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晨

（浙江省拱宸強制隔離戒毒所，杭州市310015）

沙盤游戲對強戒人員心智成長的個案報告

周晨

（浙江省拱宸強制隔離戒毒所，杭州市310015）

心智不成熟是吸毒人群的特點之一，如何促進成癮者心智成長受到戒毒工作者從理論研究到臨床實踐的普遍關注。而沙游治療因其非言語特性、提供安全表達空間、促進自我成長、引發(fā)無意識連接、關注個案的獨特性等特點在促進戒毒人員心智成長方面具有成效。

沙盤游戲；心智成長；戒毒人員

1 引言

從心理學層面定義心智是指人們對已知事物的沉淀和儲存，通過生物反應而實現(xiàn)動因的一種能力總和。用以感受、觀察、理解、判斷、選擇、記憶、想像、假設、推理，而后根據(jù)指導其行為。當研究者以此為視角考量藥物濫用成癮行為的相關因素時不難發(fā)現(xiàn)，青春期及青年早期是比較喜歡追求新奇事物和參加由刺激性活動的年齡，同時該年齡段的青年人社會功能還不成熟，缺乏對家庭和社會的責任感，也缺乏對事物的判斷力和預見性，也就是心智尚不成熟，容易在引誘下對成癮物質(zhì)產(chǎn)生依賴。據(jù)肖水源等《全國五個高發(fā)地區(qū)非法成癮物質(zhì)使用的流行學調(diào)查》1的結果顯示，以20-29歲組一生中曾用率最高，第一次非法使用成癮物質(zhì)的年齡以20-24歲組最高。

如何促進成癮者心智成長受到戒毒工作者從理論研究到臨床實踐的普遍關注。在諸多實踐中，戒毒場所心理工作者關注到沙盤游戲治療（以下簡稱沙游治療）以其非言語特性、提供安全表達空間、促進自我成長、引發(fā)無意識連接、關注個案的獨特性等特點，在促進戒毒人員心智成長上有可能性和可行性。

所謂沙盤游戲是沙游分析師在單位時間內(nèi)只面對一個來訪者，以沙箱為中心創(chuàng)造一個自由和受保護的空間，在分析師的包容、接納和關注下，來訪者自由地選擇沙箱和玩具構造沙盤世界，最后分析師與來訪者一起分享沙盤作品，在分析師的陪伴下，來訪者的自我治愈能力得以發(fā)揮并達到自性化實現(xiàn)的過程。國際沙游協(xié)會對于沙游治療方法的最新定義是：沙盤游戲治療是一種以榮格心理學原理為基礎，由多拉·卡爾夫發(fā)展創(chuàng)立的心理治療方法。沙盤游戲是采用意象的創(chuàng)造性治療形式，“集中提煉身心的生命能量”（榮格）在所營造的“自由和保護的空間”（治療關系）氣氛中，把沙子、水和沙具運用在富有創(chuàng)意的意象中，這便是沙盤游戲之心理治療的創(chuàng)造和意象模式。

2 個案背景信息

該個案為強制隔離戒毒人員，性別男，年齡30歲，為保護來訪者和敘述之便，文中稱之為“W”。W參加過團體輔導之后向咨詢師提出治療需求，W此次為第一次接受強制隔離戒毒，較為在意與家庭之間的關系，尤以父子關系為甚，但因自己吸毒戒毒，與父親關系破裂，W不知以何種姿態(tài)面對。W認為他的父母是嚴父慈母的形象，特別是其父親，按W的描述為“獨裁主義者”，“家里一切都是由他說了算，就算是沒道理，也是他說了算”，自己吸毒也是源于與父親的爭吵，離家出走后與社會不良人員廝混，交友不慎，沾染毒品?？紤]該個案的特質(zhì)并結合咨詢師的擅長領域，決定主要以沙盤游戲治療技術為主開展心理咨詢工作。

3 治療工具與程序

3.1 沙盤游戲材料

沙盤：1個，內(nèi)尺寸為（52 cm×72 cm×7cm），沙盤內(nèi)壁為藍色，內(nèi)裝三分之一左右洗凈河沙。

沙具：共有人物、動物、植物、建筑物、家具與生活用品、交通運輸工具、食物與果實、石頭貝殼等類別。

3.2 記錄工具

數(shù)碼相機：對沙盤作品拍照。

沙盤游戲記錄表：記錄作品主題、沙具使用、沙的使用、自我像等內(nèi)容。

3.3 咨詢師

咨詢師即為該個案報告作者，為某強制隔離戒毒所心理矯治中心國家二級心理咨詢師，6年心理咨詢經(jīng)驗。接受過沙盤游戲治療的連續(xù)培訓。

4 沙盤游戲治療的過程與結果

4.1 沙盤游戲治療過程

從2016年3月至2016年10月，歷時7個月，W共接受了26次沙盤游戲治療，除咨詢師因公干出差等因素之外，其余時間基本保持每周治療一次，每次一小時的時間設置，時間基本保持在每周四，地點固定為心理矯治中心沙盤游戲治療室。主要從沙游作品的主題、空間配置、沙具的使用和象征、自我像、沙的使用方面對W的沙游治療過程予以呈現(xiàn)。

4.1.1 第一階段：界限與對立（第1-5次）

在沙游治療的過程中，初始沙盤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多拉·卡爾夫認為通過初始沙盤能夠反映出來訪者所帶來問題的本質(zhì)，能提供治療的方向以及治愈的可能等重要信息，能夠啟發(fā)沙游師的工作，促進整個沙游治療過程的發(fā)展2。W的初始沙盤（圖1）從整體來看區(qū)域界限分隔明顯，顯示出W的一種內(nèi)在自我狀態(tài)。從空間配置象征上看，右上方顯示了主動朝向性和發(fā)展3，是外在精神領域（社會、文化）顯現(xiàn)，在這部分區(qū)域W使用的是人物和植物沙具構建的勞動場景，W描述這部分是父親和雇傭的小工在自己承包的茶場采茶。此次沙盤制作時間臨近清明，W回想起清明前后，家人要為茶葉辛苦勞作，在家時，自己也會出一份力（茶葉成品包裝），但時下自己身在強戒所，今年清明不能與家人一起勞動，深感遺憾，他為此次沙盤命名為“遺憾不能為家里做事”。這是W的渴望與需求，期望能與家庭修復關系，特別是與父親關系進行重整。初始沙盤的左上方在這塊預示著憧憬和向往的內(nèi)在精神領域（宗教、哲學），W是以老式水車為主的沙具構成了一幅田園山水的畫面，而老式水車也是此次沙盤作品中W最喜歡的沙具。在此，咨詢師感受到W對于田園生活的寧靜和與世無爭的向往。

圖1 初始沙盤主題：遺憾不能為家里做事

在此階段，W的沙游作品主要以建筑和生活化場景為主，內(nèi)容豐富，場景多樣，多數(shù)是W的現(xiàn)實生活場景顯現(xiàn)，包括家庭生活、婚戀經(jīng)歷等，對也有W興趣愛好的內(nèi)容呈現(xiàn)，主要是電子游戲和軍事紀實等。這些沙游作品的區(qū)域劃分明顯，部分沙游作品出現(xiàn)對立主題（第3次沙游“三國爭霸”，第4次沙游“長沙保衛(wèi)戰(zhàn)”）。依照瑞·米雪爾所歸納的兩大主題，W的沙游作品主題呈現(xiàn)的是受傷的主題1。這是W以沙盤為媒介為其本人本人梳理并展示內(nèi)在秩序的過程，既顯示了當下的狀態(tài)，又預示了療愈的可能與方向。

沙具使用上，此階段W主要以公共設施、建筑、交通工具、動物、植物、人物類的沙具。多次出現(xiàn)橋、斑點狗、鴛鴦等沙具，從象征方面看，橋有連接分離的意象，也要阻礙疾病與不潔，避開瘟神的意義5，以W的沙游作品和分享來看，主要取連接之意；而狗有驅魔降怪或是忠誠救主之意6，W在分享中與咨詢師也提及其家中養(yǎng)狗有其母親期望能驅趕妖魔守護其健康之意；鴛鴦以其“止則相耦、飛則成雙”的特性象征著忠貞的愛情和和睦的夫妻， W在其第5次沙游作品“桃花山”中與咨詢師分享其戀愛經(jīng)歷，W認為他最刻骨銘心的女孩迫于家人的壓力與他分手，這對W造成巨大的心理沖擊，因此對于鴛鴦的多次使用可以從W的這段經(jīng)歷切入分析。

在自我像上，此階段出現(xiàn)3次，每次都是以不同的形象出現(xiàn)，這可能表明W在這個階段，對于自我的認知還處于一個摸索變化階段。

此階段W對沙的使用，幅度不大，且挖沙出現(xiàn)的藍色多次用于分隔和界限，咨詢師認為，這可能是W與無意識鏈接的程度有關，或者是他覺察到無意識力量涌動而產(chǎn)生防御機制。

縱觀此階段的沙游作品，結合W與咨詢師的分享與交流，W與咨詢師的信任關系得到加強，對于其需要處理和解決的問題更為明確，自我探索的勇氣加大，自我覺察開始向新的廣度與深度發(fā)展。

4.1.2 第二階段：自我重建（第6-10次）

觸發(fā)W的沙游作品走入第二階段的事件是源于在其所在大隊與原先相識的一位“毒友”的重逢，事件發(fā)生后的那次沙游創(chuàng)作（第6次），W以“自我認識”為主題進行創(chuàng)作，并在分享交流階段與咨詢師分享了他與那位“毒友”的相識與交往經(jīng)歷以及自己的吸毒經(jīng)歷，對于內(nèi)心感受，W向咨詢師進行表達，對于此事件所引發(fā)的自我探索，W認為“好像上天安排好一樣”。由此，咨詢師認為，W和他的沙游作品從探究認識自我開始走入“自我重建”的階段。

此階段的空間配置的特點是隔離與限制逐漸消除，沙游作品的整體感增強，靈動感顯現(xiàn)，尤以第10次沙游作品“無題”（圖2）最為顯著。這是W全部沙游作品中唯一沒有命名的作品，整體上看，沙景是以一棵樹的形象呈現(xiàn)，從樹的象征意義來看，有死亡與再生的循環(huán)性（闊葉樹循環(huán)不息的表現(xiàn)）；是天地聯(lián)接媒介，有“中心”的性質(zhì)7；在許多的古代文明中樹木有被尊奉為超自然存在物（神靈、鬼怪）的住所；有生命（伊甸園中長著禁果的樹）、智慧（佛祖釋迦牟尼覺悟于菩提樹下）之意8；中國古代宇宙觀中有“扶桑樹”，是太陽的寓所9。由此，咨詢師感受到W無意識之中所蘊含的生命的滋養(yǎng)和成長的智慧。而更令人著迷的是被W描述為“絆腳石”的彩石，這令咨詢師想到了煉金石和煉金術。煉金術對于描繪沙游治療的個體化過程很有幫助，沙游治療和煉金術極為雷同10。煉金術象征著轉化，但“點石成金”并不是煉金術的真正目的，人的個性的轉化才是它真正目的之所在11。

圖2 第10次沙盤主題：無題

圖3 第8次沙盤主題：汶川地震

在此階段，W創(chuàng)作的沙游作品主題以個人及家庭生活場景再現(xiàn)為主，包括吸毒經(jīng)歷的回顧、兒時與父母情感鏈接的多時空場景呈現(xiàn)、地震災難場景再現(xiàn)、以及前文所述的精神靈性層面的沙游作品，多數(shù)以“旅程”、“靈性”、“培育”、“儀式”等治愈性主題顯現(xiàn)，即便是在表達地震場景的“傾斜”和“混亂”表現(xiàn)中，因為有救護人員和設備等沙具的出現(xiàn)，可以感受到W在受傷的主題中孕育著轉化和治愈的能量（如圖3）。

沙具使用上，此階段W使用的沙具與上一階段的種類相近，但上一階段反復出現(xiàn)的沙具在此階段使用不多，或未曾使用。在此階段，摩天大樓是W多次使用的沙具，而石板路是W自初始沙盤以來多次使用的沙具，這可能與W的生活經(jīng)歷和個人偏好有關。交通工具的使用中出現(xiàn)了船，在動力上顯示了強勢的增加，與之相適應的是對于沙的使用較上個階段區(qū)域擴大，與無意識的鏈接開始深入。

此階段在自我像的使用上出現(xiàn)6次，除了在第9次沙游作品“回憶”中以兩個不同年齡段的孩子的形象代表自己外，其他4次沙游作品中W均以身著背心的青年男子形象代表自己，這可能說明W在這個階段，自我開始趨于明確和穩(wěn)定。

對于沙的使用，在本階段的次數(shù)不多，但一旦使用展現(xiàn)出與第一階段的謹小慎微截然不同的使用方式，

圖4 第19次沙盤主題：夏天

一是前文描述的“無題”中構建出的道路或者說是樹的分枝，另外一次使用沙子，有為遠洋帆船航行的大海之意。在此階段，顯示出W與潛意識鏈接的深度開始加強。

4.1.3 第三階段：轉化與整合（第11-19次）

此階段沙游創(chuàng)作是9次，本階段主題以“旅程”“儀式”等表現(xiàn)為主，展現(xiàn)出轉化和療愈的趨勢。在W的第19次沙游作品“夏天”（圖4）中出現(xiàn)了骷髏、棺材、蝴蝶等沙具，這是W在之前的沙游作品中從未使用的沙具。W對于骷髏的描述令咨詢師印象深刻，他認為這個形態(tài)的骷髏在他看來是一種舒服的樣子，只不過“需要血肉才能完整”，這令咨詢師拋開了骷髏常見的死亡象征，而傾向于“復活”和“再生”的意義12。而棺材作為承載死亡和靈魂的容器，也包含了“轉世”之意。蝴蝶，是與青蛙、蟬和蛇被稱為四大轉化的象征，其從蟲卵到幼蟲再到蛹，經(jīng)過結繭和破繭，蛻變成蝶的過程常被比喻或形容心理的變化13，格局上，棺材和蝴蝶還處于相對的位置，那種“向死而生”的生死之間轉化，在W的沙游作品中顯現(xiàn)。這些集中出現(xiàn)的心象預示著W正在或者將要轉變的心理。在同樣以“傾斜”和“混亂”為內(nèi)容的表現(xiàn)災難場景的第16次沙游創(chuàng)作（圖5）之后，W對咨詢師提到，跟上一次創(chuàng)作“汶川地震”時心系災民的傷感相比，這一次有了“多點時間陪伴家人”的感想，并以“浪費”為題，表示感受到自己過去的許多行為是在浪費時間。這種“子欲孝，而親不待”的焦慮與W現(xiàn)實正處于強制隔離戒毒狀態(tài)形成矛盾，使其對于離開戒毒所之后的生活有了目標和期待。

圖5 第16次沙盤主題：浪費

在此階段，W的沙游作品在空間配置上“界限”的表現(xiàn)出現(xiàn)了幾次之后趨于消散，這可能與W內(nèi)在的重整有關，因為在分享階段，W多次向咨詢師提及對于結束強制隔離戒毒之后如何處理親朋好友之間的關系，態(tài)度漸漸明朗。多人圍成一圈的“聚會”場景是“儀式”的一種形態(tài)，在此階段經(jīng)常出現(xiàn)，有“重新交朋友”來對沙游作品命名，印證了W分享中的所提及的想法。

在沙具使用上，本階段除了前文提到首次出現(xiàn)的沙具外，其它沙具的使用與之前并無太大差異，但在數(shù)量上有減少的趨勢，也有在體現(xiàn)內(nèi)在動力方面的變化，比如原先使用的是帆船，現(xiàn)在既有竹筏也有航空母艦，這顯示出，W內(nèi)在動力方面既有力量上的增強也有在靈活度方面的提高。

在此階段，前文所述的身著背心的青年男子形象已固定下來，雖然未必會在每次沙盤作品中體現(xiàn)，但自我形象已經(jīng)明確。

本階段對沙的使用更顯柔軟曲折，這可能是W對于沙箱的藍底帶來的水天一色的寧靜感，以及觸摸沙子時所感受到的兒童化的情感或是回歸母親懷抱的溫馨感越來越強烈。

4.1.4 第四階段：自愈力顯現(xiàn)（第20-26次）

在此階段的主題方面，W常以穿越某段旅程到達某處為主題進行沙游創(chuàng)作，在分享時，W對咨詢師描述沙景時會提及自己正處于某一個門口，往前一步就會達到美好的地方（如圖6：第20次沙游作品“收獲”中的彩虹）。咨詢師也十分期待目送W走過眼前的那道門，去到一個新的空間。此階段，臨近W完成強制隔離戒毒，將要離所，可以感受到W的心境是忐忑又期待。同時，從整個沙游治療過程來講，W與咨詢師的咨詢關系也面臨告別與結束。

空間配置上，出現(xiàn)整體性趨勢，也有個別沙盤中出現(xiàn)超時空感。如第24次沙游作品“家”，W在沙盤中展示了自家公寓內(nèi)部格局，這是整體性配置的典型。而在第23次沙游作品“峰會感悟”中以電視節(jié)目中對杭州G20峰會直播畫面為構圖藍本，在沙盤中多維度的展示G20峰會對他有觸動的畫面。引起咨詢師關注還有在部分沙盤作品的細節(jié)，W有用圓形構圖來表示圓滿、美好與收獲，如第20次沙游作品中有藍精靈圍著果實（圖7），第22次沙游作品中白雪公主被七個小矮人環(huán)繞（圖8），以及第25次沙游作品中不同時期的家人環(huán)繞蛋糕（圖9）。

圖7 第20次沙游作品《收獲》局部

值得一提的是W的第21次沙游作品（圖10），以“森林”為題，展現(xiàn)出大格局的沙景。他用數(shù)量和種類較多植物沙具在整個沙盤內(nèi)擺出了森林的形態(tài)，森林中散落著彩石、瓜果、骷髏、墓碑等沙具。對于此沙景，W的描述是“人生的過程就是一個在森林里探險的旅程，有可能會遇到不好的遭遇（手指向骷髏），但也有可能會有好的收獲（手指向彩石）”。咨詢師由此想到了約瑟夫·坎貝爾（Joseph Campbell）14用“召喚-啟程-歷險-回歸”來架構英雄歷險之旅。在個人層面，每個人都是人生旅程中接受試煉的潛在英雄，要完成生命賦予的神圣使命，成就英雄的事業(yè)15。W的描述與英雄之旅的內(nèi)涵有相似之處，而英雄之旅與人的自性化歷程相似。自性化是榮格分析心理學中核心概念，榮格用它來表述這樣一種過程：一個人最終成為他自己，成為一種整合性的，不可分割的，但又不同于他人的發(fā)展過程16。自性化是眾人皆需經(jīng)歷的心理歷程，是潛意識的自發(fā)過程，使個體成為獨特、獨立的個體，完成重建心理完整與統(tǒng)一，其目的是在于充分認識自己，及自我實現(xiàn)。

圖8 第22次沙游作品《希望》局部

圖9 第25次沙游作品《團圓》局部

沙具使用上，本階段出現(xiàn)了彩虹、墳墓和半人馬怪等沙具，這些是W新使用的沙具。從象征上來看，彩虹是聯(lián)系塵世和天國的路和紐帶，在中國，彩虹五色結合就是陰陽結合，是宇宙和諧及繁育的標記17。W認為彩虹是美好的象征，這與W臨近離所對未來生活的向往有關。墳墓使人想起了山的象征，是生命庫，通過轉化，肯定了生命的永恒性，榮格則將墳墓同女性原型聯(lián)系在一起，是安全的場所，是誕生、發(fā)展和溫暖的地方。墳墓是軀體轉換為精神，或準備再生的場所，但也是人被淹沒在暫時而又不可避免的黑暗深淵2。W在運用此沙具進行的沙游創(chuàng)作中表示最喜歡的沙具就是這個墳墓，認為它預示著挑戰(zhàn)，而咨詢師認為這里蘊含著孕育W重整心靈的能量，而W正在這沙游治療的過程中感應并抓住了這部分能量。至于半人馬怪的形象，在希臘神話中多被描述為粗野、狂暴和不講道理。半人馬的形象也用于象征男人被自己的肉欲所困，是動物性沖動的陷阱3。W認為此沙具代表著怪獸，但也有著“你不去惹它也不會有事”的看法，并由此得出“很多危險都是由人自己惹來的”結論，咨詢師認為W所指的危險與毒品有契合之處，可以推測目前W對于毒品的態(tài)度。

在此階段，除了在第21次沙游作品中以一個小孩和一個老人作為自我像之外，其它作品中均未出現(xiàn)自我像。咨詢師認為，當下的自我形象在前一階段中已經(jīng)得以明確并加以卯定，而此階段出現(xiàn)的小孩和老人是W的本質(zhì)我的顯現(xiàn)，既屬于過去那個他丟失的自己，又屬于未來還在不斷找尋的自己。

本階段對沙的使用更顯隨心所動的感覺，這來源于W的自我能量已經(jīng)可以自如應用，對自己的把握感增強。

圖10 第21次沙盤主題：森林

4.2 沙游治療的治療效果

W的沙游治療效果，咨詢師將從治療關系和自我評價予以分析。

4.2.1 治療關系

治療關系是沙游治療產(chǎn)生效果的關鍵，這也是沙游治療最重要的部分。“在個案制作沙盤時，有一個專心在一旁守護的治療師存在，這本身就是治療的原點4?！痹谡麄€治療過程中，咨詢師維持靜默見證和共感理解，對于W的作品與行為不評價、不解釋的態(tài)度。

4.2.2 自我評價

對W就沙游治療的感受進行訪談，W談到“感覺自己在這里隨著一個個沙盤，我把自己過去以往經(jīng)歷的生活梳理了一邊，尤其是青春期以來的時間”；“覺得在這個過程中收獲很多，自己將會帶著這些收獲開始新的生活”；“現(xiàn)在漸漸能夠體會到父親的良苦用心了”；“人生之路就像在森林里探險”等內(nèi)容。W的自評能夠反映出沙游的治愈和成長的功效，焦慮趨于平靜，活化自己的內(nèi)心，感受親情，并由此產(chǎn)生積極的生活態(tài)度。

5 討論

總結W的沙游治療過程，他的沙游作品經(jīng)歷了界限與對立、自我重建、轉化與整合、自愈力顯現(xiàn)的過程。咨詢師在此過程中有以下感受：（1）沙游治療中由沙盤和沙具構成的場景能投射來訪者潛意識，并激發(fā)來訪者鏈接潛意識；（2）沙游治療的非言語特性和由咨詢師創(chuàng)設的自由和受保護的空間提供給來訪者安全表達和探索自我的空間；（3）沙游治療是來訪者無意識內(nèi)容意識化，實現(xiàn)了生產(chǎn)心理療愈，激發(fā)出來訪者心理自愈力；（4）沙游治療能呈現(xiàn)出來訪者內(nèi)在的心理狀態(tài)，幫助咨詢師理解來訪者內(nèi)心無法用言語表達的內(nèi)容；（5）沙游治療能通過有關作品創(chuàng)作幫助來訪者建立與親人建立聯(lián)結；（6）沙游治療通過象征的方式帶動來訪者思考生命、家庭、愛情等人生命題，重建相關的價值觀，實現(xiàn)心智成長。當然，復盤W的沙游治療過程，也不乏有幾點遺憾之處：（1）W的結案雖是自然結案，但終究是受到強制隔離戒毒期限的影響，可以說是一種被動的結案；（2）受工作體制所限，W的沙游治療效果無法實現(xiàn)有效地跟蹤回訪；（3）在整個心理咨詢過程中，對移情、反移情、共情等現(xiàn)象關注有欠缺，希望能在今后關注并體會其工作效果。

10.15900/j.cnki.zylf1995.2017.05.012

周晨（1983.01-），男，浙江龍游人，浙江省拱宸強制隔離戒毒所心理矯治中心副主任科員，二級心理咨詢師。主要研究方向：戒毒人員心理矯治。郵箱：15533870@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