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紹峰
(湖州師范學(xué)院 文學(xué)院,浙江 湖州 313000)
初唐佛典異文類例*
王紹峰
(湖州師范學(xué)院 文學(xué)院,浙江 湖州 313000)
佛典存有大量異文,這些異文對于佛典的校理,對于文字學(xué)、訓(xùn)詁學(xué)硏究都十分寶貴。文章對初唐時期佛典異文進(jìn)行了初步概括,總結(jié)為十類,通過解析例證,探明源流演變,說明構(gòu)成理據(jù),努力為異文、俗文字硏究等提供新的成果。
初唐佛典;異文;考證
佛典語料誠為漢語史研究的重要語料,此前佛經(jīng)語言研究依據(jù)《大正藏》者頗多,而《大正藏》是在五十年前出版的,當(dāng)時編纂者尚未收盡現(xiàn)存的所有版本,而且它雖然提供一些異文的情況,但仍不能稱做是善本。狄雍說:“大正大藏經(jīng)是在五十年前出版的,直到現(xiàn)在仍然是認(rèn)真研究漢文藏經(jīng)的基石。不過,編纂者尚未收盡現(xiàn)存的所有資料,而且,它雖然提供了許多不同讀法的腳注,但仍未能稱為經(jīng)過真正批判的漢文佛典版本。西方學(xué)術(shù)的傳統(tǒng)之一,就是研究古代羅馬及希臘的哲學(xué)、宗教、歷史問題時,首先必須植基于可靠的文獻(xiàn)學(xué)基礎(chǔ)上?!?狄雍著,霍韜晦譯:《歐美佛學(xué)研究小史》,華宇出版社1983第1版,第95頁。佛經(jīng)中大量的異文無人理會,在這樣的基礎(chǔ)之上得出的研究結(jié)論,很多時候未必科學(xué)*朱慶之:《佛教混合漢語初論》,載《語言學(xué)論叢》(第二十四輯),商務(wù)印書館,2001年版。。異文考辨可以幫助恢復(fù)文獻(xiàn)原貌,為后續(xù)研究提供可靠底本,是從事漢語史研究的基礎(chǔ)性工作,同時,異文考辨在訂正文字、指明通假、解釋語詞、??蔽墨I(xiàn)等方面功用至廣。前人在《詩經(jīng)》、唐詩以及簡帛等文獻(xiàn)異文的研究方面成就輝煌,給了我們很多的啟發(fā),本文通過實例考辨,將初唐佛典異文現(xiàn)象簡要歸納為十類并簡要分析,說明其所以形成的原因,總結(jié)歸納異文特點,呈現(xiàn)初唐佛典異文的基本形態(tài),可為漢語史、佛典校理提供參考。
初唐佛典中的武周新字比較集中在義凈等作品中,這大概是因為義凈恰好處在則天朝的原因。武周新字在使用過程中也出現(xiàn)了這樣那樣的變體,后人在抄寫經(jīng)書時沒有正確識別新字變異,造成了一些誤解,產(chǎn)生了異文。如:
例1:若復(fù)苾芻先與苾芻衣,彼于后時惱瞋罵詈,生嫌賤心,若自奪若教奪,報言還我衣來不與汝,若衣離彼身自受用者,泥薩祇波逸底迦。(義凈《根本薩婆多部律攝》卷七)
此類現(xiàn)象在各種異文硏究的成果介紹中都有,為尊者諱、為賢者諱,乃古文獻(xiàn)通例。本文僅舉一例,余不贅述。
例3:篤勵子弟誘導(dǎo)山民,福始罪終十盈八九。(道宣《續(xù)高僧傳》卷十九《法喜傳》)
不同于一般的俗字,或者形體訛誤的字形,此類字形能夠找尋到語音的聯(lián)系,故判定為通假字。如:
例4:生想舉地皮,釘橛并畫地。牛糞崩河岸,泥墻濕性連。畫壁青衣?lián)p,砂石土相和。吉辰無凈人,打杙深四指。(義凈《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卷第四十一)
按,“打”,金本、資、普、徑、圣乙本作“打”,麗本、大正藏本作“釘”。其實此二字語義均可通,“打”,都挺切,可判定其為“釘(釘)”的通假字。當(dāng)然,本文以為據(jù)《一切經(jīng)音義》記載此處還是作“打”更宜,慧琳《一切經(jīng)音義》卷第六十一“音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律第四十一卷”:“打杙:上得冷反,下音翼,在墻曰杙,在地曰橛?!?/p>
例5:若有苾芻隨路行時共為籌議,苾芻后來,所有行法皆準(zhǔn)升閣應(yīng)知。若不作者,得罪輕重如上。若苾芻先無讎隙,遇爾聞之,或復(fù)聽已欲令鬪諍,方便殄息者無犯。(義凈《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卷第四十一)
按,“遇”,資、磧、普、南、徑、清本作“偶”。兩字通假。王充《論衡·幸偶》:“氣結(jié)閼積,聚為癰,潰為疽創(chuàng),流血出膿,豈癰疽所發(fā),身之善穴哉?營衛(wèi)之行,遇不通也?!濒缅a圭《〈論衡〉札記》:“‘遇’疑當(dāng)讀為‘偶’。《指瑞》:‘夫孔甲之入民室也,偶遭雨而蔭庇也。’‘偶’字崇文本即作‘遇’?!薄稑犯娂は嗪透柁o十三·孤兒行》:“孤兒生,孤子遇生,命獨當(dāng)苦?!庇喙谟⒆ⅲ骸坝?,偶也?!?/p>
例6:此諸蟲類,人生隨生,若死隨死,此無有過。身有瘡者,觀察無蟲方可燒殯。(義凈《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雜事》卷十八)
按,“殯”,金本作此,磧、普本作“擯”。本文以為本字當(dāng)作“殯(殯)”,作“擯(擯)”當(dāng)為通假字?!皻洝北玖x乃死者入殮后停柩以待葬?!侗笔贰じ啕悅鳌罚骸八勒邭浽谖輧?nèi),經(jīng)三年,擇吉日而葬?!痹跀P棄意義上“殯”可與“擯”通假,如南朝齊孔稚珪 《北山移文》:“道帙長殯,法筵久埋?!睔洠槐咀鳌皵P”。但在殯葬意義上通假比較少見。
例7:第三攝頌曰:不差至日暮,為食二種衣,同路及乘船,二屏教化食。(義凈《根本薩婆多部律攝》卷十)
按,“暮”,金本作此,資、磧、普、南、徑、清本作“沒”。本頌又見義凈其他文獻(xiàn),如:《根本說一切有部戒經(jīng)》:“不差至日沒,為食二種衣,同路及乘船,二屏教化食?!苯鸨咀鳌皼]”,資、磧、普、南、徑、清本作“暮”?!陡菊f一切有部毘奈耶》卷三十同樣有本頌,金本作“暮”,資、磧、南、徑、清本作“沒”。我們注意到,在《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下文還出現(xiàn)對本頌的解說,卷三十一:“爾時世尊于日初分著衣持缽,入室羅伐城欲行乞食,亦從此過。時彼使女見世尊來,殷重至心,五輪著地,禮世尊已,指示孩兒,合掌白佛:‘此小孩子,禮世尊足?!雷鸶嬖唬骸钊旰⒆訜o病長壽,天神擁護(hù),父母所愿,悉令圓滿?!缡侵戮?,至日暮時,就觀孩子,見命尚存,抱持歸舍。家人見問:‘孩子活不?’報言:‘得活?!苯鸨镜茸鳌澳骸?。且本段上言“日初分”,則后文“日暮”跟它對應(yīng)得更加嚴(yán)整。但“沒(沒)”有落、消失義,似乎作“日沒(沒)”亦可通。二字音近通假。
例8:梁樂陽王于荊立位,遣信遠(yuǎn)迎,楚都弘法。韶念報地之重,來勅遂乖。(道宣《續(xù)高僧傳》卷七《警韶傳》)
按,“樂”,金本作此,徑、清作“岳”。此當(dāng)為“岳”,岳陽王指蕭詧。蕭詧(519~562),字理孫,梁武帝蕭衍之孫,中大通三年(531年),晉封岳陽郡王。古無“樂陽王”,樂(樂)、岳,音同通假。
例9:及坦將逝,以五部大經(jīng)一時付屬。既蒙遺累,即而演之。聲價載隆,玄素攸仰。(道宣《續(xù)高僧傳》卷十二《智琚傳》)
按,“價”,麗本作此,諸本作“駕”。或當(dāng)從麗本作“價”為是?!奥晝r(價)”,名譽(yù)身價。漢應(yīng)劭《風(fēng)俗通·十反·聘士彭城姜肱》:“吾以虛獲實,藴藉聲價。盛明之際,尚不委質(zhì),況今政在家哉!”唐牟融 《司馬遷墓》詩:“英雄此日誰能薦,聲價當(dāng)時眾所推?!痹诘佬淖髌分卸嘤小奥晝r”一詞,如《續(xù)高僧傳》卷十一《慧海傳》:“屬齊歷云季,周喪道津,乃南達(dá)建業(yè),傳弘小論,屢移聲價,更隆中土。”《集古今佛道論衡》卷三“高祖幸國學(xué)當(dāng)集三教問僧道是佛師事”:“故得游談玄路,天下稱焉;乘于斯伍,聲價尤甚?!薄奥曬{(駕)”,不詞,“價(價)”“駕(駕)”《廣韻》俱為古訝切,“駕”應(yīng)當(dāng)是“價”的同音通假。
有些異文,只是不同的同義詞、近義詞或者同一事類的語詞替換,差別不大,語義皆可通順。
例10:于過去世婆羅痆斯城有一商主,娶妻未久,便即有娠,是時商主欲入大海求覓珍寶,告其妻曰:“賢首,我向他方求妙寶貨,汝看家室,宜可用心?!贝鹪唬骸笆プ?,若如是者,我亦隨去。”答曰:“誰當(dāng)與汝共相供給?”彼便啼泣,徒伴見悲,問言何故。答曰:“欲得共我一處同行,我不見隨,為此渧淚?!?義凈《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雜事》卷二十九)
按,“渧淚”,金本作此,磧、普本作“啼淚”,徑、清本作“啼泣”。渧、啼,異體;淚、泣,義同。此等異文,完全同義,又出現(xiàn)在同一語境中,二者皆可。
例11:初懷孕日,夢升通玄寺塔,登相輪而坐,遠(yuǎn)視臨虛,曾無懼色。斯乃得道超生之勝兆,人師無上之奇征,是知二曜入懷,雙龍枕膝,弗能及也。誕育之后,輒異儕童,秀氣貞心,早形瞻視。八歲出家,事通玄璩法師為弟子,提屣持衣,恭侍弗怠,瀉瓶執(zhí)杓,受道彌勤。(道宣《續(xù)高僧傳》卷十四《智琰傳》)
按,“屣”,金、資、普、徑、宮本作此,麗作“屨”。二者皆可。
由于造字命意構(gòu)形不同,或更換聲符,或更換意符,不同理據(jù)而導(dǎo)致兩個字字形不同。
例13:即便伐樹,斬斫令碎,并掘其根,棄于河內(nèi)。平治其地,以繩絣基。(義凈《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卷第十二)
按,“絣基”之“絣”,金本作此,資、磧、普、南、徑、清作“拼”。法天譯《最上大乘金剛大教寶王經(jīng)》卷下:“然阿阇梨加持五色線五色粉,絣地結(jié)界作曼拏羅?!薄端姆致赦n批》卷第十三本:“絣線者,私云如墨斗中線似彈物令直也。”《續(xù)一切經(jīng)音義》卷七:“絣地:上北萠反。《切韻》:振黑繩也。從纟并聲。經(jīng)文從手作拼,音普耕,彈也,非此用。”但我們認(rèn)為兩個字形也許都可用?!捌础薄敖l”二者也許是造字方式、造字心理的觸發(fā)點不同罷了,一個從手的角度來造字,一個從實物的角度來造字。
例14:時彼二兄私問鄰仵,諸人皆云彼無惡行。(義凈《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卷第十四)
按,“鄰仵”之“仵”,金本作此,資、磧、普、南、徑、清本作“伍”。此當(dāng)作“伍”,“鄰伍”就是鄰居。《漢書·王莽傳下》:“閉門自守,又坐鄰伍鑄錢挾銅,奸吏因以愁民?!碧茝堉^《代北州老翁答》詩:“盡將田宅借鄰伍,且復(fù)伶俜去鄉(xiāng)土?!薄柏酢碑?dāng)是“伍”,更換聲符。
例15:若苾芻尼作毀訾意,往病癩苾芻尼所,作如是語:“汝是病癩出家,非沙門女,非婆羅門女。”彼尼聞已,同前得罪。如是身生疥癬禿瘡噎噦變吐干消熱瘧風(fēng)氣癲狂水腫痔漏塊等所有諸病。(義凈《根本說一切有部苾蒭尼毗奈耶》卷十二)
按,“噦”,金本作此,資、普、徑、宮本作“饖”。噦:“嘔吐。亦指嘔吐物?!夺t(yī)宗金鑒·雜病心法要訣·嘔吐噦總括》:‘有物有聲謂之嘔,有物無聲吐之征,無物有聲噦干嘔。’宋蘇軾《艾子雜說·艾子好飲》:‘一日大飲而噦,門人密抽彘腸致噦中?!?《漢語大詞典·口部》)“饖:食物因濕熱而腐敗變臭?!?《漢語大詞典·食部》)顯然,這個字作“噦”“饖”皆可。作“饖”,大概是許多漢字在以“口”作為形符時大都可以另造一個以“食”為形符的字,并且兩者時常替換,故此出現(xiàn)了“饖”作為“噦”的異文現(xiàn)象。我們查考了臺灣地區(qū)《異體字字典》,發(fā)現(xiàn)該字典并未收錄此二字作為異文。
例17:時勝光王問諸群臣:“不見廣大為遇病耶?”答言:“彼無患?!?(義凈《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雜事》卷十六)
部分文字丟失了偏旁,原字與新字成異文。
例18:今夜必有盜賊來入,勿令財物皆被賊將,或容身命亦曹傷殺。(義凈《根本說一切有部苾蒭尼毗奈耶》卷三)
按,“曹”,麗本作此,磧、普、南、徑、清本作“遭”。本文謂作“遭”是。作“曹”乃“遭”偏旁脫落。《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卷三:“今夜必有盜賊來入,勿令財物皆被賊將,或容身命亦遭傷殺?!?/p>
例19:應(yīng)知文言坐具者,即是量長于身,元擬將為親臥之具。不令敷地禮拜,深乖本儀。(義凈《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雜事》卷五)
新字比較原字,增加了聲符或者意符,與偏旁丟失類相反。
例20:弟子事者非時非處輒為呵嘖,于小過失不能容忍,于獎訓(xùn)事不善開喻,若有疑悔不為除殄,心無哀愍出粗獷言,不以法食共相攝受,不存濟(jì)拔有惱害心,皆得墮罪。(義凈《根本薩婆多部律攝》卷十三)
按,“嘖”,資、磧、普、南、徑、清本作“責(zé)”。文獻(xiàn)通行“呵責(zé)”一詞,故本例可以看作是受前文“呵”字形的影響以及“責(zé)”的行為本身就需要用口而增符成“嘖”。
例21:幸愿慈悲及諸圣眾,明就我宮為受踈食。(義凈《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雜事》卷二十一)
或書手筆誤,或文獻(xiàn)流傳過程中字形漫漶,文字部分構(gòu)件訛脫,有的竟不成字。
例24:卿如剎利灌頂大王,所設(shè)精奇,獲福無量。(義凈《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雜事》卷二十一)
按,“奇”,金本作此,磧、普本作“音”。應(yīng)當(dāng)作“奇”“精奇”,例句“奇”又可寫作“”,作“音”應(yīng)當(dāng)是“奇”文字脫落了下半部分而又訛誤所致。
一些文字的偏旁形體較接近,時常發(fā)生互訛互換現(xiàn)象,二者成異文。
例27:但尼迦即自掘土,以無蟲水,和作熟泥。先造室基,次起墻壁,安中棚覆,上蓋衣笐,竿象牙杙,床枯方座,窓牖門樞,泥既干已,將諸菜色而圖畫之,用干柴牛糞并草燒之,極善成熟,其色紅赤,如金錢花。(義凈《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卷第二)
按,“床枯方座”之“枯”,金本作此,普本作“拈”,南、徑、清麗本作“枮”。作“枯”“拈”恐不可從。“枮”為砧板,唐元稹《開元觀閑居酬吳士矩侍御三十韻》:“赤誠祈皓鶴,緑發(fā)代青縑。虛室常懷素,玄關(guān)屢引枮?!被蛟S能復(fù)合本例要求?!皷灐北久~,此處作動詞用,鋪墊義。作“枯”“拈”,皆“枮”因為偏旁“木”與“扌”字形形近而誤,“枯”“枮”則是“古”“占”形近而誤。
例28:爾時世間無佛出世,有獨覺圣者,現(xiàn)于世間拯恤貧賤。(義凈《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卷第十四)
按,“拯”金本作此,資、磧、普、南、徑、清本作“極”。此當(dāng)作“拯”。“拯恤”又作“拯恤”,乃“援助、救濟(jì)”義,漢桓寬《鹽鐵論·憂邊》:“問人間所疾苦,拯恤貧賤周贍不足。”《資治通鑒·梁武帝普通七年》:“深召都督毛謐等數(shù)人,交臂為約,危難之際,期相拯恤。”等例并可參?!罢薄皹O”互訛,乃“扌”“木”偏旁形近而誤也。
例29:其夫暫出,于夜到來,見婦身死,推胷大叫。(義凈《根本說一切有部苾蒭尼毗奈耶》卷六)
按,“推”,磧、普、南、徑、清、麗本作“椎”。一般認(rèn)為應(yīng)當(dāng)作“椎”是。《一切經(jīng)音義》卷十五:“椎胸:上長追反,從木。下音兇,從肉,以拳椎膺也?!本硭氖唬骸白敌兀荷祥L縲反,從木。下勖恭反,胸膺也。椎胸者,痛割毀形之儀也?!薄独m(xù)一切經(jīng)音義》卷四:“槌胸:上直追反,俗字也,正作椎?!墩f文》擊也,從木,隹聲。下勖恭反,《說文》膺也。亦作匈?!蹲謺吩疲鹤敌卣撸拗畼O自毀其身也。”“椎”“推”互訛習(xí)見。《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卷二:“賢首見已椎胸告曰:‘圣者何故棄我出家’孫陀羅難陀報曰:‘汝薄情懷貪覓財物,如何對我為非禮乎?既被欺輕,寧不舍俗?’”“椎”,金本作此,資、普、宮本作“推”。
例30:是時陶師聞諸大士說斯語已,妻告夫曰:“圣子!此諸大仙皆是國王,自在豪貴,棄舍榮位,厭離世樂而作出家。我等何故不為出家?”陶師二子復(fù)白父言:“若出家者,誰養(yǎng)我等?”父曰:“子勿懷憂,待汝長大,吾當(dāng)出家?!弊魇钦Z已,陶師持瓶佯行取水。(義凈《根本說一切有部苾蒭尼毗奈耶》卷二)
按,“佯行”,金本作此,磧、普、南、徑、清本作“徉行”。此言陶師悵惘、彷徨之態(tài)也。《一切經(jīng)音義》卷五十二:“彷徨:徘徊也?!钝n》傍偟:彷佯也。”經(jīng)文又作“仿徉行”或“仿佯行”,如:《十誦律》卷四十:“若無睡者,應(yīng)出戶彷佯,來入更看。若見睡者,以禪杖筑,筑已還坐。”“佯”,宋、元、明本作“徉”。僧伽跋澄譯《鞞婆沙論》卷第四:“此梵志姓名波羅施,彼弟子名欝多羅,中食后彷佯行至世尊所。到已共世尊而相慰勞已,卻坐一面?!薄把稹?,宋、元、明本作“徉”。二字均可,傳世文獻(xiàn)二字多有互用?!稘h語大詞典》:“彷徉,亦作彷佯”。偏旁相近而互訛。
與對應(yīng)整齊的偏旁訛誤稍異,此類是整體字形形近而訛,難以說出具體是那個偏旁訛誤。
例33:有婆羅門是教導(dǎo)之首,獲一特牛,后得牸牛,復(fù)得特牛,如是展轉(zhuǎn),牛遂成群。時婆羅門于初特牛以為祥瑞,即便放舍,作長生牛,更不拘系。后于異時老無力,既被渴逼,就河飲水,遂遭泥陷,不能自出。(義凈《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雜事》卷五)
例35:爾時世尊與無量百千苾芻大眾演說正法,遙見彼來,便作是念:我若不先告彼苾芻,言善來善來者,彼嘔熱血,便即命終。(義凈《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雜事》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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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zé)任編輯鐵曉娜]
SortsofVariantsintheEarlyTangBuddhism
WANG Shaofeng
(School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Huzhou University, Huzhou 313000, China)
Variants of Buddhist scripture are very important for philology and interpretation of ancient texts. This paper takes the early Tang Buddhist Scriptures as research object, and it makes a preliminary summary of the Buddhist texts in the early Tang Dynasty which categorizes them into ten classes. By analyzing the examples, the paper explains their origins and reasons for such changes. All the conclusions are helpful for philology and textual criticism.
the early Tang Buddhism; variants; criticism
2017-04-15
浙江省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規(guī)劃重點課題“《續(xù)高僧傳》研究”(項目編號:15NDJC007Z)。
王紹峰,博士,教授,從事中古近代漢語研究。
H109.2
A
1009-1734(2017)09-0079-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