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二哥
明神宗萬歷十五年,徐霞客出生在今江蘇江陰,他自幼好學(xué),博覽群書,但似乎對出人頭地不感興趣,成天四處晃悠,遇山就爬,遇水就下。
徐父性情蕭散,常觀山賞湖,徐母心胸豁達(dá),他們認(rèn)為孩子只要不違法犯罪,想干什么就去干吧,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行。
在徐霞客十九歲的時候,父親去世。之后他決定放棄科考,去尋訪名山大川。“父母在,不遠(yuǎn)游”,徐母卻對兒子說:“男兒志在四方,你當(dāng)往天地間一展胸懷,怎么能因為我而無所作為呢。”
徐家在這時已家道中落,在家境并不富裕的情況下,徐霞客穿著簡樸的衣服,沒帶太多盤纏,獨(dú)自前往未知之途。這一走,就是二十多年。
徐霞客的足跡,東到今浙江的普陀山,西到云南的騰沖,南到廣西南寧一帶,北至河北薊縣的盤山,遍及大半個中國。
旭日東升中,夕陽西下時,風(fēng)霜雨雪里,崇山峻嶺間,一個孤獨(dú)的身影,獨(dú)自翻山越嶺——天遮不住眼界!大王峰的百丈危梯、白云巖的千仞絕壁、華山之巔、少室絕頂,他一樣到達(dá)——地埋不掉步伐!
也許有人會問:他這是圖什么呢?
史料記載是為了尋奇訪勝,探索大自然的奧秘,尋找大自然的規(guī)律。而我更愿意相信,徐霞客只是聽從了自己內(nèi)心的聲音:出發(fā)!
徐霞客在游歷的過程中,每天的經(jīng)歷,他都會詳細(xì)地記錄下來。他所做的筆記被后人編成《徐霞客游記》,翻譯成幾十國語言,流傳世界。
崇禎九年,五十歲的徐霞客選擇再次出游,而這段旅程,也因為一個法號“靜聞”的僧人的加入,變成了一段生死之旅。
靜聞,南京迎福寺僧人,甚是虔誠,刺血書成《法華經(jīng)》一部,欲奉于雞足山迦葉道場。他聽說徐霞客去過雞足山,遂找到徐,要與其為伴,同往雞足山。
一路上,倆人“曉共云關(guān)暮共龕”,相得甚歡,在湖南湘江卻遭遇了盜賊。靜聞舍身向盜賊乞求,保住了佛經(jīng)和徐霞客的重要書籍、文稿,他自己也因此負(fù)了傷。沒多久,靜聞就圓寂了。
帶著靜聞的骨殖和他刺血書成的經(jīng)書,徐霞客繼續(xù)上路了。為了逝者的遺愿和自己的承諾,他獨(dú)自按照原定路線,繼續(xù)走了下去。
他翻越廣西的十萬大山,進(jìn)入四川。登峨眉山,過西雙版納,終于到達(dá)了雞足山。在迦葉寺里,他奉上靜聞的經(jīng)書,兌現(xiàn)了自己的承諾。
這時,徐霞客病了,但他沒有回家,而是選擇了繼續(xù)前行。長期的旅途生活幾乎燃盡了他所有的精力,在病情加重的情況下,他被當(dāng)?shù)厝俗o(hù)送著踏上了歸途。
“不可再酬峨眉之愿,遂止于雞足?!被丶覜]多久,徐霞客于崇禎十四年病重逝世,年五十四歲。
很多時候,人們選擇了做公式化的人,卻忘了做自己。對于每一個與生俱來就不同的人來說,標(biāo)配的人生,其實是荒誕的。徐霞客遵從了自己內(nèi)心真實的感受,用屬于自己的方式,找到了活著的核心。至于后世之人記住了什么,又遺忘了什么,對于他來說,都是太輕太輕的事了。
(墨晗摘自《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