籽月
前期提要:顧文秀在父母的“威脅”下,和簡今作一起到他所住的酒店,收拾好他的衣物,打包好行李,帶他回到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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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準(zhǔn)備圣誕節(jié)的匯報演出,顧文秀這半個月簡直忙得每天只睡幾個小時。培訓(xùn)學(xué)校里都是上課的老師,行政方面的事只能靠顧文秀自己了。聯(lián)系場地、贊助合作、票面廣告、節(jié)目籌備、主持人稿件,這些都要她一一定奪,更別提還要參加曲目排練、每天給學(xué)生上課了。她每天忙到深夜,回家只能睡幾個小時,第二天接著連軸轉(zhuǎn)。
“好累呀,感覺快要死了?!币惶炫啪毻辏櫸男愫喼毕氚c倒在辦公室的沙發(fā)上。
“和你說了不要搞活動,搞活動有什么意思,又花錢又浪費時間。”于星皺著眉道,“還不如讓學(xué)生們多去參加比賽,針對考級曲目多做點教學(xué)方案更實在?!?/p>
“考級曲目就那么幾首,孩子們一年到頭練那幾首曲子,很快就會把對音樂的興趣消耗完?!鳖櫸男銓Π蚊缰L這件事一直挺反對,她小時就吃了很多考級的苦,明明很喜歡大提琴,但是一到考試就緊張,過級過得很慢,總是被顧爸罵。所以,她開了培訓(xùn)學(xué)校之后,一直致力于先幫孩子們打下音樂基礎(chǔ),入學(xué)的孩子們都會組成一個小樂隊,每個星期學(xué)一樣的曲子,到周末的時候,小樂隊聚在一起合奏、一起排練,練得好的,她會找演出機會讓孩子們上臺表演。這樣,讓孩子們在配合中對音樂的興趣更加濃厚,對練習(xí)也更有動力,畢竟每個月都要和小伙伴們一起演奏呢??墒?,這樣的教學(xué)大大拖慢了培訓(xùn)中心的整體考級速度。
顧文秀皺著眉道:“我也不是不讓孩子們?nèi)タ技?,我是想先把孩子們的基礎(chǔ)打扎實了,再去考,會更容易一些。”
“你怎么就不明白?”于星有點無奈了,“家長們要的是實質(zhì)性的成績單,要的是我們保證能讓他們的孩子半年就過一級?!?/p>
顧文秀還是不贊同地皺眉:“可是,這樣的話,學(xué)音樂又有什么意思呢?孩子們就算考過了級,基礎(chǔ)還是不扎實,拿到樂譜,自己也不會彈奏,這怎么能算學(xué)音樂呢?”
“小姐,這是一個快餐時代,不管是吃飯,還是學(xué)習(xí),都要快!你那套讓孩子感受音樂的美的理念已經(jīng)過時了?!?/p>
顧文秀抿著嘴唇不說話了,于星看著她道:“你知道我們培訓(xùn)中心的生源為什么越來越少嗎?現(xiàn)在所有的琴行都在幫孩子們考級,就我們還在教音樂、組樂隊、搞活動。是,小孩們是覺得有意思,開心了,可家長們出去被人一問,你家孩子鋼琴幾級???還沒考呢。天哪,學(xué)了兩年還沒考!”
“你覺得這個家長會開心嗎?”于星好笑地看著顧文秀道。
“我覺得我們應(yīng)該做的是把音樂快樂地傳遞下去,而不是讓孩子們每天哭著練琴?!鳖櫸男愫芄虉?zhí)。
于星覺得她的想法太天真:“哪個學(xué)琴的沒哭過呢,你小時候沒因為練琴哭過嗎?”
“哭也是因為喜歡,因為學(xué)不會,因為不如別人,而不是因為我討厭?!鳖櫸男阏J(rèn)真地看著于星,道,“我從來沒有后悔學(xué)大提琴,我希望我的每一個學(xué)生都和我一樣?!?/p>
“行吧,我說不過你?!庇谛遣辉僬f話,轉(zhuǎn)身走了。這已經(jīng)不是于星第一次和顧文秀爭論這個問題了,每一次她都失敗而歸,在她的心里,顧文秀就是一個固執(zhí)的理想主義者,簡直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
顧文秀嘆了口氣,繼續(xù)整理活動用的曲譜,沒注意就又弄到半夜了。她肩膀酸痛,晃動了幾下胳膊,也就收拾東西回家了。公司樓下的停車場又只剩下她一輛車了,每天加班加到整棟樓最后一個離開,她也是棒棒的。如果她手下有這樣的員工,她一定給對方發(fā)一個大大的加班紅包。
半夜的馬路上已經(jīng)沒什么車了,她一控制不住自己,一腳踩下油門,車又飛奔了起來。她回到家,打開玄關(guān)的燈,脫掉高跟鞋,倒在沙發(fā)上,全身酸軟,一動也不想動。她不敢往床上躺,那是因為怕躺下就起不來了。別的清潔工作就不說了,可她臉上的妝還沒卸,這個年紀(jì)可不能任性,必須得好好護膚。
她幾乎是掙扎著爬起來,到衛(wèi)生間取下隱形眼鏡,將頭發(fā)全部綰上去,把臉上的妝卸得干干凈凈,然后涂上護膚品,[涂了護膚品再洗澡嗎?]油光滿面地戴上框架眼鏡,洗完澡,[戴著眼鏡洗澡?]穿著睡衣從衛(wèi)生間出去。
她剛開門走了兩步,就撞上要上廁所的簡今作。簡今作一副被嚇醒的樣子瞪著她。
顧文秀不耐煩地說道:“干嗎,見鬼啦?”
簡今作沒說話,只是那樣認(rèn)真地凝視著她,弄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目光左右飄著,就是不敢看他。她正想說些什么,忽然他伸出手,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抬起來,強迫她看著他的眼睛。
“你……你干嗎?”顧文秀的臉有些熱熱的,他這么認(rèn)真地看著她,是再次迷上她了嗎?
“我覺得……”簡今作緩緩靠近她,用好聽的聲音淡淡地道,“你應(yīng)該去找你哥?!?/p>
“嗯?”顧文秀疑惑,一臉問號,“找他干嗎?”
“整整容或者打點玻尿酸?”簡今作一臉嫌棄地放開她的下巴。
顧文秀就像被一萬把利劍刺中一樣,咬著嘴唇,捂著心臟,氣得全身都在抖:“簡今作!我看你真的是活得不耐煩了!”
簡今作冷哼一聲,聳聳肩,轉(zhuǎn)身回房,優(yōu)雅又淡定地關(guān)上門,留下顧文秀一個人在客廳里呼天搶地。
居然被曾經(jīng)的愛慕者嫌老,天哪,好難過。顧文秀艱難地扶著墻爬回衛(wèi)生間,對著玻璃鏡扒拉著眼角,真的有老得這么快嗎?
半夜,顧文鉉睡得正舒服,忽然感覺有人在搗他的頭,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就見床頭站著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女人,一臉哀怨地看著他,嚇得他瞬間就醒了。
他定睛一看,居然是顧文秀,于是拍著胸口叫道:“你干嗎,想嚇?biāo)牢野?!?/p>
顧文秀撇著嘴,特別悲壯地湊到她哥面前問:“哥,你看我需要打玻尿酸嗎?多少錢一支啊,你給我打,能免費不?”
顧文鉉睡覺的時候沒戴眼鏡,瞇著眼睛抬手,將顧文秀的臉扭過來說:“好秀兒,大半夜的,別鬧了,快睡吧,你這張臉沒得救了?!闭f完,他拍拍她的臉頰,然后迅速倒下繼續(xù)睡。
顧文秀摸著被他拍過的臉頰,瞬間怒氣滿滿,拿起邊上的一個枕頭用力地在他的頭頂狠狠地按下去。
她收拾不了簡今作那小子,還收拾不了從小被她欺負到大的顧文鉉嗎?!
“好秀兒,別鬧了,哥要困死了?!鳖櫸你C這兩天做了好幾臺手術(shù),累得不想睜開眼。
“你說我的臉沒得救了,那你也別活了!”顧文秀簡直要哭出來了,手下的動作變得更兇狠了。
顧文鉉卷著被子躺倒,任由她按壓、打罵,反正他早就習(xí)慣了,只當(dāng)妹妹給他按摩了。
圣誕節(jié)如約來臨,城市里到處裝飾著圣誕的彩燈,充滿了節(jié)日的熱鬧氣氛。平日里在家宅著的年輕人,今晚也全部出動,在街上參加著各種活動。
顧文秀穿著黑色的晚禮服長裙,上身披著白色的人工皮草披肩,踩著系帶高跟鞋,手握香奈兒的新款小香包,從漂亮的紅色寶馬里走出來,個高腿長,腰肢纖細,妝容精致而艷麗,平日里拉直的長發(fā)今天被吹成了側(cè)面大長卷,整個人走在路上就像帶著風(fēng)一般,氣質(zhì)霸道又優(yōu)雅嫵媚。
當(dāng)她一腳踏進音樂廳后臺的時候,里面做著準(zhǔn)備工作的學(xué)生們都震驚了,一個十多歲的少年看著她,有些結(jié)巴地打招呼:“顧……顧老師?”
顧文秀高高地仰起頭,風(fēng)情萬種地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道:“小林,今天要努力哦?!?/p>
“嗯。”少年的臉微微紅了。
顧文秀甩了甩頭發(fā),得意地笑了笑,瞅了一眼滿屋子的小女孩,踩著輕松的腳步走進教師化妝間。
化妝間里老師們穿著同樣的黑色長裙演出服,圓領(lǐng)短袖樣式,比較保守,譚熙晨也穿著這樣的衣服,所以,她一看顧文秀打扮得這么漂亮就奓毛了,指著顧文秀說:“你自己穿得這么漂亮,叫我們就穿統(tǒng)一的演出服。”
“我是名譽校長,想穿什么就穿什么?!鳖櫸男銦o恥地揚起下巴,忽然一個滑步過去,一把挑起譚熙晨的下巴,“寶貝,告訴我,我今天美嗎?”
“美!”譚熙晨咂巴咂巴嘴。
顧文秀盯著她的臉左看右看。
“干嗎?”譚熙晨覺得顧文秀有點神經(jīng)。
“我覺得你和二十歲的時候沒區(qū)別啊,一點也不顯老。”顧文秀奇怪地說。
“廢話,你當(dāng)我每年幾十萬的美容卡是白辦的嗎?”譚熙晨白了她一眼,“再說,東方女人本來就不顯老,你也一點沒變,依然這么漂亮。”
“是吧,我也這么覺得?!鳖櫸男闼查g找到了信心,還是好閨密會說話又貼心啊!這個世界上根本不應(yīng)該有簡今作和顧文鉉那種不會說話的男人!
兩人在休息室一邊閑聊,一邊候場,這時顧文秀接了個電話,臉色漸漸凝重下來。譚熙晨也安靜下來,等她掛了電話,問:“怎么了?”
“于星說她孩子生病了,晚上的演出來不了了?!鳖櫸男隳樕淞讼聛?。
“她神經(jīng)病吧,這都快上場了,她說不能來?那她的音部誰來拉?”譚熙晨當(dāng)場就奓毛了。
顧文秀長吐了一口氣,閉上眼睛道:“現(xiàn)在也來不及改動譜子和樂隊人員配置了,找外援吧。”
譚熙晨抬手看了看手表:“還有半個小時,去哪里找一個專業(yè)十級的大提琴手!”
化妝室的老師們都急了,有的出主意說把于星的節(jié)目去掉,有的說去掉不行,她參演了孩子們的樂隊,還有老師們的樂隊,還有雙人二重奏,根本去不掉。
化妝室里吵吵嚷嚷的,商量不出辦法,顧文秀揮揮手道:“別慌?!?/p>
“姐姐我長這么漂亮又聰明,怎么可能沒有后備軍?!鳖櫸男銖男∠惆锓鍪謾C,蹺著腿,毫不慌張地炫耀,“你們知道嗎?這個世界上有一個男人,他琴技高超,長得又帥,身邊有無數(shù)女人環(huán)繞,但只要我一個電話,他就會放下手中的一切事情,毫不猶豫地來到我身邊。因為,在這個世界上,他最愛的人就是我?!?/p>
“咦。”譚熙晨聽她這么自戀又惡心的介紹,實在想不出那個人是誰,“有這個人嗎?誰?。俊?/p>
顧文秀一邊打電話,一邊露出一個無恥的微笑,緩了一下才說:“我爸?!?/p>
“嘁!”屋里的老師全部對她倒豎大拇指。
“喂,爸。”顧文秀的電話打通了,她跳著腳,撒著嬌,開始求助了。
化妝室的老師們也放下心來,顧文秀的爸爸是T大音樂系的教授,那是真的分分鐘可以給她組一個交響樂團過來。
顧文秀掛了電話回來,臉上的神情很輕松:“好了,搞定啦,大家?guī)Ш米约旱膶W(xué)生,準(zhǔn)備上場吧?!?/p>
離開場還有十五分鐘的時候,顧爸還沒來,顧文秀也有點著急了,跑去后臺門口等著,電話打了一個又一個,顧爸居然沒有接。譚熙晨跑來問:“你爸來了沒?快開場了。”
“來了,來了,電話沒接,估計在開車?!鳖櫸男慵傺b鎮(zhèn)定地安撫道。
前臺,主持人已經(jīng)上場了,觀眾們的掌聲也響起來了,第一個節(jié)目就是全體老師和學(xué)生的管弦樂隊演奏,顧文秀已經(jīng)急得額頭有點冒汗了。
“還沒來?”譚熙晨也著急。
“你先去,我爸來了,我馬上帶他過去。”顧文秀讓譚熙晨先歸隊,自己一個人在門口等著。
舞臺下響起熱烈的掌聲,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在歡迎樂隊上場了,顧文秀急得胃都疼了,不停地在門口來回打轉(zhuǎn),看著真的來不及了的時候,心想,缺兩個低聲部,不如缺一個,自己先去吧,先把大合奏湊合過去再說。
顧文秀剛準(zhǔn)備硬著頭皮上場的時候,身后的門被推開了。推門的聲音和帶起的寒風(fēng)讓她停住了腳步。她轉(zhuǎn)頭看去,只見門口昏黃的燈光下一個男人背著大提琴踱步而來。他穿著黑色的燕尾服,外面套著長到腳踝的呢子大衣,灰色格子的圍巾隨意地搭在領(lǐng)子上,他低著頭,身上帶著風(fēng)雪,緩緩地向她走來,看著她的眼睛里像是帶著星光。
顧文秀等他走得離她很近了,才相信這個人真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你怎么來了?”她聲音很輕地問,就像怕打破這場夢一樣。
那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默默地扭過頭說:“顧老師叫我來的?!?/p>
顧文秀忍不住笑了,這一瞬間,這個男人和十年前紐約街頭的那個少年重合在一起。她記得當(dāng)年在紐約留學(xué)的時候,她的學(xué)校發(fā)生槍擊案,他著急地到處找她,在學(xué)校、醫(yī)院、家之間整整跑了一天,而她卻和朋友逃課買東西去了。
他著急地在家門口等了很久。當(dāng)時也是圣誕節(jié),紐約的雪積得厚厚的,他就站在一片銀裝素裹的院子里等她,穿著單薄的外套,臉凍得紅通通的,看見她的時候,眼睛明明閃著亮光,像是松了一口氣一樣,可當(dāng)她問他是不是很擔(dān)心的時候,他卻說是她爸叫他來的。
顧文秀想起過去的那個少年,再看看眼前的這個男人,他似乎并沒怎么變,依然是那樣倔強又好看,那樣不會表達,又那樣嘴硬而又心軟。
簡今作見她笑了,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也輕輕地抿起了嘴角。
顧文秀一把抓住他,轉(zhuǎn)頭就跑:“快走吧,來不及了!”
等顧文秀拉著簡今作歸隊的時候,主持人還在介紹藝術(shù)培訓(xùn)中心的歷史和編制情況,他們兩人只好站在有學(xué)生又有老師的管弦樂隊里等著上場。
譚熙晨單手拿著小提琴,回頭看了一眼趕來救場的簡今作,道:“哎喲,秀兒,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來啦?”
顧文秀一臉疑惑:“什么?”
簡今作也是一愣,微微挑眉。
“不是你自己說的嗎?”譚熙晨撲哧一笑,“今天來給你救場的男人,琴技高超,長得又帥,身邊有無數(shù)女人環(huán)繞,但只要你一個電話,他就會毫不猶豫地來到你身邊給你救場。因為,他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人就是你啊?!?/p>
顧文秀滿臉通紅,特別尷尬地看著簡今作。簡今作默不作聲,只是看著她,又慌忙移開目光。
其他老師和學(xué)生也來回看著兩人,眼里都帶著羨慕,有的小女生還悄聲驚嘆:“哇,顧老師的男朋友好帥呀?!?/p>
“對呀,對呀?!绷硗庖粋€女孩積極響應(yīng)。
顧文秀抓抓下巴,努力憋著氣息,看著簡今作,硬是把否認(rèn)的話吞了下去。她低頭推著前面的人,岔開話題道:“走啦,走啦,開場了?!?/p>
樂隊成員們的注意力立刻被進場轉(zhuǎn)移,沒人再調(diào)侃兩人,顧文秀也埋著頭往前走。簡今作看著她緩緩向前的背影,揚唇一笑。
教師和學(xué)生一起組成的管弦樂隊一上臺,自然受到了家長們的熱烈鼓掌歡迎。演奏的老師學(xué)生們都各自在位子上落座,顧文秀坐的是大提琴首席的位置。她忍不住偷偷瞧了瞧二席位置上的簡今作,莫名有些得意,雖然只有一次,但是,她還是享受了簡今作坐在自己組建的臨時樂隊二席位置的感覺。
小提琴首席位置上的譚熙晨和指揮微微示意之后,今晚的演奏會終于拉開了帷幕。一首耳熟能詳?shù)摹禦eiter-Marsch,op.428》瞬間把氣氛炒熱了,臺下的家長們拿著手機不停地拍照。因為是培訓(xùn)學(xué)校辦的演奏會,所以允許大家在演奏期間錄像拍照。老師學(xué)生們排練了半個月,配合得也很默契,在指揮慷慨激昂的指揮下,很快把一首曲子演奏完了。一曲完畢后,譚熙晨和指揮握手,向臺下致意。
主持人上場,開始一個節(jié)目一個節(jié)目地表演。交響樂隊一直在臺上,獨奏獨唱的直接站在最前面演奏,讓孩子們感受一下演奏的魅力。
雖然有孩子演奏得磕磕絆絆,但是家長觀眾和學(xué)生演奏者們都沉醉在其中,這場演奏會舉辦得非常成功。最后一曲是顧文秀和簡今作雙人演奏巴赫的《Air On The G-string》,顧文秀和于星一起排練了七八次,本來只是心情平靜地演奏完,可是在簡今作的帶動下,她居然在演奏時有一種酣暢淋漓的感覺。她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只記得在高中練琴練得最努力的時候,才會有這種興奮、激動、血液都在沸騰的感覺。
顧文秀微微看了旁邊的簡今作一眼,這一刻,他也在看她,兩人似乎都回想起了他們以前一起練琴的時光。
那時候,他們也經(jīng)常這樣合奏,那時候,簡今作剛?cè)腴T,而顧文秀還是他的小老師,后來兩年都不到,她的琴技就再也趕不上他了。
她心里是討厭他的,也是欣賞他的,是嫉妒他的,也是喜歡他的。那么多的情感夾雜在一起,以至于最后,她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到底喜不喜歡他。
很快,演奏會在家長們熱烈的掌聲中又演奏了三首安可曲,最后集體演奏了一首《歡樂頌》。在歡快的音樂聲和整齊的掌聲中,晚會終于落下帷幕。
顧文秀下場后開心得不行,她覺得今晚實在太完美了,音樂的魅力簡直是無限的!
“我宣布!今晚公司聚餐!老板請客!”顧文秀振臂一揮,應(yīng)者如云,三十多個老師都開心得拍手。化妝間里瞬間充滿了討論的聲音——是吃火鍋,還是吃燒烤,是吃川菜,還是吃什么。啊,太多好吃的了,不知道吃什么好,意見完全無法統(tǒng)一。
最后,在顧文秀的強勢推薦下,大家還是決定殺去吃火鍋,大冬天的,吃火鍋最開心了。
簡今作一個人默默地收拾東西,看了一眼在人群中開懷大笑的顧文秀。她總是這樣,身邊朋友同學(xué)一大堆,總是熱熱鬧鬧的,讓他在一邊干等著。他有時候會不耐煩,她卻總是無所謂地說:“我又沒叫你等我,你先走就是了?!?/p>
是啊,她又沒叫他等,他為什么總是舍不得走?
簡今作又看了一眼顧文秀,而那人依然無知無覺地繼續(xù)和那些老師聊著今晚的節(jié)目。一個男老師不知道說了什么,引得她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簡今作垂下眼,將大提琴往身后一背,轉(zhuǎn)身走出化妝間。當(dāng)他關(guān)上門之后,顧文秀才后知后覺地追出來:“欸,今晚聚餐,你不去嗎?”
“我又不是你公司的員工?!焙喗褡鞯穆曇粲悬c冷,帶著一絲怒氣。
顧文秀不知道他為什么生氣,可她今晚的心情是很好的,追過去勸道:“不要這樣嘛,同事們超想認(rèn)識你的,給個面子唄,一起去唄?!?/p>
簡今作停下腳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顧文秀,我真不知道這有什么好慶祝的?!?/p>
“?。俊鳖櫸男闾ь^,疑惑地看著他。
簡今作近乎冷酷地說:“這些年,你的琴技一點進步都沒有,還沒有十八歲的時候好?!?/p>
顧文秀愣住了,好像瞬間被澆了一盆冰水,整個人都狼狽得像個落湯雞一樣,今晚全部的好心情都消失了,原本以為找回一些回憶里少年的影子的綺麗思想也全部沒有了。這一刻,她眼前的這個男人依然那么刻薄、冷酷,每一句話都像刀子一樣往她的心上砍!
她的雙眼瞬間通紅,鼻子酸澀難忍,她用力地揚起頭,冷笑著說:“是啊,我就是一點進步都沒有,反正從小到大,我一直都不如你?!?/p>
“所以,你回來干什么?你就一直高高在上,站在頂端不就好了,還出現(xiàn)在我面前干什么?!”顧文秀憤怒地說完,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跑了。她的腳步慌忙而又凌亂,聲音傳入簡今作的耳朵里,他的心也跟著亂了、疼了。
他知道這些話會傷她的心,可還是控制不住地說了。
簡今作低下頭,心里有些懊惱,卻又很不甘心,當(dāng)年她非要鬧著和他分手,不就是因為他的琴拉得比她好,她心里不服氣嗎?!既然不服氣,為什么不追上來?他等了這么多年,她不但沒有追上來,還往后退了。
如果他沒有回來,可能這輩子他連她的影子都看不見了……
顧文秀坐在聚餐的大圓桌旁,桌上擺了好幾個老北京火鍋,大家一邊喝著啤酒,一邊涮著羊肉。她的臉上還帶著微笑,身為公司老板,她還一直招呼著其他人多吃一點。同事們勸酒的時候,她也二話不說地喝了。
喝完之后,她看著空空的酒杯笑,人哪,一旦長大了,連難過的時候都能笑著。
誰也看不出來我難過,但我的心里明明就在哭啊……
顧文秀想著,也許很多人都這樣吧。
以前很在乎的事,諸如自尊、面子、名次,最終全部會被生活和時間打磨得平滑,沒有什么是過不去的。
杯子又被同事倒?jié)M了酒,顧文秀站起來說了新年祝詞,大家都一起站起來,熱熱鬧鬧地干了一杯。
顧文秀仰頭喝酒的時候,一滴眼淚從眼里滑落,流到鬢角。
她放下杯子,和大家一起笑起來,因為酒精而變得通紅的臉、通紅的眼睛,沒人覺得奇怪,也沒人發(fā)現(xiàn)她哭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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