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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中公子(六)

2017-10-09 01:19小狐濡尾珰
飛魔幻B 2017年9期
關(guān)鍵詞:蒙面人扶桑酒鬼

小狐濡尾珰

上期回顧:

朱深衣先是把陌少辛苦種的艾草踢得七零八落,后又為著逼素食主義者陌少吃肉,不惜點了他的穴,惹得陌少使出暗器。盛怒之下她更堅定了退婚的想法。不過三番五次下來,都是她于心不忍,先去道歉……

后面幾日,兩人相見無言,相安無事。

肉早早地吃完了,深衣嘴里淡出鳥兒來,撲棱著翅膀在她眼前亂飛。若非雙手還未全好,撐篙不得力,她早就出逃了。

一日不見肉,如隔三秋……她能不吃肉活這么久,真是奇跡……

張子山告訴了她關(guān)于一剎海的傳說。

這個故事還得從頭說起。

靖國公府所在,原本是先鼎治帝在位時,逆相韓奉的府邸。

韓奉時任左相,乃開國重臣,欺上瞞下,一手遮天。開國女帝早知其野心,有意借此機(jī)會鍛煉新帝,故而早早退隱,傳位于年紀(jì)輕輕的太子,即弘啟帝。

弘啟帝初時隱忍不發(fā),只裝作一副沉溺于新后美色和犬馬之戲的庸君姿態(tài),暗中蓄積勢力。自他幼年起緊隨左右的九名侍讀生,雖然年少,卻個個出身名門,文韜武略樣樣不凡,成為其左膀右臂。

韓奉自然是看不起年輕的天子和他身邊的那群“紈绔”少年。見弘啟帝一味退讓,韓奉愈加膽大妄為,竟勾結(jié)北齊、扶桑等番國,豢養(yǎng)家兵,意圖謀反篡位。他在府后花園中挖出一個巨大兵器庫,藏匿兵刃和火藥。

等到時機(jī)成熟,韓奉以“府生醴泉,乃天降祥瑞”為由,盛情邀請弘啟帝入府觀泉。弘啟帝欣然赴會,只帶了時年十四的第九名侍讀生括羽——括羽乃女帝從南越帶回來的一名孤子,入宮資歷尚淺,名不見經(jīng)傳。這讓韓奉終于卸下最后的心防。

只是,他哪料弘啟帝心機(jī)深沉,天羅地網(wǎng)已然布下,連誅十族的伐罪詔已然靜靜躺在上書房。誰請誰入甕,未必可知。

那一戰(zhàn)直打得昏天暗地,血流成河。括羽一擊驚天,狙殺韓奉,在如潮的叛軍中護(hù)得天子周全。隨后,天子親軍壓府而至,將韓奉數(shù)萬叛兵盡數(shù)剿殺于高墻之內(nèi),毫不容情。

煊赫一時的丞相府邸,一夕之間成為萬尸墳?zāi)?,從此?shù)年荒廢成鬼丘,夜夜可聞凄惻的哭號聲。

這一段故事雖然聽張子山講來驚心動魄,深衣慨嘆之余,卻激動得差點痛哭流涕——這不僅是段風(fēng)云政變史,更是她爹的出道史??!她長這么大,竟然從沒聽爹娘提過!

若不是聽過莫七伯叫她爹括羽,她斷不會想到她的親親寶貝好爹爹,原來真不僅僅是個船隊首領(lǐng)那么簡單。

她之前知道莫七伯是天朝的靖國公,卻不知道何為靖國公。直到來到靖國公府門前,見到那霸氣無倫的石獅子、連綿不絕的恢宏樓宇,她才隱隱意識到國公是怎樣金光閃閃的爵位。

這靖國公府,可比琉球國王的皇宮還要氣派許多哪。

她一直不明白她爹怎么會有那么多個異姓兄長,還個個都是天朝的大人物,敢情他們就是弘啟帝身邊那九個侍讀生。

可是她爹既然曾經(jīng)是皇帝親信,怎么后來卻離開了天朝,她就不得而知了,有心問張子山,卻又擔(dān)心露出馬腳。不過她爹爹的故事至今都還在天朝流傳,她這個做女兒的,自然與有榮焉,心中對爹爹的崇拜和迷戀,“唰唰唰”再度暴漲。

然而,事情并沒有隨著全殲韓府叛軍而終結(jié)。

民間逐漸開始流傳,當(dāng)年扶桑國使來朝,秘攜九煉忍刀萬余柄,暗度陳倉獻(xiàn)給韓奉。后來韓奉垮臺,一切兵器火藥全被朝廷收繳。可是最終的清單上,忍刀僅錄得四千余柄,還有六千柄不知所終。

扶桑忍刀,源于中土盛唐時期的唐刀。劍乃君子,刀為殺器。中原武道秉承儒家仁義,漸漸尊劍而抑刀。而扶桑武士道崛起,戮殺無情,煉刀之功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忍刀成為天下最利之兵。

天朝禁武令頒發(fā)之后,物以稀為貴,那六千柄忍刀更是成為無數(shù)人一心想要得到的寶藏。廢棄的韓府中,一時亂象叢生。

天子腳下,首善之地,怎容賊子猖狂?恰逢莫世靖御敵封爵,天子親令天下第一營造師張好水建靖國公府,以天軍之威鎮(zhèn)壓邪魔外道。

張好水覓龍察砂,觀水點穴,生生將這大兇之地化作吉慶之宅。他將藏有地下武庫的后花園掘作巨湖,引西山流泉蓄于其中,與整個京城的水系連為一體。這湖實在是大,竟生霧聚云,自成晦明氣候。建成之后,京城一直風(fēng)調(diào)雨順。西山泉水甘冽清甜,遠(yuǎn)勝河水。這一湖,自然就成為京城人新的水源。湖旁有千年古剎一座,京城人取名一貫省事,便呼此湖為“一剎海”。

靖國公府建成了,白沙陣布下了,重兵防守上了,誰知重利驅(qū)使之下,前去尋刀的亡命之徒仍是前仆后繼,每年死在一剎海的不下百人。

從來沒有聽說過有誰在一剎海尋到哪怕是一把忍刀??扇藗?nèi)耘f堅信忍刀不可能不翼而飛,一定就被韓奉藏于其中,以備東山再起之用。

深衣雖然不覬覦這些忍刀,卻不免為那傳說深深吸引,好勝心起,胸中涌起一股一探究竟的沖動。

她生于水上,自然水性絕佳。尤其是潛水,又深又久,令許多老水手都自嘆弗如。既然自己有這等本事,何不去探上一探?

過了些日子,手上硬痂脫落,里頭新膚細(xì)嫩,水靈靈的,白豆腐一般,竟比往日更要柔膩許多,令她喜出望外。

在一個月黑風(fēng)高的夜晚,深衣摸清了四下無人,脫得只剩上下兩件小衣,悄悄地下了水。

水雖很涼,她仗著內(nèi)力護(hù)身,哧溜溜地一路下潛。

不行。太黑,伸手不見五指,她能摸到湖心苑底下光溜溜滑膩膩的土基,卻什么也發(fā)現(xiàn)不了。

倘是帶了娘親的那顆滄海夜明珠就好了。

一剎海果然很深,一足踏底,差不多已經(jīng)到了她下潛的極限。足底忽覺一痛,顯然是踩到了鋒利之物。深衣心中一喜,探手將那物拔起,泅出水面。

她大大喘了一口氣,扭頭去看手中之物,卻大駭!一根被斜斜削斷的大腿骨!那一頭,還連著上半身的骸骨。真是噩夢啊。

深衣一想到每日喝的水,都是泡過死人的,不由得一陣作嘔。即便這樣,那些七葉琴精還生長得那么歡快,真是變態(tài)的植物啊,變態(tài)!endprint

深衣不死心地又待了兩天,趁著陌少白日睡覺時下潛。然而那等水深,大好陽光之下仍是烏沉沉一片,她運足目力,也只能依稀看見水底橫七豎八地插著許多尸骸。

倘是韓奉真有埋藏忍刀,偌大湖底,又要從何處尋起?

倘是有全套潛水的器具,或許可以再找一找。眼下她只是裸潛,不可能再多逗留了。

算了,湖里有沒有忍刀,其實和她沒有一個銅板的關(guān)系。是時候換個飼主啦。陌少,咱倆有緣無分,后會無期!

深衣打定了主意,回到房中將就著吃了兩個雞蛋。

連油鹽都沒有,不然她還可以攤個雞蛋灌餅……

寂寂人定,月色晦暗,一剎海上泛起迷蒙的霧氣。

——是個單于夜遁逃的大好日子?。?/p>

深衣從小包裹的夾層里抖出一件夜行衣穿了,匕首插入緊扎在腿上的綠鯊軟鞘。略一思索,她仍將那沓被豬血糊得不成樣子的船圖收進(jìn)了袖袋——起碼仍有些干凈的邊邊角角可以直接用,多少可以省些力氣。

正在這時,她的耳朵卻敏銳地捕捉到利器破入隔壁窗牖的聲音。不好!電光石火之間,深衣不假思索地踢開房門,手中飛虎抓激飛而出!

房中,一個黑衣蒙面人手中劍光雪亮,如閃電劃破長空,襲向坐在輪椅上的陌少。

陌少定定地看著那劍逼近,竟如泥塑木雕一般,不知閃避。

深衣飛抓勾住陌少的輪椅拽開,以一寸之差險險避過長劍,一縷長發(fā)落地。

“你傻了嗎!”

就算你坐著輪椅躲不開,正常人起碼也會用手擋一擋吧!

蒙面人忽地道:“閃開,饒你不死?!?/p>

深衣手握匕首,擋在陌少面前,揚眉譏諷道:“好大的口氣!”

緊接著,蒙面人緩緩拈了一個起勢,周身劍氣磅礴涌起,岳停山峙,雄渾氣象。深衣不由得心中一凜——單就這一個起勢,她就知道自己遠(yuǎn)不是眼前這人的對手。

可他又不動手,擺明了只是想把她嚇走。走,可保一命。留,或許只能和陌少一同葬身于此人劍下。陌少陌少,你趕緊說一句“你快走,不要管我!”

可是身后氣息淡淡,一聲不吭。深衣惱火,這陌少,覺得她幫他擋劍是天經(jīng)地義的嗎!真是個軟骨頭!

她挪開一步,收匕首于袖中,拍拍身上的夜行衣,訕笑道:“我只是來湊個熱鬧?!彼肿隽藗€“請”的動作,“壯士自便?!闭f著抬足便溜。

然而,擦過蒙面人身邊時,她卻猛地翻掌疾刺!

爹教過她,不能見死不救。陌少無情,她卻不能無義。

蒙面人好似背后長了眼睛,步下滑開,長劍遽然削向深衣下盤。深衣抖匕格擋,只覺得虎口酸麻,匕首險些脫手。

她這匕首本來削鐵如泥,然而那人內(nèi)力渾厚,貫注于長劍之上,竟是堅不可摧。深衣一擊不中,又占不了半分兵器上的便宜,已是駭然。

蒙面人一招并未用盡,長劍中途變向,挾風(fēng)裹雷囂囂上挑,意圖斷去深衣一臂。

這一式轉(zhuǎn)得極快,深衣強行收勢,胸中血氣翻涌。那劍緊貼她手臂劃過,冰冷伴隨劇疼。衣袖被削去一塊,船圖飛出,被那人揚手納入袖中。

那人一招得勢,不給深衣喘息之機(jī),長劍如電挺刺肩胛。劍鋒倏然而至,何其之快,深衣躲無可躲,閉了眼準(zhǔn)備生受那一劍。

沒承想,涼意透過衣衫,卻在肌膚上戛然而止。深衣睜眼,竟見那蒙面人捂了胸口,持劍破窗而出,縱身入湖水遁而去。

形勢急轉(zhuǎn)直下,深衣愕然不知所措,扭頭去看陌少,只見他仍是端坐輪椅之上,面無表情,衣袖都不曾牽動半分。

“你受傷了,過來給我看看。”

深衣這時才覺得右臂鉆心地疼——躲過了劍刃,卻被劍風(fēng)拉出了一道又深又長的口子,鮮血順著小臂流下來,沿著手指滴到地上。

方才那一劍危急,她倒是把這傷忘了。此時,她扭過手臂一瞧,好家伙,血肉外翻,看得到白茬茬的骨頭。那人下手再狠些,這條胳膊直接就廢了。

這傷在手臂外側(cè),不好打理。她摸出隨身帶的金瘡藥和繃帶,遞給陌少,道:“煩請陌少幫忙包扎一下,多謝。”

她想著自己要走了,婚也打定主意退了,她與陌少之間,無論是丫鬟主子,還是未婚夫妻,這些名分終究虛設(shè),同他說話,就多了幾分禮貌和疏離。

陌少在她手前平平地攤開手掌。他的手掌是干凈柔和的白象牙色,指根指腹卻都有薄繭,和手背全然不是同一種觀感。深衣心中突然生出疑惑——他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大少爺,手上怎么會磨出繭子?

其實疑惑也并不止這一點,平日里這個時辰,他早睡了。這夜卻衣衫整整齊齊地坐在輪椅上,像是知道有什么事要發(fā)生一樣。

她兀自對著他的手發(fā)愣,耳邊聞他不悅地催促道:“放下?!?/p>

這人真是沒有一個行為合乎常理。自己都遞過去了,他的手也伸出來了,卻非不自己拿,要讓她主動擱下去。這是在耍少爺脾氣呢?

深衣打量了陌少一眼,把東西放到了他手上,忽然意識到:這人或許是不想碰到她的手吧?

陌少拿白棉蘸去創(chuàng)口四周的鮮血,依舊輕緩細(xì)致,又拔去金瘡藥的塞子,均勻地撒上。然后,他似是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穿成這樣,是要去哪里?”

金瘡藥撒在傷口上,腐蝕一般的劇疼。深衣咬唇忍痛,想著既然是與他處了這些日子,如今恩怨扯平也不能當(dāng)作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聲招呼都不打,貿(mào)然離開,終究是不大禮貌。于是她誠實地道:“我要走了?!?/p>

陌少聞言竟沒什么反應(yīng)。深衣頗失望。

你不喜歡我,討厭我也好。你不挽留一下,竊喜一下也好。她待在這里好些日子,他就只當(dāng)她是個可有可無的路人?

陌少將繃帶一端用右腕壓在輪椅扶手上,一圈圈纏緊她的傷口,強調(diào)了上一個問題的最后三個字:“去哪里?”

呵,居然是對她之前的回答不滿意。

深衣低頭望著他單手打結(jié),隨口答道:“回家。”

“回哪個家?琉球,還是扶桑?”endprint

漫不經(jīng)心的口吻,聽起來竟格外陰森!深衣悚然抬頭,收臂,繃帶的另一頭卻還壓在陌少腕下。這一拽,竟拽不動,反令她傷口生疼。這可真是奇了,他手腕不過那樣輕輕巧巧地擱在扶手上,繃帶怎會抽不出?再拽,卻依舊紋絲不動。

他眉宇清平,如白云無心出岫,淡淡地瞧著她。深衣心中沒來由地驚悸,左手持了匕首去削那繃帶。

她所沒料到的是——她快,陌少的左手更快。修長的五指穿花拂柳般點上她的脈門,她整條手臂若被萬針扎刺,“啊”地痛叫一聲,五指松開,匕首掉了下去。陌少的小指向上輕彈匕刃,便“嗡——”的金聲玉振。緊接著,那匕首在空中掉了個個兒,穩(wěn)穩(wěn)落入他手中。

這一套動作雖小,卻如行云流水,俱在電光石火的一剎間。深衣尚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右臂一緊,整個人被大力拽入他懷中。

深衣又驚又怒,左手摁在他腿上正要撐起,只覺得他的手指精準(zhǔn)地按上了她腰后命門。酥麻的感覺席卷她全身,夾雜著創(chuàng)口的痛楚,令她如遭酷刑。

陌少是會武的……陌少是會武的!方才蒙面人從差點重傷她到水遁而逃,莫不是他動了手腳?

她無暇細(xì)想,那一陣酸麻的感覺過去,便駢起雙指疾點他胸前大穴。

腰后陽關(guān)穴處但覺針扎般一痛,一身內(nèi)息驟然紊亂,奇經(jīng)八脈里如脫疆的野馬胡亂竄跑。她的雙指抵上他的穴位,只如蜻蜓點水般無力。

陌少提起她的腰帶,輕輕松松令脫力的深衣跨坐在他腿上。

深衣本就生得嬌小,內(nèi)息凌亂之下,幾乎是無骨小貓一般軟趴趴地伏在他胸前。

這樣的姿勢讓深衣覺得羞辱和難堪,感受到陌生的男子氣息和暖熱肌體,更是讓她心底莫名地升起惶恐。

“你對我做什么了?!”話語沖口而出,她卻發(fā)現(xiàn)沒有半點底氣,還帶著微微的顫抖。

他左手拎著她的后領(lǐng)令她坐正,右袖中探出二指指尖,拈著兩枚細(xì)長的金針,看得深衣心驚肉跳。她不由得問:“你……你要做什么?”

陌少那張童叟無害的面龐愈是秀美,在深衣看來愈是可怕。這種人心性涼薄,由內(nèi)而外處處無情,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情來。

她之前真是被豬油蒙了心竅,竟會去選擇相信他是一個好人。

陌少陰惻惻地道:“有些話我問過你,今天再給你一次機(jī)會,再不老老實實地回話,定讓你痛不欲生?!?/p>

深衣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zhàn)。

“你是什么人?”

深衣梗著脖子咬牙道:“我早同你說過,句句屬實。”

陌少目中戾光一現(xiàn),一根長針陡然拍入她頸下天突穴,整根沒了蹤跡!

深衣只覺得任督二脈中方才四下亂竄的內(nèi)力突然消停下來,好似洶涌洪流撞上重重堤壩,滯塞不前。身子仿佛又恢復(fù)了力量,她竊喜陌少弄巧成拙之際,猛一掌擊向他膻中。

哪知甫一催動內(nèi)力,便像是喚醒了體內(nèi)兩把鋒利的刀子,千刀萬剮的凌遲痛楚透入骨髓,讓她哼都哼不出來,濃腥上喉,一口鮮血噴在地上,朵朵紅花。她的身子無力地軟倒在他的肩頭,嘴里喘息個不停。

陌少把玩著手中剩下的一根金針,側(cè)目看著她,眼神陰暗,說出來的話卻格外溫柔似水:“乖一些,就不會疼了。”

果然內(nèi)力止歇,那劇痛便如潮水般緩緩?fù)藚s。深衣緩過一口氣,強打精神問道:“你不信我,有什么證據(jù)?”

陌少專注地拿著金針比畫著她的臉,似乎在研究著什么,隨意地道:“不懂得怎么做丫鬟就罷了。東海漁民的女兒,懂得扶桑話?”

深衣驚詫:“你怎么知道!”覺得上了他的套,她又辯解道,“我說了我是半個琉球人。琉球通行中原和扶桑兩種語言,我懂些扶桑話,何足為奇!”

陌少冷笑道:“只怕不是‘懂些,是精通。小小漁民之女,高雅到懂得‘時雨的含意,真是不簡單?!?/p>

深衣如夢初醒,這陌少一開始就在試探她。香艾葉在時雨房……好彎彎繞的心思!

“時雨”是扶桑貴族對十月份的別稱。事實上,扶桑貴族對時間、器物等諸多事物都有一套風(fēng)雅的稱呼,以與低賤的平民相別。

她娘親精通諸國番語,她自己又曾在扶桑游歷多年,所以一聽到“時雨”二字,理所當(dāng)然地與十月聯(lián)系起來。湖心苑內(nèi)層十二間房舍,恰與十二月份對應(yīng)。她當(dāng)時只覺得福至心靈,輕輕松松找到了香艾葉還有小小的得意,哪知恰中了陌少圈套?

她倘是沒有聯(lián)想到那一層意思,一間間地去尋,恐怕陌少反而不會懷疑她了吧?可是,陌少一個足不出戶的中原人,湖心苑中又不見一本書籍,他懂得“時雨”的意思,才是真真可疑的吧?

無論如何,他用兩個字就戳穿了她編造的身份,她還能說什么?

陌少拿金針敲敲她呆滯的小臉,涼聲問道:“水底下,玩得開心嗎?”

深衣猛然悟到:她初來乍到,陌少就把她視作了來尋忍刀的扶桑人。

她懂扶桑語,會武功,然后……還真的下水去尋刀了……這下真是跳進(jìn)黃河也洗不清了。

深衣情不自禁地向后瑟縮了去,連連搖頭道:“我……我確實不是漁民的女兒,但也差不多了!我當(dāng)真不是扶桑人,不過是好奇心起,下水探探究竟,絕不是沖著忍刀來的?!?/p>

陌少松松地單手扣住她的腰,讓她不能再往后退,輕飄飄涼颼颼地在她耳邊道:“以做我的丫鬟為名,進(jìn)這一剎海尋刀的女人不在少數(shù),個個沒有好下場。再不說實話——下一個就是你了?!?/p>

深衣仿佛聽到了霍霍的磨刀聲。

原來那些所謂被虐死的丫鬟,是這樣的背景。才出狼穴,又入虎口,自己躲來躲去,躲不過一個冤死的下場?深衣眼淚汪汪地道:“我真不是為刀來的——要怎么說你才肯相信?”

陌少聞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嘆道:“也是,你滿嘴胡言,謊話連篇,說什么我也沒法信的?!?/p>

深衣止了淚意,訝異道:“我還有什么騙你了?”

一根白皙纖長的食指搭上了她的眉心,是他右手的食指。他方才就是用右手拈針。虧她還以為他右手也廢掉了,原來并非如此。endprint

只是仔細(xì)看來,這只手長得和他左手不同,更加細(xì)弱柔美,像是個……未能長大的少年的手,詭異至極……

那手指按在她的眉心,帶來異樣而驚悚的觸感,像是百足之蟲順著他的手指爬進(jìn)了她的骨頭,所過之處麻癢難耐。

指尖拂過她秀氣的眉骨,陌少冷聲道:“十三歲?還是十五歲零九個月?”

這下深衣徹底地呆了:“這……你怎么知道?”這也未免太精準(zhǔn)了。

“骨齡?!闭f著,他將指尖在她眉側(cè)探準(zhǔn)了位置,忽地運力一捻——

深衣慌忙拿手去擋:“不要!”

然而已經(jīng)晚了。陌少二指挑起一片透明的皮膜,毫不留情地撕了下來。刺啦啦的黏連分裂之聲,伴著深衣慘兮兮的疼叫,原本局促的五官霎時間舒展開來。

好似蒙塵寶珠剎那間綻放光華,一張精靈般的小臉怯怯地呈現(xiàn)在陌少面前。眉兒淡如遠(yuǎn)山,大眼中似乎滿蘊著一汪春水,閃著無辜的神情。談不上美艷,卻令人一見難忘。

陌少目光從她臉上逡巡而過,波瀾不驚,似是毫不意外她的真容。

“還有什么想說的?”

交代遺言?奶奶個熊掌雞大腿,你不會真要殺我吧?!

深衣把他看了又看,愈看愈是心寒,慌地?fù)溥^去,握著他的雙臂質(zhì)問道:“我方才好歹救下你一命,你難道要恩將仇報?”

陌少抽出雙手,身子懶洋洋地向后靠去,饒有興味地問:“哦?你什么時候救我了?”看來已是到了貓戲老鼠的境地。

深衣好心提醒道:“那人第一劍,倘不是我出手及時,你豈不是被戳了個透心涼?”

“呵?!蹦吧龠有σ宦?,“自作多情。來這兒的人,除了前面院子的,誰會想讓我死呢?他那一劍,不過是試探我的底細(xì)。若是真想要我性命,就憑你這三腳貓的功夫也救得了?”

深衣默然,細(xì)細(xì)想來,確實是他說的道理。他既然住在一剎海,有誰比他更了解這里?——起碼尋刀人會這么想。

她忽然覺得自己好生可笑。自以為聰明地來試探他,逞英雄保護(hù)他,殊不知在他看來,她就是個上躥下跳的白癡猴子。

“倒是你——”深衣只覺脖頸一涼——陌少倏然傾身,反握匕首橫在她喉前,“方才那人劍劍只刺你四肢,和你什么關(guān)系?”

深衣腦子里“嗡”的一聲,暴叫道:“我不認(rèn)識他!他愛刺哪兒刺哪兒,我怎么管得著!”娘的,天曉得那貨發(fā)什么瘋?這難道也成了她的一條罪狀不成?

陌少目色一冷:“不說也無妨,都是一個死。送信那次算你運氣。讓你多活了這么多日,夠了?!?/p>

深衣雖不知他話中何意,卻聽他字字短促利落,毫不拖泥帶水——他是真要下殺手了!

“救命啊!”爹!娘!大哥二姐三哥四哥!莫七伯張子山南向晚,無論是誰!快來個人救救她!

可這個破地方,喊破了嗓子也不會有人聽見。她拼命折向后方,可內(nèi)力被禁錮,陌少既然決意殺她,她又如何逃得脫!

早知如此,還不如被那蒙面人砍斷一條胳膊!她又為何要貓哭耗子多管閑事?若不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靖國公府外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去了!

古往今來,大約她是頭一個婚前探夫失敗反被夫殺的傻瓜了吧?

“你不得好死!”

深衣終于嘗到了自己那把削鐵如泥的匕首的滋味。頸上細(xì)薄的肌膚一觸而開,但她已經(jīng)不覺得疼了……

珰的一聲——酒液四濺,酒香四溢!直令人恍惚看到三春桃花粉霞堆棧,灼灼夭夭映紅半片天空。陌少揮匕擋開了一個酒壇,陶壁竟都碎作齏粉,雪霰般打到桌上椅上,撲撲作響。

飛濺的酒液落到深衣頸上傷口,燒得她淚水直流。趁著這一剎的混亂,她翻身落地就要逃走。陌少右袖中卻飛出一道銀光,毫不猶豫地刺向她的心臟。

深衣無力閃避,睜眼等死時,又一個酒壇飛到她身前,和那銀光猛然相撞化作粉碎。

“臭小子!再……再費老子一壇酒,老子跟你……沒完!”

人未至語先聞,蒼老有力的聲音震得深衣耳膜嗡嗡作響,她眼前一花,一個須發(fā)花白的老者拎著一串葡萄般的酒壇子踉踉蹌蹌地站在了自己和陌少之間。這老者身材高大,石青色的粗布衣衫洗得發(fā)白,一雙眼醉意蒙珰,臉上俱是桃花般的酡色。

他歪歪斜斜地晃了兩步,像是醉得不輕,險些跌倒。深衣雖然沒什么力氣,仍然伸出手去扶住。這人,應(yīng)該就是那老酒鬼了?

老酒鬼一只大手拎起深衣軟趴趴的小身子丟在自己身后,道:“這個小東西……不許殺!”

深衣一聽到老酒鬼說的“小東西”三個字,忽而感到一種久違的溫暖寵愛,就像這個老酒鬼本來就是她的親人一樣。死里逃生好似一場夢,眼淚止不住地滾落下來,她抹了把脖子上的血,死死揪著老酒鬼的衣服,緊靠在他身側(cè)。

老酒鬼感覺到她的恐懼,背過手去摸了摸她的頭發(fā),哼哼道:“別怕……有……有老頭子在,他不敢動你……一根毫毛!”

“老酒鬼,不要壞了我的規(guī)矩?!?/p>

老酒鬼醉醺醺地大笑道:“這小東西多……多可愛,不如養(yǎng)……養(yǎng)在這里給你做媳婦兒!”

深衣“轟”的一聲頭大了。小的要殺她,好不容易盼來了個老的,她以為是救星,結(jié)果又要把她配給小的……都是瘋子……

只見陌少聞言臉色驟沉,袍袖一揮一大把粉末兜頭蓋腦地撒向了老酒鬼,嗆得老酒鬼連連打噴嚏。深衣臉上嘴上也沾了些,酸苦難聞得緊,她辨出其中有醒酒湯里枳珰子的味兒。陌少雙手合袖搭在膝上,冷冰冰地看著老酒鬼抹干凈了臉,問道:“清醒些了?”

老酒鬼怒氣沖沖地?fù)]拳上前,忘了深衣還扒在他身上,帶得深衣一個趔趄,只得又停了下來,拎小貓一樣把她拎住,怒道:“你小子倒長進(jìn)了!”

“她非死不可?!?/p>

“老夫非救不可?!?/p>

一老一少針鋒相對,眈眈相向,兩邊氣焰皆是騰騰囂張。深衣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暗中給老酒鬼鼓勁加油——兩害相權(quán)取其輕哪。

只是自己和老酒鬼萍水相逢,也不知他為何一定要救自己……管他呢,不管黑貓白貓,逮著老鼠的就是好貓。老酒鬼肯救自己,就是好人。

陌少沉默,似乎在算計著什么,良久后方沉聲道:“你回來之前,來了一個人。用劍。我懷疑是一品執(zhí)名?!?/p>

上市預(yù)告:

這個無肉不歡軟妹子朱深衣和素食主義羊皮狼陌少囚禁與反囚禁的故事連載到本期就結(jié)束了,更多精彩內(nèi)容敬請期待10月份上市的實體書《湖中公子》。實體書中將新增出版番外,并隨書附贈風(fēng)雅海報。更多狗糧等你來嗑(我們只是假虐)!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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