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雨楠
三毛,在我眼里擁有著單純?nèi)缤⑼阈牡臅鴮懕磉_。文筆自然隨性,沒有大多繁復(fù)詞藻。最為明顯的體現(xiàn)就是寫她和荷西的日常生活,明晰簡單,卻正因這種純粹而更加動人,讓眾多女性讀者唏噓和羨慕。
我想,我不止崇拜她所經(jīng)歷的深情的愛,也同樣愛她的風(fēng)骨,愛她的自由,愛她的包容,愛她自然流露的文字。隨著她的痛而顫抖,隨著她的快樂而歡喜。
對于三毛的形容,我沒法用太多美麗的詞藻堆積在她身上。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彼俏覠o意在沙礫磨礪中艱難尋覓到的一顆溫潤的珍珠,所有的美好都源于生命歷程中的疼痛與愛。
三毛選擇流浪,離開她熱愛的土地。這是作為父母與子女之間的離別。遇到第一個令她情竇初開的男人,她們相愛、訂婚就像每一對相愛的人一樣構(gòu)想未來的故事。之后非常突然地未婚夫離開了世間,三毛崩潰、心碎,不再試圖投入愛情。這是作為一個初嘗愛情甜蜜滋味的女子第一次經(jīng)歷的離別,而這已然是永別。再之后遇到了荷西,在《撒哈拉的故事》中有很具體的描述,三毛拒絕荷西的求愛,因為她認為她的心已經(jīng)不再完整。這樣的她和荷西交往是不公平的,是對他的傷害,荷西則把她的心放在胸口對她說:“我有一顆完整的心,都給你吧?!焙晌鳛榱撕腿谝黄鹆x無反顧地去了撒哈拉,這段動人的故事依然留在讀者心里。而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仿佛是一種印證愛與離別相互依存的方式,既是一種鑒定又同樣非常殘忍。和荷西結(jié)婚兩年后,三毛跪在荷西的墓前流淚道別。那一刻起的日出日落,云卷云舒,花開花落,這世間的因緣際會,所有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愛恨情仇,都與她再無關(guān)系,有的只是一顆遇事淡然的心。三毛每一段與人之間的羈絆,都冥冥中種下離別的果。“我們的父母是恒星,我們回家他們永遠是在的;我們的朋友是行星,有的時候來有的時候去,但是他們也是天空中的星;在我們的生命中擦肩而過的,一些可能在今生你再也不會碰到的人,我將他們叫做流星?!保ā读餍怯辍罚┤耄簛硎涝改茏鲆恢蛔杂渗B,只顧翱翔于空中,不為世間離愁悲歡喜怒牽引。這世間所留的只有愛,而離開的也只有愛。
柏拉圖愛的哲學(xué)中只記載了蘇格拉底和眾多學(xué)者的對于愛神的膜拜與真愛的描繪,卻沒有告訴世人要如何在愛的豐盛中學(xué)會平淡告別。愛神所賦予真愛的強大要是也同樣付諸能夠使人抽離愛的羈絆就好了。
在三毛的很多書后都能提到她對愛的定義:與父母,與朋友,與愛人,與陌生人。而在與荷西的離別后,她的愛也隨之變得更加廣博,成為了一種大愛,在《稻草人手記》中她寫到在異地遇見臺灣同胞相聚時的那種歡喜和感覺,血脈相承的依靠。盡管在每個人的愛與離愁的故事中都有傷痛和淚水,但這同樣教會了珍惜每一個人愛與善意的饋贈。
三毛生長在一個基督教和睦家庭里,有著原始個性中帶有對自由極其向往與追求。她獨特個性中秉持著對自身未知未來的執(zhí)拗探索,不顧當(dāng)時盛行的說法“父母在,不遠走”,遠走他鄉(xiāng),卻還是不滿足尋找自身生命意義的終點。
這時她遇見了撒哈拉,她直覺要前往那個地方。在那里,她見到了不同于其他國家的習(xí)俗文明,經(jīng)歷不平凡的生命體驗,也同樣與當(dāng)?shù)氐娜算逶”竦年柟猓餐瑯优c當(dāng)?shù)氐娜梭w驗當(dāng)?shù)靥赜械淖匀黄嬗^。而這些經(jīng)驗讓她自身的生命觀和價值觀都有變化。在那個時候臺灣相對保守風(fēng)氣下,對于女性的社會要求框架中她自由獨特。而她卻又有和當(dāng)時大多數(shù)女性一樣向往著能夠生活安逸平靜,相夫教子的傳統(tǒng)觀念,這成為她作品中自身所有的矛盾點。
她的作品中維持著自由與停留的微妙平衡,一方面是她對于自身生命意義的深入探究,讓她拋開傳統(tǒng)女性固有的社會框架執(zhí)著追求,渾然天成構(gòu)建出一個由她作品中所傳達的屬于“三毛”的萬花筒般五彩斑斕的小世界。另一方面她對于世俗生活世間百態(tài)的關(guān)懷,對宇宙未知神秘事物的信仰,對于人最根源的成果姻緣都持之珍重。正是對于生活中千姿百態(tài)都具有女性獨有的“真善美”的發(fā)現(xiàn)和細膩感性的感情書寫,使她的文章讓大多數(shù)女性讀者引發(fā)共鳴和感動。
在這時,寫作者與讀者交匯的時空,她成為一個最為普通的女性身份的敘述者,歸結(jié)于她作為持有充沛生命力的個人始終保有對于生活最原始的好奇與熱愛。
可將她比作是一顆自由的種子去到任意地方都能生根發(fā)芽,吸取養(yǎng)分。在我心里她的來生可能成為任何一處人所能踏及的土地,不管在世界的哪個角落。它都可以存在,也可以奉獻。
從三毛的作品中可以感受到她對于自然之力的敬畏與好奇,她相信人擁有來生與轉(zhuǎn)世。人的死亡是必經(jīng)過程,肉體和靈魂分開。靈魂將會去往另一處無從探知的靈力。她喜愛人與人純粹的交往方式,鐘情行走山水之間的自然景觀,所以在撒哈拉那廣袤的土地,三毛仿佛找尋到她夢寐以求的桃花源。在這里她遠離世俗紛爭,更多探求到人與自然之間密切的聯(lián)系。就是在那里,她感知探索到某種自然的未知引力。
最為顯著的就是在《死果》中記錄的詭異的茅里塔尼亞符咒,這個三毛佩戴著的有符咒的銅片,一度讓三毛身體嚴重不適險些喪命。還有在《我的寶貝》中一件琥珀制品,會在三毛的書架上自行掉落。她在西班牙家里的一株綠植會頻頻抖動等等。
可以看出三毛是在荷西去世后,開始對這種“神秘之力”有某些體悟。三毛不將這些神秘的現(xiàn)象用科學(xué)解答,這也緣于她本身性格的敏感、好奇。種種經(jīng)歷和自身觀念相輔相成使她認為合理,也就形成了三毛文字中的神秘觀。
其實三毛的寫作歷程對于她自身而言,可能并非占據(jù)她在乎的大部分,她對作家的稱號看得平淡。她的文字記錄的很多是她的真實經(jīng)歷和生活日常,我想對于三毛而言,比起作家這個頭銜,她更希望有一個偶爾能??康募?,可以隨時從那里出發(fā)去往世界各地。若她還在這人世,定是過得自由和灑脫,游離于世界,想去到任意一個角落。她最為傳奇的撒哈拉,她最愛的天堂鳥就像她一樣開得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