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敏
老夏走進301包間時,酒菜已經(jīng)上齊了。佩佩面頰晶亮,握住老夏的手,說:“好久不見。”
老夏笑著說:“瞎忙,怎么其他同學(xué)還沒到?”
佩佩說:“沒叫其他同學(xué),就你和我?!?/p>
老夏撓頭,說:“兩個人整一桌菜,太浪費了,有些不像話。”
佩佩盯著老夏說:“快二十年沒見了,得隆重些,你喝白的還是紅的?”
老夏說:“呵呵,我已經(jīng)把煙和酒都戒了?!?/p>
“戒了?”佩佩站起身說,“高中畢業(yè)那會兒,你多能喝呀,勸都勸不住?!?/p>
老夏招呼服務(wù)員,說:“小妹,來壺菊花茶?!迸迮逦⑽⒁恍?,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
老夏接著說:“讀大學(xué)時也能喝,工作以后戒了,對身體不好?!?/p>
菊花茶泡好了,服務(wù)員給老夏斟了一杯,老夏說:“謝謝!”
“你不喝酒,一定另有原因……”佩佩說。
“兩任局長,一任檢察長,都進去了,有些事我就在旁邊,看得真切。其實出事的這幾位都是好人,能力強,工作踏實,但架不住好飲這一口。一旦喝暈乎,就放松警惕了,結(jié)果把自己給搭進去……”老夏微微有些冒汗,跟佩佩碰茶盅。
佩佩捋了一下劉海,問:“還記得那次去灃河嗎?”
“記得,”老夏笑著說,“高考剛結(jié)束,咱文科班的去灃河游玩,騎自行車去的?!?/p>
“吃菜!你的孩子畢業(yè)了吧?”
佩佩說:“在英國南安普頓大學(xué)上學(xué),明年畢業(yè),可我們家老劉……”
老夏沉吟片刻,說:“佩佩,因為咱們是老同學(xué),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們家老劉的事情,我實在愛莫能助,希望你能理解。對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間?!?/p>
佩佩聽后,臉色瞬間就變白了。
老夏從洗手間回來,服務(wù)員說:“先生,那位女士已經(jīng)埋完單走了?!崩舷囊汇?,掃了一眼餐桌,說:“那……多打幾個包,麻煩你了?!?/p>
老夏開車回到錦園小區(qū),看看表,晚上9點剛過,他拎起食盒,去了康福盲人按摩店。
按摩店在街心花園的邊上,男的叫小康,女的叫阿福。小康是一級盲,阿福是二級盲,外出采買、一日三餐全是阿福的任務(wù)。去年,老夏因腰椎間盤膨出疼得“嗷嗷”叫,有人推薦他過來做按摩,效果不錯。從此,老夏辦了一張年卡,散步之余,時常過來按摩。
月光皎皎,枝葉搖動。老夏剛踏上臺階,小康道:“夏大哥來了?”
“是啊,你耳朵真尖,吃了沒有???”
“還沒呢,”阿福在屋檐下洗菜,接過話茬兒說,“顧客才走,剛忙活完,準備煮點兒面條,小康饞得要死,想吃肉,都這會兒了,上哪兒買肉去?”
老夏說:“酒和肉現(xiàn)成的,來,一起吃……”
小康扶住椅背,“嘿嘿”直樂。老夏在圓桌旁坐下,落落汗。
“這是茅臺,我的一點兒小意思,你存下。這是一瓶法國紅酒,已經(jīng)打開了,咱就嘗嘗紅酒。這是蔥燒海參,這是扇貝,這是龍蝦,這是多寶魚……”
阿福趕緊洗碗筷,淺淺地倒了三杯紅酒,端給小康聞聞。小康說:“夏大哥,你怎么買了這么多好吃的……”
老夏說:“同學(xué)聚會,點得太多了,我也是借花獻佛?!?/p>
小康抿了口酒,說:“夏大哥,我聽人說你不是檢察院的司機,是個領(lǐng)導(dǎo)?!?/p>
“什么領(lǐng)導(dǎo),我就是一個開車的,所以啊,平日里不敢喝酒,怕開到溝里去……”
選自《絕妙小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