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日,由浙江美術館主辦的“健筆蟠龍——王鐸作品展”在該館展出。展覽以“健筆蟠龍”為名,萃自吳昌碩跋文之“眼前突兀山險,文安健筆蟠蛟螭”句。此跋附于王鐸所作草書卷后,已然點明王鐸草書之“險”“健”勢態(tài)。展覽分三個版塊,一是王鐸的臨帖,有軸、卷、扇面形制;二是王鐸的創(chuàng)作,內容上涵蓋了自作詩、他人詩、手札;三是其繪畫,山水、花卉等題材皆備,展出王鐸書畫作品50多件,其中書法為多數(shù),而書法作品中,以草書居多。雖于今世,王鐸憑其書法著名,但他也作畫,清人張庚稱王鐸山水“沉沉豐蔚,意趣自別”,又褒其花草“超脫名貴”。此次展覽,山水、花卉亦在列,基本反映了王鐸的藝術面貌。我們只有讀懂王鐸悲情的人生,才會明白王鐸卓絕的書藝。
王鐸(1592-1652),字覺斯,又字覺之,號嵩樵、十樵。明末清初書畫家,他的書法與董其昌齊名,有“南董北王”之稱。
明末清初,鼎革之變,舊時王鐸“君擇臣,臣亦擇君”的選擇,是飽受儒家倫理觀念浸潤的傳統(tǒng)知識分子對政治倫理的深層反思,卻也難逃內心深處的負疚,以及“貳臣”簡率二字的道德指責。
王鐸把他滿腔的入世情懷與現(xiàn)實關懷附于筆尖,隨形落紙,有了我們今天看到的“健筆蟠龍”。
輾轉流年,時光沉淀,今世他倒是如自己所云“我無他望,所期后日史上,好書數(shù)行也”之言,歷史公允地肯定了他的書法成就。
讓我們一起來圖文并茂的欣賞下他的作品吧!
臨張芝《冠軍帖》 1650年 王鐸
臨張芝《冠軍帖》 1649年 王鐸
四季花卉圖 王鐸
以上兩件所臨的是同一帖——《冠軍帖》,原作者相傳是東漢張芝,可見于《淳化閣帖》《大觀帖》。王鐸有跋云:“淳化、圣教、褚蘭亭,予寢處焉?!『ザ沦渴Т?,搜床褥匭笥不得,如割如燔……丁亥十月二十日”。由此可見《淳化閣帖》是如何相伴在王鐸左右,被其珍視。
先看立軸,近七尺高,分三列書,每列二十字。自原帖首部起臨,頭七字一線而下、緊致。筆有銜接,且多方折。至第二列,文與原帖既不對應,第三列亦如是。字和字間,布白與原帖殊別。然而,全軸內所有字的結體與原帖一致,可知王鐸當時是看著拓本在臨。這件作品上,王鐸未受制于文本,不習其氣質,卻拓字為大、重創(chuàng)章法,發(fā)揮縱勢以應立軸——這一晚明書作的主要形制。
再看扇面,其本身是金箋,寫字時滑,字形亦較原帖小,故需收力。又,其實王鐸書扇面權當應酬作,自己不重視——他說:“余學書卅年,究心有日……因投筆不為,而無如執(zhí)交紛紛索之,間作短、素,聊為爾耳?!保ā杜R帖冊》跋,見《蘭千山館法書目錄》)“”是“扇子”的意思。雖這么說,這幅扇面仍是用心之作,其文格式規(guī)整,內容不像前一立軸那樣斷開,亦無脫漏。字仿效原帖,不自作連結。
“(王鐸)間作花草,亦超脫名貴”,是《國朝畫征錄》里的話?!伴g作”,不常作也?,F(xiàn)世存的王鐸具款花卉畫,有二十件。(薛龍春《王鐸應酬作品的統(tǒng)計研究》)
至于“超脫名貴”,此卷上有梅、蘭、菊等等,花的品類是夠高貴了,但就畫論畫呢?不如先讀卷上的跋:“此卷拙庵年公甚相護持,但紙多粉,墨不相宜,興至則強寫。觀其運墨,不動濃淡,不發(fā)光氣,亦不可不審辨而為之”。此處,王鐸提及文房材料的品質。其實本次展覽中的楷書作《王維詩》后,亦跋有“筆、墨、硯皆精良”。而王鐸看重書寫工具,是一貫如此。有一回王鐸作一書畫卷,僅“為嘉墨故”。(《蘭竹菊圖并臨閣帖卷》,上海博物館藏)倘若評畫,畫意、畫物當然不可缺一。而此畫卷跋中所言之“強寫”動機,預為畫物“不發(fā)光氣”的品相留下了辯解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