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 瑜
?
先秦至唐五代楚辭體哀悼詩
溫 瑜
(常熟理工學(xué)院人文學(xué)院,江蘇常熟 215500)
先秦至唐五代楚辭體哀悼詩在內(nèi)涵上呈現(xiàn)出哀怨的心理特征,在形式上體現(xiàn)為:多用位置不固定的語氣詞和想象類詞匯、芳草美樹美景類詞匯,以哀悼對象定齊言、雜言句式,語氣詞構(gòu)聯(lián)連貫、綿長的句子鏈條,游仙境界的長篇結(jié)構(gòu)逐漸過渡為中短篇現(xiàn)實多樣性結(jié)構(gòu),賦法并置強化哀情,呈現(xiàn)出藻麗、哀怨的語言風格。其原因有二:一是人文地理因素鑄就了楚人崇尚自由、不重禮法的人文精神。二是哀怨情感為失去理性的情感,其深度和廣度因人、因事而異,而不拘定格的先秦至唐五代楚辭體哀悼詩體形式則適用于這種情感的抒發(fā)。
先秦至唐五代;楚辭體;哀悼詩;風格;成因
楚辭體又叫騷體,是戰(zhàn)國后期楚國屈原開創(chuàng)、宋玉等后人摹仿的一種詩歌形式,它將南方民歌的精華和上古神話傳說融合為一體,內(nèi)容上書楚語、作楚聲、記楚地、名楚物,具有濃厚的楚地色彩,想象豐富,感情奔放,富有浪漫氣息和濃重的抒情成分。句中或句末常用“兮”、“些”、“只”等語助詞,句式比較自由,多采取三言至十余言等參差不齊的句式,長、短句參用,篇幅和容量可根據(jù)需要任意擴充,因而更適宜抒寫復(fù)雜的社會生活和表達豐富的思想感情。文采華美,風格絢爛,情思哀怨,善用象征手法。
先秦至唐五代之間的楚辭體哀悼詩目前現(xiàn)存共有11首:
先秦:托名陶嬰所作的《黃鵠歌》、屈原的《招魂》和《大招》。
漢代:武帝劉徹《思奉車子侯歌》、無名氏的《芑梁妻歌》、無名氏的《伯姬引》、無名氏的《李翊夫人碑嘆》、無名氏的《張公神碑歌》。
三國:魏文帝曹丕《寡婦詩》、嵇康《思親詩》。
唐代:王維《宋進馬哀詞》。
先秦至唐五代楚辭體哀悼詩的總體風格是哀怨,這種哀怨特征體現(xiàn)在語言的各個層面。
先秦至唐五代楚辭體哀悼詩哀怨的心理內(nèi)涵源自屈原。
屈原(約前342—前278年),名正則,字靈均,另名平,字原,是楚武王熊通的兒子屈瑕之子。其早年深受楚懷王的信任,任左徒、三閭大夫,常與懷王商議國事,制定律法,舉任賢能,主張章明法度、聯(lián)齊抗秦,提倡“美政”。其為人性直,在修訂律法時,因不愿聽從上官大夫的話與之合流,而且令尹子蘭、上官大夫靳尚和楚懷王的寵妃鄭袖等人接受了秦國使者張儀的賄賂,在懷王面前中傷屈原,屈原遭到疏遠。公元前305年,屈原因反對楚懷王與秦國訂立黃棘之盟而被楚懷王逐出郢都。楚懷王不聽屈原勸告而受其幼子子蘭等人的極力慫恿,被秦國誘騙前去結(jié)親,結(jié)果客死秦國。楚襄王即位后,屈原被放逐到江南。在春秋戰(zhàn)國王室衰微、諸侯林立、禮崩樂壞、戰(zhàn)亂不休的時代,士人朝秦暮楚、擇國而仕的現(xiàn)象比比皆是,而屈原堅持留在楚國,一是源于宗族感情,二是源于對故土的熱愛,如“受命不遷,生南國兮?!保ā堕夙灐罚傍B飛反故鄉(xiāng)兮,狐死必首丘?!保ā栋й罚?,更主要的是渴望依靠明君實現(xiàn)自己的美政以振興楚國,然而,曾經(jīng)信任他的楚懷王已死,楚頃襄王輕信奸佞、疏遠忠良,致使公元前278年國都被秦國大將白起帶兵南下攻破,屈原實現(xiàn)美政的理想徹底破滅,同年五月懷恨投汨羅江自殺。屈原上無以達于君、下無以見于世、忠而見疑、忠而被謗、懷才不遇的哀怨之情在《離騷》《九歌》(11篇)、《天問》《九章》(9篇)、《遠游》(包括《招魂》《大招》)、《卜居》等詩均有體現(xiàn)。屈原之后,楚國宋玉的《九辯》批判了楚國黑暗的政治,抒發(fā)了他因不合流俗而被讒見疏、流離失所、懷才不遇的悲哀,唐勒、景差及漢代淮南小山、東方朔、王褒、劉向等人的擬作均表達了類似的哀怨之情。
這種哀怨之情在漢至唐代的楚歌體哀悼詩中得到繼承和發(fā)展:漢武帝劉徹的《思奉車子侯歌》抒發(fā)了舍命陪武帝登泰山的奉車子侯霍嬗一日暴亡、上天無眼的哀怨。無名氏的《芑梁妻歌》抒發(fā)了齊邑芑梁殖之妻為戰(zhàn)死的亡夫哭泣、哀感皇天而城隳的哀怨。無名氏的《伯姬引》、無名氏的《李翊夫人碑嘆》抒發(fā)了節(jié)婦早逝、上天無眼的哀怨。無名氏的《張公神碑歌》抒發(fā)了張公神德高功高卻去世終得以升仙的哀怨。三國魏文帝曹丕的《寡婦詩》抒發(fā)了阮元瑜妻因思念亡夫而徹夜不眠的哀怨。三國嵇康的《思親詩》抒發(fā)了思念亡母而不得的哀怨。唐代王維的《宋進馬哀詞》抒發(fā)了家唯一身、身止一子、單鮮而又死的天之不仁的哀怨。選自西漢劉向《列女傳》托名陶嬰所作的《黃鵠歌》中的陶嬰是封建時代所謂貞潔的典型。詩將早寡的寡婦比作黃鵠,將黃鵠夜半悲鳴想念故雄比作寡婦思念故夫,誓不再嫁,不再戀別的賢雄。詩中充滿了對上天要其早寡、自己思念亡夫而徹夜不眠的痛苦和哀怨之情?!氨S鵠之早寡兮”、“宛頸獨宿兮”、“天命早寡兮”、“飛鳥尚然兮”、“雖有賢雄兮”(托名陶嬰所作《黃鵠歌》)中的5個“兮”字所構(gòu)成的感嘆句哀嘆的是寡之早、宿之獨、飛鳥之尚然、雄之賢的特征?!耙拱氡Q兮”、“嗚呼悲兮”、“寡婦念此兮”這3個“兮”字所構(gòu)成的感嘆句哀嘆的是守寡之艱難與死者不可忘的情緒。
語言是思想的外殼。先秦至唐五代楚辭體哀悼詩的哀怨內(nèi)涵體現(xiàn)在語匯、句式、章法、修辭各個層面。
(一)多用位置不固定的語氣詞和想象類詞匯、芳草美樹美景類詞匯
如第上章所述,多用語氣詞是先秦詩歌的一大特點。先秦至唐五代楚辭體哀悼詩的語氣詞大致有兮、些、乎、只,其特點有二:
1. 語氣詞在句中的位置并不固定,有以下幾種:
⑴語氣詞置于每個單句的中間,用以聯(lián)結(jié)單句語氣詞的前后兩部分,如:
①○○○兮○○○。
蕙草生兮滿園田,競苔茗兮給萬錢。
——(無名氏《張公神碑歌》)
奈何愁兮愁無聊,恒惻惻兮心若抽。
——(嵇康《思親詩》)
②○○○兮○○。
嘉幽蘭兮延秀,蕈妖淫兮中溏。
——(《思奉車子侯歌》)
③○○○○兮○○○○。
宛頸獨宿兮不與眾同。
——(托名陶嬰所作的《黃鵠歌》)①
④○○○○兮○○○○○。
嗚呼哀哉兮死者不可忘。
——(托名陶嬰所作的《黃鵠歌》)
⑤○○○○兮○○○○(○)。
獻歲發(fā)春兮汩吾南征,菉蘋齊葉兮白芷生。
——(屈原《招魂》中“亂”的部分)
⑵語氣詞位于偶句結(jié)構(gòu)首句的末尾,聯(lián)結(jié)前后兩個單句,如:
①○○○○兮,○○○○○○。
主此盛德兮,牽于俗而蕪穢。
——(屈原《招魂》)
背春涉夏兮,眾木藹以繁陰。
——(王維《宋進馬哀詞》)
②○○○○○○兮,○○○○○○。
朕幼清以廉潔兮,身服義而未沫。
——(屈原《招魂》)
⑶語氣詞位于偶句結(jié)構(gòu)末句的末尾,聯(lián)結(jié)前后兩個偶句,如:
○○○○,○○○些。
九侯淑女,多迅眾些。
——(屈原《招魂》)
○○○○,○○○只。
豕首縱目,被發(fā)鬟只。
——(屈原《大招》)
⑷前一個語氣詞位于首句的中間,后一個語氣詞位于末句的末尾,如:
①○兮○○,○○○○○○些。
2.良好的企業(yè)文化是企業(yè)現(xiàn)代建設(shè)的重要內(nèi)容,也是其經(jīng)濟模式的最優(yōu)化表現(xiàn)。融入文化思維,并且以文化這一模式進行企業(yè)管理的過程,是企業(yè)經(jīng)營成熟發(fā)展的表現(xiàn)。所以,在企業(yè)整個管理過程中文化的內(nèi)涵性,以及對員工的自我激發(fā),都將成為“輔助”發(fā)展的動力。
魂兮歸來!東方不可以托些。
——(屈原《招魂》)
②○兮○○,○○○○,○○○只。
魂乎無西!西方流沙,漭洋洋只。
——(屈原《大招》)
⑸語氣詞位于每句的末尾,如:
○○○○○○○兮。
——(無名氏《張公神碑歌》)
語氣詞位置不固定說明說話者心中已被哀怨之情所充斥,情感失控,體現(xiàn)在語言上就是句不拘定法,隨性嘆惜。
2. 就先秦至唐五代楚歌體哀悼詩語氣詞的使用頻率作如下調(diào)查:
表1 先秦至唐五代楚辭體哀悼詩語氣詞調(diào)查表
由表1知,先秦至唐五代楚辭體哀悼詩的語氣詞出現(xiàn)的頻率較高,尤其是“兮”字出現(xiàn)的頻率最高,“些”僅出現(xiàn)在《招魂》,“只”僅出現(xiàn)在《大招》。楚辭體語氣詞尤其是“兮”字的語助作用早有人注意?!段男牡颀垺ふ戮洹吩?“又詩人以‘兮’字入于句限,楚辭用之,字出句外。尋‘兮’字成句,乃語助余聲?!盵1]48唐劉知幾《史通·浮詞》曰:“夫人樞機之發(fā),疊不窮,必有余音足句,為其始末。是以伊惟夫蓋,發(fā)語之端也;焉哉矣兮,斷句之助也。”[2]114兩處皆言“兮”字為語助詞,劉說其還有斷句功能,林庚先生說“兮”字起著句逗的作用[3]101,郭建勛說“兮”字具有強烈的詠嘆色彩和表情效果[4],等等,但鮮有人能從音韻學(xué)的表聲表情功能去論述其作用。在詩詞中,韻是起著節(jié)奏的作用的,先秦至唐五代楚辭體哀悼詩的語氣詞雖然位置多變,但是在每一首詩中處于句末還是句中的位置大體還是較有規(guī)律的,亦起到節(jié)奏的作用,所以,從這個層面上說,先秦至唐五代楚辭體哀悼詩的語氣詞和韻是相通的,起到韻腳的作用,即韻的規(guī)律亦可通用于先秦至唐五代楚辭體哀悼詩的語氣詞。從音韻的角度看,聲與情相聯(lián),“兮”字、“只”字、“些”字的表聲表情功能不容忽視。清代音韻學(xué)家江永認為:音韻有四等,一等洪大,二等次大,三四等皆細,而四尤細。[5]26大體說來,“洪亮級的韻,通常用于表達豪放、贊美、勇敢、堅強、愉快、興奮、慷慨激昂的感情,表現(xiàn)出豪放雄壯的風格;細微級和柔和級的韻通常用來表達柔美、纏綿、感傷、苦悶、憂郁、沉痛、哀悼、悲憤的感情,表現(xiàn)出柔和纖細的風格?!盵6]125“兮”字的韻母為-i(前),屬于細微級韻,“只”字的韻母為-i(后),屬于細微級韻,“乎”字的韻母為u[u],屬于柔和級韻,“些”字的韻母為復(fù)韻母uo[uA],屬于柔和級韻,往往表達的是柔美、纏綿、感傷、苦悶、憂郁、沉痛、哀悼、悲憤的感情,先秦至唐五代楚歌體哀悼詩的“兮”字很多,“只”字、“些”字、“乎”字也不少,很適合表現(xiàn)感傷、苦悶、憂郁、沉痛、哀悼、悲憤之情。尤其是句中加一“兮”字的特殊音節(jié)結(jié)構(gòu),使音調(diào)徐緩,有一詠三嘆之感,更適于表達凄惻之情。
其次,先秦至唐五代楚辭體哀悼詩還喜歡較多地運用想象類詞匯、芳草美樹美景類詞匯,前者如屈原的《招魂》《大招》中的雕題、蝮蛇、雄虺、玄蜂、土伯、豕首、設(shè)菰、烝鳧、曼鹔等等,后者如幽蘭、蕈妖、流芳(《思奉車子侯歌》)、秋發(fā)、春華、蕭草(無名氏《張公神碑歌》)等等,詞語的意義分為理性意義(詞典意義)和附加意義(色彩意義),而詞的附加意義是推斷作者情感傾向的根據(jù)。想象類詞匯形成理想中的圖景,與現(xiàn)實形成鮮明的對比,理想與現(xiàn)實的差距用以加強難以實現(xiàn)的悲劇感,例如屈原的《招魂》中由想象類詞匯構(gòu)成的上、下、東、南、西、北六方的恐怖景象和楚國居處、宴游、飲食、娛樂的美好圖景,以此來勸告和引誘楚懷王的亡魂不要到處游走,與現(xiàn)實中屈原被讒遭貶、楚懷王客死他鄉(xiāng)形成一個巨大反差,從而表達出哀怨之情。芳草美樹美景類詞匯形成的是芳草美樹美景意象圖景,它有兩大作用,一是象征手法,以芳草喻美人,二是以物美之景反襯人死之悲,例如《思奉車子侯歌》中的前四句的嘉幽蘭、延秀、蕈、中溏、華斐斐、麗景、風、流芳這些美好的景物一方面用以象征奉車子侯這一至人,另一方面,這些美景與后四句的皇天無慧、至人逝鄉(xiāng)、天路遠無期、涕下沾裳的悲慘景象形成鮮明的對比,更加突出了至人死去的悲哀。
(二)以哀悼對象定齊言、雜言句式和語氣詞構(gòu)聯(lián)連貫、綿長的句子鏈條以訴哀情
雜言是楚辭體詩句式的一大特征,先秦至唐五代楚辭體哀悼詩在句式上有兩大特征:
一是哀悼上級、長輩或歌頌品德高尚者用四言體或齊言的句式,而哀悼其他死者則用雜言的句式。
先秦臣子哀悼國君詩屈原的《招魂》《大招》用的是以四言為主雜一些其他句式的四言體。三國嵇康的《思親詩》是哀悼母親、兄長詩,是七言詩。哀悼貞女、節(jié)女詩除了無名氏的《芑梁妻歌》是2句七言雜1句八言和托名陶嬰所作的《黃鵠歌》九言為主雜1句四言、1句八言、1句十言外,其他哀悼貞女節(jié)婦詩均是采用齊言的形式,無名氏的《伯姬引》是七言詩,三國魏文帝曹丕的《寡婦詩》是六言詩。
其他如漢武帝劉徹《思奉車子侯歌》、無名氏的《李翊夫人碑嘆》、無名氏的《張公神碑歌》、唐王維的《宋進馬哀詞》均是雜言詩。
探其原因,固然,《楚辭》是從四言體詩歌發(fā)展而來的,特別是受《詩經(jīng)》的影響較大,如《天問》《橘頌》等在句式上沒有擺脫以四言為主的定格,屈原的《招魂》《大招》即屬于這一類作品,《詩經(jīng)》中祭祀先皇、祖先的詩歌大多用四言雅頌體,《招魂》《大招》亦是哀悼先皇的詩歌,可以說是與《詩經(jīng)》四言雅頌體一脈相承。而且言為心聲,口語語體較多使用短句,句式簡單、松散,語序比較靈活,詞序易位較為常見,多用省略句、停頓句及重復(fù)句等,有不規(guī)范現(xiàn)象,常用于表達自由、隨意的感情,而書面語體則剛好相反,句式整齊嚴謹,多用規(guī)范語法,常用于表達莊重、嚴肅的感情。從外觀看,齊言詩較雜言詩整齊嚴謹,從內(nèi)涵看,齊言詩的感情比雜言詩更為節(jié)制,很適用于哀悼比自己地位高的人如國君、父母、兄長和品德較為高尚的人如貞女、節(jié)婦等,而其他地位比自己低的或一般的死者多用雜言詩。
二是語氣詞本身綿長的聲和在組成句式時所構(gòu)成的連貫的綿長的句子鏈條以及與綿長的哀悼情感相結(jié)合,有利于哀悼情感的抒發(fā)。
郭建勛認為,《詩經(jīng)》《老子》和先于楚騷的其他文獻,句中的“兮”字是作為泛聲符號,充當句中的語氣詞表示某種語音持續(xù),都只有一項功能。而楚騷句中的“兮”字,除了作為泛聲充當語氣詞以增強其悲傷、憂愁、憤激等各種情感的效果之外,還往往兼有連詞、介詞等的作用,即兼有泛聲感嘆和句法的多重功能。[7]121
從上文可知,先秦至唐五代楚辭體哀悼詩的語氣詞雖然位置多變,但在每一首詩中的位置大體有個較主要的用法,在句中起到連接句子的作用,主要是三種:(1)語氣詞位于每個單句的句中,將語氣詞前后部分連成一個整體,如漢武帝劉徹的《思奉車子侯歌》、無名氏的《張公神碑歌》、無名氏的《芑梁妻歌》、無名氏的《李翊夫人碑嘆》的多數(shù)詩句、魏文帝曹丕的《寡婦詩》、嵇康的《思親詩》、托名陶嬰所作的《黃鵠歌》的多數(shù)詩句;(2)在一組偶句中,語氣詞位于后一分句的句末,起到連接前后兩個偶句的作用,如屈原的《招魂》《大招》的大部詩句;(3)以上幾種形式雜用,如唐代王維的《宋進馬哀詞》。這些語氣詞在句中將句子句句勾連,前后形成一個連貫的綿長的鏈條,此為形。
先秦至唐五代楚辭體哀悼詩的語氣詞主要是“兮”、“只”、“些”,韻母分別為-i(前)、-i(后)、uo[uA],在發(fā)音原理上,單韻母-i(前)為舌尖、前、高、不圓唇元音,發(fā)音時,口微張開,扁起唇,嘴角向兩邊展開,舌頭平伸,舌尖貼近上齒背,聲帶振動,軟腭往上升,關(guān)閉鼻腔通路,聲母z、c、s的發(fā)音拉長的部分就是-i(前)的讀音。單韻母-i(后)為舌尖、后、高、不圓唇元音,發(fā)音時,口微張開,扁起唇,嘴角向兩邊展開,舌尖上翹并靠近硬腭前部,聲帶振動,軟腭往上升,關(guān)閉鼻腔通路,zh、ch、sh的發(fā)音拉長的部分就是-i(后)的讀音。復(fù)韻母uo[uA]由圓唇后元音復(fù)合而成。發(fā)音的時候,從后高元音u[u]開始,舌位向下滑到后半高元音o[o]結(jié)束。在發(fā)音過程中,唇形始終保持圓唇,開頭最圓,結(jié)尾時圓度略減。u[u]發(fā)音時較短,o[o]的發(fā)音響亮并且時間較長??傊?,“兮”、“只”、“些”三個語氣詞的特點是聲音細微、柔和、發(fā)音拉長,此為聲。
再者,哀悼詩的情感是一種細微的、憂傷的、綿長的、源源不斷的情感,此為情。
語氣詞所形成的細微、柔和、綿長的聲音與哀傷的綿長情感及綿長的句法形式即聲、情、形的緊密結(jié)合,使哀悼情感得到更充分的表達而更加感人。例如三國嵇康的《思親詩》:
奈何愁兮愁無聊,恒惻惻兮心若抽。愁奈何兮悲思多,情郁結(jié)兮不可化。
奄失恃兮孤煢煢,內(nèi)自悼兮啼失聲。思報德兮邈已絕,感鞠育兮情剝裂。
嗟母兄兮永潛藏,想形容兮內(nèi)摧傷。感陽春兮思茲親,欲一見兮路無因。
望南山兮發(fā)哀嘆,感機杖兮涕ォ瀾。念疇昔兮母兄在,心逸豫兮壽四海。
忽已逝兮不可追,心窮約兮但有悲。上空堂兮廓無依,睹遺物兮心崩摧。
中夜悲兮當告誰,獨收淚兮抱哀戚。日遠邁兮思予心,戀所生兮淚流襟。
慈母沒兮誰與驕,顧自憐兮心忉忉。訴蒼天兮天不聞,淚如雨兮嘆成云。
欲棄憂兮尋復(fù)來,痛殷殷兮不可裁。
此詩的語氣詞“兮”位于每個單句的句中,“兮”字前后兩部分是哀傷情感的同義表達,如“奈何愁”與“愁無聊”,“恒惻惻”與“心若抽”,“愁奈何”與“悲思多”,“情郁結(jié)”與“不可化”等等,每個分句中都有一個“兮”字,每個分句的“兮”字都將語氣詞前后部分的哀情連成一個分句,這30個“兮”字將全篇的哀情組成一個綿長的言語鏈條,它與“兮”綿長的讀音和哀傷綿長的情感組合成一個整體,使詩人對母兄的哀悼之情從形式到內(nèi)容得到有力的強化,因而更加催人淚下。
(三)游仙境界的長篇結(jié)構(gòu)逐漸過渡為中短篇現(xiàn)實多樣性結(jié)構(gòu)
《楚辭》的章法有幾種類型:(1)民歌曲式,如《九歌》;(2)末尾加“亂”辭的曲式,如《離騷》《招魂》和《九章》中的《涉江》《哀郢》《抽思》《懷沙》;(3)兼用“少歌”、“倡”、“亂”的曲,《楚辭》中只有《九章·抽思》如此;(4)復(fù)雜曲式,如《招魂》。
《楚辭》哀悼詩《招魂》是“楚辭”中最復(fù)雜、最獨特的曲式,它們是屈原根據(jù)楚國民間巫覡所唱的招魂詞加工而成的,《大招》是對《招魂》摹仿。便于說明,現(xiàn)以《招魂》為例,分段分歌節(jié)摘錄如下:
(1) (1)朕幼清以廉潔兮……長離殃而愁苦;
(2)帝告巫陽日……汝筮予之;
(3)亞陽對日……不能復(fù)用。
(1—1)(1)巫陽焉乃下招日……而離彼不祥些;
(2)魂兮歸來……不可以托些;
(3)魂兮歸來……不可以久淫些;
(4)魂兮歸來……往恐自遺賊些;
(5)魂兮歸來……不可以久些;
(6)魂兮歸來……往恐危身些;
(7)魂兮歸來……恐自遣災(zāi)些;
(8)魂兮歸來……永嘯呼些;
(9)魂兮歸來……多賊奸些。
(2—2) (1)象設(shè)君堂……何永為些;
(2)室家遂宗……敬而無妨些;
(3)肴羞未通……獨秀先些。
(4)篦蔽象綦……反故居些。
(3)亂曰:獻歲發(fā)春兮……魂兮歸來哀江南!
全詩分三部分:
(1)敘述招魂的緣由,為引言。
(2)正文,(2—1)鋪寫東南西北上下六方的險惡和恐怖,告誡懷王靈魂哪也不去。 (2—2)分別從居處的講究、宴游的逸樂、飲食的豐盛、娛樂的狂歡四個方面鋪寫楚國的華美,引誘懷王靈魂歸來。
(3)尾聲,總結(jié)全篇主題。
而《大招》的章法只有中間的(2)部分即招魂詞,結(jié)構(gòu)和《招魂》相似,先陳述四方險惡,呼喚游魂不要向東、南、西、北四方游走,再描繪楚國宮廷、音樂舞蹈、宮室、苑圃禽鳥之盛和美,最后夸耀楚國地域遼闊、人民富庶、政治清明。沒有前面的序言即(1)部分和后面的亂即(3)部分。
若除去前面的引言和后面的尾聲,《招魂》《大招》中間的章法是一樣的,都是縱貫式結(jié)構(gòu),即對楚懷王的亡魂先勸后誘,這種結(jié)構(gòu)可以看出屈原對楚懷王的一片忠心和對楚國的至誠熱愛,以及突出了對這種忠心和熱愛在現(xiàn)實中無法實現(xiàn)和不受人所理解、認同的悲哀。如果說《招魂》《大招》的章法還有章可循的話,那么《楚辭》以后至先秦至唐五代的楚歌體哀悼詩完全是章法多樣、章無定法,大體可分為以下幾種:
1. 先景后情
即先描繪景物再抒發(fā)感情,以景襯情,如:
武帝劉徹的《思奉車子侯歌》共8句,前4句描繪美景,后4句抒發(fā)對失去奉車子的哀傷之情。三國魏文帝曹丕的《寡婦詩》共14句,前4句寫景,后10句因感起興,抒寫寡婦思念亡夫而徹夜難眠的情狀。
2. 純粹抒情
即通篇都是抒發(fā)感情。如:
無名氏的《芑梁妻歌》共3句,抒發(fā)了生死離別的悲哀,這種悲哀感動了上天,以至城為之而隳。無名氏的《伯姬引》共4句,均抒發(fā)了伯姬為守節(jié)而被燒死的高尚情操和對上天無眼使忠良遭殃的憤慨。
3. 并列式結(jié)構(gòu)
無名氏的《張公神碑歌》碑歌共60句,篇幅較長,全詩分為8節(jié),每節(jié)都是先描繪美景,接著再贊美其高尚的品德。
4. 跳躍式結(jié)構(gòu)
嵇康的《思親詩》共30句,運用跳躍式的結(jié)構(gòu),先抒寫失去母兄的悲哀,接著回憶母兄在時的情景,再目睹現(xiàn)在的遺屋、遺物抒發(fā)哀傷之情,最后想象今后無母的孤獨境地,時間由現(xiàn)在——過去——現(xiàn)在——未來的順序跳躍,反復(fù)抒發(fā)對失去母兄的悲痛、感激、內(nèi)疚之情。
5. 以景喻情式
無名氏的《李翊夫人碑嘆》共26句,通篇通過日月星辰、動植物、神靈喻寫李翊夫人品德高尚、年輕早逝、升入天庭、靈魂孤獨的悲哀,比喻顯得非常委婉、含蓄、動人。
由此可見,先秦至唐五代楚辭體哀悼詩的章法由先秦時期的游仙境界的長篇結(jié)構(gòu)逐漸向漢以后的中短篇現(xiàn)實多樣性結(jié)構(gòu)過渡。
(四)賦法并置強化哀情
賦即鋪敘,就是人把思想感情和有關(guān)的事物平鋪直敘地表達出來,包括敘事和敘情兩種,它可以淋漓盡致地細膩描繪鋪寫,又可以一氣貫注以加強語勢,還可以渲染某種氣氛、環(huán)境和情緒。先秦至唐五代楚辭體哀悼詩的賦法主要是用于強化哀悼情感的表達,其形式有以下幾種:
1. 對哀悼情感的反復(fù)敘說和強化,如嵇康的《思親詩》,此詩為悼念自幼撫育自己長大成人的母兄而作,詩用騷體,不僅是因為用鄉(xiāng)音悼念親人示不忘本和楚辭音調(diào)徐緩、一詠三嘆、適合表達凄惻之情,更是因為楚辭有鋪陳敘說的傳統(tǒng),可讓詩人從不同角度訴說哀情。前四句為全詩總綱,奠定全詩悲愁的情感基調(diào)。第一句重寫悲愁之無聊,第二句寫悲愁之深痛,第三句寫悲愁之多,第四句寫悲愁之郁結(jié),反復(fù)鋪陳渲染,營造出凄切悲苦的氣氛?!把偈选彼木湔f明悲愁的原因,一是突然失去賴以依靠的母兄,內(nèi)心孤苦無依,二是母兄已經(jīng)去世,自己永遠也不可能再有機會報答他們的養(yǎng)育之恩了?!班的感帧彼木湟浴瓣柎骸庇髂感种葠?,又以“陽春”為媒介引發(fā)對母兄的思念之情,但陰陽相隔、無法再見,故悲從內(nèi)摧?!巴仙健彼木溆|景生情,由南山想起早逝的母兄,人們往往以壽比南山祝愿親人尊長長壽,如今南山依舊,而母兄不在,詩人怎不愁苦和悲思?“忽已逝”四句由室外轉(zhuǎn)到室內(nèi),堂屋空廓、遺物殘留,而斯人不在,心如崩摧?!爸幸贡绷鋸臅r間的角度,抒寫因哀思親人而夜半難寐,而且隨著時日的流逝,對親人的思念還將會與日俱增,眼淚還會沾濕衣襟,還設(shè)想今后再也無法在母親面前撒嬌。詩的最后四句,訴天無情,申之以痛,不予理睬,只好自哀自嘆、淚灑如雨。憂愁欲棄,旋即復(fù)來,綿綿不盡,不可斷絕。對母兄的哀悼之情在不同層面、不同角度的抒寫中得以突現(xiàn)和強化。
2. 美景、樂景與哀情的反襯和強化,如武帝劉徹的《思奉車子侯歌》:
嘉幽蘭兮延秀,蕈妖淫兮中溏。華斐斐兮麗景,風徘徊兮流芳。
皇天兮無慧,至人逝兮仙鄉(xiāng)。天路遠兮無期,不覺涕下兮沾裳。
前四句用排比的手法鋪陳描繪嘉幽蘭延秀、蕈妖淫中溏、華斐斐兮麗景、風徘徊流芳的美景,第五、六句敘寫皇天無眼,竟然讓這么好的人去世,第七、八句敘寫天路遙遠而不可再見奉車子侯,所以悲傷難過,淚下沾裳。前四句對美景樂景的鋪寫與后四句哀情的鋪敘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以樂反襯哀,更加突出了哀情的悲劇效果,王夫之《姜齋詩話》說:“以樂景寫哀,以哀景寫樂,一倍增其哀、樂。”這種寫法是延續(xù)了《詩經(jīng)·采薇》中“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中用樂景寫哀和哀景寫樂的詩歌表現(xiàn)手法。
3. 對哀事的鋪陳敘說,如唐代王維的《宋進馬哀詞》,全詩共44句,前2句寫景,即夏天到了樹木繁茂,3—8句寫宋公因失子上朝時悲傷迷惘,在金碧輝煌的宮殿里,文武百官談笑著進來,只有宋公因為失去獨兒,一個人寧靜沉默、傷心不語,起草君王的詔誥而不得言辭。9—23句寫宋公下朝時行走在路上,看到人來人往、車來馬往、流光溢彩,獨不見死去的兒子,望著朱紅色大門和華美的殿堂不知所措,忽然想起葬在城南的兒子,感到思緒昏沉、精神錯亂,進而抱怨上天的不公。24—37句抒寫宋公年老失孤兒的悲痛心情,先嘆自己無兄弟、僅有一子,子嗣不繁,但轉(zhuǎn)眼又去世,后繼無人,不知今后誰照應(yīng)自己的晚年,所以感到天昏地暗、來日不長,進而驚叫淚沾衣裳。38—44句書寫吊唁的客人對宋公的勸慰之言。整首詩像一個完整的故事,從不同角度書寫了宋公失去唯一的兒子后的痛不欲生、失魂落魄的生活狀態(tài)。
4. 對想象之景的排比和渲染,如屈原的《招魂》《大招》。它們在藝術(shù)上最顯著的特點是鋪敘、對比和排比手法的運用,兩篇無論寫人、寫景或敘事都井然有序、細致入微,且用四字排比句出,辭藻華麗,氣勢磅礴,極富感染力。例如,在招魂一節(jié)對天地東南西北(《大招》是東南西北)險惡環(huán)境的描寫,各種可怕的野獸、鬼怪按東南西北天地六方依次陰森羅列,光怪離奇,極盡夸張之能事,令人毛骨悚然,從而有力地突出了亡魂六方(《大招》是四方)皆不可淹留的規(guī)勸。又如描繪故國故居生活的美好,亦是采用濃墨重彩、痛快淋漓的鋪敘:宮室之豪華、園林之精美、飲食之豐盛、歌舞之美妙、宴飲之逸樂……應(yīng)有盡有,令人眼花繚亂,與天地四方的險惡恐怖形成鮮明的對比,懷王亡魂焉能不歸來?而且這種煞費苦心的鋪敘與現(xiàn)實生活中楚懷王客死他鄉(xiāng)、頃襄王茍且偷安、楚國奸佞當?shù)?、忠臣被讒見疏、楚國重新面臨親秦和拒秦的斗爭的丑惡現(xiàn)實也形成鮮明的對比,表達了屈原對楚懷王的無限忠心和追戀之情。
從發(fā)生學(xué)與心理學(xué)的機制角度看,賦的心理機制是:事物無論是在形狀上的相似還是在空間上的相近都會被認為具有某種一致性或某種聯(lián)系。賦法讓事物并置,并置會使事物的共同點得以突出和強化,或使并置的事物改變或變形,從而使人們能夠更加敏銳地選擇到自己所需要的“共同點”。對這些共同點的暗示與渲染、表現(xiàn)與描述都能讓作者將自我意念或情感強化地表現(xiàn)給讀者,對讀者起到加深印象和強調(diào)的作用。楚辭體的賦法修辭正是因此而強調(diào)了哀情。
綜上所述,先秦至唐五代楚辭體哀悼詩在內(nèi)涵上呈現(xiàn)出哀怨的心理特征,在形式上體現(xiàn)為:多用位置不固定的語氣詞和想象類詞匯、芳草美樹美景類詞匯,以哀悼對象定齊言、雜言句式,語氣詞構(gòu)聯(lián)連貫、綿長的句子鏈條,游仙境界的長篇結(jié)構(gòu)逐漸過渡為中短篇現(xiàn)實多樣性結(jié)構(gòu),賦法并置強化哀情,呈現(xiàn)出藻麗、哀怨的語言風格,其原因有二:一是人文地理因素,楚國江山奇麗、地勢險峻、河流湍急,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造就了楚人剽輕易怒、情感外露、簡慢曠逸、不遵矩度的群體性格,相對獨立的歷史傳統(tǒng)鑄就了楚人崇尚自由、不重禮法的人文精神,而巫風盛行的民俗又使楚人變成了親近自然神靈的宗教迷狂,體現(xiàn)在詩歌中則是飛揚流動、自由任性的浪漫風格。二是情感因素,哀怨即悲傷埋怨,這是一種已經(jīng)失去理性的情感,它的深度和廣度因人、因事而異,而不拘定格的先秦至唐五代楚辭體哀悼詩體形式則適用于這種情感的抒發(fā)。此外,由于楚辭體哀悼詩是一種地域色彩很濃的詩歌,這給它的創(chuàng)作和傳播帶來了較大的局限性,而且隨著語言的實詞化傾向、雙音節(jié)傾向和格律化傾向,這種詩體在漢魏以后日趨減少以至消失。
[1]劉勰. 文心雕龍[M]. 北京:中華書局,1985.
[2]劉知幾. 史通[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
[3]林庚. 詩人屈原及其作品研究[M]. 上海:古典文學(xué)出版社,1957.
[4]郭建勛. 略論楚辭的“兮”字句[M]. 中國文學(xué)研究,1998(7).
[5]李新魁. 漢語等韻學(xué)[M]. 北京:中華書局,1983.
[6]黎運漢. 漢語風格學(xué)[M]. 廣州:廣東教育出版社,2000.
[7]郭建勛. 楚辭與中國古代韻文[M]. 長沙:湖南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01.
(責任編輯:蘇紅霞 校對:李俊丹)
①除1句不用語氣詞、1句用于句末外,其余均用于句中。
Songs of Chu Ci of Mourning Poetry from Early Qing dynasty to Tang dynasty and the Five Dynasties
WEN Yu
(School of Humanities Changshu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215500,Changshu, China)
Songs of Chu Ci of Mourning Poetry from Early Qing dynasty to Tang dynasty and the Five Dynasties in content shows a plaintive psychological characteristics, which in the form are reflected in the following aspects: It uses the location that is not fixed tone words and imagery vocabulary, vocabulary tree grass beauty beauty. It takes the mourning object as the set of the homogeneous and the mixed speech pattern. The tone word coherence, long sentence chain linked. The long structure of the celestial realm is gradually transition to the diversity of the middle and short practical structure. Juxtaposition of Methods of Fu strengthen grief. It shows the flowery sorrow and language style. There are two reasons: first, human geography factors created Chu people advocating humanistic spirit of freedom, not heavy etiquette. Second, sad emotion is irrational emotion. Its depth and breadth vary from person to person and from person to person. Not fixed poetic Songs of Chu Ci of Mourning Poetry from Early Qing dynasty to Tang dynasty and the Five Dynasties is applicable to Express or freeze this kind of emotion.
Pre Qin Dynasty to Tang Dynasty and the Five Dynasties; Songs of Chu Ci; mourning poems; style; causes
I207.2
A
1673-2030(2017)01-0092-07
2016-12-01
2016年江蘇高校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研究基金項目《先秦至唐五代哀悼詩研究》(課題編號:2016SJB750012)。
溫瑜(1976—),女,廣西陸川人,博士,常熟理工學(xué)院人文學(xué)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