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速
公元279年,晉武帝派大將王渾、王濬(jun)等領(lǐng)兵20萬進攻吳國,王渾管長江下游,王濬的水軍則負責從成都沿江而下到建業(yè)(即今南京)。晉武帝還下詔,王溶到了下游要受王渾節(jié)制。
次年正月,王渾所部攻破吳軍主力。部下建議王渾迅速引兵渡江,直指建業(yè),王渾卻想與王溶會師后,共同見證大勝利的歷史時刻。
可是當王濬抵達三山,王渾派人請他停舟上岸商討戰(zhàn)事時,王濬卻借口“風大,船不能停”不予理會,獨自領(lǐng)兵直指建業(yè)。很快,吳主孫皓到王濬營門投降。
眼睜睜看著大功旁落,王渾既羞又怒。他立即上表朝廷,狀告王溶不聽調(diào)遣。管詔獄的官員準備用檻車把王溶押回京師處理,晉武帝沒答應,只是下詔痛批了王溶。王濬隨后上書自辯,說沒收到讓他聽從王渾節(jié)制的詔書。
見王濬爭辯,王渾又把揚州刺史的信上呈晉武帝,說王濬的部下私掠孫皓的寶物,火燒東吳宮殿。王濬再次上表聲辯:揚州刺史曾寫信給他,說孫皓把財物都發(fā)給將士了,府庫空虛;如今又說他掠得無數(shù)的財寶,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王濬回到京師,馬上就有人劾奏他,請求將他交付廷尉問罪。晉武帝打圓場稱:“王濬沒有及時接到詔書,不能算違詔。他沒有及時上表說明王渾向他宣布詔書的情況,這是不對的。不過,一點小錯不足以掩蓋他的大功?!钡鯗喤c王濬為了爭功,還是吵鬧不休。
晉武帝與王渾是兒女親家,為了避嫌,便讓以公正無私著稱的廷尉劉頌來處理這件事,其實是想借助專家權(quán)威的口,把自己的意思表達出來:寬恕并抬高王濬。但估計事先沒溝通好,劉頌最終做出結(jié)論:王渾立上功,王濬立中功。
接到這個報告,晉武帝大怒,認為劉頌的結(jié)論不合理,把他降職為京兆太守。不過,晉武帝立馬意識到劉頌畢竟是實事求是,還沒等他就任,就讓他改任離京都較近的河內(nèi)太守,算是照顧了。
最后晉武帝決定,升王渾為征東大將軍(相當于二品),封京陵公;升王濬為輔國大將軍(相當于三品),封襄陽縣侯。王濬在品級和爵位上稍次,但實際待遇卻與王渾相近。
這件事雖然告一段落,但兩人心結(jié)未解,從此以后,王渾每次到王溶那里,王濬總要安排衛(wèi)士嚴加防備,然后才肯與他相見。王濬每次見晉武帝,一談起所受委屈就說話過激,還無禮地拂袖而去。晉武帝雖然每次都寬容這位功臣,但心中已有不滿。
有一天,王濬的好友提醒他說:“你的功勞很大,但還不完美。你凱旋后,應當悄悄回家,再不提平吳的功績。如果有人提起,你就說這全靠皇上的英明決策、諸將的努力?!蓖鯙F說:“我又不是爭功,只想把這個理說清楚。”好友說:“你一定要爭這口氣,那讓王渾怎么下臺?不是給皇上難堪嗎?”王溶突然明白了,從此沉默寡言,絕口不提平吳之功,最后得以頤養(yǎng)天年。
而王渾則避開爭論,率部鎮(zhèn)守壽春,妥善安撫了東吳遺民,令江東安定下來,獲得了很好的口碑。
那位被貶的劉頌也做了危機公關(guān)。在被貶前,劉頌給晉武帝上了奏章,大多是有利國家的舉措,這多少給劉頌挽回了一些印象分。在河內(nèi)任上,劉頌政績斐然,讓晉武帝對他另眼相看。
由于各方的妥善處理,晉初的這場大戲才得以從小聰明爭功開始,以高情商的善后結(jié)局,沒演化成兵刃相見的流血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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