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涼
我曾經(jīng)特別厭惡節(jié)日,并對所有節(jié)日都有自己的獨特定義:
春節(jié)——聽七大姑八大姨聒噪過完胖成豬的日子。
情人節(jié)——商家炒作廉價情感泛濫矯情的日子。
國慶節(jié)——一堆人從一個自己呆夠了的地方移動到一個別人呆夠了的地方的日子。
我也厭惡任何形式主義的事情,在任何太表演化的場合都會覺得尷尬和矯情:聚集了一堆人的求婚現(xiàn)場,以說哭臺下觀眾為終極目的的演講,被虛幻的燈光和矯飾的鮮花包裝過度的婚禮。
所以每逢節(jié)假日,旁人問我怎么過的時候,我都會微微有些詫異:“和平時一樣,沒有什么特別的安排呀?!?/p>
沒有因為情人節(jié)沒收到花而失落過,也不覺得中秋節(jié)沒吃上月餅就是不圓滿的,想象未來自己走入婚姻的時候,也從沒期待過什么華美的婚紗動人的誓詞,希望是一個簡簡單單順理成章的過程。
我相信不只是我,有很多年輕的男孩女孩們,和我有過一樣的想法,我們因為年輕,或者是過于年輕,對這些形式化的東西特別不屑一顧,看著每逢節(jié)假日洶涌的人流,在心里翻白眼,你們這些凡夫俗子真是沒勁,過什么節(jié)。
但人的成長,是一個如河流般緩慢流動的過程,我們的認知,總會隨著某些東西,發(fā)生微調和緩慢的變化。
譬如九月中旬的時候,我在外地出差,疲憊的一天結束之后接到了媽媽的電話,她知道我出差時工作強度很大,整個人因為勞累會格外容易暴躁,所以開口時有些小心翼翼:“要不今年中秋回來吧,你爸買了幾斤大閘蟹。”
我當時路過那個城市的公園,周遭盡是晚飯后出來散步的家庭,第一次,我沒有在電話中以“太麻煩了,票也不好買”為由拒絕,點了點頭:“好,我盡量回去?!?/p>
沒有提前買票,回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中秋節(jié)那天還下了大雨,大巴轉高鐵,一路上苦不堪言,想到只為了在家呆上不到兩天的時間,我在心中覺得不值。
但那個晚上,當我真正趕到家的時候,當我陪爸爸喝了半杯白酒,吃到媽媽專門做的大閘蟹,晚上三個人坐在陽臺上剝著石榴的時候,我的內心變得潮濕而柔軟。
暴雨在傍晚時分已經(jīng)停了,天邊掛上了圓月。有那么一個片刻,我忽然理解了這世間所有被我厭惡的,罵過矯情的節(jié)日和情感。
那個時候的我,不是天涯漂泊的游子,不是我心似鐵的戰(zhàn)士,不是自持清高的年輕人。
我愿意向俗世低頭,感激這人間煙火的暖。
港灣晚燈,山頂破曉。
摘下懷念,記住美好。
譬如在那個晚上,遙看天邊月亮的時候,我在記憶中去回想過往的中秋節(jié)是怎么過的,一年年想過去都毫無印象,但卻記得有一年中秋,那年我二十歲,尚在戀愛中,當時的男友陪我過得中秋,因為我一句“想吃淮揚菜”,帶我在那個新城市里找了許久。
我們坐在窗邊,那時的天邊也有圓月。
當時的我,亦是認真地對著圓月,期盼過但愿人長久。
后來我們分開許久,各自繼續(xù)著自己的人生。但當我回望的時候,因得那個關于節(jié)日的片段,我知道,感情從未白費,我收獲過愛意,也付出過愛意。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