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鼎鈞
書信的藝術逐漸淪喪,尤其是情書,尤其是男人寫的情書。
我總疑心,一些稍有閱歷的男人,在執(zhí)筆寫情書時,像政治家的地方多,像藝術家的地方少。他難免會考慮:一、信寄出去有沒有用處,有多大用處。二、如果戀愛失敗,這些信將留下什么樣的記錄,別人又會怎樣對待這些記錄。這樣一考慮,長信多半變成短信,有信也許變成無信。由情書之文采不足所生的缺憾,他知道用別的東西好好填補。
若銀漢迢迢,見面不易,男人依賴情書的程度就會大大增加。對失戀的恐懼壓倒了其他恐懼,他們只好奮不顧身,付出心血寄情紙筆。這么說,情書不發(fā)達還有一個原因:我們的空間小,交通又發(fā)達,見面太容易。
(嗅嗅摘自驚聲文物公司《世事與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