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紅星
議論文寫作資源的開發(fā)應該有一定的取舍標準,不是所有的材料都可以進入到資源庫的,我們需要以一定的標準對繁蕪叢雜、參差不齊的材料進行選擇。
(一)選擇具有文學性的資源
文學性是俄國形式主義批評家語言學家羅曼·雅各布森在20世紀初提出的概念,意指文學的特殊性、本質特征?!淖值恼Z言性,文學性……詩性不是它的全部,而僅是它的里圈和核心層。文學性素材的加入不僅可以體現出小作者淵博的閱讀面,而且可以增強文章的新鮮感,使文章具有文化味,呈現出雅致的面貌,或具有語言美,或具備詩意美,或具有哲思美,總之,材料應具有人文氣息,能使閱讀者從中感受到美。來自于詩歌等文學作品中的引文、文化名人的逸事、文化事件甚至文學小典故都會讓文章呈現出文學味。
苦難(評說身處苦難之中感受未必如我們的經驗所想,或許幸福就在苦難的夾縫之中)我遇見正在下山的西西弗斯,卻發(fā)現他吹著口哨,邁著輕盈的步伐,一臉無憂無慮的神情。舉起手,對我喊道:“喂,你瞧,我逮了一只多漂亮的蝴蝶!”我望著他漸漸遠逝的背影,不禁思忖:總有些事情是宙斯的神威鞭長莫及的,那是一些太細小的事情,在那里便有了西緒弗斯和我們整個人類的幸福。
這個材料就具有文學性,古希臘神話中的一個小故事,想象式的描述畫面,使文章具有文學味,給人以美的聯想,具有了詩意之美。對美的祭奠(對美的祭奠雖苦,其中意味卻深)美的力量常常是斬釘截鐵,不容一絲轉圜的余地的?;ㄉ虚_時,便有癡人“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更不必提花落后“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的顰卿。對美的逝去的祭奠,往往最是嚙心蝕骨。
然而祭奠美雖苦,其中意味卻深。正如儒家的“慎終追遠”是以祭奠之禮敦化民心,對美的祭奠之禮也可以寓大希望于大苦痛,其意義豈止于傷悼哀憐?病中的杜麗娘自傷容顏消殘而對鏡描容,既是祭奠自己的錦瑟年華,更是一種雖死猶存的對禮教束縛的抗爭;一篇深情的《芙蓉女兒誄》既是祭奠逝去的晴雯,更是對摧殘美的力量的控訴,寶玉敢于“背時而行”的精神由此更深,千百年來汨羅江邊憑吊屈原的人們,更是在對潔若蘅芷的三閭大夫的祭奠中寄寓香草般高潔人格的自我勉勵……
這段文字中運用了《紅樓夢》的素材、蘇軾的詞、《牡丹亭》、三閭大夫等來自于文學或文化名人的人物事例,展現了小作者淵博的閱讀面,作者運用詩化典雅的語言,緊扣中心論點,概括性地闡釋了對美的祭奠之禮也可以寓大希望于大苦痛,給人以美感,具有文學之美。
(二)選擇具有趣味性的資源
趣味性一詞在新聞領域的表述為:新聞價值要素之一,指事實新聞奇特充滿情趣,富有人情味,是指新聞在敘述事實的過程中,在表現方式上體現出來的能夠吸引受眾的情趣和興味。在議論文中,趣味性是能夠吸引閱讀者的情趣和興味,是富有情趣、富有人性美,較為奇特的材料。比如科比的體育新聞就不具有情趣性,不具備人性美。
如:雅致生活是一種智慧的活法,絕勸欲,去浮華,瀟灑達觀,于喧煩塵世中自尊自重,自強自立,不卑不亢,不俗不諂。周作人先生在《北京的茶食》中說“我們看夕陽、看秋河,看花、聽雨、聞香,喝不求解渴的酒,吃不求解飽的點心”,這就是雅致生活——在瑣屑的生活中感受生活中細小的美好,在世俗中追求生活的詩意。
這則材料就具備情趣化的特點,它富有生活氣息,從生活中選取日常的點滴,用白描的手法加以概括,能夠吸引閱讀者的興趣,具有情趣性和生活之美,富有興味。對生活中常見的現象、或者常理的解釋,往往會突破人的認識局限、給人以耳目一新之感,也具有趣味性。
如:過程和目的(評說目的同樣重要)假定上帝改變了心思,撒手不管,聽憑洪水滔滔不再退落。諾亞繼續(xù)在無邊無際的大海上漂流,漂流已經變得沒有目的,所期待的陸地已經永遠沉落,他的內心唯有悲涼和絕望。一切只是徒勞。
諾亞方舟的故事是大家熟悉的故事,在這則材料中作者換個角度,做個假設,重新看待這件事,讓原本充滿希望的故事變得絕望,突破了人原來的認識,給人以耳目一新之感,具備了趣味性。
(三)選擇具有陌生化的資源
熟悉的寫作材料往往不能引起讀者的興趣,因為人們對熟知的事物會產生審美倦怠,難以激起亢奮的情緒。材料的陌生化是指所選用的材料對閱讀者來說具有陌生感。素材本身的陌生化可以滿足閱讀者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如:蘇軾有詩云:“雪沫乳花浮午盞,蓼茸蒿筍試春盤。人間有味是清歡?!鼻以嚦赃@春日野菜,享受簡單生活,清歡自然而來。簡單生活,不是將就一切、得過且過,而是一種生活態(tài)度,不重物質、不戀繁華,是生命最本真的一種狀態(tài),是歷經滄桑后的坦然淡定。
引文中蘇軾的這首詩是大家所不熟悉的,所以在閱讀時會對小作者產生一絲敬佩之情,“他竟然還讀過這首詩!”,同時由于閱卷者對材料不熟悉,那對小作者的拉扯也不會產生懷疑,會相信他的引文是貼切的,這篇作文自然就從一些平庸無奇的作文中脫穎而出,給閱讀者以陌生感。
古人云“千古文章意為高”,同樣為人們熟悉的材料,我們可以發(fā)現其與眾不同的蘊涵,寫出立意新穎深刻的文章,給人一種前所未見的陌生感,一種思想的啟迪與心靈的震撼。
如:勿施于人(論說各人喜好相異,商量可行,強施不妥)讀東坡《贈范景文》“一年好景君須記,最是橙黃橘綠時?!焙懿幌策@一“須”字,總覺著帶了些強調必須的意思。東坡一生豪放不羈,追求喜愛“橙黃橘綠”的大明大艷,但于范景文而言,所想要的,是否就是這樣的絢麗?有人愛花朝,亦有人慕月夕,有人喜愛錯彩鏤金,定也有追求初發(fā)芙蓉。也許,范景文所向往的是“留得枯荷聽雨聲”的冷寂。若改為“一年好景愿君記”,帶著些許商量,把強加變成分享,或許更好些。
這則材料選擇了我們熟悉的蘇軾的一句詩,從一個新的角度,以自己的喜好切入,既切合了話題,表現了自己在詩詞上的造詣之深,又給人以耳目一新之感,具備了陌生化的特點。“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痹偈煜さ牟牧?,只要變換一下角度,也會有別樣的風景。
例一:一直耿耿于溫庭筠詩中描寫的那位“獨倚望江樓”的女子。只是因為“過盡千帆皆不是”,便已“腸斷白蘋洲”,她為何不認為那穿梭而過的千帆載著千位急迫歸家的游子?為何不為四處高樓上千位和她一樣精心梳洗,望眼欲穿卻終得所念之人歸來的女子高興呢?
例二:《奧秘》禮有一次翻案,明代武大郎與潘金蓮郎才女貌,因未及時接濟好友黃堂而遭報復,被人抹黑造謠,一傳十十傳百,進入施耐庵耳中,寫下《水滸傳》,武潘身敗名裂。由上面的故事來看,我們應該關注的不是武潘二人多么冤慘,而是警惕每個書寫者:常懷一顆責任心,謹言慎行,尤其在這個互聯網高度發(fā)達的時代。言論改是自由的,但至少要證據確鑿。
同樣為大家熟悉的材料用“超常組裝”的語言表達出來,也會產生“陌生化”的效果。有時我們將語序倒裝、錯位、重新組合一下,盡管表意并無多大差異,但是情趣、意味卻完全變了。
例一:想要擁有光般的裳,綻放靈動的舞姿,蝴蝶便得承受破繭之痛;想要一飛沖天,成為搏擊長空的王者,雛鷹便得經得起摔跌;想要煉就璀璨的珠,并輔以耀眼的光芒,蚌便得熬過磨礪之苦;想要鑄成高貴的翎,擁有驚艷的羽翼,凰便得付出涅槃之血淚。
例二:勿施于人(論說世間萬物皆有其獨特性)人常散若浮萍,四處為家,所見四時皆不同,心性便自迥異。若世上存有兩片相同的葉子,范仲淹又何苦感嘆“微斯人,吾誰與歸”呢?正如卡夫卡無緣體味瓦爾登湖的空靈寂寞,梭羅也執(zhí)意難解黃金小巷來往人流的孤獨,但他們的筆下一樣能流淌出動人心弦的文字。
小作者選擇了典型化的材料“卡夫卡的黃金小巷”與“梭羅的瓦爾登湖”,并將材料交叉運用“卡夫卡無緣體味瓦爾登湖的空靈寂寞,梭羅也執(zhí)意難解黃金小巷來往人流的孤獨”,調整語序,運用整齊的句式,給人以混搭之感,造成一種視角的陌生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