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馥娜
知卑微而不餒
□林馥娜
詩意是一種心靈的體驗,它以沉默的潛存等待引發(fā)與萌動,不斷地記錄與反芻,仿佛是為了修煉另一個有別于日常生活的"超我",那個攜著無形的翅膀,隨時準備自由飛翔的"超我"。于是,萌動開始了。
我對詩的定義是:詩是追索存在本質,體驗心靈澄明的藝術語言。存在本質就是人與自我、人與人、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的最純粹最真誠的關系,也就是文學所反映的人性與人道。這里的自我就是意識上的我,按照弗洛伊德的說法,本我是生理上的,自我是理性的.從詩的角度來說,"我"可以分為三個層面:本我(自然狀態(tài))、自我(有意識狀態(tài))、超我(有抱負、神性、詩性的狀態(tài)).我們追尋詩歌精神的過程就是一個從自我向超我無限接近的過程,這是在精神內核上自我修為的遞進。
保持一顆感知廣闊事物的詩心,審美地看待事物,便能體會到物外之趣、精神之富.視野拓寬了,物質的范疇也便有了更寬廣的邊界。我們所接觸的物有自然物(樹木、動物等自然界產物)、人造物(飛機、輪船、貨幣、商品等日常物質)與想象物(龍、鳳、虛擬人物等精神圖騰),還有集自然物、人造物和想象物于一體的藝術品(詩歌、繪畫、電影等).藝術品是一種審美的精神產品,無論是語言藝術還是圖像藝術,它們都具備了"物里"的本質和"物外"的精神內涵和圖騰附著,既是物質形態(tài),也是精神圖騰.在詩人、文藝家這里,物為器,用以載超然物外之道.好的藝術品,往往因其既能深入事物的本質,又能逸出而審美,煥發(fā)出詩的光采,并進而觸動人心。
在時間這個永無休止的圓軌中,無論來自何國、何處,人類和萬物都不可避免地被納入其中.我們在高排碳的生活中也是時間切片里的一塊工業(yè)廢料.每個時代敞開來,都是漫漫時空中的一塊橫斷面,人們處心積慮的小算盤和強悍掠奪的手槍在射向目標時,也射向了自己.而詩寫能使我們在感知事物中柔軟,在追溯過去中汲取生存的力量,在觀照世事中解除自身的極限,并從而超越困難.思想上的活躍往往有助于生活上的淡定,以詩寫給心程立下路標,是為了留下心靈顫動的痕跡,也是為了更穩(wěn)妥地前行.其實人生就是一個不斷見證、經歷、處理突發(fā)事件,并將其命名為歷史的過程.生命里的愛與痛,時代中的悲與喜,總會在文字里留下蛛絲馬跡,互相印證.通過詩與思的敞露,我們得以看清自我、修正自我的價值觀,從而把更適合人類生存的價值基準映射到更廣泛的范疇去。
每個人都是投進時間長河的一塊石頭,帶著自身的拋物線與所攜帶的日月精華.石頭是胸中塊壘,也是凝精聚華的玉石,人生就是不斷將塊壘煅造為玉石的過程.雖然人也不可避免地將成為沉入歷史長河的石頭,但我們至少可以在個人視野所能及的河段范圍內濾去雜質,讓特定的事件本質、特定事物的精華顯影于水面.然而,鑒于"滾滾世情隨棹去,一江春水舊猶新"之故,這滿紙歷史,也不過是"一江春水"的那點滴無足輕重的注腳.而知卑微而不餒,以無用致有用,也是一個詩者、思者的堅韌吧.誠如宋代朱淑真的詠菊詩所言---"寧可抱香枝上老,不隨黃葉舞秋風."故我以"人淡如菊"的淡泊和執(zhí)著生活并詩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