yù)料”“earthly浮世;現(xiàn)世”“gamblers耍家兒”“habitually平?!薄発eeper看守人”“kindness情意”“l(fā)anding登岸”“maker制造者;造化主”“persistence固執(zhí);留跡”“persuasion勸告”等。
新增內(nèi)容除詞條之外還包括新增的義項和新設(shè)置的詞組和例證。在新義項方面,修訂者補收了一些詞語的常用義項,如“age (period) 時代”“earth (the world) 世界”“magazine (newspaper) 雜報”“majority (age) 成年”“oath (judicial) 宣誓”等。修訂者同時在許多條目下增設(shè)了詞組和例證,如“earn ones living營生”“the Mongol situation is easier蒙事已有轉(zhuǎn)機”“gain over引人歸己”“half holiday半休假”“hand down ones name to posterity留名后代”“join a party入黨”“l(fā)arge majority大多數(shù)”“l(fā)aw, if you object, we can go to要是不服呢有的是官面兒”“make up for past disappointments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等。新增的例證中也不乏一些復(fù)合新詞,如air(氣;空氣)條下的“air brake用氣制動機”、attorney(代表人)條下的“Attorney General檢事總長”、balance(敷余;下勝)條下的“balance of power均勢”、business(事)條下的“business hours辦事時間”、yellow(黃;黃色)條下的“yellow peril黃禍”等。
與此同時,修訂者還對詞目譯名做了一定程度的修訂。修訂者在許多詞條中增加了新的譯名,如“handcuffs手捧子”條下的“手鐐”、“jinrickshaw人力車;東洋車”條下的“洋車”、“make, to做”條下的“制造”、“motor car, a電氣車”條下的“自動車”、“national國”條下的“國民的”、“naturally自然”條下的“道理上”、“obedient聽話”條下的“服從”、“writing字”條下的“手跡”、“zoological garden萬生園”條下的“動物園”等。
禧在明的《口語詞典》編排簡潔,結(jié)構(gòu)一目了然,符合外國人學習漢語的習慣;收詞實用,易于掌握;譯名通俗易懂,兼具方言特性,因而詞典頗具實用性。1919年1月1日出版的《教務(wù)雜志》(The China Recorder)在對其修訂版做出評價時用的結(jié)束語是“This is a work that no student of Mandarin can do without”(這是漢語學習者不可或缺的一部工具書)。盡管《口語詞典》在影響力方面不及同樣由禧在明編著的漢語教材,但在英漢漢英雙語詞典史上還是有一定的作用和影響?!犊谡Z詞典》及其修訂版分別出版于晚清后期和民國初期,作為歷史交替時期的工具書,它見證和記載了漢語詞匯的演變和發(fā)展。作為20世紀為數(shù)不多的幾位外籍詞典編纂者之一,禧在明通過《口語詞典》繼承了由19世紀傳教士開創(chuàng)的雙語詞典編纂傳統(tǒng),并能力求創(chuàng)新。作為歷史文本,《口語詞典》還為研究者提供了研究北京方言、漢語新詞、譯名演變、中西文化交流等方面的素材。
附注
[1]1856年,奚禮爾調(diào)任英國駐暹羅(今泰國)首任領(lǐng)事,同年死于任上。
[2]1884年5月21日的《申報》刊載了這么一則新聞:“前報英欽使巴克思大臣已由朝鮮抵津,即日回京云云。茲悉回京者實翻譯官禧在明君,因換約事竣先行回署,已于前日到都?!?/p>
[3]禧在明1898年為Isabella Bird Bishop所著游記《朝鮮和她的鄰國們》(Korea & her Neighbours: A Narrative of Travel, with an Account of the Recent Vicissitudes and Present Position of the Country)作序。
[4]據(jù)《紐約時報》1900年7月22日的報道,禧在明于前一天抵達紐約,之后將經(jīng)由溫哥華前往中國赴任。該報后來在1901年2月14日還刊登了這樣一則消息:“英國駐華部隊的顧問禧在明爵士抵達北京,這有望加快與清朝政府的談判?!?/p>
[5]1908年6月28日《紐約時報》在刊載以“China Changing and Struggling for Reform”(即“變革中的中國”)為題的專欄時登出了禧在明的照片,照片下的說明文字為“Sir Walter Hillier, Who Has Succeeded Sir Robert Hart as Adviser to the Chinese Government”。
[6]1910年8月5日,《申報》以“伍星使將為外部顧問北京”為題的一則新聞稱自禧在明期滿回國,各國外交團各奉本國訓(xùn)令運動繼任。外務(wù)部各堂左右為難,未能解決??搪勀呈汤闪ΡG榜v美欽使伍廷芳長于外交,尤富經(jīng)驗,與其聘請外人,不如留伍在部繼禧后任……
[7] 《教務(wù)雜志》(The Chinese Recorder and Missionary Journal)在1887年7月1日刊載了簡短的書評。
[8]英國漢學家,與英國記者布蘭德(Bland J O P.)合著了China Under the Empress Dowager(1910年)和Annals and Memoirs of the Court of Peking(1914年)。
[9]英國外交官,時任英國駐華使館漢務(wù)參贊。
[10]該詞典的原著者為英國外交官薩道義(Ernest Mason Satow)和石橋政方(Ishibashi Masakata),1875年首版,1879年第二版,此處所指為1904年的第三版。
[11]巴恪思和巴爾敦同時還刪除了個別不太合適的詞條,如1909年首現(xiàn)于英語的coke(摳克)。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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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fù)旦大學外文學院上海200433)
(責任編輯馬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