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熵
愚于近人,獨服曾文正。
這是毛澤東曾經(jīng)說過的一席話。無獨有偶,蔣介石也曾經(jīng)言之“足為吾人之師資”的話語??磥聿徽撌鞘Y介石還是毛澤東,都曾經(jīng)深受曾國藩的影響。讓歷史還原當初的時代大背景,那時的晚清是一段動蕩、顛簸、封建和共和斗爭、東西方文化碰撞的歷史,也為我們呈現(xiàn)出中國傳統(tǒng)精英的最后一脈輝煌。
作為曾國藩桑梓之地的岳麓書社先后出版了一系列圖書,無不圍繞傳統(tǒng)理學熏陶下的當代大儒文正公,其中尤以唐浩明著的《唐浩明評點曾國藩家書》(上下)和譚伯牛著的《戰(zhàn)天京》為典范,先后在文學界、評論界和史學界激起一片喧嘩。時至今日,由張宏杰創(chuàng)作、唐浩明和酈波聯(lián)名推薦的《曾國藩的正面與側(cè)面2》亦為岳麓書社交付出版,重現(xiàn)曾氏家風文化的典范價值——正人先正己,治國先治家,無愧為中國特色的治家典范之書。
先讓我們從父親和女兒的角度出發(fā),或許可以讓時代的閱讀具有更為親切的代入感。曾國藩的長女——曾紀靜——“每逢大事有靜氣”的靜,這是當年曾國藩在官場沉浮時,向理學名臣唐鑒請教所被賜的“靜”字,雖然我們無從判斷此“靜”字是否是他為愛女命名的直接誘因,但是曾父在對長女擇親一事上可謂事必親躬,在家書中旗幟鮮明地樹立了兩條原則,對方不能吸食鴉片和不能有驕奢習氣。早在紀靜6歲之時,就向翰林院同事兼好友袁芳瑛提親,“其子亦聰明伶俐,與之結(jié)姻,諒無不可”。無奈人事紛紜萬變,其婿嬌縱不羈,品格堪憂,甚至早已瞞著岳家“未婚而先娶妾”,之后的狎妓和貪腐更是令曾父嘆其不幸遂斷其翁婿關(guān)系,造物者都不訾省,“永遠絕之”的還有愛女的身家性命。徒留一句“老境頹唐,不堪傷感”蓋棺論定。
愛女終成瑤池魂,陸云入洛正華年。
讓我們暫時收拾下心情,直奔曾國藩的四弟“九帥”曾國荃。拋開曾國荃天賦異稟的先天因素,單說曾國藩家書中最為出彩的部分,當屬大哥和四弟之間的書信內(nèi)容,故而此書刻意將其放在第一章節(jié)來濃墨重彩。特別是悉心指教弟弟用兵為政的往來,一方面,曾國藩此時因為家父曾麟書過世委軍奔喪鄉(xiāng)居,難得擁有大把無用的時光,二來這也是他一生中最深入痛苦的“靜”時反思。曾國藩毫無保留地教弟弟如何與紳士相處、強調(diào)做人要以“誠”以“愚”對人、在官場生存不要動不動就發(fā)牢騷耍性子……
如此諄諄教導,也為四弟贏得了“曾鐵桶”的美譽,雖說戰(zhàn)術(shù)只是笨笨的“結(jié)營寨、打死仗”,但無論什么兵法策略,破敵取勝才是終極目的,包括破安慶和戰(zhàn)天京??梢婇L兄對于四弟的指授提攜非常有效。曾國藩的一生,對朝廷可為“忠”,對待他人稱得上“誠”,為人處事可謂“天地無私”,但唯獨涉及到弟弟曾國荃之處,人生天平卻一再傾斜。然這個四弟對于兄長卻不是特別佩服,總認為曾國藩做事過于遲緩磨嘰,實則思維視野遠沒有大哥那般開闊,后期執(zhí)著于天京首功而看不到上海的特殊戰(zhàn)略意義,是他一生最大的敗筆。時間會證明這一切,直到天京之戰(zhàn)后黯然落寞回鄉(xiāng),這一“靜”思,反倒悟出了真諦,這一生的功名,著實都是兄長贈送的。無奈兄長已乘黃鶴去,陡留遺恨寄南天。“弟以剛折,兄以曲全,迄我知德,兄沒九泉”,“生榮死哀,北斗以南,一人而已”。
萬物有陰陽,世界有正反,曾國藩也有自己的兩面,在田園時遙寄將相的繁華,位處廟堂卻念戀著耕讀之從容。既留戀達觀逍遙,自由自在, 又愿望兼濟天下,立功立言;雖功成名就,位極人臣,但個人是難逃猜忌,進退失據(jù);國家內(nèi)是難挽頹勢,外是難敵列強,一個歷經(jīng)滄桑的老者,生命的意義所剩無幾,生活的意思味同嚼蠟,一生就這樣擰巴著堅持著,他或許可以參悟到,繁華是吹落的櫻花,凄涼才是真實的背景。
還真是,無奈任是繁華也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