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國

陳毅為新四軍將士當“紅娘”

高建國

1940年2月6日，農歷臘月二十九這天，新四軍一支隊司令員陳毅，與從新四軍戰(zhàn)地服務團調來一支隊政治部工作的張茜，在一支隊駐地江蘇省溧陽縣水西村喜結良緣。

新四軍成立之初，在日偽頑夾擊中缺乏鞏固和應有回旋余地的根據地，部隊又沒有穩(wěn)定可靠的武器、糧秣、服裝和軍餉供給的艱苦環(huán)境下，求生存、求發(fā)展成了新四軍的第一要義，戀愛婚姻成為一個近乎奢侈的問題。新四軍個別領導人提出，新四軍將士人無分長幼、職無論高低，皆應上下同欲，共赴國難，摒棄一切兒女情長和卿卿我我，“個人問題”等勝利以后再說。因而在干部婚戀問題上，新四軍一度采取了“一刀切”的政策：不管是誰，不管什么特殊情況，都不準在部隊里搞戀愛。誰若破壞規(guī)定，輕則撤職開除黨籍，重則還要軍法從事，甚至還一度提出過“槍斃戀愛”的過激口號。

1939年2月，新四軍二支隊副司令員譚震林，向前來皖南新四軍軍部視察的周恩來反映了新四軍關于干部婚戀不合理規(guī)定的情況，引起了周恩來的關注。經征求其他人意見，根據新四軍部隊的實際情況，周恩來提出不贊成對干部婚姻搞“一刀切”，主張從實際出發(fā)，區(qū)別對待。特別是對那些年齡較大的領導干部，應該給予關心和幫助。周恩來講到，在延安有個不成文的“二八五團”規(guī)定，即年齡超過二十八歲、參加革命滿五年、團級以上干部，可以自由戀愛結婚。

周恩來在皖南重申“二八五團”規(guī)定，像一股遲到的春風，喚醒了新四軍指揮員愛的百花園。但長于沙場點兵卻拙于情場繾綣的虎將們，在愛的尋覓中往往又一波三折、好事多磨。

譚震林是新四軍中第一個遞交申請結婚報告的人。

譚震林與新四軍女兵葛慧敏定下鴛盟之后，兩人的結婚報告迅速報到新四軍軍部。但有的領導人依然認為這是典型的“不愛江山愛美人”，不同意他們結婚。一支隊司令員陳毅給譚震林出主意：向延安“告狀”。譚震林又將報告寄往延安，中央果然很快就批準譚震林結婚。

1939年6月，槍林彈雨中走來的紅軍將領譚震林，終于同自己鐘情的新四軍女兵葛慧敏喜結良緣。

陳毅在玉成譚震林葛慧敏好事半年許后，同傾心相愛的張茜永結同心。他在樂享愛情美酒佳釀時，沒有忘記同甘共苦的戰(zhàn)友。

1940年夏天，陳毅忽聞時任新四軍蘇北指揮部第一縱隊司令員兼政治委員的葉飛性格變得有些怪異，經常發(fā)脾氣，笑道：“看起來，該解決葉飛的個人問題了！”他讓新四軍戰(zhàn)地服務團團長朱克靖帶上團里的名冊，叫上政治部副主任鐘期光，三人揚鞭策馬趕到葉飛的指揮所。

葉飛忽然看到陳毅三人進屋，急忙讓參謀人員回避，緊張地問：“陳司令，有什么緊急任務？”

“你說對了，此行確實有緊急任務?！标愐阈πφf：“部隊反映你性情大變，脾氣暴躁，是不是該找媳婦了？我們仨就是來做月老的?！?/p>

鐘期光和朱克靖聞聲也都一齊發(fā)出會心的微笑。

葉飛紅著臉辯解：“他們凈瞎扯，沒有的事，我很好……”

“小葉，你是要美女，還是要才女？”陳毅打斷了葉飛的解釋。

朱克靖把新四軍戰(zhàn)地服務團女生隊的花名冊遞給葉飛：“請葉司令挑吧，論美女我們服務團有四小名旦，還有三大才女……”

“我喜歡有才的，才女吧！”葉飛看陳毅不是開玩笑，也認真起來。

“要說才女，首推王于畊，這個女孩子寫過兩部大戲……”

“對，就是王于畊！”葉飛年輕時在《鷺島日報》發(fā)表過新詩，對腹有詩書、蘭心蕙質的女兵天生有一種好感，此刻，沒等朱克靖介紹完，他就搶先表了態(tài)。

1939年，譚震林與葛慧敏在皖南結婚，從此相伴終生。圖為他們結婚時的合影。

陳毅意味深長地問：“你認識王于畊？”

葉飛說：“不認識，剛到云嶺時，我看過服務團出的墻報，王于畊寫的文章，不但文字流暢，而且很有思想和獨到見解。聽說服務團演的話劇《繁昌之戰(zhàn)》，王于畊也是編劇之一呢?！?/p>

陳毅朗聲一笑：“原來你早注意上她了！張茜也極力推薦王于畊！”

陳毅轉身對鐘期光交代：“老鐘，回去把王于畊調過來?！苯又謱θ~飛說：“我們把人調過來，成不成就在你了。我主張，抗戰(zhàn)持久戰(zhàn)，戀愛速決戰(zhàn)?！闭f完，三人大步跨出指揮所，上馬飛奔而去。

雖然葉飛與王于畊相差僅七歲，算不得老夫少妻，但牽線工作仍有幾個回合。鐘期光親自找王于畊談話并修書一封，鑒于王于畊最聽陳毅的話，鐘期光又特地找陳毅給王于畊寫信，語重心長地叮囑她“走上新的征途吧，你要快馬加鞭”。

1940年，王于耕與葉飛結婚紀念

離開新四軍戰(zhàn)地服務團時，王于畊沒有像張茜那樣抱著同室戰(zhàn)友大哭一場，而是選擇沒人時悄悄趕到一支隊報到。葉飛清茶一杯熱情迎接王于畊，讓警衛(wèi)員黃中貴帶王于畊到政治部報到。王于畊見葉飛處有不少軍事和文學書籍，就隔三差五跑到司令部，與葉飛邊翻書邊交談，書籍成了融匯兩個人思想和感情的媒介。

一天，王于畊又興致勃勃跑到葉飛處，聽黃中貴說葉飛到指揮部開會去了，要兩三天才能回來，不禁悵然若失。王于畊見掩嘴偷笑的黃中貴猜到了自己的心思，解釋說：“我又不是來找他的，是來和你換書的。”

黃中貴笑道：“我知道你是以換書為由頭的。”

王于畊嗔怪道：“同志不要亂講話，不然我就走了?！?/p>

黃中貴趕緊說：“王同志你要多來??！自從你來了以后，司令的心情好多了，原來要么發(fā)脾氣訓人，要么半天悶坐不吭一聲，打完仗總是無精打采的。自從你來了以后，他的嘴就沒有再合攏過，有時候還給我們講講笑話。你第一次借書后，碰巧首長也找這本書，找不到眼看要發(fā)脾氣，我趕緊說是王同志借走了，首長馬上就笑了?！?/p>

王于畊臉紅了：“就你話多，快給我拿書！”

王于畊的神情變化，早被精明的黃中貴看在眼里，葉飛回來后，他眉飛色舞作一番描述，葉飛雖不動聲色，心里卻像蜜一樣甜。

葉飛與王于畊情投意合，陳毅看在眼里，樂在心上。

丹桂飄香時節(jié)，陳毅喜滋滋地盤算著，幾個夠杠的老光棍，找媳婦的事有的已有眉目了。葉飛不用愁了，可那個新四軍蘇北指揮部第一縱隊一團團長、已經三十一歲的老小伙喬信明的媳婦還沒著落呢！

陳毅一督促，喬信明也有些著急了。是啊，這些年戎馬倥傯，光想著打仗的事了，哪有空考慮成家的事?，F在新四軍江南指揮部指揮有話，個人問題是該解決了。可到哪去“抓”個現成媳婦結婚呢？

喬信明腦子一轉，很快想到了在“江抗”認識的精明干練的江陰籍女青年于玲，喬信明對她印象頗佳，有一次，他還送給于玲一雙布鞋和一支派克鋼筆呢?？扇思椰F在有沒有對象，愿不愿意？聰明的喬信明立即請“江抗”老戰(zhàn)友戴克林吃了一頓燒雞，請他先行“偵察”，如于玲沒有對象則請牽線搭橋。

當時于玲已任“江抗”駐澄辦事處副主任、江陰縣委宣傳部長、江陰祝塘常備隊大隊長、江陰祝文區(qū)區(qū)委書記兼區(qū)長，工作出色且名花無主。喬信明得知這些情況后喜出望外，立即張羅著送點東西聊表心意。喬信明過手的各式戰(zhàn)利品倒是不少，但都上繳了。想來想去，他決定送于玲一支精致的小手槍作為信物。

于玲對老紅軍喬信明早就充滿了敬意，高興地接受了喬信明的禮物，也爽快地接受了他的求婚。

不久，驍將才女葉飛和王于畊的結婚報告送到了陳毅桌子上。陳毅一看心里就樂開了花，立即打電話給葉飛：“葉飛?。∧憧谷粘志脩?zhàn)打得好，戀愛速決戰(zhàn)也打得好，我同意你們的報告！對了，請你轉告王于畊，張茜也祝賀她！”

1940年11月29日，葉飛和王于畊，新四軍第一縱隊副司令員張藩和彭克，第一縱隊參謀長喬信明和于玲三對夫婦舉行集體婚禮，參加婚禮的機關干部鬧到午夜，才把三對新人送進洞房。

1945年喬信明從軍部回到蘇中軍區(qū)政治部駐地石輪莊時，蘇中軍區(qū)政治部的同志為喬信明夫婦和他們的女兒拍下了喬信明的第一張全家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