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B·西蒙謝佳+謝曉青

艾丹·卡弗直視著偵探的眼睛。燈光昏暗、冷冰冰的審訊室里雖然只坐了他們兩個，但艾丹知道得很清楚，雙面玻璃的外面有個觀眾。

“怎么回事，艾丹？”巴黎警察局的偵探拉錢斯冷冷地問。

“我已經(jīng)說過了，我不知道那條該死的項鏈是怎么跑到我那里的。昨晚，吉婭·文丘里出現(xiàn)在我的旅館房間里時戴著這條紅寶石項鏈，我一點兒不知道為什么她走的時候沒有把它帶走。”

“就是兩個星期前保險公司雇你調(diào)查的那個吉婭·文丘里嗎？”拉錢斯譏刺地問。艾丹點點頭。拉錢斯又問，“如果我記得沒錯，你證明她的公寓遭到了入室盜竊，她那晚沒有佩戴的珠寶的確被偷了，并排除了她詐騙的嫌疑，而現(xiàn)在你卻告訴我她是在陷害你？”拉錢斯揚起眉毛。

“看起來像是這么回事?！卑ど钌畹匚丝跉狻?/p>

“老實說，艾丹，我很難接受你的說辭。你曾堅信她是清白的，遭到盜竊也是真的，現(xiàn)在你卻暗示她是個詐騙高手，甚至是個大師?！眰商较蚯皟A過身子，壓低聲音說，“這不是你的第一次盜竊。畢竟，我們今天在這里，是因為你在倫敦一家博物館閉館幾小時后還在里面溜達而被逮捕。那是……”拉錢斯仰頭看著天花板，假裝在梳理思緒，“兩年前？”

“是的，可我吸取了教訓！從那以后我一直遵紀守法！拉錢斯，你是了解我的！”艾丹的拳頭握得緊緊的，指關節(jié)都發(fā)白了?！拔腋蓡嵋眠@個小玩意兒毀掉一切？”

“事實上你這個問題問得好。我不知道，干嗎你不告訴我？這是個很值錢的小東西，更別說它還那么漂亮了?！崩X斯舉起證據(jù)袋，欣賞著里面一條鑲著一塊碩大紅寶石的金絲項鏈，“不得不承認，連我都動了心。我還知道，你是個名副其實的花喜鵲，特別喜歡發(fā)光的東西，同時這件東西又很貴重?！?/p>

“花喜鵲？真的嗎？”艾丹瞇起眼睛，血液在沸騰，“我清清白白做人已經(jīng)兩年了。自從被逮捕后，我一直同執(zhí)法機關以及保險公司合作，那是我做的交易的一部分，要么作為一個誠實的顧問，要么爛在監(jiān)獄里。別忘了，有多少次我讓你出現(xiàn)在頭版上？幫你追回多少失物，甚至抓住壞人？”艾丹不由得提高了嗓門。

“哎呀，我們在這里可不是討論你那非凡的破案能力的。事實是，今天早些時候我敲開你在旅館的房間時，你的手上正拿著這條紅寶石項鏈?！崩X斯反唇相譏道，眼神里帶著明顯的失望。“就是這條紅寶石項鏈，”他再次舉起證據(jù)袋，“屬于吉婭·文丘里，今天她報案被偷了！”

“對極了！你以為我有多蠢？”艾丹激動得差點兒把椅子撞到，“假如是我偷的，我會拿著它去開門嗎？”他皺著眉頭，顯然十分惱怒。

拉錢斯了解他，他們合作破過許多案子，拉錢斯真的以為他有那么蠢嗎？

“這是什么？你認識嗎？”拉錢斯把一個錢包大小的皮盒扔到他面前，盒蓋上刻著“艾丹”的字樣，也被封在證據(jù)袋里。

“這是我的開鎖工具，”艾丹眉頭緊皺，肩膀上的肌肉抽搐起來，“你在哪里找到的？”

“哈，又一個問得好的問題！是在文丘里小姐公寓的床底下找到的，你急急忙忙撤走時把它丟在了那里。”

“我不會丟了我的工具！尤其是對我有感情價值的！如果我犯了罪的話，它會把警察直接帶到我家！”艾丹指著刻在上面的他的綽號。

這套工具是他的恩師送給他的禮物，那個人教會了他入室盜竊的技術(shù)。不過“艾丹”這個綽號是在這之前很久就獲得的。他在生活中無憂無慮，很小的時候就喜歡冒險，總是給自己惹上麻煩，但也總能設法逃脫懲罰。他的朋友們因此把他名字的首字母拼在一起，形成了“艾丹”這個綽號。

“我不是外行，你是知道的！她一定是在藏起紅寶石的時候把它偷走了?！?/p>

“你沒發(fā)現(xiàn)它丟失了？”

“它沒有丟失，昨晚吉婭來之前我把所有的工具都收拾好了?！卑ぷブ^皮，不相信這事會發(fā)生在他的身上。而最糟糕的是，這次他真的是無辜的?？雌饋砝X斯似乎是對的，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傻瓜！

“好吧，姑且遷就你一下。她出現(xiàn)在你的門口，然后呢？”

拉錢斯靠在椅背上，似乎準備聽另一個謊言，就像多年來職業(yè)生涯中聽到的數(shù)千次謊言一樣。

“她要喝杯酒，我轉(zhuǎn)過身給她倒了一杯。等我端著酒回過身時，她已經(jīng)脫得只剩下高跟鞋。”

“你沒覺得奇怪嗎？”拉錢斯玩弄著鋼筆，皺著眉頭問。

“倒也未必，只是我只顧忙著感謝我的幸運星了……”艾丹自嘲地笑了笑，“我的意思是，你見過那個女人嗎？”

“接下來發(fā)生了什么？”拉錢斯追問。

“你認為呢？你想要我畫幅人體寫生嗎？”艾丹揚起眉毛。

“別跟我耍貧嘴！”拉錢斯拍了一下金屬桌子，聲音在墻壁之間彈來彈去?！澳憔鸵鼗乇O(jiān)獄了，所以你最好直接回答，懂嗎？”

偵探的惱怒嚇了艾丹一跳，他點了點頭。

“我一覺睡到第二天上午，十一點鐘醒來時她已經(jīng)走了。我洗了個澡，穿上衣服，要了客房服務，繼續(xù)收拾行李。你也知道，我和我的團隊要趕今晚的航班回多倫多。當我從抽屜里取衣服時，發(fā)現(xiàn)了這條項鏈，塞在我的內(nèi)褲之間。一分鐘后，你就來敲門了。”

“哼，她說的可是，她同男朋友出去了整個晚上，回到家時發(fā)現(xiàn)家里被翻得亂七八糟。當我問文丘里小姐昨晚是否同你在一起時，她大笑起來。我調(diào)看了你那家旅館的監(jiān)控錄像，上面沒有她的影子，也沒人見到過她，但我倒有她在她住的那家旅館會見男朋友的清楚記錄。另外，有目擊者在她的住處前見到過你。所以，她有絕對可靠的不在場證明，而你被抓時手里正拿著這條項鏈，你的工具袋出現(xiàn)在犯罪現(xiàn)場，而你所有的只是這個荒唐的故事！”

“拉錢斯，我以父母的墳墓發(fā)誓，昨晚我沒離開過我的房間，更沒有偷這條項鏈！”艾丹盯著偵探的眼睛，伸開手指，手掌平放在涼冰冰的金屬桌面上?！澳阏f沒有吉婭在旅館的錄像，那么我呢？有我離開房間的證據(jù)嗎？”

“沒有，晚上你同你的團隊回到旅館后就什么都沒有?！崩X斯聳聳肩，“不過你的房間在二樓。當你從吉婭的公寓里爬進爬出，向我們演示盜竊是如何成功進行的時候，也展示了你那敏捷的身手，所以……”拉錢斯故意把話只說了一半。

艾丹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話。

“所以，你認為我是個蠢蛋。”艾丹搖搖頭，唇上掛著一絲苦笑?！拔铱梢云饋韱幔俊彼蝗桓淖兞嗽掝}。拉錢斯點點頭。艾丹站起來，轉(zhuǎn)身背對著拉錢斯，掀起襯衫，“我不認為這是我自己干的?！彼み^頭說。

拉錢斯仔細察看著艾丹背上八道新鮮的抓痕，瞄了雙面玻璃一眼，又回頭看著已經(jīng)重新坐下來的艾丹，死死地盯著他的臉，仿佛要看透他的靈魂，找到他需要的答案。

“喔……這不能說明任何問題，對嗎？隨便哪個妓女，或者你從酒吧帶回家的醉酒女孩兒，包括你的女人薩薩，都可能造成這些?！崩X斯的手指敲著金屬桌面，瞇起眼睛。

艾丹的脖子紅了，他張開嘴想抗議，可是拉錢斯舉起手，制止了他。

“好吧，看來沒證據(jù)表明你的團隊參與了這次盜竊。根據(jù)監(jiān)控錄像，還有你背上顯然是新鮮的抓痕，我給你個機會?！崩X斯又看了雙面玻璃一眼，對艾丹說，“我不能放你走，不過你可以打個電話，你的團隊還在巴黎嗎？”

“肯定還在，沒有我，他們不會上飛機?！卑@了口氣，心因為內(nèi)疚而揪了起來。

“好吧，要是你的朋友能證明吉婭昨晚的確同你在一起，你就可以走，他們有四十八小時?！崩X斯說著，站起身來。

“謝謝！”艾丹渾身放松地陷進椅子里。

“先別忙著謝，你可能還得回到你兩年前待的地方……”拉錢斯打開門，“亞瑟，給他五分鐘打電話。”

叫亞瑟的警官點點頭，把艾丹帶到電話機前。

艾丹站在電話機前，手心直冒汗，他只有五分鐘。他憑著記憶撥了個手機號碼，把額頭頂在墻上。

“快！快接電話！快！”電話鈴響的時候，他在喉嚨里咕嚕著。“快呀……”他抬眼看著天花板。

“你好！”薩凡納接了電話。

“謝天謝地，薩凡納！”艾丹的肌肉松弛下來，臉上露出微笑。

“艾丹！薩薩，是艾丹！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薩凡納發(fā)瘋般地說，“你怎么會被抓起來？我們……”

“薩凡納！”他打斷她，“我需要你們好好聽！”他聽到有挪動的聲音，“我只有五分鐘?！?/p>

“我也在這里，艾丹！”薩薩公事公辦地說，“快說！”

“吉婭陷害我，你們有四十八小時證明昨晚她在我的房間里。”

艾丹想象得出電話那頭兩個女人交換了一個不贊成的眼神。薩薩從開始就不喜歡這個鼻孔朝天的女人，并警告艾丹要小心點。現(xiàn)在他知道了，不能把薩薩的忠告當成耳邊風。

“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薩薩命令道。

“她昨晚十點鐘到我那里，早上十一點鐘前離開。從我在審訊室得到的信息看，她一回到家就報案家中失竊。她的紅寶石項鏈被偷了，事實上她把它藏在我的房間里了，警察還在她家發(fā)現(xiàn)了我的開鎖工具。她有可靠的不在場證明，說她同一個男人在一家旅館待了一晚上。還有，我們住的那家旅館的監(jiān)控錄像上沒有她的身影。另外，有目擊者指證我在她的公寓外面，可我發(fā)誓整晚沒離開過房間！”

“艾丹……”薩凡納的聲音里帶著哭腔。

讓一個孩子再次經(jīng)歷這種事，艾丹感到內(nèi)疚。兩年前出獄時，他曾向她發(fā)誓，再不會拿自己的自由去冒險。他失信了。他閉上眼睛，強忍著淚水，他忍受不了她聲音里的痛苦。

“我們明白了，艾丹！”薩薩打斷了他的沉思，“你知道吉婭待的是哪家旅館嗎？”

“對不起，不知道。”

“那監(jiān)控錄像呢？你是什么時候、又是如何離開你的房間的？”薩薩皺著眉頭問。

“這可是件有趣的事，從我們回來后什么都沒有，甚至連吉婭都沒出現(xiàn)。拉錢斯的意思是，我是從窗戶爬出去的或類似的方式?！?/p>

“好啦，朋友！別擔心，有我們呢！老實待著，別再惹麻煩！”她的聲音微微顫抖，“還有什么能提供給我們的嗎？”她的聲音突然變得生硬而粗暴。

艾丹緊握著電話的手放松下來，有薩薩陪著薩凡納讓他放心，她會照顧小姑娘并保證她的平安。

“讓我想想，”艾丹清了清大腦，把昨晚的每一分鐘都篩了一遍?！坝辛耍　彼逼鹕碜?，“她是個真正的運動員，比小伙子還強壯?！?/p>

“很好，這個信息也許會用得上?！彼_薩沉思著說。

艾丹想象得出老朋友薩薩此刻的樣子。她有著黑眼睛和西班牙人的面孔，皺著眉頭思索著可能有用的信息，無意識地點著頭。

“時間到了，我得走了?！卑た吹骄偾弥直?。“聽著，你們盡力去做就成。要是什么都找不到，也不要緊，我惹的禍，我自己承擔，明白了嗎？”

“愛你，艾丹！”薩凡納嗚咽著說。

“住口，艾丹！”薩薩厲聲喝道，“我們會救你出來，你知道的！”

“我愛你們，務必保重！”艾丹掛斷電話，看著電話發(fā)呆。

警官拉起他的胳膊，帶著他向拘押室走去，動作竟是出乎意料的溫柔。艾丹猜想拉錢斯的上司對審訊結(jié)果不會太高興，拉錢斯冒險信任他一回，對此他十分感激。

“現(xiàn)在我們怎么做？”薩凡納問，她臉色蒼白，無神的眼睛里滿是恐懼。

這個姑娘加入團隊才一年，但已經(jīng)深得艾丹的信賴。他又要進監(jiān)獄了，留下六神無主的她。薩薩安慰地捏著她的手，盡管她自己也感覺很不舒服。

“我們要冷靜！”薩薩豐滿的嘴唇上擠出一絲微笑。“一切都會好的，我的小美女?！彼_薩語氣堅決地說?！拔覀冃袆悠饋?，我的寶貝！”她抽出辦理吉婭·文丘里的案子時用的掛圖表，撕下一張，用膠帶粘在墻上，又拿出一支記號筆，“好了，昨晚的事我們都知道些什么？”

“我們九點左右從飯店回來，然后吉婭拜訪了艾丹?！彼_薩點點頭，寫在圖表上。薩凡納接著說，“她十點左右到，天亮后的某個時間離開。”

“艾丹中午前被捕，紅寶石藏在他的房間里，他的工具被偷了，并且放在她的家里以便警察找到?！彼_薩補充道。

“她是個運動員?！?/p>

“這點對我們有用嗎？”薩凡納問，打開她的筆記本電腦。

“還不能確定，不過也許會用得上。有個目擊者聲稱艾丹在她的公寓附近，而她不在我們所住旅館的監(jiān)控錄像上，這說明了什么？”

“她同旅館里的工作人員中的一個做愛，作為回報，那人為她撒謊?！彼_凡納尖刻地說。

“你這一點說得非常好！”薩薩輕輕點著腳，研究著圖表。“沒錯，她想得到想要的東西時，會毫不猶豫地使用她所謂的魅力。只是我們無法搞到目擊者的名字，所以我們不必把精力浪費在目擊者是誰、為什么要提供虛假信息上，而應該把注意力集中在吉婭身上?！彼_薩轉(zhuǎn)身看著薩凡納，臉上露出深思的表情?！澳隳芎谶M旅館的監(jiān)控嗎？我們得搞明白為什么艾丹房間的周圍會沒有人活動?！?/p>

“我已經(jīng)在做了。”薩凡納笑著說。

“好姑娘！”薩薩贊許地看著她的朋友，然后重重地吐出一口氣?！罢姹福职l(fā)生了這樣的事。但我保證，我們會解決掉的。我要給拉錢斯打個電話，也許他會告訴我旅館的名字，然后我們就過去調(diào)查！”薩薩拿起手機，撥通偵探的電話?！澳愫?，長官！”她用完美的法語問候道?！澳隳軒鸵粋€姑娘的忙，告訴她一家旅館的名字嗎？看來我們只有四十八小時，你也知道艾丹是清白的，我真的不想浪費時間去追查吉婭的下落。”她匆匆在紙上記下點兒什么，沖薩凡納豎起大拇指?！昂玫模浅８兄x！”她掛斷電話。

“他給你了嗎？”薩凡納立刻問。

“給了！我想他也不相信吉婭的話?！彼[著眼睛沉思著，“不過話又說回來，他一開始就懷疑她家的被盜是她自己精心策劃的?！?/p>

趁薩凡納設法進入旅館的監(jiān)控系統(tǒng)時，薩薩定位了吉婭所住的旅館位置，又拿出他們調(diào)查這個女人時收集到的信息，一條一條地仔細研究，但沒找出能幫助她們的東西。

“我把錄像下載下來了！”薩凡納說，年輕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至少可以說，他們的安全措施不到位?！?/p>

“好?，F(xiàn)在我們?nèi)ヌ焯寐灭^，離這里只有兩個街區(qū)?！彼_薩把筆記本電腦盒扔給薩凡納。

“看來只是步行的距離?！彼_凡納張大了嘴巴。

“那有什么奇怪的？”薩薩開始忙著收拾裝備。

“真不敢相信她能騙過艾丹?！彼_凡納的聲音發(fā)抖。

“我相信！她的胸部可以使任何男人變蠢！走吧，我們?nèi)ふ掖鸢??！?/p>

十分鐘后，她們走進天堂旅館的大廳。這是家百年老店，保持著它那歷史的裝飾品味和最初的古典家具，金色的墻壁上掛著印象派畫家的油畫。

薩凡納走向左邊的休息區(qū)，那里有色彩鮮艷的軟沙發(fā)和椅子，供客人們休息和聊天。還有一些電源插座和網(wǎng)絡接口，以滿足現(xiàn)代科技的需要。薩薩心照不宣地朝相反方向的接待處走去。

“你好！”她微笑著問站在柜臺后的年輕人，“你說英語嗎？”

“當然，小姐?！蹦贻p人眼睛發(fā)亮，“需要幫助嗎？”

薩薩注視著他胸牌上的名字，手指纏繞著長長的黑發(fā)。

“勒內(nèi)，這話有點兒難以啟齒……我認為我的男朋友昨晚在這里，”薩薩沖他忽閃著眼睫毛，“你能告訴我他是在哪個房間嗎？”

“對不起，小姐，恐怕我?guī)筒涣四悖覀円Ｗo客人的隱私?！?/p>

薩薩從衣袋里抽出一張一百歐元的鈔票和私家偵探的名片，放在柜臺上，用手把錢蓋住，除了年輕人別人看不到。

“我明白，不過如果你能幫助我，我真的會很感激?！彼荒槦o辜地笑著。

“對不起，小姐，”他的目光戀戀不舍地從錢上挪開，“我真的幫不了你。”

“那門房呢？他或她在嗎？”薩薩不肯就此罷休。

“他在開會。不過，就是他在也幫不了你，這違背了我們的原則。”年輕人歉意地說，雙手交叉放在柜臺上，表示本次談話已經(jīng)結(jié)束。

“好吧，不管怎么說，還是謝謝你。”薩薩轉(zhuǎn)身走向休息區(qū)，薩凡納正在那里瘋狂地敲著鍵盤。

薩薩打量著路過休息區(qū)的人，尋找一個愿意并能夠幫助她的人。她注意到一個高個子年輕人，站在電梯邊注視著她。她剛想走過去，他朝她點點頭，朝旅館員工才能進入的地區(qū)走去。

“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薩凡納問，眼睛盯著電腦屏幕。

“沒有，你呢？”薩薩繼續(xù)在大廳里搜索。

“我差點兒就進去了，他們的防護措施比我們那家旅館的要好。不過，我還是找到了漏洞?！?/p>

“我不關心他們的安全措施，只要你能進去。我再去轉(zhuǎn)轉(zhuǎn)，馬上回來?！彼_薩在入口處繞了一圈，沿樓梯上了二樓。

她觀察了監(jiān)控攝像頭和緊急出口，同幾個清潔工擦肩而過，進出了幾個房間，沒有一張面孔像是好說話的。又一個死胡同。

她一無所獲地回到薩凡納身邊。通常，她的運氣要比這次好，男人們會被她顯著的拉丁外貌和誘人的笑容迷倒。她看了一眼薩凡納，希望至少這個姑娘能有所進展。

“我進入他們的系統(tǒng)了，給我?guī)追昼娙フ冶O(jiān)控錄像。”薩凡納繼續(xù)有力地敲著鍵盤。

“好極了！”

“你們好，姑娘們！”一個快活的聲音在她們背后響起。

她們抬起頭，原來是那個站在電梯邊的家伙。他穿著旅館的黑制服，薩薩想知道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能為你們服務嗎？”他抓著臟兮兮的金色頭發(fā)問。

“不知道。”薩薩估量著他，“你能給我們一間客房的號碼嗎？”

“客房號碼！為什么需要這個？”他好奇地看著她，藍眼睛里透著淘氣。

“跟蹤我的男朋友。”薩薩抽出她的私家偵探名片，猜想如果他認為她還是獨身，沒準會更樂意幫助她們。

“男朋友？”他仔細看著名片，“嗯，也許我能幫助……”

薩薩把鈔票在手里亮了亮，但對方似乎不為所動，只是欣賞地打量著她的身體。

“如果你答應陪我出去，我可以搞到你要的東西。”

“先讓我們見識一下你如何幫助我們。”薩薩挑戰(zhàn)地揚起眉毛。

“你男朋友叫什么？”

“吉婭·文丘里。”

“哦。”他的臉上露出驚訝和失望的表情。

“她是個妓女?！彼_薩轉(zhuǎn)著眼珠補充道。

“啊，我懂了，可以理解?！彼p咳了一聲，“看來她今天很受歡迎。請等一會兒?！彼χf，向接待處走去。

幸運的是，勒內(nèi)不在那里，坐在接待臺后的是個淺黑色膚色的女人。她點點頭，查看著電腦。幾秒鐘后，年輕人走回來，示意薩薩跟他走。

“怎么辦？我們跟他去嗎？”薩凡納問。

“看來是這樣，我們沒有別的選擇，不是嗎？”薩薩聳聳肩，“不管怎么說，我們不會失去什么?！?/p>

“那好，我們走！”薩凡納站起身，把筆記本電腦合上一半，讓它繼續(xù)工作。

她們跟著他來到旅館后面旅客免進的區(qū)域，走進一間門上寫著“安全”字樣的小房間。

“我是約翰·史密斯，”他朝薩薩伸出手，“負責閱看旅館的監(jiān)控?！?/p>

“約翰·史密斯？真的嗎？”薩薩懷疑地斜眼看著他，“那么，我叫簡·多伊（法律訴訟女方真名不詳時對女當事人的假設稱呼）！”

“什么？”他皺起眉頭，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來自蒙特利爾，知道史密斯的一切?！彼ＵＱ郏斑@么說，你是做安全工作的？”她揚起眉毛，他點點頭?！霸缧r候，你怎么會在電梯那里？”

“因為某些有趣的事吸引了我?！彼凳拘缘卮蛄恐_薩。

“你能給我們什么？”薩薩抱起胳膊。

“昨晚吉婭同她的一個年長的男友在這里，我相信你們對他的名字不感興趣?！?/p>

“對，我只想要房間號碼。”薩薩說。

“早些時候警察也來打聽過她，出了什么事？”他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示意她們坐在另兩把椅子上。

薩薩打量著他，不確定是否該信任他。

“你們需要我的幫助，”他一針見血地指出，“我違反原則幫助你們，可能會給我?guī)順O大的麻煩，因此我需要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p>

“好吧，她似乎在陷害我們的朋友?！彼_薩決定直言相告?！耙驗樗脑?，他今天被警察逮捕了?！?/p>

“你的男朋友？”約翰努力顯得像是隨口問的，但繃緊的嘴唇出賣了他。

“我想我說的是朋友，對嗎？”薩薩瞥了一眼薩凡納，后者點點頭予以證實，眼睛仍盯在電腦屏幕上。

“她住的是1005號客房?！彼_凡納說。

“能查查旁邊其他房間嗎？”薩薩問。薩凡納點點頭。

“什么？你在入侵我們的系統(tǒng)？”約翰驚駭?shù)乇牬罅搜劬?，突然想知道是叫警察還是把這兩個女人護送出去。

“我們只有四十八小時來洗脫朋友的嫌疑，所以是的，我們侵入了你們的系統(tǒng)，這對你有什么不便嗎？”薩薩轉(zhuǎn)過身，警覺地看著他。

“沒有！”約翰抬起手臂，認定惹惱薩薩對他沒有任何好處。從她那兇狠的眼神里，他相信她會把他撕成碎片。

“1007昨晚沒人，1003訂出了一個星期。”薩凡納說。

“好極了！”薩薩笑著說，然后把目光投向約翰，“你能帶我們進1005號房嗎？”

“寶貝，你這樣會讓我被開除的！”猶豫了一會兒后他說，“你最好讓我這次有可能丟掉工作的冒險冒得值。來次約會如何？”

“就像我說的，我要知道你能給我什么，然后才能讓你知道我的決定?！?/p>

“要是你得到了想要的后，把我一腳踢開怎么辦呢？”

“我是個女人，你只能相信我?！彼_薩毫不客氣地說，“看看我是如何冒險相信你的。”

薩凡納用胳膊肘碰碰薩薩，讓她看電腦屏幕。約翰站起身，繞過桌子站到薩薩后面。如果他打算參加游戲，至少要知道她們兩個是怎么做的。

“這是我們那家旅館的監(jiān)控錄像。我們是晚上9點03分回到旅館的，艾丹進了他的房間，然后就什么都沒有了。不過，我注意到一件很有趣的事……”薩凡納把錄像快進到11點35分。

約翰探過身子，幾乎貼在薩薩身上，他們看到兩個人停在艾丹旁邊的客房門前。

“等一下，這兩人不是從馬提尼克來的嗎？”薩薩皺起眉頭。

“沒錯?！彼_凡納沉著臉點點頭。

“我以為那天之前他們已經(jīng)退房走了?！彼_薩突然不敢肯定了。

他們在旅館的兩個星期里，薩薩曾同他們交談過一兩次，她敢發(fā)誓他們提到過離開的日期。

“可是他們的確走了！我之所以記得這么清楚，是因為我買東西回來時正好看到他們離開，那個搬運工不小心把那位男士的筆記本電腦摔在了地上，幸好它包裝得很嚴實，才沒有摔壞。我們離開時，我肯定不會讓那個毛手毛腳的孩子碰我的行李。還有，那間客房的新客人碰巧是個高加索老人?！?/p>

“那么問題來了，既然他們已經(jīng)離開，又怎么會出現(xiàn)在監(jiān)控錄像上呢？”薩薩感覺到血色從臉上消失，“日期沒錯，是昨天晚上……”

“我認為，這段錄像被編輯過了。這是幾天前的錄像，日期是重新設置的?！彼_凡納怒視著電腦屏幕。

“倒回去，如果你認為這是一段舊錄像，那一定有改動的痕跡?！奔s翰說，好奇心激起了他的興趣。

他們屏住呼吸，注視著屏幕。人們急速地往后退，一個保安在大廳里巡邏。然后約翰指著跳動的時間數(shù)字。

“停！”他說。

薩凡納停止快退，讓錄像正常運行，他們都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每個畫面上的時間。

“你們看！我想有什么事不對頭，”約翰興奮地說，“往回倒幾秒鐘?！?/p>

薩凡納讓鏡頭慢慢地往回倒，當時間不停地跳動時，有一秒鐘定住了很長時間。

“他媽的！”約翰咕嚕道，指關節(jié)因為握著椅子的手過于用力而發(fā)白?！斑@里明顯地被編輯過了，警察怎么會沒有注意到？”

“他們沒理由懷疑錄像有鬼。”薩薩嘆了口氣。

“你想要我們的監(jiān)控錄像嗎？”約翰看著薩薩，“我可以為你們拷貝一份。”

“那可太好了！這樣會節(jié)省我們許多時間！”薩薩眼睛發(fā)亮地看著他，把U盤棒遞過去。

“小事一樁?！彼氐阶雷忧?，坐回到椅子上。

他在鍵盤上敲打了一會兒，然后把U盤還給薩薩。

“給我五分鐘，可以嗎？”他面無表情地站起身，“等在這里……”他對著薩薩補充道。

薩薩點點頭，他便離開了。

“你覺得他會去哪里？”薩凡納咬著下嘴唇。

“但愿不是去叫警察！”薩薩用指甲敲著椅子。

“他完全迷上你了！所以，我想他不會?！彼_凡納忽閃著眼睫毛，同時在她的電腦上打開旅館的錄像?！澳阌X得他怎么樣？”

“我十分肯定他不叫約翰·史密斯。”薩薩回避她的問題。

“但也可能的確是……”

“你看他像是約翰嗎？”薩薩瞄著年輕的朋友。

“不好說，但那并不意味著他不是?！?/p>

“不說這個了?！彼_薩沉重地嘆了口氣，“我們回到旅館后，你能設法搞到旅客的名單以及他們住的房間嗎？上面應該有那對夫妻離開的日期?！?/p>

“小事一樁！”薩凡納自信地說。

“我們的新朋友給了我們什么？”

“猛地一看，好像是第十樓整個晚上的監(jiān)控錄像。另外還有幾個文件夾，估計是大廳等別的地方的?！?/p>

“好極了，我想我們的大方向沒錯。”

“我也希望如此。”薩凡納的眼睛從沒這么亮過。

約翰回來了，嘴上掛著得意的笑。

“我拿到了鑰匙卡?！彼e起一塊白色的長方形塑料片，上面印著旅館的商標。“我想他們還沒有開始打掃房間。今天清潔工人手不夠，房間也還沒訂出去。不過，我們必須抓緊。我的老板還要開半個小時的會，要是被他看到我?guī)е銈儊y轉(zhuǎn)，或有人報告看到我們在一起，他會問上一大堆問題?！?/p>

他們悄悄地離開辦公室，沿樓梯爬上十樓，免得碰到旅館里的其他工作人員，他或她也許會對他們產(chǎn)生好奇。

“等一下?！奔s翰舉起手止住她們，把頭伸進大廳?！皼]人！”

他們匆匆走向要去的房間，在被人發(fā)現(xiàn)前溜了進去。屋子里亂糟糟的，床單、枕頭、沙發(fā)墊甚至盤子，扔了一地。

薩凡納在角落的地板上坐下，那里是唯一可以坐的地方。她戴上耳機，全神貫注地審查收集到的信息。約翰跟著薩薩，小心地不碰任何東西。

“看來這里進行了一場縱情狂歡?！奔s翰說。

“警察檢查過這個房間嗎？”薩薩問，向床走去。

“沒有，他們只想知道她是什么時候離開的，是不是整晚都在房間里。他們連監(jiān)控錄像都沒拷貝，只是走馬觀花地轉(zhuǎn)了一圈?！?/p>

“是你陪著他們嗎？”

床頭柜上有兩個細長的香檳玻璃酒杯。薩薩戴上手套，拿起酒杯，就著光線觀察著它們，然后把它們放進一個拉鏈袋里。

“不是，是老板，不過我在旁邊。你在杯子上發(fā)現(xiàn)了什么？”約翰皺起眉頭。

“我想杯子底部有些白色的殘渣，但不能肯定。我要把它們交給負責這個案子的偵探，有可能幫助到我的朋友。沒準她給她的男朋友下了藥，讓他以為他們待了一個晚上，一個無懈可擊的不在場證明?！彼蛄恐块g，然后看著陽臺。

她打開陽臺的門，走了出去。

“今天是個美好的日子?！奔s翰來到她身邊。

“我想是的?！彼S口應道，打量著大樓的墻壁和隔壁的陽臺。

“你知道，只要你開口，我會給你客房的旅館資料，你們完全沒必要入侵旅館的系統(tǒng)?！奔s翰欣賞著樓下巴黎綿延開去的風景。

“我知道，可是薩凡納不能讓自己閑下來，她要讓自己覺得把全部身心都獻給了這次調(diào)查?！?/p>

兩個陽臺大約相距兩米，基本上不可能跳過去。不過，墻壁上有用突出來的磚頭組成的圖案。薩薩抓住一塊磚頭，突然笑了起來。

等約翰知道她想干什么時，她已經(jīng)翻過欄桿，用突出的磚頭作為抓手和踏腳物，貼在離地十層樓高的墻壁上。當她慢慢地向前移動時，約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只見她每移動一步，都要先試試磚頭能否支持得住她的重量。

“嗨！”約翰撲到欄桿上，伸手想抓住她?！澳惘偭藛?？你究竟想干什么？想自殺嗎？”

“別碰我！”薩薩喝道，然后慢慢吐出一口氣，“我必須集中注意力?！?/p>

約翰面如死灰地看著她。不過，她緩慢而自信的移動，給了他一線希望。

幾分鐘后——對約翰來說，仿佛過了一個世紀——薩薩成功地到達了1007號客房的陽臺。她一向喜歡自由攀登，常常參加這樣的運動，今天，她為能用自己的技能幫助艾丹感到由衷的高興。

“瘋女人！”她聽到約翰抱怨道。

“放松，約翰?！彼陉柵_上站穩(wěn)后，對他笑著說。“現(xiàn)在，我知道吉婭是怎樣從房間出去不被人看到的了?！?/p>

“真不敢相信。”他在喉嚨里咕嚕道。“在那里等著，我去拿鑰匙來讓你出去?！彼舐曊f，伸出雙手，似乎這種姿勢可能阻止她重復剛才那愚蠢的舉動似的。

“等一下?！彼_薩試了試陽臺的門，它竟然開了。

“真他媽的?！彼緡５溃昂冒?，你可以從房間里出來?！?/p>

“不，我可不想這樣。”薩薩倔強地搖搖頭。“不過，如果你能為我拍幾張照片我會很高興，這些照片可以加到提供給警察的材料里。我在房間的包里有部照相機。”

約翰惱怒地搖搖頭，不過還是很快從房間里拿來了相機，為站在開著的門旁邊的薩薩拍了張照片。

“我往回爬的時候再拍一張好嗎？”薩薩開始往回爬。

“注意腳下！”約翰聲音顫抖地吼道，因為她一旦失手，后果不堪設想。

憑著自信和熟練的技巧，薩薩成功地爬了回來，同時約翰為她拍了幾張照片。她從他手上拿過相機，又拍了墻、欄桿和兩個陽臺間的距離。拍完后，她看著約翰。

“小傻瓜！”她突然伸手摸著他的臉，溫柔地問，“你在為我擔心嗎？”

“你覺得呢？”他余怒未消地反問。

“對不起。”她踮起腳尖，飛快地在他臉上啄了一下。等他反應過來時，她已經(jīng)溜進了房間。

“你在看錄像嗎？”她問薩凡納。薩凡納點點頭，取下耳機?！翱纯词欠裼腥藦?007號客房里出來，我剛剛爬了一個來回?！彼挚粗s翰，“什么樣的旅館會不鎖陽臺的門？”

“旅館要求，保潔員打掃完房間后，必須把陽臺門鎖上。”約翰沉著臉說。

“那么問題來了，誰為她開的門？”薩薩掃視著房間，看看有什么早些時候沒注意到的東西。

“她在保安里找了個男朋友。”約翰沉思著說，“他有權(quán)進入那個房間，他被她迷住了。”

“是你？”

“她不是我的菜?！彼坎晦D(zhuǎn)睛地盯著她。

“你認識那家伙嗎？”他點點頭。薩薩把相機放回包里。“你為什么幫助我們？”她直率地問?！拔铱刹毁I‘想同你做愛這類話的賬?！?/p>

薩凡納翻翻眼睛，又戴上耳機。

“我就是想同你做愛?！奔s翰抗議道。

“還有，你一聽到她的名字就感興趣，你和吉婭間是什么關系？”薩薩追問。

“在這里她不大受歡迎，”約翰嘆了口氣，“要是有人不盡快拍她馬屁，她就讓他們被解雇。她還很會騙人，她身上有些不好的東西。”

“她讓誰被解雇，讓你這么不高興？”

“一個朋友，因為吉婭而失去了工作許可證，并且被趕了出去?！奔s翰承認。

“女朋友？”薩薩揚起眉毛。約翰只得老老實實地告訴她，她很善于掌控形勢。

“不是，只是個真的好朋友?！奔s翰臉色暗了下來?！八B(yǎng)活父母、丈夫和三個子女，她的兄弟們都在菲律賓。她是個勤勞的女人，我非常贊賞她的無私和工作態(tài)度。吉婭對她做的……太不公平?！奔s翰謹慎地選擇用詞。

“所以，你為她抱不平？”

“我相信你們的故事，如果可能，我愿意幫助一個無辜的人。我的意思是，剝奪一個人的工作只是一件事，剝奪一個人的自由則是全部的事?！?/p>

薩薩擔心地看著他，改變了話題。

“吉婭的男朋友今天上班嗎？”薩薩問。

“對，夜班，他們可能會在一間空客房里相會。這是他們說好的，一個晚上陪那個老家伙，另一個晚上陪他?！?/p>

“晚上9點30分，有個女人離開了1007號房?！彼_凡納大聲地說，瞥了他們一眼?！艾F(xiàn)在我可以取下耳機了嗎？”兩人點點頭?！皠e忘了，屋里還有個未成年少女?！彼_凡納做了個鬼臉。

“辦正事！”薩薩打了個響指，“艾丹還在拘押中，請集中精力！”

薩凡納轉(zhuǎn)過電腦，讓他們都能看到。屏幕上，一個戴著頭巾、穿著黑雨衣和高跟鞋的女人出了客房。

“我把電梯里的錄像也拷給你了，可以把它打開嗎？”約翰看著屏幕問。

“沒問題?！彼_凡納找到了文件。

“你想到了電梯里的錄像？”薩薩眼里露出感激的神色。

“當然，要是吉婭離開旅館，顯然不能走樓梯?？吹剿┑氖鞘裁磫?？”

“找到了！”薩凡納興奮地說，“看那個女人！”

他們注視著這個女人走進電梯，沖電梯操作工點點頭。她緊緊地抿著嘴唇，臉被一副超大太陽鏡擋得嚴嚴實實。電梯到了底層，她走了出去。

“在這里停一下，”當可以看到這個女人的左腿時，約翰指著屏幕說，“看，就是吉婭?！?/p>

“你怎么這么肯定？”

“看到她小腿上的黑斑了嗎？那是胎記！”他指著她裙擺下的一塊島形黑斑說。

“我想她不是你的菜?！彼_薩尖刻地說。

“的確不是，但我既不是瞎子，也不是圣徒。”約翰聳聳肩。

“好，真好！”她看著約翰?！澳阃哪信笥咽桥笥褑幔烤褪窃谶@里上班的那個？”

約翰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

“說不上是朋友，不過碰到時會聊上幾句。你想要我做什么？再過十五分鐘……”約翰看了眼手表說。

“你說那人今天晚上上班？”

約翰點點頭。

“好極了！我們走吧?！彼_薩帶頭向房門走去。

三十分鐘后，他們坐在了薩薩的房間里。薩薩草草記下獲得的一切，同時薩凡納繼續(xù)研究監(jiān)控錄像。他們制定了一個計劃，準備晚上實行。

“嚴格說來，我們?yōu)榘な占降臇|西已經(jīng)夠多了。不過，我還想多搞點兒東西交給警察，我們還有明天去繼續(xù)搜集證據(jù)?！彼嘀栄?，顯得很疲憊。

“可是艾丹呢？他還在監(jiān)獄里！”薩凡納坐直身子。

“他是安全的，一旦他出來，吉婭立刻會知道，我們就再也搞不到對她不利的證據(jù)了。我像你一樣，痛恨他被關起來，但我們真的只能這樣做?！彼_薩嘆了口氣，“要么一切，要么零，你知道這是艾丹要求我們的，我們必須按照他的標準去做?！?/p>

“好！那我留在這里？”薩凡納問。

“對，繼續(xù)挖掘，看看還能發(fā)現(xiàn)些什么。我要去天堂旅館開個房間，有事打我的手機?！彼_薩坐到薩凡納身邊，“你獨自在這里沒事吧？”

“我十九歲了，不是孩子！”薩凡納翻翻眼睛。

“剛才你還說你是個未成年少女呢！”薩薩假裝生氣，不等回答就接著說，“好吧，約翰·史密斯，或無論你叫什么，跟我走！”

晚上很快到來了，約翰回到天堂旅館，坐在昏暗的保安室里等著。不一會兒門開了，一個比約翰年輕幾歲的黑頭發(fā)年輕人走了進來。

“你好，”他說，“我以為你今晚不上班?！彼斏鞯乜粗s翰。

“是的，”約翰站起身，“一個客人請我過來……”他眨著眼，咧著嘴笑著，“意想不到的運氣！”

“希望是個年輕漂亮的尤物！”年輕人笑著說。

“沒有比她更好的了！”約翰看著門口，壓低聲音說，“聽著，我之所以在這里，是因為今天有兩個雌鳥來打聽吉婭的事，還想去看吉婭昨晚同那個老家伙住的房間！”

“什么？”正在換上保安制服的年輕人愣住了。

“是真的，其中一個還去接待處找了勒內(nèi)，不信你可以去問問他，他也覺得很奇怪?！?/p>

“你怎么知道這些的？”年輕人緊張地看著約翰。

“我為她們提供幫助，所以知道了這些。”

“她們都干了些什么？”

“其中一個說昨晚她的男朋友在這里?！奔s翰把知道的一切一股腦兒告訴了他。

“謝謝，伙計！”

“不用謝，伙計！你是個幸運的家伙，保證吉婭的安全。好啦，我也要出去找點兒樂子。”約翰說完便走了出去。

他來到十五樓，在一扇門上先敲了兩下，再用鑰匙開了門。剛一進去，就遇見薩薩箭一般的目光。他尷尬地笑了笑，聳聳肩。

“今晚出去找點兒樂子，是嗎？”她吼道。

“必須說點兒什么，不然他可能會懷疑的?！彼撓缕A克扔到椅子上，“看來，竊聽器工作正常。”

“的確做得很好?！彼{(diào)大了喇叭的音量?！澳銈兘?jīng)常這樣做嗎？我是說，同客人做愛?！?/p>

“嗯……我猜有些員工會這樣，他們互相滿足，畢竟這里是旅館……很平常。”約翰突然感覺不舒服?！拔也环趴v自己，但也不是每天都能遇到性感的美女偵探的?！彼麤_她眨眨眼。

薩薩懷疑地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這時，電腦的喇叭里傳出沙沙的聲響，兩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電腦上。

“你好，吉婭！來了嗎？”年輕保安的聲音在房間里回響?！拔覀冇写舐闊┝耍腥恕还馐蔷臁裉靵泶蚵犇愕氖??！币魂嚦聊?。“一個小時后，707號客房里見?！比缓笫情_門關門的聲音。

“好極了！那，這一個小時我們干點兒什么？”約翰期待地搓著手，曖昧地抖動著眉毛。

“看在你表現(xiàn)良好的份上，你可以要個客房服務，點你想要的隨便什么。不過首先，把這個竊聽器藏在七樓一個合適的地方，務必保證我們聽得清楚。”薩薩把一個小小的黑盒子扔過去，掏出手機給薩凡納打電話，不再理他。

一個小時后，吉婭到了。薩薩松了口氣，她回到電腦上，確保竊聽到的談話被記錄下來。約翰坐在她身邊，聽著從喇叭里傳出的爭吵。

“你真的把事情搞砸了！”年輕保安怒沖沖地指責道，“我說過不要去惹那個家伙！”

“我做不到，他破壞了我的家。我們不能就這樣算了，必須給他點兒厲害嘗嘗！”

“可是你吸引了兩個女人的注意，兩個女私家偵探，她們在這里打聽昨晚的事。你本可以見好就收的，可你就是不肯。更糟的是，因為你那所謂的家庭責任，把我給毀了！”

“住口！別害怕，不會有事的！兩個女人有什么可怕的？她們不是警察，不是嗎？只要保證你付錢給吉爾伯特和接你班的人。還有，你的朋友在監(jiān)控錄像上的手腳做得非常好，多給他點兒錢。幾天后我們就遠走高飛，就你和我……你說呢？”

“你在玩火！”年輕人警告道。

“我一向在玩火?！奔獘I大笑起來，“現(xiàn)在，脫掉你的褲子如何？”

“我想這些可以了。”薩薩關掉喇叭，拿出筆記本寫了幾個字，然后在包里翻找。

“你知道你收集的這些證據(jù)不會被法庭所接受，對嗎？”約翰仔細觀察著薩薩的側(cè)面。

“我知道，不過它們會為拉錢斯審訊嫌疑人指出正確的方向。比如，他可以檢測酒杯里的殘留物，然后為那個同吉婭在一起過夜的老男人做抽血化驗。”薩薩說。

“可是大多數(shù)藥物在吸收幾個小時后就被排泄了，如果你要把杯子交給警察，得趕緊了。”

“我知道，所以在等你完成任務時，我通過快遞把杯子寄過去了?！彼_薩調(diào)皮地說，“我這樣已經(jīng)做過好幾回了。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彼⒅戳撕靡粫海路鹪跊Q定什么事似的。“晚上剩下的時間和明天早上，你有事嗎？”

“沒什么要緊事。明天我不上班，如果需要我會守在你身邊?！彼M量讓聲音顯得平淡，心卻跳得厲害。

“你同吉婭有多熟？說過話嗎？在走廊里偶遇過嗎？同那個男朋友一起玩兒過嗎？”

“她的男朋友同我的關系一般，而吉婭對不能為她在圣多諾雷街精品店購物的男人連正眼都不會看一眼。”約翰說。

“那她怎么會同那個小保安搞在一起？我懷疑他花不起她需要的錢?！彼_薩說。

“有些員工認為他們在他來旅館工作之前就認識了，現(xiàn)在我猜他們早就是一個團隊的，進行詐騙之類的事。”

“我明白?！彼_薩點點頭，“我要進行額外的監(jiān)視，你有興趣嗎？”薩薩站起身，向她的包走去。

“當然！”約翰很高興她背對著他，看不到他臉上的傻笑。

“好極了！我還有架照相機，要是你能跟蹤吉婭，我會真的很感激。”

“那你呢？”他屏住呼吸問。

“我去跟蹤她的男朋友?！彼_薩說。

“這個可以交給我?！奔s翰自告奮勇地說。

“他認識你，一眼就會把你認出來，而他是看不見我的。吉婭不會花時間去看你，她更可能去注意一個女人?！?/p>

“好吧?！彼淮笄樵傅卣f，心里承認她是對的。

“你知道那家伙是開車還是怎么來的？”

“那個小保安？”約翰問。薩薩點點頭。

“他有輛摩托車。”

“好的，謝謝。”薩薩在手機里翻到一個號碼撥了出去。“你好，弗拉德！真不好意思在這個時候打擾你，可是這事很急。你好么，我的朋友？”短暫的沉默后，她接著說，“不，我們還沒離開，艾丹遇到了麻煩。你能借輛車或摩托嗎？是跟蹤用的，馬上就要。謝謝，弗拉德，我不會有事的，有人幫助我?！彼榱艘谎奂s翰，眼里仍然帶著幾絲憂慮?！爸x謝，弗拉德，你是最好的！”她告訴了對方旅館的地址，掛斷電話。

“弗拉德是誰？”約翰注視著她。

“一個好朋友?！彼_薩從包里掏出一架小型相機。

“這是給你的。吉婭乘出租車，你要在另一輛里跟著她。我打賭她會直接回家并待在家里，我懷疑你可能會一無所獲?！彼龣z查了相機上的時間，然后遞給約翰，同時遞過去的還有一卷鈔票?！按蜍囉谩Ｈ绻恼?，務必小心，別讓人看見?！?/p>

“沒問題。”約翰用相機對準薩薩，拍了幾張照片。

“夠了！”薩薩用手擋住鏡頭?！八哪信笥验L什么樣？什么時候下班？”

約翰對那人的描述詳細得令人吃驚，使薩薩相信在大廳里，憑著他那顯眼的夾克和下巴上的一道傷疤，她會很容易就認出他來。

“吉婭會睡過頭嗎？”薩薩擺弄著自己的相機問。

“不會，他們不能整個晚上占用客房。萬一有人訂那間客房，就會引起麻煩。”

“好，我要在他們的門上安裝個竊聽器，看是不是有人離開。你能來監(jiān)聽，確定他們是不是正在出來嗎？”她把自己的手機號碼給了他。

“他們不會發(fā)現(xiàn)竊聽器嗎？”約翰懷疑地問。

“除非他們刻意尋找?！彼e起一塊幾乎完全透明的四方形，上面拖著一條米色的電線。

“它怎樣把信息傳給我們？”約翰抓住她的手，仔細觀察這個小東西。

“它連在你早先安放的盒子上，我們需要做的是完事后別忘了把它們帶走。對了，你不會為出現(xiàn)在你鏡頭里的美女分心吧？”薩薩抽回手，把竊聽器放進口袋里。

“絕對不會?！奔s翰淘氣地笑著。

薩薩回到巴黎之星旅館自己的房間里。她給薩凡納發(fā)了個短信，告訴她自己回來了，但沒收到回音，于是猜測薩凡納還在睡覺。

她擔心地看了一眼墻上的鐘，約翰還沒回來。她不知道自己是感到失望還是放松，她本就沒指望他能做好跟蹤，所有才把難得一用的備用相機交給他。她停止了在房間里的踱步，伸了個懶腰，深深地吸了口氣，開始工作。

她得到了想要的東西，那個小保安似乎沒想到會被跟蹤，她就像一陣微風跟著他。她有點兒氣惱地打開筆記本電腦，想到那家伙的傲慢態(tài)度，她的血往上沖。她就在大街上拍下了那兩個接受錢的家伙的照片，誰能做得到？

莫非他知道后面有個影子，故意做得不小心嗎？他想被捕嗎？還是想讓吉婭被捕？做個交易，把吉婭晾起來，徹底地擺脫她。昨晚他對她非常不滿……據(jù)說竊賊之間沒有信任。喔，不全對。

薩薩開始打印，并把相機接到電腦上。正當打印機忙著工作時，有人在敲門。

她從貓眼往外窺視，看到約翰拿著一枝紅玫瑰站在門口時，幾乎屏住了呼吸。她笑了，像個傻乎乎的高中女生。她咬著嘴唇，強迫自己皺起眉頭，然后猛地打開門。

“你回來晚了?！甭劦剿砩掀【频目辔叮鷼獾卣f。

她的快樂消失了。他之所以回來晚，是因為喝酒去了。她的父親是個酒鬼，失業(yè)后每天一大早就開始喝酒。當他喝醉時，會毫不猶豫地把他的家人當成沙袋，她絕不想步媽媽的后塵。

她曾答應約翰，如果他回來，她會同他出去?？墒乾F(xiàn)在，她突然后悔了。一杯咖啡，僅此而已。她把淚水逼了回去。

“我知道?！奔s翰舉起花，“因為它?！彼⒖谈杏X到她改變了的情緒，“你還好吧？”

“我的相機呢？”她的聲音生硬，眼神冷冷的，讓他脊背發(fā)涼。

“在這兒?！彼ψ龀鑫⑿Α！拔疫€給你帶來了好東西！”他遞過相機。

薩薩取出儲存卡，插到電腦上，努力不去理睬他。

“嗨，我做錯了什么？”他瞇起眼睛，“你不能因為回來晚了就這樣對我?！彼自谒磉?。

“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她沒理會他的話。

“我們是否談談什么事情讓你煩惱？”

“沒什么好談的。”她開始瀏覽照片。

約翰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坐到薩薩對面的椅子上。

當看到一連串一個禿頂老人在吉婭家門口的照片時，她的下巴幾乎掉了下來。她以前見過這個男人，他們在調(diào)查入室盜竊案時甚至跟蹤過他。

“真是你拍的？”她抬頭看著他。

“當然！我還有更多！我把這個可憐的家伙帶到一個不錯的酒吧，兩杯啤酒下肚，他給我講了個令人好奇的故事。”約翰揮動著手機，“我想你愿意聽聽這個?！?/p>

當約翰播放用手機錄下的談話時，薩薩幾乎不能呼吸。一個她聽到過的男人的聲音分享了他那苦澀的、破滅了的愛情故事。照片里，這個男人在吉婭家門口攔住她，幾乎跪倒在她的腳下。但她假裝不認識他，昂然從他面前走過時，他的臉上寫滿了憤怒。

也許他的故事因為憤恨和酒精有夸大的成分，但每個謊言里都有部分真實，而這些記錄足夠讓拉錢斯吃驚了。

“她真的很會利用人?！彼_薩沉思著說，在腦子里分析著得到的一切?！暗朴谶^河拆橋。”

“這是我們的幸運。”約翰竊笑著說。

“說得對，對我們真是好事?！彼哪樕_朗起來?！案嬖V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讓出租車把我丟在她家那條街道的拐角。我抄了近路，所以趕在了她的前面。這個老家伙已經(jīng)坐在了她家門前的臺階上，他渾身亂糟糟的，已經(jīng)喝得半醉，于是我便過去同他搭話?！奔s翰靠在椅背上，看到她放松了肩膀，眼神也柔和起來。

“你帶他去了酒吧？”

“是的，”約翰笑著說，“一個不錯的酒吧，我知道它營業(yè)到很晚。老家伙來了個竹筒倒豆子。得到需要的東西后，我想馬上就走，可他拖著我不放。不得已，我只好把自己的酒一口干了才得以脫身。對不起，我回來晚了?！?/p>

“沒關系，”薩薩安慰地說，“晚得值得，謝謝?！?/p>

她把注意力轉(zhuǎn)回到電腦上，突然感到一陣輕松，也許約翰真是個好家伙。

“別客氣?！奔s翰的臉色也明亮起來，“你今天是怎么過的？”

“我也得到了所需要的東西。那個小保安太自以為是，一次也沒回頭看看有沒有人跟蹤，徑自到了會面地點，把信封遞過去。一切都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像是在公園里散步。”

“但這樣的結(jié)果并沒讓你高興？”約翰問。

“不是的，我在想他是不是知道我在跟蹤，故意想被抓住?！彼龜D出一絲微笑，“也許是我想多了。”

“如果我是他，這倒是一個擺脫吉婭的好方法……”約翰的聲音變得遙遠，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然后他輕咳了一下，坐直身子?！熬退隳阌忠獙ξ也桓吲d，我還是要問，你同那個艾丹究竟是什么關系？如果他不是你的男朋友，你為什么要這樣奮不顧身地幫他？”

薩薩站起身，走到打印機前，背對著他把打印好的紙收集起來。她的手微微發(fā)抖，胸中好似有塊石頭堵住了她的呼吸。她深深地吸了口氣。

“艾丹和我的哥哥，”她說，“他們是最好的朋友……”她的聲音顫抖。“我哥哥馬特奧死后……艾丹……他扮演了我哥哥的角色。”她發(fā)出一聲嗚咽。約翰站起來，她搖搖頭，約翰留在原地沒動?！拔覀冎g就是這樣，這好像同你沒有任何關系，這下你可以滿意了?！彼咏o他一句挖苦的話，以此減輕自己的痛苦。

“真對不起?！奔s翰輕聲說，閉上眼睛，暗罵自己無端的嫉妒心。

“世事無常?！彼颜掌b進信封，“我得到了所需要的，再把薩凡納找到的東西加進去就可以了。吉婭作繭自縛，現(xiàn)在可以把她交給警察了。”她拿起手機，“我在巴黎之星旅館，202號房間，來拿你的證據(jù)吧！”

“警察來了嗎？”約翰在牛仔褲上擦著手心，眼睛盯著房門。

“有什么問題嗎？”她看著他問。

“沒……沒什么特別的……我只是突然想起有件事必須去做，再見……”他向房門溜去。

“好吧，警察來了，你逃跑了，真可愛！正是我喜歡的類型！”她毫不掩飾挖苦的語氣?！澳愀静皇羌s翰，我們都心照不宣。沒想到你是個壞蛋，還是個膽小鬼！”

約翰挪開目光，不敢與怒氣沖沖的她對視。薩薩在他臉上看到淡淡的紅暈，不禁嘆了口氣，突然希望自己從來沒見過他。

他本來似乎是誠實可靠的，他做了她要他做的事，還回了她的相機，收集到了足夠的證據(jù)，證實了拉錢斯關于吉婭是個壞人的觀點。她開始喜歡這個男人，他用他的魅力和誠實贏得了她的芳心?？梢磺卸贾皇腔糜X，她的心疼得揪了起來。

“你在天堂旅館的工作是個偽裝，對嗎？”她突然問道。從他繃緊的身體和游移的目光，她知道自己猜測得沒錯。“我讀過即將開始的展覽的介紹，”薩薩接著說，“他們主要展覽杰克遜·波洛克的油畫，其中包括一塊世界上最貴的帆布?！?/p>

“聽我說，寶貝，我搞砸了。我欠了一筆錢，如果不能及時還上，就會沒命?！?/p>

“這就是你解決問題的主意嗎？”薩薩嘲笑地說，“你腦子進水了嗎？你沒看到那里的安全措施？到處都是監(jiān)控頭，更何況那里的工作人員都認識你，你根本沒機會脫身！”

“對這樣的工作你懂什么？”約翰搶白道，脖子氣得發(fā)紅。

她走到他面前，兩人之間僅相隔幾英寸。

“顯然比你懂得多！”她厲聲說，語氣像刀子?！鞍ぶ匦伦鋈饲拔覀兏傻木褪沁@個，我為他策劃了許多次入室盜竊，知道什么時候該放棄，并且一眼就能認出一個新手。你這樣做會直接把你送進監(jiān)獄！”

“什么？你……”他不自覺地提高了嗓門，眼睛也睜大了。

“你聽到我的話了！”薩薩深吸了口氣，然后慢慢地吐出來，讓自己鎮(zhèn)靜。

“我給你個建議，約翰尼。你幫了我們很多，艾丹會付錢給你，數(shù)額不會少，有興趣嗎？”

“事情沒這么簡單，寶貝?！彼吐曊f，用手指摸著她的臉頰?！拔腋改溉ナ篮螅彝蝗翰环ㄖ交煸谝黄稹冶仨氉鲞@件事，沒有別的選擇?！?/p>

“你有選擇！你欠了多少錢？”她問。

“五萬。到這個活兒干完后，也許還會更多。”他看著天花板，“沒有希望。”

“就這么多嗎？給，這是我上次工作的支票?！彼プ∷囊r衫，“艾丹有你想象不到的關系?！?/p>

“就是說，我要把欠款轉(zhuǎn)到艾丹身上？”約翰爭論道，“對不起，我更愿意同熟悉的魔鬼打交道，至少知道會有什么結(jié)果?！?/p>

“據(jù)我對艾丹的了解，你幫助解決了他的案子，會讓他有欠你的感覺。”

“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一眨眼間就能夠解決我的問題？”約翰挑戰(zhàn)地問。

“他是個好人，曾經(jīng)走過彎路，但回到了正路上。他有非凡的魅力，是個可以信賴的朋友。通過合法和不那么合法的工作，他在賊的世界和幾個國家里建立了可靠的網(wǎng)絡?！?/p>

“那么，這家伙是個機會主義者和騙子大師？”約翰嘲笑地說。不過薩薩看得出，他的心里正在進行激烈的斗爭。

“他是個幸存者?！彼龜堊∷难?，“聽我的話，接受我的建議，在這種事上我有第六感。當艾丹不聽我的話時，他就被捕了。但不適合我……我喜歡你，不管你叫什么?！彼拱椎卣f。

“我叫菲利普·格蘭特。”他喘著氣說，把額頭頂在薩薩的額頭上。

“我叫薩薩·莫拉萊斯，很高興終于認識了你，菲利普。那么，你加入我們嗎？”她不眨眼地盯著他。

看到她臉上希望的光芒，他笑了。

“我想我是，如果你愿意同我出去的話。”他說，薩薩還沒來得及回答，門被敲響了。

薩薩眨眨眼，走過去把門打開，看到極度興奮的薩凡納站在走廊里。

“嗨，你們絕對猜不到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姑娘眼睛發(fā)亮地沖進屋子里，薩薩已經(jīng)很久沒見她這么興奮過了。

“等一下！”薩薩很不情愿地打斷她，“也許你應該等等拉錢斯，他隨時會到，免得你再重復一遍?！比缓罂粗男屡笥?，“你留下嗎，菲利普？”

薩凡納驚訝地打量著他。

“菲利普？這名字適合你！”她贊許地說。

菲利普點點頭，過去坐在沙發(fā)上，薩薩過去同他坐在一起。不一會兒又有人敲門，薩凡納過去讓偵探進來，拉錢斯銳利的眼神立刻集中在菲利普身上。

“這位是菲利普·格蘭特，現(xiàn)在是我們的一員。”薩薩興奮地說，“菲利普，這位是拉錢斯偵探。”

“哼……你來自天堂旅館，對吧？名字叫約翰·史密斯？”拉錢斯的眼睛錐子般地刺向年輕人，“是在展覽公告發(fā)布后受雇的？”

“我想是這樣……我的意思是，我是在那家旅館上班?！狈评蘸眍^發(fā)緊，含糊地說。

“你以前是學法律的學生？”拉錢斯接著說。菲利普的心沉了下去?！奥灭^在錄用你之前審查過你，因為我負責盜竊部，有幸被請去查看所有新雇員的背景?！崩X斯說，“希望你沒有把麻煩從倫敦帶到巴黎?！?/p>

“既然你知道這些，為什么我還會被雇用？”菲利普打量著這個人。拉錢斯沒有回答，只是咯咯地笑著，把注意力回到薩薩和薩凡納身上。

“你們有什么要給我的？”他期待地搓著手。

“支付報酬的照片，幾段錄音，還有我們旅館被篡改的監(jiān)控錄像。菲利普，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機嗎？”

拉錢斯看著薩薩把手機里的錄音拷貝到電腦里。

“菲利普在這次調(diào)查中起了決定性的作用，可以說因為他，我們才能順利地完成調(diào)查?！彼_薩開心地笑著，贊許地看了菲利普一眼。

“真是這樣嗎？好樣的！”拉錢斯揚起眉毛。

薩凡納把一根拷貝好的記憶棒交給薩薩，薩薩把它放進信封，交給了拉錢斯。他飛快地瞄了一眼，把照片抽出來翻看著，臉上放出光來，直到看到薩薩掛在十層樓墻壁上的那些。

“我的天哪！”他搖搖頭，“你們怎么都喜歡爬墻。先是一個飛賊爬進吉婭的公寓，然后是艾丹，現(xiàn)在又是你？”他瞪著薩薩，“你們都是瘋子！”他把照片塞回到信封，重重地嘆了口氣。

“我不是好好的嗎？”薩薩輕聲笑著。

“是的，這次是沒事，可萬一失手了呢？”

“好啦，該我了！”薩凡納插進來說。

“你能有什么？”拉錢斯懷疑地看著薩凡納。

薩凡納沖他翻翻眼睛。菲利普看了一眼薩薩，不確定是什么使得三個人的關系如此親密。

“拉錢斯同我們……我們一起工作過一段時間。”薩薩輕聲對菲利普說，把手機還給他。

“那么，昨晚是我無聊……”

“哎呀！”薩薩和拉錢斯同聲說。

“呀，聽我說?！彼_凡納做了個鬼臉，“你們有誰想知道吉婭為什么要這么費盡心機來陷害艾丹嗎？我的意思是，他為她洗脫了罪名，為什么還要恩將仇報地陷害他？”

“除了她是個自戀狂，還有什么？”菲利普自告奮勇地問。

“不僅僅是因為那個?！彼_凡納笑著接著說，“我決定深挖吉婭的過去，她竟然不姓文丘里，那是她媽媽的娘家姓?！彼_凡納賣關子似的頓了頓，見大家都在期待地看著她，才洋洋得意地說下去，“吉婭的真名叫吉安娜·莫雷蒂……”

薩薩皺起眉頭，在心里重復著這個名字。

“是來自波士頓的吉奧瓦尼·莫雷蒂？”她盯著薩凡納。

“如假包換！”薩凡納說，“他是她的舅舅！”

“這有什么特別之處嗎？”菲利普問。

拉錢斯似乎也想知道這個問題，因為他詢問地看著兩個女人。

“多年前有傳言說，有個黑手黨老板交給吉奧瓦尼·莫雷蒂一項任務，但在他動手前，有人搶先了一步。”薩薩站起身，仍然皺著眉頭說。

“正確！”薩凡納臉上笑開了花。

“可是同艾丹有什么關系？”拉錢斯狐疑地問。

“還有個傳言說，搶在他前面的就是艾丹！”薩凡納得意地說。

“是他做的嗎？”菲利普話一出口，突然意識到房間里還有個偵探，臉刷地白了。

“誰知道？那個時候艾丹無處不在?！彼_凡納聳聳肩。

薩薩全神貫注地在手機上翻找著什么，避開與別人的眼神接觸。拉錢斯同菲利普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同意薩薩知道一切。

“吉奧瓦尼因為失手受到了嚴厲的懲罰。這里有篇文章，那人在受到一幫人的襲擊后癱瘓了?！彼_薩把手機遞給偵探，眼睛看著別處。“那實際上解釋了許多事?！?/p>

“我想是這樣，但同時又沒有?！崩X斯皺著眉頭，“吉婭怎么知道艾丹會介入這次調(diào)查？”

“她不知道，”薩薩終于面對拉錢斯，“我想她是無意中得知的，而她不想讓機會溜走?！?/p>

“干得漂亮！”拉錢斯認真地點點頭。

“我從吉婭旅館房間里拿到的那只玻璃杯底部的殘渣是什么？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薩薩改變了話題。

“當然有，那瓶香檳被做了手腳。我們請了那位男朋友去抽了血液樣本，我們把這個案子告訴他后，他很樂意幫助我們，結(jié)果很快就會出來?！?/p>

“太好了！”薩薩高興地說，神色輕松下來。

“謝謝你們高效的工作，我會把這些都交給上司，把案子啟動起來?！崩X斯向門口走去，“再見，朋友們！”說完他便離開了。

吉婭的三個共犯剛被收押，艾丹就被放了出來。他直接來到吉婭的家，她滿面笑容地開了門。但她的眼神出賣了她，她絕沒想到會再次見到艾丹。

“艾丹！他們放你出來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不是你干的。”她堵在門口，不讓他進去?！疤炷模‘斁焱ㄖ夷惚淮稌r，我根本不相信！”

“是啊，我相信你是這樣。”艾丹冷笑著說，“我只是順路來把這個還給你，我相信你離開我的房間時忘記把它帶走了。”他舉起紅寶石項鏈。

“我……我根本不知道它怎么會到了你那兒！”她一臉無辜地沖他忽閃著眼睫毛，同時伸手去接項鏈。

“別演戲了，吉婭！”艾丹怒氣沖沖地說，“你陷害了我，我們都心知肚明，我想我們的關系就此結(jié)束了！”

“你真的以為我同你睡了一覺，就會忘掉一切跟你走？”她嘲笑道，眼神變得冰冷。“我的意思是，你真的以為像我這樣的人會愛上你這種人？看看你自己，什么都沒有！沒有名字，沒有錢！也許你比那個老家伙好一點點，但那算不了什么，不是嗎？任何渴望的男孩兒都能做到?！?/p>

“你知道嗎，拉錢斯認為是你在天堂旅館的那個男朋友干了到你家盜竊的事?！卑]理會她的譏刺。

吉婭的表情一下子變成了恐懼，仿佛見了鬼似的。

“不過同你睡覺，讓我知道了一件事：你是個運動員……你的那個大玩具，”他戲劇性地頓了頓，“從大樓外面爬上三層樓，我認為他做不了那樣的事。”

“你在暗示什么？你是說那是我干的？我有不在場證明，你是知道的！”她傲慢地揚起頭，優(yōu)雅地把肩上的一綹頭發(fā)捋到腦后。“你帶竊聽器了嗎？”

“沒有，用不著?！彼f。“順便說一句，下次你再從我們房間爬到隔壁時，麻煩你穿一件能夠遮住胎記的衣服，那是一輩子跟著你的天賜禮物?！彼ＵＱ郏冻雒匀说奈⑿Γ罢?zhí)嫖蚁蚰憔司藛柡??！?/p>

當一群穿著制服的警察沖上樓梯時，艾丹走開了。吉婭驚恐地睜大了眼睛，聽著拉錢斯宣讀她的權(quán)利，她顫抖著嘴唇，仿佛想說什么，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從樓里出來，艾丹仰起臉，看著灰蒙蒙的天空。他自由了，所有的指控都已撤銷。不過，這給他上了一課，他絕不會再相信女人……當然，除了薩薩和薩凡納。

看到在街上等著他的左右臂和他們的新成員時，他笑了。

看到菲利普以保護者的姿態(tài)站在薩薩身邊，他胸中內(nèi)疚的塊壘開始融化，這個壞事部分地變成了好事。薩薩容光煥發(fā)，臉上洋溢著幸福。他的眼睛落在向他跑來的薩凡納身上，她的身上也充滿了新的活力。當姑娘用胳膊摟住他的腰時，最后一點懊悔也消失了。

“謝謝，薩凡納?！彼谒叺吐曊f。

“謝倒不必，不過我警告你，這是最后一次！”她戳著他的肩頭，“要是再發(fā)生這樣的事，你自己去解決！”

“那是我罪有應得?！卑た粗哌^來的那一對，“這個年輕人怎么樣？是個好人嗎？”

“比好還好！”薩凡納贊許地點著頭。

“既然如此，我們?nèi)ソ鉀Q他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