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時棲
圖/瀟瀟
所有偶遇都蓄謀已久
文/時棲
圖/瀟瀟
在這場蓄謀已久的遭遇戰(zhàn)里,他和她都得到了想要的勝利。
一
暖日融融,春風和煦,但郭琬如的心情依然糟糕透頂。
離高考還有100天,省二中女足隊長的接力棒,從高三學姐的手里交到了她的手上。學姐們尚且有100天的時間備戰(zhàn)高考,女足隊備戰(zhàn)省賽的時間卻不足半月了——省中學生足球賽已經(jīng)在秋天辦了十幾年,今年硬生生給提前到了春天里,美其名曰喚起學生們青春的活力。
郭琬如四下里看了看,球場上包括自己在內(nèi)的這些姑娘們,顯然還沒適應(yīng)從二線到一線的變化。
別說活力,連青春都快沒了。
隊員們一副頹勢,急得教練在球場一邊抓狂大喊。聽得教練的訓斥,郭琬如心里更是煩躁,眼見著球傳到自己面前,下意識便撒氣似的飛起一腳。
直到教練的罵聲里帶上了“郭琬如”三個字,她才恍然回神。
眼角余光里有一個黑點正在飛向遠處,郭琬如扭頭看過去,那正是她剛才一腳踢飛的足球。
正是飯點兒,遠處林蔭道上行人還不算多,離足球?qū)⒁獕嬄涞牡攸c最近的那個男生也充分利用著人類趨利避害的本能,拔腿就要跑開。
但他的嘗試宣告失敗,或許他不要跑那幾步反而才是正途——那顆足球還是不偏不倚地砸在他頭上。
郭琬如死也想不到,自己剛才那一腳踢出去的足球竟然有那么強的殺傷力。被球砸中的男生隨著一聲極其微弱的悶響,就那樣直挺挺地砸在地上。
郭琬如覺得,她的心情今天可能是好不了了。
二
訓練不得不臨時中止,教練提溜著郭琬如過去查看傷者情況。
那男生雖然不幸被一顆足球砸得暈倒在地,但幸運的是他倒地的姿勢十分巧妙。
不知是托了哪里來的福氣,他倒下時別過了臉,不至于破相,或是砸碎了鼻梁上的眼鏡再被破碎的鏡片戳瞎眼睛。
郭琬如看著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男生,對他的弱不禁風感到詫異無比。
她蹲下來,伸出手想推醒他,一旁的教練立刻聲色俱厲地喝止。
郭琬如被這平地驚雷嚇出一個哆嗦,觸電似的收回了剛剛伸出去的指頭。她沒再站起來,干脆蹲在那兒愁眉苦臉地看著地上的傷員。
受害者男生、肇事者郭琬如和教練三人,一趴、一蹲、一站,仿佛是中央大道上一組奇異的雕塑小品。
離晚自習的時間越來越近,從校外返回學校的學生們也逐漸多起來,沒花上多少時間,看熱鬧的人就在學校的主干道上制造出一場擁堵。
上課的鈴聲疏散了圍觀群眾時,隊友們?nèi)バat(yī)室請的醫(yī)生終于趕到。
但見此情景,校醫(yī)也不敢輕舉妄動,當機立斷地張羅著打“120”叫救護車。
趴在地上挺尸的男生終于醒轉(zhuǎn),他抬了抬脖子,一旁醫(yī)生立馬制止了他接下來的動作。
男生說:“我沒事兒?!?/p>
“80%的內(nèi)傷都覺得自己沒事兒?!贬t(yī)生一臉嚴肅,示意打電話的人繼續(xù)。
男生的班主任和高三年級主任聞訊趕來,此時此刻都對醫(yī)生的說法深表同意。
見這一番眾星捧月的情勢,郭琬如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兒。
直到救護車來把學霸拉走,郭琬如緊張的情緒依然沒有得到任何紓解,甚至有所加劇——那一刻她終于看見了路邊光榮榜里照片上,那張已經(jīng)烙進她腦子里的臉。
下面清楚明白地寫著:于泉理,高三(11)班,一模全市第一名。
知道了自己撂倒的是哪尊大神,郭琬如坐在救護車上,心灰意冷。
她面前這個保持著剛才的姿勢趴在擔架上的于泉理,可是全校教職工的寶貝疙瘩。
不過幸而于泉理是真的沒什么事兒。
一套檢查下來,除去手掌有些擦傷外,于泉理身上再沒別的毛病。
檢查結(jié)果出來,郭琬如終于放下心,大有劫后余生之感。然而即便這樣,她仍不免跟于泉理好好地說了一通抱歉,又在高三年級主任和于泉理的班主任見證之下,向教練保證了自己今后再也不踢“情緒球”。
郭琬如諸事不順的這一頁日歷,這才算是翻了過去。
三
半月之后。
足球比賽已經(jīng)結(jié)束,女足隊雖然備賽緊張,卻依然捧得桂冠。
難得有幾天不用訓練,郭琬如也得以和普通生在同一個時間點去校外吃飯。
位于市中心的省二中占據(jù)地利,正對著大家喜聞樂見的小吃一條街火炮街,因此每到飯點上,火炮街幾乎被穿二中校服的人占領(lǐng)。
小吃攤點煎炸燉煮無所不能,烹飪的聲音混雜在鼎沸的人聲里,更是一片嘈嘈切切。
不管什么地方,只要人一多,大多容易給扒手以可乘之機。
火炮街自然不能幸免。
郭琬如把手機裝進校服上衣口袋里,從另一邊褲兜里掏錢結(jié)好賬,再去拿手機就發(fā)現(xiàn)校服口袋空空如也。
她之前從沒在人多的時候出來吃過飯,頭一天趕上熱熱鬧鬧地吃個飯就遇到了扒手。無論是從體育生的面子上來說,還是從失主的情感上來說,這事兒都讓她無法接受。
仍是因為人多,小偷雖然便于趁亂下手行竊,但得手之后也并不能很快脫身。又因為許多失主被偷之后往往自亂陣腳,反而難以察覺扒手是誰,這些扒手一來二去便也膽大起來,干脆在小巷里連續(xù)作案,撈個盆滿缽滿。
郭琬如軸勁兒上來,剛買的卷餅也不吃了,拉著同行的隊友在各個攤位上轉(zhuǎn)悠,果然沒一會兒就在另一個攤位前抓到了現(xiàn)行。
穿著二中校服的小姑娘抓住了在小吃街行竊的慣偷,二中學子頓時群情激奮,把事發(fā)現(xiàn)場圍得水泄不通。小偷沒了去路,二中學子人多勢眾他也沒法打出一條路去,只能束手就擒。
有學生叫來了學校保安,保安又聯(lián)系了片區(qū)警察。
于是郭琬如作為當事人之一,被一并帶回派出所做筆錄。郭琬如事無巨細地交代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最后終于表示:“警察叔……哥哥,我就是想把我手機拿回來,那你看現(xiàn)在我能帶它回學校了嗎?我出來都沒跟老師請假……”
小警察笑起來:“你哪個班的?我們會跟你班主任說明情況的,你來配合調(diào)查……還得謝謝你及時抓住了這個人。你現(xiàn)在可以回去了,你的手機還得跟我們這兒放放,這可是重要物證,等我們明天做完估價,再通知你過來拿?!?/p>
“就你們這倆蘋果,夠那哥們兒喝一壺了?!闭f完,他拿起郭琬如被物證袋包裹的手機晃了晃,手機殼上的閃粉迎著燈光閃了郭琬如的眼睛。
雖說郭琬如就是為了拿回手機才去抓小偷的,但既然到了這個地步,她也只能繼續(xù)配合警方。
第二天警方才又通知郭琬如去拿手機。
也就是這一趟,郭琬如又一次見到了于泉理本尊。
四
昨日在火炮街不幸被盜的兩部手機,一部屬于郭琬如,另一部的主人正是于泉理。
在派出所見到于泉理時,郭琬如倒沒把他和另一部手機的失主聯(lián)系起來,反而還記著上次的事故。她心有余悸,與他保持了約一米的距離,問:“學霸,你后來也沒什么事兒吧?”
于泉理面帶學霸式微笑,答:“沒事兒,學妹不用再擔心了。”
“喔?!惫缌巳坏攸c點頭,兩只手十指交錯著放在身前,一會兒又松開,繞到身側(cè)一下一下地拍打著自己的褲縫——學霸讓她不要擔心,她反而更加局促不安了。
昨天的小警察把手機交還給兩人,叮囑他們以后要注意財產(chǎn)安全,順便向郭琬如提出了來年高考報考警校提議。
學校離派出所不過幾百米的距離,郭琬如和于泉理拿了手機,自然一路同行地往回去——一路上郭琬如都是一副戒備森嚴的樣子。于泉理直覺她是為了上次的事耿耿于懷,便想寬慰她,說:學妹,你不用再自責了,我腦子沒被你踢出問題,也不會賴上你的……誒……”
不知為何這句話的尾音忽然變成了“誒”,但郭琬如對于泉理的措辭明顯有些不滿:“你的腦子是被球砸的,我可沒踢你……”
她陡然降低了音量,撇撇嘴叨咕出最后一句:“我又不是驢……”
卻還是被于泉理聽見,惹來他一陣若有若無的咭笑。
路上明明有風,郭琬如卻還是感覺到了臉上忽然騰起的溫度,她加快了腳下的步伐,直到被學校門口扎堆兒的人群給隔斷了去路。
自己在半個月內(nèi)被圍觀了兩次,郭琬如依然不忘自己愛看熱鬧的初心,索性也擠進人群去一探究竟。
一封被印成大幅海報的表揚信,招搖地貼在學校門口,落款是轄區(qū)派出所,還附帶著鮮紅鮮紅的公章。而被表揚人的名字就在正文第一行明晃晃地掛著——赫然是她的名字“郭琬如”。
誤打誤撞地成了見義勇為學生,這倒是郭琬如始料未及的。
五
另一位失主于泉理也看見了學校門口的表揚信,晚上讀報時間還跟著大家一起學習了高二(8)班郭琬如的先進事跡。
就算他是傻子,也知道自己的手機能找回來,郭琬如功不可沒——更何況他是方圓幾十里首屈一指的學霸。
于是見義勇為的省二中女足隊長郭琬如,經(jīng)歷了她的第三個魔幻大課間。
郭琬如吃完晚飯溜溜達達地走在通往教室的走廊上,老遠就看見教室門口站著一個人,手里是出現(xiàn)得有些不合時宜的鮮花和果籃。
而抱著花的那人的臉——早在半個多月之前就已經(jīng)存在在郭琬如深深的腦海里。
于!泉!理!
郭琬如忽然就像被人下了定身術(shù),或是什么花什么點穴手之類的,站在那兒遲遲不敢邁出下一步。
他來干什么?手里那是什么?鮮花和果籃不是探病標配么?要送不也該是我送他么?他是想反諷我嗎?
一連串問題在郭琬如腦子里刷啦啦地翻過去,直到于泉理移形換影一般忽然出現(xiàn)在她眼前,仿佛有一股輔導書的油墨味鉆進她的鼻腔。
于泉理把鮮花和果籃遞過來,語氣誠懇:“我也是昨天讀報的時候才知道是你抓住火炮街的小偷,幫我找回手機的。謝謝你啊,郭女俠。”
郭琬如這才像被接上電線的機器人一樣回神,有感于自己大腦的遲鈍,她使勁地晃了晃腦袋,誓要把那里多余的水分給甩出去。
“不用了,”她赧赧一笑,“上回不也是我……就當是我給你賠禮道歉吧,鮮花水果你拿回去自己吃吧,又不是探病,這干什么啊……”
于泉理堅持稱一碼歸一碼,讓她收下自己的謝禮。郭琬如也堅持稱自己只是做了一點微小的工作,一再推辭。
見她一直拒絕,于泉理干脆掉頭走進郭琬如的教室,問:“郭琬如的座位在哪兒?”
畢竟是學校的風云人物,郭琬如的同學里也有著于泉理的小迷妹,當即兩眼放光地給他送出助攻,兩手指著郭琬如的桌椅,恨不得自己過去把桌子搬到于泉理面前。
于泉理道了謝,過去把自己手里的鮮花和果籃安置在郭琬如的課桌上。
郭琬如追進去,急得手忙腳亂、語無倫次:“于泉理學霸,學長,大哥!你拿回去吧,我要花也沒用??!”
于泉理仿佛懂了,說:“那你轉(zhuǎn)手送給你班主任老師吧,謝謝她培養(yǎng)你。你們練體育的是不是吃蛋白粉?那我明天帶蛋白粉給你。學妹,你不要推辭,比起你以身犯險幫我找回手機,這些都不算什么?!?/p>
他不等郭琬如再有任何表示,腳底抹油地就跑了。
郭琬如頭痛無比,甚至覺得學霸此番表達謝意的行為有些出離正常范圍的浮夸和做作。
六
大清早走進教室就看見桌子上的那桶蛋白粉,郭琬如內(nèi)心是拒絕的。
郭琬如把蛋白粉放在桌邊的窗臺上,在蛋白粉的注視下熬過了一整節(jié)早自習。下課鈴剛迸出起頭的一個音,她已經(jīng)抱著蛋白粉奔出教室,朝著高三教學樓疾步而去。
高三(11)班,她記得的。自從她一腳踢了他的頭,不,一腳踢了球,球又砸到他的頭之后,每次從光榮榜前面過,郭琬如總免不了要多看一眼。
蹭蹭蹭跨上三樓,高三尖子班的課間甚至比上課時還要安靜。郭琬如不得不把將要沖出口的那聲“于泉理”硬生生憋下去,轉(zhuǎn)而像班主任似的貓在教室靠近走廊一側(cè)的窗邊,搜索著于泉理的身影。
于泉理卻出現(xiàn)在她身后,一聲“郭女俠”叫丟了郭琬如半條魂兒。
郭琬如把蛋白粉往于泉理懷里一塞,說:“昨天的花和水果我已經(jīng)收了,今天這個我無論如何不能要了?!?/p>
她從小就被教育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昨天的果籃和鮮花已經(jīng)是又吃又拿了,今天這蛋白粉怎么還能要?
一定要堅決拒絕!郭琬如又在心里對自己強調(diào)了一遍。
于泉理又像光榮榜里那張照片那樣笑起來:“沒什么的,你就拿著吧。你看你幫我找回來了手機,要不我還得花錢買新的,我就算把買新手機的錢都給你買成謝禮都值啊?!?/p>
郭琬如腹誹他這筆賬算得不經(jīng)濟,嘴里卻只是機械地重復(fù)著“真不用”“你拿回去”。
于泉理黑了臉,厲聲說:“你拿著!”
郭琬如被這人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的態(tài)度給嚇得渾身一震,但隨即她也強硬起來:“我就不!”
于泉理見她軟硬不吃,終于死心,轉(zhuǎn)而說:“那等我高考完了,我給你補補文化課怎么樣?用這種方式答謝你,你總能接受吧?”
郭琬如還想拒絕,于泉理低聲道:“女俠,在我們班教室外面,你就算給我個面子吧?”
一邊是于泉理低聲下氣近乎求她,一邊又臨近上課不宜繼續(xù)糾纏,兩相對峙一番之后郭琬如終于敗下陣來,小雞啄米似的點起頭。
于泉理報出自己的電話號碼,監(jiān)督著郭琬如存進通訊錄,順便回撥給他之后,仿佛了卻一樁心愿。
“回去上課吧。有什么學不懂的就來問我,你是我的第一個門徒,怎么說我也得包你上重點?!庇谌頁嵴贫?,笑得郭琬如一身雞皮疙瘩起來了就下不去。
郭琬如是省二中從小培養(yǎng)的女足隊員之一,早在十四歲還在別的學校上初二那年,她就已經(jīng)作為省二中女足隊隊員出戰(zhàn)省賽。
小學升初中是靠體育特長生這個身份優(yōu)先派位,中考也是仰仗著省二中女足隊的保送名額,有了省二中這棵大樹,郭琬如和她的隊友發(fā)小們逐漸也就不怎么重視所謂文化課的學習了——反正怎么樣都能順利上到高中的。
這也就導致了,從初中起她就笑傲綠茵場,卻并不能笑傲成績單的結(jié)果。
每個年級的1到10班是文科班,1班是尖子班,越往后數(shù)就越要歇菜。而郭琬如被分在8班。
別說上重點,能憑借特長生的身份再混個本科二批,郭琬如都要在大年三十趕著去廟里給菩薩燒頭香了。
于泉理沒頭沒腦的提議,惹起了郭琬如一陣自憐身世的感傷。感傷之后,郭琬如忽然就成了一條有夢想的咸魚。
既然有學霸主動提出要輔導她,那她何不抓住機會打它一場翻身大仗。
七
郭琬如的見義勇為事跡沒能在光榮榜里熬過暑假,就被上一屆高考的顯赫戰(zhàn)功給取代。
其中魁首當然是于泉理。
于泉理在光榮榜里一掛三年的照片這次終于得以更新,照片里他站在體育館前方的樹下,手拿top2高校錄取通知書,滿臉春風得意。
郭琬如站在光榮榜跟前唏噓不已,對出現(xiàn)在自己身后的于泉理全然未察。
“以后你就是狀元的門徒了?!庇谌碛挠拈_口,郭琬如又一次嚇得半死。
正在高三之前的短暫暑假里,郭琬如卻被于泉理抓來學校補習。
說是于泉理為了表示感謝而義務(wù)給郭琬如補習,但郭琬如并不能坦然接受,每次都要給他帶上飲料兩瓶、零食若干,并一包金嗓子喉寶,有時候還有郭媽誠意制作的良心辣鹵。
郭琬如把手里各色飲食一股腦塞給于泉理,說:“是是是,謝謝狀元?!?/p>
“走吧,昨天讓你做的題都做出來了嗎?”于泉理說著,一邊習慣性地打開兜子看了一眼,話鋒立刻就是一個大轉(zhuǎn)彎,“你要是沒做出來,都對不起阿姨天天給你鹵這些鴨脖子?!?/p>
郭琬如白他一眼,說:“本來就不是給我鹵的。還不是聽說狀元公屈尊降貴給我補課,特意鹵來答謝你的。你不是愛吃這玩意兒么……”
于泉理一陣得意,正想夸一夸自己的“劣徒”觀察細致入微,郭琬如就接著說道:“我班上有你的粉絲,每天放學那會兒尾行你,說你每天都去絕味買五塊錢的鴨脖子和五塊錢的素菜。那我就順口跟我媽說了一嘴嘛,我問我媽是不是因為我不吃鴨脖子所以我才不能像你一樣當學霸?!?/p>
郭琬如話音未落,頭上已經(jīng)結(jié)結(jié)實實挨了一飲料瓶。
“把天底下的鴨脖子都吃盡了,你也當不了我。老老實實學習,別亂開腦洞?!?/p>
話雖如此,后來升入高三,郭琬如還是學著于泉理,吃了很多鴨脖。
或許是心理作用,或許確有其事,郭琬如的學業(yè)成績相較于以往確實有所進步。
而于泉理也秉承著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原則,持續(xù)著對郭琬如的幫帶和回訪。
其實文科吊車尾班級與高年級理科學霸之間的距離,在于泉理離校之后立刻就變得極其遙遠。即便是熱衷于煲雞湯的班主任老師,也從不會對大家提起這個在最高學府混得風生水起的學長。
畢竟于泉理的高度,以這些孩子的能力水平實在難以企及,倒不如舉幾個專科逆襲二本的例子來得實在。
于泉理的小迷妹們只能來跟郭琬如打探他的近況,久而久之,郭琬如便笑稱自己要當于泉理后援會的會長,辦個資訊站每天發(fā)布于泉理的消息,賣八卦給他的粉絲,計劃得有模有樣。
于泉理仍然像暑假時一樣潑她冷水,讓她清醒:“你在這兒資訊站個什么勁兒?賣我八卦給你同學,你能吃一輩子嗎?我可跟你說,要是你一模上不了二類線,寒假我還給你補課。”
被于泉理夾槍帶棒地說了這一頓,郭琬如確實不想辦什么資訊站了——隨著與于泉理交往漸深,她忽然想獨占一些東西。
八
寒假前的一模,郭琬如好死不死差一分上二類線。
按照平時測試的成績來看,她這一把算是發(fā)揮失常了。班主任拉著她一通安慰,而郭琬如表面上一副惋惜的樣子,內(nèi)心OS卻是:老師你不知道,我是廢了多大勁才差這一分的。
雖然隨后按照分數(shù)線布置的作業(yè)下來,郭琬如得在十天寒假里多做一倍的作業(yè),但想想能蹭上于泉理再給自己補課,郭琬如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畢竟都是自找的。
于泉理拿著郭琬如的卷子,再三核實了分數(shù)線之后,有些無可奈何地笑了,問:“后悔嗎?”
郭琬如埋頭在自己的數(shù)學卷子里,果決開口:“不呀,就是故意差一分的,要不怎么能讓你接著給我補課?”
于泉理半天沒接茬,她不得不抬頭看他。卻見于泉理眉眼間都是笑,直到和她對視了一眼,才說:“你看我信不信你?”
郭琬如被這一眼看得心里發(fā)毛,匆匆又低下頭,才說:“不信算了?!?/p>
于泉理沒再繼續(xù)糾結(jié),轉(zhuǎn)而說:“把你算著分數(shù)考這心思花在學習上,你這個假期至于做這么多作業(yè)?”
他一早看出來郭琬如的答案里有許多低級錯誤,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故意錯的。
郭琬如被他數(shù)落了這幾句,更加郁郁。
結(jié)束補課時路過精品店,郭琬如鉆進去買了一只龍蝦公仔,死活都要送給于泉理:“喏,大!龍!蝦!送給你了?!?/p>
于泉理拿著色澤亮紅手感扎實的毛絨玩具,難得地露出了蒙圈的表情:“給我這個干什么?”
郭琬如沒了好聲氣:“這不這次我媽也沒鹵鴨脖子么,送個龍蝦給你,你就望梅止渴吧?!?/p>
九
時隔一年,郭琬如的照片又一次掛進了學校光榮榜。和她的補課老師于泉理一樣,郭琬如站在體育館前的樹下,手拿于泉理隔壁高校的錄取通知書。
大學開學時于泉理仍然高喊著“郭女俠的笑容由我來守護”,一手包辦了郭琬如從下飛機起的一切事宜。
到了宿舍里,郭琬如還吹著空調(diào)沒緩過勁兒,再一抬頭于泉理連床都幫她鋪好。這樣的禮遇著實讓她受寵若驚,她立刻從椅子上彈起來,手忙腳亂地就要把于泉理從自己鋪位上扒拉下來:“下來下來,你這……成何體統(tǒng)!”
于泉理絲毫不受她的影響,抻平了床單,又不知從哪兒拿出來過年那會兒郭琬如強行給他的大龍蝦,往郭琬如枕邊一放,有樣學樣地說:“大!龍!蝦!給你了!”
郭琬如隱約記起當初自己送他龍蝦的起因,心中有所觸動,便聽見于泉理又說:“左右你們宿舍現(xiàn)在沒別人,你倒是跟我說說,我怎么就聾瞎了?”
郭琬如裝作聽不懂的樣子,于泉理卻沒打算放過她:“說啊,我怎么就又聾又瞎了?”
“哈,你知道我是說你聾瞎了???”郭琬如沒轍,索性心一橫將自己的閨怨和盤托出,“我故意考差就是想讓你給我補課嘛!都明白跟你說了你也不信,少女心都捧給你看了你還要數(shù)落我,怎么不是又聾又瞎!”
天知道原本說話做事雷厲風行的郭琬如是怎么扭捏作態(tài)才把這番話說出口的。
于泉理聽了她的控訴,毫無羞愧反省的想法,反而轉(zhuǎn)頭攻訐起她來:“你光說我不知道你廢了多大勁才考差了,那你知道我那時候廢了多大勁才跑到你那顆球底下么?”
“連我班主任都看出來我在裝暈,也就你那么傻乎乎的還以為我真暈了,”于泉理調(diào)整了坐姿,居高臨下地看著郭琬如,“結(jié)果裝得太過被送進醫(yī)院,戲也沒法演了,也賴不上你了。你們足球隊的妹子也真是實誠,把校醫(yī)都找來了。”
“好在后來被偷了手機,讓你當了回女俠給我找回來了,要不我還真不知道怎么再搭上這條線?!?/p>
他說著,干脆拿起那只龍蝦扔進一臉懵逼的郭琬如懷里:“這就是命啊,郭女瞎。”
郭琬如卻又把龍蝦扔回去:“你的意思是你喜歡我喜歡得上趕著去挨我球砸咯?”
“那我是有病嗎我特意跑到拋物線上等球砸我?”于泉理再度扔來龍蝦。
于是就在龍蝦來回飛舞之中,兩人展開了激烈的爭論:
“那你可不是有病嗎想認識我來直說不好嗎?”
“我只是想讓我們的相識不要那么的刻意?!?/p>
“所以你就刻意地去被球砸,刻意地來給我補課。”
“我用我的刻意讓你覺得不刻意?!?/p>
“那你為什么不明明白白說喜歡我?”
“給你一點兒學習的動力,也不能影響你奮斗的進程?!?/p>
郭琬如接住龍蝦,決定收兵,憤憤地說:“詭辯!”
于泉理跳下來,蹲在郭琬如面前賣起了萌:“沒有詭辯。郭琬如小姐姐,于泉理他又聾又瞎,你愿意當他的眼睛和耳朵嗎?”
郭琬如忍住笑,說:“你才不是大聾瞎呢,心機boy……好啦,答應(yīng)你啦。”
在這場蓄謀已久的遭遇戰(zhàn)里,他和她都得到了想要的勝利。
責編: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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