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歲的他22次踏上北極 曾受邀到聯(lián)合國總部演講

時光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有的人被歲月銷蝕得棱角全無，甘于平庸，而有的人卻被打磨得更加鋒芒有力，王建男無疑是后一種類型。

12年22次北極科考

王建男1950年出生于哈爾濱，是地道的東北人。學(xué)過版畫，當過搬運工、農(nóng)民、中學(xué)教師。“冰城”哈爾濱的獨特文化，為他后來的北極情結(jié)奠定了基礎(chǔ)。他從攝影記者做起，后擔任報社社長。2001年，王建男辭去了社長職務(wù)，去了加拿大的一家華人電視臺任董事長。2005年的夏天，王建男偶然在網(wǎng)上看到一篇帖子，幾個年輕人從加拿大徒步去北極圈探險，圖文并茂地呈現(xiàn)了北極地區(qū)的風貌。“有因紐特人駕著雪橇犬在雪地中飛奔，有戴著皮帽子在冰面上捕捉海豹，還有大型捕鯨船在北極捕鯨的血腥照片?！边@讓王建男有些動心。因為他從小就是一個喜歡“折騰”的人，對一切新事物都抱有濃厚的興趣?！霸蹅円踩タ纯?！”那一年，55歲的王建男拉上妻子一站站搭飛機抵達北冰洋邊的圖克托亞圖克，第一次說走就走的北極之旅就這樣隨性開啟了。

真正走進北極，王建男才發(fā)現(xiàn)以前教科書里得來的知識都被顛覆了，因紐特人開汽車乘雪地摩托、酋長戴棒球帽穿格子衫、這里的夏天最高氣溫29℃，北極圈內(nèi)也并不是攝影集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雪黑白，而是色彩繽紛、有故事有表情有溫度的真實北極。初探北極，從此改變了王建男的人生軌跡。往返兩三次后，他逐步明確了自己的“環(huán)北極攝影考察”使命：以聯(lián)合國發(fā)展署確認的北極原住民居住區(qū)劃分，一路向北，也就是王建男所說的“北極人文圈”，用紀錄攝影的方式尋找人與生命。王建男不想成為北極的盲從者。在對北極人文、物種、地貌、天象的紀錄攝影中，他忠于直觀與微觀鏡頭下的生命，也將更多鏡頭對準了原住民。他的北極影像記錄，從某種程度上說，帶有搶救主義色彩。于是，你會在他拍攝的畫面中，看到浩瀚的天野和狂奔的野獸，節(jié)日的喧囂與雪夜的寂靜，還有不同膚色與輪廓，或迷茫、或安靜微笑的臉。盡管主要以原住民聚落為考察目標，只探秘、不探險，但王建男最終還是成了探險者。

王建男至今的22次北極科考中，第三次跟隨美國《國家地理雜志》考察北極，對王建男觸動很大，他決定把關(guān)注點放在人上，記錄北極人的生活狀態(tài)，通過鏡頭向世人展示真實的北極?！耙郧瓣P(guān)于北極的生態(tài)環(huán)境，北極動物方面的紀錄片很多，我主要從人文聚落方面進行考察。”

王建男決定用普通的轎車尋找馴鹿

2009年12月，王建男和妻子第7次到北極進行考察，這一次，他們有明確的目標，就是尋找馴鹿。但馴鹿生活在距離村莊非常遠的無人區(qū)，需要駕駛越野車開600多公里，出租車司機建議他選擇越野車，這樣在雪地中爬坡或遇到水坑時，較不容易出意外，但越野車的費用差不多是普通轎車的兩倍，王建男決定用普通的轎車。中途果然出了意外，轎車陷在一個雪坑里，隨行3人用鐵鍬將輪子周圍的雪鏟走，沒想到越鏟，車輪陷得越深。他們只好在原地等，等了3個小時，才有另外一輛車經(jīng)過。車主用繩子拴在他們的車身上，開足馬力向前拉，才將他們的車子從雪坑中拉出來。

眼看天色已晚，到了馴鹿經(jīng)常出沒的地方苦苦守候了5個多小時，但依然沒有馴鹿的蹤影。王建男異常失望，正當他準備返回時，一頭棕色的馴鹿闖了出來。那一刻，王建男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跳出來了，“那種刺激和興奮，用語言無法形容，我趕緊拿出相機一陣連拍?！蓖踅姓f，馴鹿的警惕性非常高，稍有風吹草動就會逃之夭夭，能拍到馴鹿，運氣真的非常好。

北極探險最大的風險是掉入冰縫

因為王建男長期對北極地區(qū)人文生態(tài)的關(guān)注，他還受邀到聯(lián)合國總部演講，在紐約舉辦個人新聞攝影展。在一般人看來，北極探險，好玩而刺激。但王建男卻表示，在北極旅游其實非常冒險。最大的風險是掉入冰縫，要徒步到達北極點，沿途過程經(jīng)常會遇到冰縫，在零下40攝氏度的氣溫下，背著20公斤重的裝備，每走上1公里都要耗費極大的體力。冰縫小的只有幾米，大的則有幾公里，遇到冰縫，只能繞著走，有時，為了繞開冰縫，要多走十多公里。而在到北極探險之前，必須先進行耐寒和體能儲備訓(xùn)練。如果不經(jīng)訓(xùn)練，到了極寒地區(qū)，手和腳首先會被凍僵、凍裂，手腫得像饅頭一樣，根本不能拿碗筷吃飯。同時要適應(yīng)的還有北極地區(qū)冰冷潮濕的天氣?？拷睒O點的區(qū)域，空氣非常潮濕，有時在浮冰上走5天，衣服全是濕的，到了休息時，第一件事就是生火烤衣服、靴子。

用鏡頭記錄真實北極圈

更讓王建男憂心的，是北極地區(qū)的傳統(tǒng)生活方式正在工業(yè)社會的沖擊下變得支離破碎。隨著全球變暖，海冰逐漸融化，北極熊的覓食場地越來越收縮，一些北極熊甚至不得不跑到岸上，伺機捕捉海鳥，成了“巖熊”，在格陵蘭島的一些因紐特人聚集點，也經(jīng)常會有北極熊闖入。王建男甚至拍到北極熊因為饑餓，跑到垃圾堆中覓食的場景。在加拿大的阿維特，一位獵人告訴王建男，隨著氣候變暖，捕獵現(xiàn)在變得更加危險。在20年前，當?shù)氐谋鶎雍穸冗_到4米，但如今，海冰變得薄而脆，當?shù)匾延卸嗥皤C人在狩獵時人連同雪橇犬一起墜入海里的事件?！澳俏焕锨蹰L擔憂地說，如果海冰融化，他們的獵犬就沒有用武之地了，幾百年的習俗也會消失。”

在加拿大北極小鎮(zhèn)劍橋灣，當?shù)鼐用裣蛩г梗F(xiàn)代生活方式對當?shù)厝说纳罘绞經(jīng)_擊太大了，鎮(zhèn)上以前滿街跑的是狗拉雪橇，但如今，咖啡廳、超市、餐廳到處都是，雪地摩托和小汽車也滿街跑，小鎮(zhèn)的安靜被徹底打破了。很多年輕人也不再愿意住冰屋，吃海豹肉，他們甚至不愿意跟父輩學(xué)習捕獵技術(shù)。王建男的北極之旅成果相當豐碩：21次北極科考，足跡遍布北極圈內(nèi)8個國家，160多個原住民居住點與聚落，采訪多族裔原住民500余人，照片4萬多張，考察札記200多萬字。迄今為止，在國內(nèi)十多個城市舉辦了以北極人文科考為主題的攝影展。

王建男常感慨，人生就像一場充滿不確定的極地旅行，“經(jīng)歷九死一生才得到的東西，往往可能什么都不是。人生注定不斷碰壁，常常看不清終點。但只要堅持向前走，目標終歸會越來越近。5年、10年，或者更久，我都會繼續(xù)走下去，向北，向北，再向北?！?/p>

冰野據(jù)《廣州日報》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