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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哈山舊事

2017-04-27 10:01張君艷
北方文學(xué)·上旬 2017年4期
關(guān)鍵詞:拉哈二爺老爺

張君艷

賭 酒

鞠家燒鍋就規(guī)模來說是拉哈山一帶最大的。東北地區(qū)寒冷多風(fēng),氣候干燥,要制酒只能用燒鍋蒸煮,然后入窖發(fā)酵,人工蒸餾而成。鞠家燒鍋在選用曲種、掌握發(fā)酵時間、蒸餾火候等方面有自己的專業(yè)技術(shù)人才,這和周圍的幾家酒坊的釀酒師傅不同。因為雇著了酒老大,鞠家燒鍋的生意是一天好似一天。他家的白酒醇香濃郁,口感辛辣,酒精度高。為了釀出好酒,鞠家的所有土地都種高粱。每到秋天,鞠家老爺喜歡站在地頭欣賞那漫山遍野的紅高粱 ,在他眼中,那不是一棵棵的莊稼,是一壇壇的老酒。鞠家最愛吃的飯是用紅蕓豆燜的高粱米飯,再熬上一鍋濃濃的面倭瓜土豆湯,用鞠老爺?shù)脑捳f比豬肉酸菜餡餃子好吃。除了這口兒,鞠老爺最喜歡的就是酒客了,雖然他本人滴酒不沾。說起燒鍋主人不沾滴酒,很多人不理解,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鞠老爺只聞酒,陳釀出了窖,伙計們總是第一個盛了端給老爺。鞠老爺只一聞,酒的成色就了然于胸了。家里來了客人,碰碰杯,別人喝,主人聞。此事后來誤傳為鞠老爺能用鼻子飲酒,說在嗓子那里拐了個彎兒照樣進胃。鞠老爺聽到也只是笑了笑,照樣聞酒如舊。要說酒客,周圍百八十里的當屬馮家崴子的馮大腳丫子。馮大腳丫子是種地的好把式,就是愛喝,但又不像別的酒鬼似的爛醉如泥,耍酒瘋。他隔三岔五喝一頓,每次至少一端子(東北木質(zhì)酒器,容量五市斤),完事后該干啥干啥。也曾經(jīng)有酒客不服氣找他斗酒,結(jié)果都大敗而歸。鞠老爺聽說馮大腳丫子的名頭的時候正趕上心情不好,用他自己的話說是養(yǎng)子不肖。鞠老爺僅有一子,仗著老爹的積蓄是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氣得鞠老爺有一次把他按到酒缸里淹了個半死,從此之后不再酗酒,但剩下那四毒怎么也戒不了了。鞠老爺尋思著就是有萬貫家財,日后也經(jīng)不住這敗家子折騰,自己還不如是一個窮莊戶,那樣兒子就有可能練成一個種田好手。這樣想著不免心灰意冷,連酒坊都很少去了。

鞠老爺和馮大腳丫子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個秋天。馮大腳丫子拉了一車高粱來換酒,鞠家燒鍋因為自己種高粱,所以售酒都是現(xiàn)金,從來不收別人的糧食。那天鞠老爺有興致去酒坊看看,遠遠地聽見伙計們和什么人吵吵,那個人的嗓門大得緊:“你們睜開狗眼瞧瞧我的高粱,籽粒飽滿,顏色火紅,釀不出好酒才怪……”“是誰在那里說大話呢?”說起來除了釀酒,鞠老爺這輩子最擅長的就是種高粱,他親自選種,指揮長工施肥耕種收割晾曬。他家的高粱米好吃,高粱酒好喝?,F(xiàn)在來了個關(guān)公面前耍大刀的,他覺得好笑??伤呓豢茨且浑p大手里捧著的高粱,他的笑容便凝固了。抬起頭,兩只環(huán)眼正瞪視著自己……財主請窮鬼吃飯了,消息在毛家店傳開了,鄉(xiāng)親們都覺得不可思議。鞠老爺把馮大腳丫子待為上賓,這在鞠家的歷史上還是第一次。馮大腳丫子也不客氣,甩脫兩只大鞋就上了炕,大碗喝酒,大口吃菜。這頓酒,馮大腳丫子喝,鞠老爺聞。最后在酒氣中熏了半輩子的鞠老爺都要醉了,馮大腳丫子卻面不改色心不跳。鞠家燒鍋釀酒差不多也有上百年的歷史了,幾輩子見過的酒客多的是,像這種豪飲的,鞠老爺還是頭一回見。真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把個鞠老爺驚了個目瞪口呆。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敢問馮老弟喝醉過嗎?”馮大腳丫子歪著大頭想了半晌,搖了搖。鞠老爺仿佛聽見酒水子在他的大腦袋里面逛蕩的聲音?!吧暇?!”馮大腳丫子對著伺候的小丫頭吆喝,仿佛他是主人。“不能喝了,老爺,快喝兩端子了!”丫頭們都慌了。那一天馮大腳丫子留下自己的高粱,拉著幾壇子酒穩(wěn)穩(wěn)地上路了。他已經(jīng)和鞠老爺簽訂了供貨的口頭合同。

“不好了,老爺,少爺把咱家的地都輸給西頭的贏有理了!”

“什么?他敢和贏有理賭,那是著名的鬼兒王,肯定被人設(shè)了局了……”

當鞠老爺看到自己的收著地契的紅漆柜的銅鎖被撬了之后,老伴兒已然昏了過去。那漫山遍野的紅高粱從鞠老爺?shù)哪X海漫過去,漸漸消失在遠方。

拉哈山下的毛家店,鞠家總是制造新聞。這不,鞠老爺居然要和馮大腳丫子賭酒。鞠老爺打發(fā)管家請來了本村的大地主毛大地,邱家店開大車店的邱二倔子,這兩個當?shù)刈钣忻娜俗鲋斜H?,他要拿鞠家百年的基業(yè)做賭注和馮大腳丫子賭五端子高粱燒。毛大地和邱二倔子都是鞠老爺?shù)暮糜?,被請來后,兩人還是不明所以。鞠老爺如此這般一說,二人拂袖欲去?!暗纫坏龋镁苼?!”鞠老爺大吼。管家不敢怠慢,趕緊斟了三杯酒上來。

“兩位老哥,先嘗嘗鞠家新釀的燒刀子再走不遲?!蹦莾晌缓傻馗髯云妨艘豢冢娋侠蠣斠捕似鹆司票?,知道按慣例,他也就是聞聞。誰知一大杯燒刀子被半生滴酒不沾的鞠老爺一飲而盡——破了戒了。兩人愣了一陣,不約而同地坐下了。馮大腳丫子此時也到了,賭酒對他來說早已司空見慣,別說一個燒鍋,就是一座金山,他似乎也穩(wěn)操勝券。管家將早已擬好的契約讀給眾人,大意是如果馮大腳丫子能一頓喝下五端子燒酒,鞠老爺愿把鞠家燒鍋無償奉送。便宜似乎在馮大腳丫子這一方,喝不下,不賠不賺;喝進去,就是燒鍋的新主人。如果喝壞了,鞠老爺概不負責(zé)。雙方愿賭服輸??傊侠蠣斣谶@次賭酒中,沒有任何好處可賺。鞠老爺厚道,他并不讓馮大腳丫子干喝,加之還有兩位中保人,鞠家好酒好菜地上,馮大腳丫子不緊不慢地喝,轉(zhuǎn)眼一端子進去了,馮大腳丫子面不改色地和三位老爺談笑風(fēng)生;管家在地下急得直搓搓腳。晌午歪了,馮大腳丫子喝進了第二端子,第三端子喝進一半的時候,馮大腳丫子去了趟茅房,下炕的時候雖然沒打晃,卻是穿著鞋撲通撲通地出去,光著腳吧唧吧唧地回來。毛大地和邱二倔子相視而笑,老朋友的燒鍋保住了。那馮大腳丫子爬上炕,兩條長腿一盤,仍然不慌不忙地喝,鞠老爺仍是怡然自得地陪,好像是他要贏一個燒鍋似的。第三端子喝完的時候,兩個中保人的汗都下來了:“十五斤了,馮大腳丫子,你不要命了?”馮大腳丫子呵呵一笑:好酒不嫌多??!

“喝,喝,今天管夠,明天愛咋喝咋喝。”鞠老爺大有不輸?shù)魺伈桓市牡募軇?。正酒酣胸膽尚開張之際,前院忽然傳來哭喊聲:“不好了,少爺上吊了!”“媽呀,又不好了,太太死過去了!”第一聲呼喊傳來時,鞠老爺一動未動;第二聲哭喊一響起,他才一個高蹦下炕。

放繩子救下了少爺,掐人中救醒老伴兒,好一陣忙亂。等鞠老爺再回到后院時,馮大腳丫子和兩個保人一個不見,正狐疑間,一個仆人急匆匆跑來,拉了鞠老爺就往茅房跑。鞠老爺一邊趔趄著小跑一邊掙:“你有尿去尿,拽我干嗎,還嫌這個家不亂???”等到茅房的門口,鞠老爺呆在了當?shù)亍V灰娨浑p小船一樣的千層底布鞋整齊地擺在那里,里面滿滿的不明液體正盈盈欲溢。鞠老爺彎腰一嗅,是摻了些許腳丫子味的鞠家高粱燒。

從此以后,馮大腳丫子的綽號漸漸沒人叫了,提起馮大酒漏子卻是無人不曉。

邱二倔子

曲家溝的老邱家是拉哈山一帶的大戶。邱家出了兩個人物:一個是在新京給康德皇帝當護衛(wèi)的邱三公子,一次回來探家竟帶回許多宮廷玉器,可見很受器重;另一個就是后來被稱為英雄的邱二爺。邱二爺有一個綽號——邱二倔子,其性格可見一斑。六十多歲的時候,因打抱不平,被一個會點兒武把綽兒的人一腳踹斷了腿,不喜歡他的人又賜了個外號——邱二瘸子。不過這些外號都是背后叫的,因為他在老官道邊上的邱家店開了個大車店,迎來送往,大家還得尊他一聲邱二爺。這老官道南通哈爾濱,北經(jīng)青岡、明水等縣直到省會卜奎,往來的主要是運輸糧食、東北特產(chǎn)的七匹馬的大鐵車。這大鐵車雖然笨重,但可載十二石糧食。鐵車木輪,外包鐵瓦,車尾掛一竹制油葫蘆。掌包的坐在車后,每行幾里,就得停車用刷子往車軸上刷麻油,以保證車速。老板子們都喜歡在邱家大車店歇腳,邱家大車店寬敞,食宿條件不錯,最重要的是安全。日本鬼子剛剛走,滿洲國倒臺子了,國共兩軍開始拉鋸,拉哈山下成了亂八地,基本處于無政府狀態(tài)。當?shù)氐暮樱淮蛏⒌膰姷牧F的散兵游勇,都是老百姓的禍害。老官道東有拉哈山、呼蘭河,西面是一望無際的柳條通,柳條子一房來高,茁壯的粗如兒臂,胡子們極易藏身。為了保家,拉哈山一帶的富戶一般都建有大院套,院子四角都有用垡子筑就的雙層炮臺,有錢的人家還雇有炮手。邱二爺?shù)拇筌嚨甑搅怂砟甑臅r候已經(jīng)逐漸地衰落下去了,身處亂世的老百姓能不出門就不出門,加之經(jīng)濟蕭條,糧食減產(chǎn),那些大鐵車的生意也不好,邱二爺也就辭了那些炮手。雖則如此,車老板兒還是愿意來,因為邱二爺就是最好的炮手。細究起來邱二爺應(yīng)該是拉哈山下的神槍手了,手中一桿老洋炮,號稱“三塊銅”。所謂三塊銅是指洋炮的三個構(gòu)件:勾死鬼兒(扳機)、固定槍托和槍管的兩塊銅板。邱二爺洋炮長年不離身,三塊銅被磨得锃光瓦亮。用他自己的話說是咱上不打飛鳥,下不打走獸,專門對付歹人。呼蘭河兩岸的胡子都知道邱二爺?shù)耐?,也忌憚他的三塊銅,一般都不打他家的主意。除了那次被踹折腿,邱二爺這輩子活得也算順溜,他絕對想不到,自己卻沒得善終。

紅胡子打家劫舍大多選在月黑風(fēng)高夜,誰都沒想到大晌午的說來就來了。邱家這天的生意還不錯,大門洞開,隨時迎客。中飯過后,老板子們都歇晌了。只能聽見馬兒在棚子里嚼草料的聲音,豬在圈里的呼嚕聲,母雞生蛋的咯嗒聲,遠處風(fēng)偶爾經(jīng)過莊稼地的嘩響。邱二爺忙乎了一上午,七十多歲的人了,易倦,就囑咐兒媳婦照看院子,自己就去東屋炕上睡了。也就是剛剛迷糊著,就聽見有人在耳邊輕喊:爹,爹,快起來,來胡子了!邱二爺睜眼一看是兒媳婦慘白著臉立在炕前,他一把摟過老洋炮:“在哪里?”“車、車老板子那屋,正收錢呢!”兒媳婦都嚇哆嗦了。

待邱二爺幾步躥進西筒子屋時,打劫正在進行中,地下一個端槍的,南北炕上兩個收錢的。掌包的正畏畏葸葸不情不愿地往出掏錢。聽到動靜,端槍的胡子立即調(diào)轉(zhuǎn)槍口,但他沒有邱二爺快,“乒”,火光一閃,早早地倒下了。那兩個收錢的兔子一樣跳下炕,奪門而去。邱二爺眼瞅著他們就要逃出大院,只來得及從腰間的藥哈拉里挖出火藥裝上,只聽“嗵”的一聲,后面的那個胡子的頭上就著了火,他用手一胡嚕,好嘛,頭發(fā)一根不剩。轉(zhuǎn)眼間兩個家伙就竄了出去。邱二爺大聲喊兒子:快關(guān)大門!邱二爺?shù)膬鹤觿倓偱艿酱箝T前,“啪”,外面飛進一顆子彈打中了他的肚子,他呻吟著倒下了……邱二爺來不及救兒子,他要對付大門外的胡子。多少人埋伏,什么路數(shù),他一無所知。上炮臺已經(jīng)不趕趟,他快速爬上大門旁的豬圈頂。豬圈砌在院墻的下面,頂部距離院墻有半米高。邱二爺伏在墻后,屏氣凝神。半天,院子外面一點動靜都沒有,只有躺在大門口的兒子的呻吟聲。邱二爺急得順臉淌汗,他目光一掃,發(fā)現(xiàn)身邊有一個喂豬的葫蘆瓢,他用槍筒挑起葫蘆瓢,慢慢探出院墻,并沒有槍彈打過來。兒子痛苦的呻吟越來越微弱了,邱二爺端著洋炮猛地站了起來,探身墻外,就在那一瞬間,一顆子彈打中了他的頭,老人應(yīng)聲倒地……

“邱二爺被胡子打死啦!”大車店里炸了營,老板子們一窩蜂似的往出跑,套車的、騎馬的、套好車往出趕的,混亂中大鐵車又軋死了一個人……

邱家父子在這次胡子打劫中雙雙殞命。他們哪里知道,這股土匪其實就是被打散的國軍六十二團的散兵游勇,只有他們敢于白天打家劫舍,他們沒有把邱二爺放在眼里,他們武器好,有實戰(zhàn)經(jīng)驗,邱二爺才會被一槍斃命。事后鄉(xiāng)親們議論,邱二爺可以不死,他如果躲在東屋不出來,胡子搶完錢,未必不溜之大吉。可是那無論如何不是邱二爺?shù)男愿?。他愛槍死于槍,這也許就是他的宿命。

邱二爺?shù)膬合眿D領(lǐng)著孩子們哭天喊地地埋葬了丈夫和公公。頭七去上墳,發(fā)現(xiàn)公公的墓前赫然豎著一塊石碑,上書:邱二倔爺之墓。落款:走南闖北眾兒孫。

圍剿“占中原”

1946年老部隊(老百姓對老八路的俗稱)的一個團進駐雙廟子,原民國保安團團長,偽滿時的漢奸謝大虎投降,土地改革運動正式開始??h城以北的安義區(qū)位處呼蘭河西岸,拉哈山下,是胡子活動最猖獗的地區(qū),他們對新生的政權(quán)毫不忌憚。其中一個綹子的頭兒報號“占中原”,原來是個劁豬騸馬的獸醫(yī),祖上是大戶,到他這一輩敗光了家業(yè),才學(xué)了個獸醫(yī),可他又不甘于只能勉強養(yǎng)家糊口的本職,才趁亂拉起綹子打家劫舍。老部隊一面打土豪,分田地,一面欲抽人手對付這幫胡子。這天安義區(qū)農(nóng)會的王會長領(lǐng)著幾個人化裝成獵人進山偵察,正好遭遇了占中原,其中有人認識王會長,身份被識破,王會長被綁。幾個人被蒙上眼睛,給弄到了胡子駐地。占中原往虎皮椅子上一坐,鏡面匣子向案上一拍,高喊手下:拿家伙什兒來!一個小嘍啰把一個褡褳拎了上來。占中原打開褡褳往案上一攤,剛剛被摘去蒙眼兒的王會長眼睛一陣花,等定下神來的時候,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你道是什么?占中原久未使用的劁豬工具。占中原一聲壞笑:今天我要重操舊業(yè),來人啊,把他的褲子扒了!一幫胡子就要動手?!暗纫坏?!”一直冷眼旁觀的師爺走近占中原,和他咬起了耳根子:老大,只聽說劁豬騸馬,這哪有騸人的,這么做,過了,再說對您也不好啊……占中原眼珠子一轉(zhuǎn),這后一句戳中了他的隱痛。四十多歲的人了,一直生不出孩子,老百姓都說他劁豬騸馬作了孽,現(xiàn)在又要騸人……特別是他不久前看中了車家崴子鐘大戶的小姐鐘媛,為子嗣計,正想納她為妾。想到此,占中原對王會長說:“活罪可免,死罪難逃,你不是領(lǐng)著一幫窮鬼鬧翻身嗎?這回我讓你徹底翻身!來呀,請王會長翻身。王會長,這死活就看你的造化了?!蓖鯐L就這樣被占中原的手下從拉哈山頂掀到了下面的呼蘭河里。

早有人把消息報到了縣里,楊政委氣得牙根癢癢,他召集軍官們開會,決定派一個排的兵力進山剿匪。據(jù)偵察兵報告,占中原殺了王會長之后,領(lǐng)著他那伙綹子跑到車家崴子慶功去了。這車家崴子坐落在一個山窩窩里,村中最大的財主鐘大戶有一個寶貝女兒,因為長得漂亮,在拉哈山一帶有些名氣。一次占中原砸鐘大戶的響窯砸成了,因為之前鐘家的炮手抵抗得厲害,占中原死了幾個兄弟,氣得占中原要殺鐘大戶,千鈞一發(fā)之際,女兒鐘媛挺身救父,占中原一見之下驚為天人,這窮鄉(xiāng)僻壤還有這等美貌女子?特別是得知她叫鐘媛之后,更覺得是天意。當即給鐘大戶松了綁,并跪地高呼老丈人,把鐘大戶氣了個半死。沒辦法,為了保命保家財,鐘媛只能委身惡匪。這不,占中原領(lǐng)著綹子大呼小叫地又來了,鐘大戶只能不情不愿地開門揖盜。占中原四個炮臺安了崗,吩咐準老丈人鐘大戶好酒好菜地伺候著,酒足飯飽之后,一頭扎進了鐘媛的閨房,大煙燈一點,他享受上了……

天黑之后,部隊悄悄包圍了鐘家大院。指揮部隊的吳排長是南方人,對東北的地主莊院的建筑結(jié)構(gòu)一知半解,他的作戰(zhàn)計劃是夜半偷襲,天剛一擦黑就派一個戰(zhàn)士到正門偵察,沒成想大門旁邊有暗槍眼,那個戰(zhàn)士剛一接近就被撂倒了,出師未捷身先死。這讓先前還有些輕敵的吳排長立即感到此次剿匪任務(wù)的棘手。大門堅固,易守難攻。吳排長又親自帶人把整個鐘家大院巡視了一圈,發(fā)現(xiàn)西面有一個墻豁子,看樣子是新塌的,前一陣子剛剛下過大雨,還沒來得及修繕。吳排長決定以此為突破口。等到二更,鐘家大院一片死寂,似乎所有人都睡著了。吳排長命令兩個戰(zhàn)士悄悄接近墻豁子,也就是一探頭的工夫,啪啪兩槍,兩個戰(zhàn)士應(yīng)聲倒地。吳排長一個胡子沒看見,就已經(jīng)損兵折將了。人家在暗處,咱在明處,這仗還真難打。他立即令人飛馬把情況報告楊政委,團部決定用小鋼炮轟擊鐘家大院,這面一邊雇用農(nóng)民的馬車往安義區(qū)拉炮,那面吳排長開始喊話:“占中原匪首聽著,你的末日到了,仗義的趕緊把里面的老百姓放出來,咱們真刀真槍地干,別做縮頭烏龜,專打黑槍……”這一喊還真有效果,里面開始有了動靜。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話說鐘大戶聽到老部隊的喊話,就想領(lǐng)著家人出去,他料定占中原絕不會傷害他深深看中的鐘媛,也許看在鐘媛的面子上會給鐘家人留一條活路。鐘家的兒媳婦正懷著身孕,因為是三代單傳,她唯恐腹中的孩子受到傷害,聽到老部隊喊話,她不等公公發(fā)話,第一個向大門口跑去,手剛剛碰到門閂,啪的一槍,一尸兩命。占中原的手下南俠北俠從暗處走了出來:老東西,識相的話趕緊滾回去!氣得鐘大戶大罵占中原不是東西。再看鐘媛的閨房,連煙燈都滅了。吳排長投鼠忌器,強攻的計劃宣告破產(chǎn)。只好先這么圍著。老謀深算的占中原做夢也沒想到老部隊這么快就包圍了自己,陷入重圍的他反而鎮(zhèn)定自若起來,他相信置之死地而后生,所以他該抽大煙抽大煙,還不時和冷著臉的鐘媛調(diào)笑。其實大腦迅速電轉(zhuǎn),早已想好退路——丟車保帥。他知道老部隊就這么圍著,自己早晚困死,就是拿鐘家當人質(zhì),也是暫時的,不但鐘媛不能原諒自己,在共產(chǎn)黨那里也是罪上加罪,老部隊絕不會輕饒自己。只要悄悄溜出去,逃進老官道西面的海一樣的柳條通,老部隊就是個大海撈針,自己東山再起未必沒有可能。想到這兒,他也不出去指揮,外面全部交給師爺和南俠北俠,那些個他信任的人知道占中原正行好事,也不便前來打擾,反正初戰(zhàn)告捷,其他的等夜半再說。

子時已過,正是人困馬乏的時候。占中原把鐘媛一捆,嘴里塞了條手巾,伏在她耳邊說:心尖兒,等我。也不管鐘媛憤怒的眼神,穿上夜行衣,開門出來。占中原選擇的是鐘家大院院墻的最高處,在他看來這一定是外圍最薄弱的環(huán)節(jié)。吳排長自犧牲了三個戰(zhàn)士之后,愧疚難當,自己一貫以打陣地戰(zhàn)見長,根本沒有圍攻土匪的經(jīng)驗,現(xiàn)在吃一塹長一智,他在細節(jié)上做起了文章,全排三十多個同志,他把身手最好的兩個安排在里面的人看來最不重要的地方。自以為是的占中原攀上墻頭,看準腳下一堆黑乎乎的樹毛子,只輕輕一躍……你道如何?不偏不倚正好跳到了兩名潛伏戰(zhàn)士的背上,下面的兩位忍著疼痛,心道:正等著你呢!一個鷂子翻身,就要擒拿占中原。占中原也不是吃素的,一慌之后馬上掏槍……晚了,一名戰(zhàn)士頂著他的心口就是一槍,土匪頭子占中原被一槍斃命。

吳排長開始第二次攻心戰(zhàn)術(shù):里面的胡子聽著:匪首占中原已被擊斃,現(xiàn)在出來投降的政府一律給予寬大處理,頑抗到底,死路一條……可任你喊破嗓子,里面像是全都死了一樣一點動靜也沒有。吳排長只好下令輪流休息。且說里面的南俠北俠聽到外面的一聲槍響就感覺不妙,跑到鐘媛的閨房一看,只有鐘大戶的寶貝女兒被綁在那里,大罵占中原不仗義,扔下手下自己逃之夭夭,現(xiàn)在遭了天譴,活該攮喪。緊接著就聽到外面的喊話聲,明知道自己身負血債,出去也沒個好,只能另謀對策。守在鐘家大院北側(cè)的戰(zhàn)士疲累極了,剛一打盹就被一陣豬叫聲驚醒了。只聽里面鬧鬧吵吵的,好像說要抓豬殺,犒勞弟兄們,天亮好和共產(chǎn)黨決一死戰(zhàn)。不久豬群哼哼唧唧地從高墻下的水洞子拱了出來,里面照舊是抓豬聲?,F(xiàn)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一切都黑麻麻的看不清。一個戰(zhàn)士說打吧,別讓胡子趁機混出來,另一個說這是人民群眾的財產(chǎn)打不得,快去報告排長,這一報告的工夫,里面倒是消停了,抓豬的聲音沒了。吳排長剛剛接到報告,鐘家大院的院門忽然開了,鐘大戶跌跌撞撞地跑出來:胡子混進豬群,從水洞子爬出去,上了北山了……吳排長氣得直跺腳:快追!槍聲才如爆豆般響起,胡子們一邊還擊,一邊往椴樹林里逃。

戰(zhàn)斗結(jié)束,吳排長又傷了兩名戰(zhàn)士,但打死打傷胡子十余名,包括占中原的得力干將南俠和師爺。其余逃進了老官道西面的柳條通。楊政委在圍剿占中原戰(zhàn)斗的總結(jié)會上狠狠批評了吳排長作戰(zhàn)不利。吳排長雖然年輕,那也是戰(zhàn)斗英雄,何嘗吃過這等敗仗,那窩囊勁兒就別提了。楊政委命令他駐守安義區(qū),限一個月之內(nèi)剿滅殘匪。這可難壞了吳排長,老官道以西的柳條通無邊無際,胡子在暗處,我們在明處,大海撈針,去哪里搜尋?一想到自己中了胡子的奸計,吳排長恨得牙根癢癢。你們有計,獨我無計不成?再說逃進柳條通的占中原的殘部,一直不敢露頭,現(xiàn)在不比從前了,共產(chǎn)黨的天下了,打砸搶行不通了。一開始靠著手里的槍打野雞野兔什么的糊口,漸漸地彈藥耗盡,窮途末路了。一天,一個去外面打聽消息的小胡子拿了張告示回來,上面寫道:新政府對以前當胡子的與政府對抗過的一律采取寬大政策,只要真心悔改,既往不咎,全部發(fā)給安逸證,分配土地房屋,歡迎回鄉(xiāng)務(wù)農(nóng)。已經(jīng)餓了幾天的胡子們動心了。北俠還是猶豫不決。一個胡子說反正也是個死,不想死在荒郊野外。那個拿回告示的小胡子說:我先去試試。幾天之后小胡子歡天喜地地回來了,他領(lǐng)了安逸證,還分了二畝地、一間房。餓得眼睛發(fā)藍的北俠領(lǐng)著十幾個胡子集體投誠,一到區(qū)公所,吳排長立馬下令綁了,北俠仗著會點拳腳,還想反抗,被吳排長一槍撂了,其余的也于當天在排里犧牲的戰(zhàn)士的墳前全部槍斃。之后吳排長飛馬去縣里向楊政委辭職請罪。

責(zé)任編輯 白荔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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