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盈盈彧
不忘少年意
文/盈盈彧
九月天高氣爽,最是宴飲的好時節(jié)。更何況暮色寒鴉掠過三江五湖,為這座原本便與眾不同的帝子之閣平添了許多神秘的色彩。此時,蘭亭下的曲水流觴已成陳跡,繁盛一時的金谷園亦化為廢墟,而滕王閣卻因?yàn)橐幻倌甑男蛭姆浩鹉恪?/p>
一朝退盡寒潭水,但看暮山紫光凝。當(dāng)晚霞自下而上地蔓延,水天分界線便模糊起來。此時,推杯換盞的人群已將所有喧囂收斂干凈,定格成繁華盛世下最純粹的背景,而鐘靈毓秀的自然之色也心甘情愿地成了陪襯,靜待那個指點(diǎn)山水的少年。
據(jù)史書記載,那日適逢重九佳節(jié),都督閻公辦此嘉宴,意在揚(yáng)其女婿之才,甚至已令其事先有所準(zhǔn)備。故題詩之時,僅王勃年輕氣盛,不懂辭讓,揮筆而就的辭章好像自高而下的春水,明明看似一發(fā)而不可收,卻偏偏止于恰到好處。少年此舉太過耀眼,大有喧賓奪主之意,惹得閻公動怒,拂衣而起,命下人接連傳報王勃所寫的下文。
當(dāng)閻公聽到“星分翼軫,地接衡廬”時,便不再怨氣橫生,而是沉吟不語,似乎在靜靜斟酌,又像是期待著什么。待聽聞“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之句,閻公不禁矍然而起,不再控制任何情緒,大嘆王勃為天才,贊此文當(dāng)是不朽。也許這便是對文章最赤誠的認(rèn)可了吧,從最初的抵觸厭惡,到最后將少年奉為上賓,宴飲盡歡。其間幾番輾轉(zhuǎn),不過只是因?yàn)檫@千字左右的序文。據(jù)《唐摭言》記載,王勃洋洋灑灑地寫下這篇《滕王閣序》時,年僅十四歲。
其實(shí),王勃揚(yáng)名尚在《滕王閣序》之外?!缎绿茣分醒云洹傲鶜q善文辭,九歲得顏師古注《漢書》讀之,作《指瑕》以擿其失”。此外,相傳王勃屬文不慣精思,而是先將墨磨好,飲酒直至酣暢,然后將被子覆于面上酣睡,待到醒時,即可援筆成篇,竟無需更改一字。舉手投足間,大有“書生意氣,揮斥方遒”之態(tài)。
每次提及序文,總繞不開《滕王閣序》,總覺得那日的王勃應(yīng)是穿了一身白衣,帶著三分秀氣和七分輕狂。然而少年意氣就像一把利劍,可攻人不備,亦可傷己。史書記載,王勃未及弱冠便及第,沛王聞其名,便將其招入府中負(fù)責(zé)修撰之事,對其甚是愛重。彼時諸王之間流行斗雞為戲,其間各有勝負(fù),王勃亦戲作《檄英王斗雞文》,不料被高宗得知,盛怒之下,責(zé)令沛王將其趕出王府。
亦有傳言稱王勃曾遇異人為其看相,云其:“神強(qiáng)骨弱,氣清體羸,腦骨虧陷,目睛不全。秀而不實(shí),終無大貴矣?!蔽娜司Y字,時有一廂情愿之感,僅供茶余笑談,但誰知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果真立筆成殤。
上元二年,王勃前去探望父親,途中見風(fēng)景美不勝收,遂著《采蓮賦》,言辭綺麗仿佛沾著荷韻。然而在渡南海之時,王勃墮水而卒,時年未及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